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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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车夫已经驾车奔了过来,韩岳出现地太突然,快到车夫都没时间叫他闪开!

  眼看一人一马就要撞上了,韩岳突然一个侧身,大手却攥住马脖子上的缰绳,使劲儿往后扯去!

  骡子嘶鸣着朝韩岳拐来,车身也被迫朝旁边的山体转去,车里头,黑衣男人正抱着昏迷的小美人动手动脚占些小便宜,未料变故陡生,他猛地朝前一扑,额头“蓬”地撞上车板,倒是他怀里的陈娇,因为有个人肉垫子,并没有再添新伤。

  车夫坐在外面,及时跳了下来,见韩岳身高马大,一身褴褛,胳膊、脸上都有新添的划伤,鲜血流出来,更显得狰狞不好惹,车夫立即判断出,此人绝非他能打得过的小角色!

  冲到骡车另一旁,发现黑衣同伙也昏了过去,车夫急中生智,跳上歪着的骡车,然后趁韩岳扯开车帘时,他一把将陈娇朝韩岳丢去!

  韩岳不得不接住陈娇,并后退了好几步。

  车夫抓住机会,驾车狂奔而去。

  韩岳想放下陈娇继续去抓歹人,低头一看,却见陈娇衣襟敞开,里面白色的肚兜都露出来了!

  怒火腾腾而起,韩岳恨不得要吃了那二人,可此时此刻,他不可能抛下衣衫不整的村人不顾,只好先抱着陈娇闪入一旁的树林,放下陈娇,再歪着头帮她整理衣衫。男女衣裳不同,韩岳越急越弄不好,正忙着,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韩岳心头猛地一缩,下意识先将陈娇抱进了怀里,用自己宽阔的胸膛挡住她的面容与衣衫不整的上半身。

  “韩岳?”树林之间,很快走出一个年轻的男子,也是大旺村的,叫胡全,刚刚他来这边放牛,听到路上有动静,就拴了牛寻了过来,却没想到,竟撞见村里人人夸赞正派稳重的韩岳,正与一女子厮混。

  胡全曾经与韩岳有些过节,换个人幽会,他多半就走了,但韩岳,胡全非但没走,反而嬉皮笑脸地朝韩岳怀里的姑娘扬扬下巴,调戏道:“谁家姑娘这么不要脸,大白天与情郎厮混?”

  韩岳暴怒:“滚!”

  胡全其实很怕韩岳的,毕竟打不过,可此时韩岳抱着姑娘不撒手,没法来打他,胡全就不怕了,反而围着韩岳转了起来,非要看清那姑娘是谁。

  韩岳脸色铁青,却碍于形势,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严严实实地护着怀里的人。

  “林娇!”

  “大哥!”

  就在此时,远处的路上,突然传来了红梅、韩江焦急的声音。

  韩岳额头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胡全循声望去,再看韩岳怀里的人,他放声大笑:“我还当是谁,原来是林秀才的女儿!”

  韩江、红梅越来越近,胡全怕韩岳腾出手来打他,拔腿就跑!

第6章

  胡全跑了,韩岳赶在红梅与二弟到来之前,总算替陈娇穿好了衣裳。

  荒草丛中,陈娇紧紧闭着眼睛,眉头紧皱,脸色苍白。

  韩岳很生气,任何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都不该遭受如此灾祸。

  “娇娇!”看到躺在韩岳身旁的好姐妹,红梅哭着扑了过来,心有余悸,早知道会遇见歹人,今日她一定会换条路走。

  “大哥,你没事吧?”韩江更心疼自己的大哥,看着他脸上的血痕问。

  韩岳皮糙肉厚,并不在意那点小伤,皱眉问红梅:“到底怎么回事?”

  红梅抽抽搭搭地道:“我与娇娇要去镇上买东西,谁知道会突然冒出两个恶人……先不管他们,韩岳你帮我看看,娇娇怎么还不醒?”

  她脑袋上挨了一棍,被韩江叫醒时,红梅疼得不行,但也没有一直昏迷啊。

  韩岳让红梅扶着陈娇,他拨开陈娇乌黑浓密的长发,发现陈娇脑后肿了一个包。脑袋撞伤,非同小可,韩岳不敢擅自动手,对红梅道:“你先背她回家,我去镇上请郎中。”说完,韩岳又嘱咐二弟护送红梅。

  农家姑娘力气都大,陈娇又娇娇小小的,红梅很轻松就将人背起来了,时间长了就休息会儿,然后继续背。三人进村时,有村人看见了,好奇地围了上来:“林娇怎么了?”

  女子被劫影响名声,红梅谨记韩岳的交代,只说陈娇去山上摘秋枣不小心滚了下来,摔晕了。

  曾经的林娇山上河里都敢跑,现在因为摘枣摔了,也并不稀奇。

  村人们都信了红梅的说法。

  红梅大喘着气,将陈娇背回了林家。

  女儿才走不久就摔成了这样,田氏吓得魂都快飞了,一边哭着照顾女儿,一边托韩江去私塾喊丈夫、儿子回来。

  林伯远、林遇父子火烧火燎赶回家时,陈娇醒了,昏迷前的一幕,是被人一棒砸下。

  胸口很不舒服,陈娇不知自己经历过什么,才看见田氏关心的脸,她的眼泪便下雨似的落了下来。

  “娇娇你别怕,咱们没事了!”屋里没有外人,红梅一边哭一边向陈娇解释了一切。

  “幸好有韩岳,不然就是我害了你。”红梅内疚极了,如果不是她拽着陈娇一起出门,陈娇就不会被人抢。

  陈娇此刻惊魂未定,暂且无暇安慰她。

  林伯远比较镇定,宽慰了红梅一番,田氏更后悔自己不该撺掇女儿出门,也没有迁怒红梅。

  “不过,韩岳考虑的对,对外咱们就说娇娇不小心滚下山坡,红梅千万别说漏嘴。”沉思过后,林伯远嘱咐红梅与家人道。

  红梅对天发誓道:“叔婶儿放心,我连我爹我娘都不说,不然就叫我烂了这张嘴!”

  田氏忙拉下她的手,叹道:“算了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都快嫁人了,乱发什么誓。”

  陈娇也朝红梅笑了笑。

  “爹,韩大哥带郎中来了。”堂屋里头,负责招待韩江的林遇看见大门外的二人,及时知会父亲。

  林伯远立即出门迎接,见韩岳一身狼狈,林伯远心中登时涌起无限感激,今日,韩岳不仅仅救了他的女儿,也救了整个林家,否则,林伯远无法想象女儿被人掳走后,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

  “夫子无需多言,先请郎中替林姑娘看看吧。”韩岳冷静地道。

  林伯远用目光道谢后,陪郎中进去了。

  陈娇脑袋后多了个包,外伤不算严重,至于脑袋里面有没有影响,郎中也看不出来,只能叫陈娇这几天多多休息,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出了什么症状,再去请医。

  送走郎中,田氏、红梅留在西厢房陪着陈娇,林伯远将韩岳兄弟请到了堂屋。

  林伯远取出白银十两,要送韩岳当谢礼。

  韩岳肃容道:“夫子客气了,恶人行凶,今日就算是素味平生之人,韩某也会出手相救,更何况是相识的村人。夫子实在感激,就请您对三郎的学问多多费心,其他谢礼,韩某一概不收。”

  韩家还有个十二岁的老三,叫韩旭,就在林伯远的私塾读书。

  总之,无论林伯远如何将银子往韩岳手里塞,都会被韩岳给塞回去,最后韩岳干脆叫上弟弟走了。

  林伯远一路追到大门口,望着韩家兄弟的背影,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悉心栽培韩旭,帮韩家出个秀才郎,如此才能报答韩岳对自家的恩情。

  

  陈娇心神不宁地睡了一觉,第二天脑袋没那么疼了,但林家却惹了更大的麻烦。

  胡全昨日回到村里,就开始散布韩岳与林家女在老虎山苟合的事,添油加醋的,好像两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那事一样。本来村人还当他瞎说,但胡全将韩岳、林家女的衣着都说对了,再联想昨日林家女是被红梅、韩江一起送回来的,韩岳还帮忙请了郎中,村人就开始各种揣度起来。

  莫非,林家女在老虎山与韩岳幽会,被人撞见匆匆逃跑时不小心摔了?

  不管真相如何,有胡全绘声绘色的描述,林家女的清白算是彻底毁了,韩岳在村人中一惯的好名声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没人当着林家人的面说,还是红梅娘听到风声,赶紧来通知田氏了。

  田氏一听,两眼一黑,差点昏厥过去,跑去问女儿,陈娇当时昏迷,并不知道有没有遇见胡全,再问红梅,红梅去晚了一步,也不知道胡全竟然在场。

  就在此时,听到风言风语的林伯远、林遇父子也回家了,父子俩刚进门,还没来得及说上话,林家大门口,又多了一道身影,那人高大魁梧,一身粗布衣裳,不是韩岳是谁?

  红梅娘俩先告辞了。

  林伯远让儿子看着妹妹,别让妹妹做傻事,他与妻子一起将韩岳请进了屋。

  “韩岳,这到底怎么回事啊?”田氏急着问。

  韩岳薄唇紧抿,沉默片刻,才如实道:“昨日我救下林姑娘,发现她衣衫,略有不整,不得已先抱她躲入山林。林姑娘昏迷不醒,我为她整理衣衫时,胡全突然出现,我怕他认出林姑娘,就,就将林姑娘抱进怀中挡着脸,那胡全混账,仗着我腾不出手便赖着不走,正好家弟与红梅寻来,胡全猜到我怀里的是林姑娘,这才离去,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信口雌黄,四处污蔑我与林姑娘。”

  林伯远恨得攥紧了手!

  田氏已经背过去哭了起来,她可怜的女儿,被救下时衣衫不整,肯定已经被人占了便宜去,被韩岳知道也就罢了,韩岳人品端正信得过,没想到又被胡全那赖皮看了去,四处造谣。胡全是什么人啊,爹是酒鬼娘是老赖,胡全从小就是村里的小混混,如今二十五六了,也没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面对夫妻俩的愤怒与悲痛,韩岳内心十分犹豫。

  他是救人的,本来救完人便没事了,可胡全一搅合,他与林家女便再也撇不清关系了。

  这个时候,韩岳可以无视那些闲言碎语,无愧良心继续过自己的,但,他很清楚,他放得下,卷入流言蜚语的林家女,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有络绎不绝的媒人登门提亲。可以说,林家女怕是要嫁不出去了。

  韩岳有些内疚,如果不是他将人家姑娘抱进山里,继而被胡全遇见,就不会出这档子事。

  “夫子,是我不够谨慎,连累了林姑娘。”韩岳诚心向林伯远赔罪。

  林伯远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千万别这么说,如果没有你,娇娇可能已经……”

  “我的娇娇啊,怎么这么命苦!”男人身后,田氏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

  林伯远看眼韩岳,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但,又怕韩岳不愿意,自家强人所难。

  韩岳外粗心细,领会了林伯远的那个眼神。

  他再次陷入了两难。

  不娶林家女,她确实再难嫁给别人,娶了,先不提他对林家女无意,林家女也肯定看不上他。

  但是,身为一个大男人,韩岳觉得自己必须承担责任。

  故,他郑重地对林伯远夫妻道:“夫子,婶儿,韩某粗人一个,万万配不上林姑娘,但事情因我一时冒失而起,如果二老不嫌弃,我愿娶林姑娘为妻,从此一心一意对她。倘若二老另有打算,这话就当我没说。”

  林伯远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些。

  田氏的哭声也止住了,飞快擦擦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的高大男人:“你,你当真愿意娶娇娇?”她的娇娇被歹人占了便宜,韩岳是知情人,他不介意吗?

  韩岳垂眸道:“只怕林姑娘不同意。”

  林伯远、田氏互视一眼,由林伯远回道:“你太妄自菲薄了,娇娇的命是你救的,能嫁你这样的英雄好汉为妻,是娇娇的荣幸,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愿。”

  韩岳苦笑,脑海里浮现出那日骡车上,她用手帕掩住鼻子的侧脸,农家汉,每天都会出汗,她真嫁过来,以后还有的是嫌弃他的地方。

  “这样,韩岳你先回家,我去问问娇娇,有了准信儿马上告诉你!”田氏一扫刚刚的绝望,热络地对韩岳道,看韩岳的眼神,已经像看自家女婿了。

  韩岳点点头,告辞了。

  有些话,更适合母女之间谈。

  在丈夫忧心忡忡的目光中,田氏去西厢房找女儿了。

  陈娇不反感韩岳,却也不喜欢,她真正想嫁的,是,是国公府里,哥哥那样的贵公子,既容貌俊朗,又文武双全,能提笔作画,也能在战场上金戈铁马。来到这第一世,陈娇自知身份,根本没机会接触什么贵公子,可她觉得,好歹能嫁个温文儒雅的书生吧?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竟与一个农家汉绑在了一起。

  能不嫁吗?

  不能,她的名声已经坏了,如今韩岳便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选择,至少,他是个君子。

  “娘,我愿意。”

  低着头,陈娇给出了她的回答。

  这一刻起,她不用再考虑嫁谁了,她要想的,是如何让韩岳对她死心塌地,尽快改了这世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娇娇:你会对我死心塌地吗?

  韩岳:……会。

  娇娇:那你用新打的几张兔子皮给我做件斗篷。

  韩岳:兔子皮留着卖钱的,又不是富太太,穿什么斗篷。

  娇娇:这就是你的死心塌地?大猪蹄子!

第7章

  韩岳将林遇送出了门,折回屋里,两个弟弟都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恭喜大哥,要么不娶媳妇,一娶就娶最好的!”老二韩江半是高兴半是羡慕地道,早知道英雄救美就能娶到天仙似的林家女,当时他就自己冲过去了,拼了命也要拦下那辆骡车。

  老三韩旭则单纯地替大哥开心,十二岁的少年郎,也知道媳妇当然越漂亮越好。

  韩岳看眼二弟,心事重重地将自家藏钱的铜罐取了出来。

  当着两个弟弟的面,韩岳重新清点了一下家产。

  韩家很穷,当年韩父、韩母过世时,韩家就欠了外面一笔钱,哥仨埋葬父母又借了一笔。这几年,韩岳省吃俭用,一边种地一边努力多打些野味儿多砍些柴去卖,终于慢慢地还清了外债,也把两个弟弟拉扯大了。

  老二韩江也能帮忙种地赚钱后,韩家才攒了一点银子,倒出来数数,一共十五两。

  韩岳愧疚地对二弟道:“这笔钱是准备给你成亲用的,现在……”

  十五两,韩岳算的好好的,五两给二弟夫妻盖两间厢房,十两大部分当礼金,剩下的操办宴席。

  韩江其实挺想早点把曹珍珠娶回家媳妇孩子热炕头的,哪个年轻男的不想呢?但他再想,也不会自私地只顾及自己,没等兄长说完就道:“你是大哥,本来就该你先成亲,我才十七,再等两三年也不急,先紧着大哥来吧!”

  韩岳装好银子,对弟弟保证道:“最迟两年,大哥一定攒够银子给你娶亲。”

  韩江嘴上笑着,心里却在想,下次见到曹珍珠,该怎么解释这事,曹珍珠已经十五了,再等两年,人家姑娘愿意等吗?

  算了,愿意不愿意的,大哥先娶妻都是天经地义!

  

  两家透过气了,韩岳就托媒人去林家提亲了,在聘礼上面,韩岳没有打肿脸充胖子,送的聘礼与大多数农家相似,说出去不值得炫耀,但也无可挑剔。

  林伯远、田氏都不是贪财之人,更何况也知道韩家的家境,韩岳能做到这份上,他们很满意了。

  大婚的日子,定在了来年正月初八。

  其实媒婆与韩岳商量了三个吉日,再送到林家让女方做主,林伯远属意三月的吉日,田氏想得更细,觉得正月里家家都得请客,婚期定在正月,女婿就可以少办一次宴席了,多少能省点银子。

  “娇娇啊,韩家不比咱们,你嫁过去了,千万别因为银子的事跟韩岳吵架,哪天手头紧了,你只管来跟娘要。”向女儿解释婚期的时候,田氏顺便语重心长地交待女儿,怕女儿的娇脾气影响小两口的感情。

  陈娇乖乖地点头。从国公府到林家,她都适应过来了,韩家再差还能差到哪去?

  婚事一定,陈娇就心安理得地待在屋里绣嫁衣了,不怕田氏来催她出门。

  田氏可没有空管女儿在屋里还是屋外待着了,丈夫忙着教书走不开,田氏全心全意地准备起女儿的嫁妆来。新婚夫妻屋里要用的梳妆台、镜子、洗漱架、脸盆、巾子等物,田氏专门从镇上订了一套,工匠还去韩家量过尺寸了。

  屋里大件订好了,田氏又给女儿订了一套首饰,接下来,女儿忙着绣嫁衣,田氏也忙着替女儿做被子。新娘出嫁都要从娘家带几套被子去,田氏一共为女儿缝了八套被子,四套十斤棉花的秋冬盖,四套四斤棉花的春夏用。

  除了这些,田氏还给女儿买了个洗衣做饭的小丫头,取名春杏,长相普普通通,一看就很老实。

  “我们娇娇从来没碰过灶台,总不能嫁人了就把这双手养粗了。”再希望女儿做个贤惠媳妇,田氏终究都是个溺爱女儿的母亲,舍不得娇养长大的女儿到了婆家,就变得像她一样,整天围着灶台、衣裳转。

  “娘也给您买个丫鬟吧。”陈娇心疼地道,林家又不是没钱。

  田氏捧着女儿的一双小嫩手,笑眯眯地道:“娘习惯了,娇娇不一样。”

  陈娇蓦地眼睛一酸,抱住了这世对她掏心掏肺的娘。

  

  十月里,红梅出嫁了,家里办喜事前,红梅来林家探望陈娇了。

  陈娇不好意思地道:“后天,我就不去了。”她怕面对村人们的指指点点。

  红梅明白,握着好姐妹的手道:“咱们的情分,不在那一两顿饭上,我就是舍不得你,我这一出嫁,往后只能逢年过节再回来了。”

  陈娇来大旺村半年了,就红梅一个朋友,分别在即,她也挺不舍的。

  “不过你嫁人那天,我肯定会回来喝喜酒的。”红梅努力活跃气氛。

  陈娇笑了笑。

  红梅出嫁那日,陈娇托田氏送了一对儿她亲手绣的枕套当贺礼。

  此事过后,林家继续忙着准备女儿的婚事了。

  忙着忙着,要过年了。

  准女婿韩岳拎着茶酒糕果,来给岳父岳母拜年。

  陈娇没露面,但她躲在西厢房的门板后,偷偷地打量院子里与父母说话的韩岳。正月天寒,男人穿着厚厚的七成新的冬衣,显得身板更魁梧了。他头上绑着布巾,露出的侧脸刚正沉稳,以前陈娇没仔细看过,这会儿才发现,韩岳长得也算俊朗,就是黑了点,也太壮实了。

  “外面冷,咱们进屋坐。”林伯远热情地将准女婿往屋里请。

  韩岳自然从命。

  人走了,陈娇继续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去暖呼呼的炕上坐着了。

  晌午的时候,田氏来叫女儿去上房吃饭。

  陈娇既意外又紧张,犹豫道:“这,这不妥吧?”

  田氏笑道:“有什么不妥的,又不是就你们俩,红梅出嫁前,赵壮去她家做客,哪次红梅没陪着吃饭?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又不是县城里的小姐们,瞎讲究。”

  说着,田氏主动捡起女儿的绣鞋,要帮女儿穿。

  陈娇算是看出来了,田氏非常满意韩岳,也非常急着把十七岁的老闺女嫁出去呢!

  她无奈地穿了鞋。

  临走之前,田氏还帮女儿正了正发簪。

  陈娇:……

  上房,林伯远、林遇、韩岳已经围着四四方方的红漆炕桌坐好了,空着西边,留给田氏娘俩。

  韩岳话少,但并非不善言辞,相反,经常出入县城的他,眼界比普通村人宽,说起话来也比村人少了浓浓的土气,无论林伯远聊什么,他都能搭上话。

  正说着,门帘一挑,有人进来了。

  韩岳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陈娇微微低着头,定亲后第一次与未婚夫见面,还是这样的情形,她有点脸红了,被桃红色的小袄一衬,人比花娇。

  韩岳看愣了一瞬,说不清是她羞红的脸,还是那股子秀气安静的气度,莫名叫他心头一颤。

  “娇娇先坐,娘去端菜。”虽然韩岳很快就垂下了眼帘,可一进屋就观察准女婿表现的田氏,还是捕捉到了韩岳那短暂的失神。田氏很高兴,也很骄傲,她花骨朵似的女儿,谁会不喜欢?

  陈娇拘谨地坐在了炕桌西边,左手边是亲哥哥,对面便是韩岳与父亲。

  陈娇不敢看韩岳,直到田氏菜上齐了,田氏也坐在了她旁边,陈娇才稍微放松。

  五人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起来。

  田氏就像所有岳母一样,当着女婿的面嫌弃自家闺女了:“哎,韩岳啊,娇娇被我们惯坏了,不会洗衣也不会做饭,地里的活计更是一样都没学过,没办法,我给她买了个小丫鬟,你可千万别嫌她笨啊。”

  陈娇听了,脸更红了,有这么说女儿的娘吗?

  韩岳想的却是,家里现在就三间房,他与陈娇住东屋,两个弟弟住西屋,买的丫鬟住哪儿?

  如果未婚妻没那么娇气,他就不用操这个心了。

  成亲在即,家里又实在没有地方安排丫鬟住,韩岳顿了顿,客气地道:“婶儿多虑了,我与二弟都会洗衣做饭,林姑娘嫁过来后,什么都不用她动手,丫鬟您还是留着自己用吧,不怕您笑话,我们家现在真没地方给丫鬟住。”

  田氏一怔。

  林伯远及时缓解妻子与女婿的尴尬,笑着数落妻子:“我就说不用买丫鬟,偏你喜欢瞎操心。”

  田氏干笑两声,心里发愁,不带丫鬟,女儿真让丈夫小叔伺候,早晚都要被村人笑话,只是,现在再教女儿还来得及吗?

  陈娇默默地吃着饭,其实她在国公府的时候,也学过做菜的,丫鬟们把食材都切好,她动两下勺子翻炒的那种。如今丫鬟用不了了,陈娇决定,今晚就跟田氏学农家饭的做法,免得嫁过去后,因为不会做饭,得不到韩岳的死心塌地。

  结果到了晚上,陈娇试着折断苞谷杆柴禾时,不小心被苞谷杆划破了娇嫩的手指肚。

  田氏心疼地不行。

  林伯远连连叹气。

  不想被卖的小丫鬟春杏主动提出了法子:“我可以白天跟着小姐,晚上回这边住!”

  田氏大喜:“对,就这么办!”

  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正月初七晚上,陈娇出嫁前夕,田氏来教导女儿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哎,韩岳那身板,我的娇娇可能要多忍一忍了。”

  夜深人静,田氏搂着宝贝女儿,轻轻地感叹道。

  陈娇当初进宫被封贵人,第一晚老皇帝就要她侍寝,侍寝之前,有宫人专门教导过陈娇帐中秘事,教的比田氏详细多了,还摆出一个玉件儿叫陈娇开眼……万幸老皇帝被贵妃拐跑了并且一命呜呼,陈娇没用上她学的那些东西。

  如今新郎官换成一个高高壮壮的农家汉,陈娇的畏惧,比抗拒更多。

  太过害怕,这晚陈娇都没睡好。

  韩家那边,老二韩江趁兄长喂猪的时候,偷偷将一个半旧不新的小册子塞进了兄长的被窝。

  晚上韩岳铺被子睡觉,小册子就掉了出来。

  韩岳皱皱眉,打开,才看一眼,立即合上了。

  “二……”

  他想喊二弟,“弟”未出口,韩岳又闭上了嘴,穿鞋下地,将那小册子丢进灶膛,一把火烧了。

  二弟已经歪了,韩岳怕留着这册子,哪天三弟也被二弟带歪。

第8章

  吹吹打打,晌午的时候,韩岳来林家迎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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