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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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沈擎哪壶不开提哪壶,顾东辰与他握握手,客气敷衍:“沈总能来,我们求之不得。”

沈擎收回手,顺势插进裤兜,弯腰打量顾东辰怀里的小丫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女儿,因为是顾家的种,沈擎低头时就带了挑剔的心,然而看到小丫头白白净净的脸蛋,水汪汪的黑眼睛,简直就是小号的姜棠,沈擎不由愣住了。

朵儿看他认生,眨眨眼睛,扭头往爸爸怀里躲。

沈擎心里呵呵,不喜欢了。臭丫头,看着漂亮,跟她妈妈一样,不会挑人。

“挺漂亮的,像顾太太。”挺直腰杆,沈擎终于光明正大地看向就站在对面的女人。

“谢谢沈总夸奖。”姜棠视线在他下巴转一圈就挪向了沈素,亲昵地笑,“沈姐你先坐,一会儿我再过来找你。”

沈素点点头。

姜棠继续与顾东辰去招待旁的客人。

一圈下来,姜棠笑得脸都快僵了,余光偷瞟远处,见沈擎不知去了哪里,沈素一个人待着,抓住机会接过女儿去陪沈素,一路上又打了不少招呼。

一对儿老朋友挑了个比较安静的角落,坐到遮阳伞下,沈素仔细观察姜棠,“身材更好了?”

姜棠毫不谦虚地笑,兴奋地让她看朵儿。从她生完孩子,见到的都是顾家的亲朋好友,姜棠迫不及待想同真正亲近的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沈素低头,握握朵儿的小胖手,心也变得柔软,“真好看,五官好像都随了你,个头也不小。”

顾东辰185,姜棠178,这两人的孩子,绝对是天生的模特料子。

女儿被夸,姜棠与有荣焉,吧唧亲了女儿一下。

“听说口水沾到脸上会长雀斑,小心亲女儿被你毁了容。”头顶传来令人厌烦的声音,姜棠皱眉,抬起头,就见沈擎不知何时过来了,一屁股坐到沈素旁边,懒懒地靠着椅背,黑眸嫌弃地盯着她嘴唇,好像在嫌弃她的口水。

但姜棠明白,他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故意说难听话刺激她。因为这世上谁嫌弃她的口水,沈擎都不会,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姜棠也一直记得自己的初吻是怎么被沈擎夺走的,这个衣冠楚楚的混蛋。

~

姜棠七岁时父母离异,妈妈死了,渣男不管她,外公外婆将她接到乡下抚养。家里条件不好,高中毕业后,外公劝她申请助学贷款读本科,姜棠心累,假装去杭州读书,其实找了份手机销售员的工作。十九岁春节回来,听说沈素要在浙江办模特大赛,前十名都可以签约,姜棠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报名了。

几轮培训、淘汰赛后,姜棠进了前二十强,并且被媒体视为最有潜力夺冠的选手。

姜棠高兴,请两个比较合拍的姐妹去吃海鲜,该她倒霉,进了沈擎的海鲜馆。

对,如今身家百亿的沈擎沈总,当初不过是个开饭馆的,手头还有个建筑队,算是饭馆老板兼职包工头,手里最多几百万。

几百万,对那时候的姜棠来说,算得上天文数字,但在沈素的提点下,她已经做好了职业规划,她要努力奋斗,当名模。纵观那些名模,各种展会秀场出台费、奢侈品代言费,自己赚的多不说,最后要么嫁进豪门,要么嫁给大球星,住别墅开跑车,过得别提多逍遥。

姜棠刚出道,对模特圈了解不多,她唯一确定的是,她绝不会嫁给一个开海鲜馆的包工头,尽管沈擎脸帅身材好,第一次去看她走秀,还被沈素看中想签他当模特。沈擎没答应,却意外发现他与沈素竟然是远房堂姐弟,这下好了,三天两头去看她们培训比赛。

他模样好,痞里痞气的反而更吸引女人,有些女模主动朝他抛出橄榄枝。沈擎一个都没理,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就看上她了。姜棠不答应,不知拒绝了多少次,就在她拿到冠军要随沈素去北京发展的前一天,沈擎堵住她,喝得醉醺醺的,将她按到墙上一通乱啃。

姜棠嘴都流血了,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沈擎瞪着眼睛问她是不是嫌他没钱,她讽刺地说是。

沈擎沉着脸走了。

后来,姜棠一心拼搏,身边姐妹们有的嫌模特这行太累,转行了,有的遇到了金主,要么嫁人要么当小三。姜棠呢,随着名气上升,追她的男人家底越来越多,姜棠都没看上,她知道,只要继续努力,前面还有更好的等着她。

期间她自己在北京买了房,买了车,还送了小姨一家茶餐厅,这都是她用血汗钱挣的。名模名模,旁人看到的是她在台上的风光,没人在乎她在台下的辛苦,穿着超高跟一次次排练,脚踝无数次扭伤,还要承受各种不符实的绯闻。

姜棠累了,她开始审视身边的追求者,然后顾东辰就出现了。他俊朗多金,年轻浪漫,对她体贴有礼,没有上来就甩卡开房,姜棠很满意,开始与他交往,暂且没有公开。大概一个月后,消失三年的沈擎找到她,在他的公司上市那一天,身家上亿的沈擎,再次对她展开追求。

姜棠挺意外的,回家搜搜新闻,沈擎没有闹过任何绯闻,莫非一直在等她?

姜棠不太信,妈妈小姨都是一见钟情,最后都被渣男抛弃了,姜棠最不信的就是一见钟情,而且她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男人,顾东辰,论资产,甩沈擎几十条街。

这次她只说了顾东辰的名字,沈擎就识趣地退出了,他继续赚大钱,她成了顾太太。

~

顾东辰与沈擎没交情,沈擎今日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姜棠不清楚,也不感兴趣。早过了打嘴仗的年纪,姜棠朝沈素点点头,无视沈擎阴沉的目光,她抱起女儿,朝远处的顾东辰走去。

沈擎依然靠在椅子上,盯着她完美的背影,特别是那双大长腿,又想到了那晚……

手机震动,将他从飘飘然的回忆里拽了出来,沈擎拿出手机,助理发来一张截图。

沈擎放大,似乎是张鉴定书。

他随意浏览,看到委托人与委托事件,沈擎攥紧手机,跳过那些数据,直奔关键字。

找到了!

【亲子鉴定报告——结果解释:综合父权指数0;父系关系可能性0%】沈擎盯着那两个零蛋,意识到这代表什么,猛地抬起头,然而没等他找到姜棠身影,先看到一个女宾客将手机递给旁边同伴,跟着也重复了他的动作,扭头找姜棠。

沈擎心一沉,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姜棠,一定被人算计了。

只是,朵儿真的不是顾东辰的种?

第3章

顾家所有亲戚里,姜棠比较喜欢的是顾东辰的姑妈,因为顾姑妈十二岁的小女儿立志长大后要当模特,顾姑妈爱屋及乌,对姜棠曾经的模特职业接受度最大,逢年过节聚到一起,她对姜棠最像长辈亲戚。

“朵儿脑顶有两个旋儿,这点随了东辰了。”小丫头长得太像姜棠,顾姑母抱着朵儿,笑眯眯瞅了又瞅,总算找到朵儿像爸爸的地方了。

姜棠坐在她旁边,笑着看向顾东辰。

顾东辰是第一个发现父女有这点相似之处的人,也最喜欢炫耀这点,这会儿笑得特别自豪。

这桌坐的都是顾家人,顾老爷子扫眼孙女,脸色稍微好看了点。都说脑顶有两个旋儿的孩子聪明,这话放在他两个儿子身上确实有道理,老大稳重能干,将生意做的越来越好,老二一个旋儿,愣头愣脑的,指望不上他有大出息。

“啊,大哥你……”

众人视线都集中在朵儿身上的时候,顾东霖旁边的郁宛突然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望向顾东辰,又看了看姜棠以及顾姑妈怀里的朵儿。

姜棠皱眉看她。她不喜欢郁宛,早在她与顾东辰交往期间,郁宛假装无意泄露顾东辰与女星林汐低调恋爱七年的那天,她就知道郁宛没有表面那么单纯了。而现在,姜棠在郁宛脸上看到了几乎一样的表情,一样地做作。

所有人都盯着郁宛,郁宛欲言又止,左右看看,发现附近宾客有人在看手机,有人望了过来,显然大家都知道了,她才同情地看眼姜棠,将手机递给顾东辰,一脸为难,“大哥,你跟朵儿的亲子鉴定书被人传到网上了……”

顾东辰有点懵,什么鉴定书?

反应过来,他一边接手机一边本能地看向姜棠,姜棠已经注意到了宾客的不对,但她在亲子鉴定上没什么好心虚的,讽刺地朝顾东辰笑了下,“亲子鉴定?谁这么无聊?”

顾东辰感受到了她的问心无愧与愤怒,他也不高兴有人在女儿百日这天放这种东西,然后等他发现上面的鉴定委托人竟然写着他的名字,顾东辰全靠在商场历练多年的涵养才没有气到失态,再看后面的否认亲子关系,顾东辰发出了一声冷笑。

朵儿是他的骨肉,他从未怀疑,更不会怀疑姜棠。

“怎么回事?”顾老爷子沉声问。

顾东辰将手机递给他,然后站了起来,走到顾姑妈那边接过可爱的女儿,低头亲亲,抬起头时,脸上的温柔堪比阳春三月的融融春光。一手抱着女儿,一手递给姜棠,姜棠嗔他一眼,却很满意顾东辰的表现。

夫妻俩站好了,顾东辰朗声朝众宾客道:“今天是朵儿百日,谢谢大家特意赶过来跟我们一起庆祝,我跟棠棠都特别高兴,可惜有人非要哗众取宠,捏造了一张所谓的亲子鉴定书。别人我不用理会,但在座的都是亲朋好友,我愿意澄清一下,朵儿是我的宝贝女儿,我从未怀疑,从未让人做过鉴定。那个造谣生事的人,我一定会挖出来,然后也希望大家别再关注此事,让谣言止于智者。”

姜棠仰头望着他,满脸幸福,顾东辰朝她笑,低头轻吻她嘴唇。

不论林汐那边如何,姜棠是他的妻子,是女儿的妈妈,这个时候,他该维护她们娘俩。

俊男靓女,虽然宾客们心里还会继续关注这惊人的新闻,但现在,都致以了最热烈的掌声。

远处的一桌酒席,沈素也拍手鼓掌,余光瞥见沈擎没动,她目不斜视,低声提醒他,“亲子鉴定可以匿名做,顾东辰得多傻才会亮出身份?”所以那份鉴定书绝对是假冒的,故意放出来,要么是单纯恶心顾家,要么就是想挑拨顾东辰与姜棠的夫妻关系。这种情况,一旦顾东辰有一丝丝怀疑姜棠,都会造成夫妻之间出现裂痕。

沈擎望着那边已经回到酒桌前的姜棠,旁人都快鼓完掌了,他才抬起手,敷衍地拍了几下。

他在期待什么?就算孩子真不是顾东辰的,也不可能是他的,那晚,他戴tt了,虽然说tt也不是百分百保险,那那百分零点几的运气,怎么可能这么巧砸在他头上?不是他的,就说明姜棠还……

算了,他宁可朵儿是顾东辰的骨肉。

~

姜棠重新落座,察觉顾老爷子冰冷的目光落在了她脸上,她故作不知。

被质疑给老公戴绿帽却还这般淡定从容,旁观的大多数宾客都信了,那鉴定书确实是诬陷。只有郁宛,端起酒杯,掩饰了嘴角淡淡笑意。她与林汐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亲眼见证了林汐与顾东辰的七年浪漫爱情,林汐当年嫁给老外另有苦衷,郁宛那时不知情,能接受顾东辰一气之下找别的女人,但现在她知道了林汐的可怜,知道顾东辰旧情难忘,就想重新撮合两人破镜重圆。

但姜棠是无辜的,顾东辰也因为这点,无法主动抛弃姜棠,姜棠呢,明知道顾东辰与林汐在一起了,却贪图顾家富贵不肯主动退出,还处心积虑迅速怀了孩子,郁宛就更讨厌她了。孩子来的太巧,郁宛有点怀疑,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扯了朵儿几根头发,再让林汐从顾东辰身上弄点东西,匿名寄到了三家鉴定所。

她与林汐都没抱希望,没料到三家结果一致:顾东辰与朵儿的亲子鉴定真的不匹配!

林汐替顾东辰气愤,要告诉顾东辰,郁宛骂她傻,真告诉顾东辰了,叫顾东辰知道她们的算计,顾东辰也会连带着反感他们,再说男人都好面子,顾东辰可能找个别的理由与姜棠离婚,这样就便宜全身而退的姜棠了。苦心琢磨,郁宛想到了这个主意,假造一张鉴定书,埋下怀疑的种子,顾东辰相信姜棠没关系,还有顾老爷子那一关。

轻品一口红酒,郁宛心里都是甜的。

~

宴席结束,宾客走了,顾东霖郁宛夫妻俩也回家了,只有顾老爷子留了下来。

姜棠能猜到顾老爷子的目的,识趣地抱着女儿回房休息,让他们父子俩沟通。

半个小时后,顾东辰在外面敲门。

“门没关。”姜棠靠在床头,轻声说,右手被女儿攥着。小丫头刚刚睡着了,睡着前就攥着美妈的手指,这会儿已经松了,但姜棠没有抽出来。

顾东辰推门关门,走到床前先看女儿,再慢慢坐到姜棠身边,看看她,面现难色。

“他想做亲子鉴定?”姜棠垂着眼帘,声音讽刺。

顾东辰握住她手,被甩开了,他看看熟睡的女儿,叹口气,“棠棠,我真的信你,只是爸爸年纪大,想法还是老一代,咱们就做一次,权当安老人的心了。”反正结果肯定是亲生的,鉴定一下又能怎样。

姜棠突然觉得很疲惫。

当年顾老爷子答应出席婚礼的条件,就是让她彻底退出娱乐圈,姜棠原计划偶尔走秀代言的,用来调剂生活,可为了哄老爷子高兴,她放弃了那份已经让她觉得疲倦的职业。但婚后老爷子对她一点都没有改观,现在居然怀疑她女儿……

她再不满顾东辰与林汐,也不会让顾东辰当便宜爹。

想到顾老爷子的冷脸,姜棠苦笑。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她有事业的时候,觉得拼事业太累,更向往豪门阔太的生活,顾东辰追她,她就答应了。转眼她成了阔太,又觉得看公公脸色不爽,怀念以前工作繁忙、私底下无拘无束的逍遥时光。

“要抽朵儿的血吗?”她抱起女儿,低声问。

轻飘飘的一个问题,比怨他怪他还让顾东辰愧疚,他想再次解释,告诉她他真的信她,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用。

“不用,我查过了,拔五根头发就行。”顾东辰摸摸女儿浓密的头发,鉴定要求至少五根,他同样一根都不想多拔,怕小丫头疼。

“你拔吧。”姜棠扭头,她才不会亲手折腾女儿。

顾东辰犹豫了足足两分钟,才拿出过来前就准备好的信封,低头给女儿拔头发。拔第一根,朵儿皱了皱眉,顾东辰不敢动了,等小丫头睡熟,再换个地方拔第二根,朵儿抿抿嘴,往妈妈怀里扭,顾东辰动作更慢,但是第四根拔完,朵儿还是疼醒了,瞅瞅爸爸妈妈,张嘴就哭。

姜棠替女儿心酸,却笑着哄她,声音特别温柔,“朵儿不哭,给你爸爸五根头发,让他哄你爷爷去,不然他们不承认你是顾家的孩子呢。”

朵儿哪听得懂,委屈地趴在妈妈怀里,大眼睛防备地盯着爸爸。

顾东辰狠狠心,又扯了一根,然后在女儿嗷嗷的哭声里快步离去,一分钟都没脸见女儿。

门关上了,姜棠躺下去,喂女儿吃奶,朵儿很容易满足,贴着妈妈,很快就只顾得吃了。

~

顾东辰下了楼,将信封交给自己的助理,让他去安排,今晚就要结果。

顾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冷冷地训斥儿子,“难道你以为我会故意栽赃她?”那毕竟是他孙女,如果真是的话,他不会将真的说成假的。

顾东辰第一次没有回应老爷子,径自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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