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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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得连我给你洗脸都不知道的时候。”徐晋笑着将备好的湿帕子递给她,“擦擦脸吧。”

傅容睡眼惺忪地擦脸,往额头那儿擦时心中一动,伸手摸摸,果然没有花钿。

徐晋一直盯着她呢,及时把装着花钿的小圆盒递了过去:“没忘。”

傅容气得脸都红了,捂着额头转过去,一边贴花钿一边小声埋怨道:“我知道王爷对我好,可我就是不想让你看见,下次王爷别再这样了。”她连母亲都不给看的,只有官哥儿不懂事那会儿她才会摘下花钿给他摸小坑。

徐晋识趣地没有接话,等傅容收拾好了才将人抱到腿上,亲她额头:“可我觉得浓浓有了这个小坑更好看了,真的,你不知道刚刚我偷偷亲了多少下。”

傅容拧他胸口:“说得再好听也没用,就是不想给你看。”

徐晋疼得吸气,乖乖闭嘴。

先去大殿上香,上完了去用斋饭。

许嘉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爷,刚刚有人看到顾娘子也来上香了。”

“真的?”傅容大喜,看看徐晋,见徐晋没有反对,她笑着道:“快请她过来。”

顾娘子走过来时,夫妻俩已经用完饭了,桌子上摆了茶水茶果。

“您也是来上香的吗?”傅容好奇地问,顾娘子轻易不会出门,如果不是她请,顾娘子估计一年都不走出如意斋半步。

顾娘子从袖口摸出一个小圆盒,解释道:“这是庆国公府世子夫人托我做的领扣,早上我请杜掌柜送过去,世子夫人看了不太满意,恰好她今日要来永泰寺,就让我过来一趟。”

傅容忿然,取出祖母绿宝石领扣,呆了几瞬才找到声音:“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分明是找借口折腾您的,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顾娘子脾气甚好,柔声安抚道:“算了算了,做生意的谁家没遇到过这种客人,忍一忍就是。那王爷王妃先坐,我去那边等世子夫人。”

傅容不许她走,“您先坐,等她来了咱们一起过去,看她好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睁眼说瞎话。”

“这……”顾娘子犹豫地看向徐晋。

徐晋颔首:“顾东家坐吧,你陪浓浓说话,我去外面走走。”

顾娘子只好从命。

~

永泰寺后山,纪清亭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顾娘子,皱眉吩咐随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是得知顾娘子坐车出了城门才赶过来的,顾娘子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见他?

想到十几年前那个夜晚,纪清亭怀念地摸了摸嘴唇。

她 原本姓叶的,祖父父亲都是凤来仪签了契的首饰匠,世代都是纪家的奴仆。到了顾娘子这辈儿,叶家只她一个姑娘,叶老头见孙女有做首饰的天分,便将祖传手艺教 了她。顾娘子貌美,但也算不得大美人,可她低头做首饰时,眼里的光彩比她手里的宝石翡翠还要引人。纪清亭喜欢这个姑娘,想纳她为妾,小姑娘说什么都不肯, 还开始躲他。

那晚纪清亭喝醉了酒,甩开身边随从去了叶家的小院子,叶老头当时卧病在床,听到动静过来阻拦,被他推到地上直接摔死了。他亲手将顾娘子绑在了床上,脱衣服时她父亲又赶了回来,纪清亭便赏了他一刀子……

事毕,他承诺只要顾娘子以后好好伺候他,他照样会给她姨娘的名分,顾娘子依然嘴硬,还想刎颈自尽。纪清亭还是很喜欢她的,舍不得她死,又想惩罚她,就用那把杀了她父亲的他随身携带的良匕在她细瓷般娇嫩的脸蛋上划了一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下人胆大包天,趁他忙着处理叶家父子的尸首时给小姑娘松了绑。纪清亭找了她好一阵儿,没想到她竟然改了姓氏。她本姓叶,母亲姓张,第一次听说顾娘子时纪清亭真没想到会是故人,后来在凤来仪与潘氏厮混,忽的记起谁姓顾了。

叶家那位祖宗的师父姓顾。

亏她费尽心思改了这么一个不容易让他认出又跟祖宗有关系的姓。

出神之际,随从去而复返:“东家,肃王肃王妃也来了,顾娘子被他们请了过去。”

纪清亭挑了挑眉,沉吟片刻道:“你去守着,他们分开后再请她过来。”

今日他给顾娘子留了两条路,一是乖乖回到他身边,曾经的事他既往不咎,若她冥顽不灵,那他也顾不得那一夜的夫妻恩情了,只好派人送她归西。

纪清亭颇有耐心地等着,等到彻底死心,他风流的桃花眼里终于浮上阴狠,“去吩咐那四人,等顾娘子的马车跟王府马车分开后再动手,不必客气。”

他给了她活路,是她仗着背后有靠山不屑理他的。

纪 清亭确实不敢得罪肃王,哪怕永宁公主为他撑腰他也不愿拿着叶家当初的卖身契去如意斋要人,毕竟他没见到顾娘子真容,万一她脸上的疤没了,或是被她故意弄花 了,他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叶家女,只会白白得罪肃王府。现在这样最好,让她下去陪她祖父父亲吧,如意斋没了她这个镇店之宝,其他几位师傅凤来仪也不惧。

~

在寺里客房歇完晌,过了夏日午后最热的时候,一行人该回城了。

傅容怕路上徐晋又胡闹,想跟顾娘子坐一辆车回去,进城时再换过来。

徐晋一言不发。

顾娘子笑着将傅容领到王府马车前,小声劝道:“都嫁人了还小孩子似的爱撒娇,难得王爷陪你出来解闷,浓浓别故意气王爷了。”拍拍傅容小手,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徐晋过来扶傅容上车,马车才动,他便将人压到榻上亲嘴儿。

如意斋的马车就在后头跟着,哪怕隔了距离听不到声音,傅容也比平时外面只有车夫时紧张,使劲儿抓他胳膊:“你放手!”

“以后还敢过河拆桥不?”徐晋撑起身子,威胁地看她,仿佛她敢摇头,他就会再次压下去。

傅容心虚地别开眼:“谁让你总想着欺负人?”

徐晋咬咬她耳垂,将人扶了起来。

车里气氛有些暧昧,傅容急着转移话题,哼道:“那人叫顾姨过来她却没来,真是太欺负人了,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她婆母的主意。”

徐晋瞅瞅窗外,低声道:“放心,不管是谁的主意,我都会替你出气的。”

傅容最喜欢听他这样说了,主动靠到他怀里抱住他。

~

从永泰寺回京城,有一条山道,山道两侧是低缓的山坡,绿树葱葱。

左边山头上,有人匆匆赶了过来,喘着气道:“事情有变,顾娘子跟肃王肃王妃一路回来了,东家命咱们等他们分开后再动手。”

他同伙眯了眯眼睛。

也是,暗杀一个首饰楼的匠人,跟刺杀堂堂王爷的罪名可差太多了。

他收起手中弓箭,高高抬起手,示意对面山头的两个弟兄来这边汇合,一起商量进城后的行动。

凤 来仪能维持今天的地位,靠的可不仅仅是橱柜里摆着的那些首饰,也得靠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打手。平日里他们兄弟好吃好喝享受,一旦凤来仪要对付谁,就该他们 出场了,运气好的话干完一票还可以继续回去过好日子。既然吃这口饭,当然也做好了随时送命的准备,但如果可以,谁都想做得漂亮些,多活几年。

可惜有人不想他们活。

对面两个打手没能过来,这边的两人也突然倒在了地上。

悄无声息的,偷袭的人各自接替了他们的位置,然后……

重复他们的动作。

于是两辆马车过来时,数支利箭齐齐朝马车射了过去。

嗖嗖几声,利箭射.入车板,铮铮作响。

傅容正跟徐晋说话呢,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徐晋按到了铺着竹席的车板上。车外是车夫丫鬟惊恐的呼救是许嘉拔剑挡箭声,傅容却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眼睛盯着徐晋左臂上还在打颤的羽箭,脸色惨白。

是日夕阳未落,肃王肃王妃出门遇刺的消息便飞快传遍了京城。

嘉和帝大怒,命人连夜彻查。

凤来仪后院,纪清亭背脊发寒。

他明明强调只许单独偷袭顾娘子的,怎么顾娘子好好的,肃王却受了伤?

他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只能寄希望于那四个打手逃得快死得快,以他们的本事,只要逃了就不会再被人抓出来,死了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

夜色渐深,纪清亭拍拍自己的脸,不停告诉自己要冷静。

好不容易镇定了些,外面轻轻一声吱嘎响,有人推门而入。

纪清亭浑身寒毛直竖,一手放到身后,暗暗攥紧藏于袖中的匕首,瞪着来人道:“你是谁?”

许嘉没有说话,他身后,四个黑衣人鱼贯而入,每人拎着一具尸首。

看清那些尸首的模样,纪清亭瞪大了眼睛。

☆、第149章

????放好尸首,许嘉让那四个属下退了出去,跟纪清亭苍白惊恐的神色相比,他脸上一片冷漠淡然,盯着纪清亭的眼睛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可以狡辩,但你还有两个活口在我们手上,交给官府之前,王爷派我过来问个清楚,你为何要行刺?”

纪清亭已经绝望了。

看清楚四具尸首容貌时,发现其中只有两人是他派出去的,他的疑惑比恐惧多,待听到许嘉说还有两个活口,应该就是他派出去的另外两个人,他便明白,他没有狡辩否认的资格。

但他不甘心!

扑通跪下,纪清亭哆嗦着指着其中二人,结结巴巴道:“他们,他们两个不是我的人!我只是看不惯如意斋生意抢了凤来仪的风头,想要教训一下顾娘子,从来没有想过谋害王爷,请王爷明察啊,我从来没有想过谋害王爷!”

他是无论如何都活不成了,但他还有父母妻小,谋杀顾娘子是他一人所为,大不了自己把命赔出去,谋杀皇子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纪清亭不能认罪,他本来就没做过,他不能认罪!

“请王爷明察,请王爷明察!”他连连磕头,好像忘了疼。

“死到临头还不肯说实话,不是你的人,为何会跟你的人一起动手?今日是王爷命大,否则现在我就要你的狗命!”冷声说完,许嘉转身就要走。

“大 人留步,大人留步!”纪清亭膝行着追了上去,伸手想要抱许嘉大腿,被许嘉一脚踢开。纪清亭在地上打了个滚,瞧见许嘉停下了,他再次磕头:“大人你信我吧, 给我十颗脑袋我也不敢谋杀王爷啊,派人暗杀顾娘子是我一人所为,我甘愿受罚,可我真的没有谋害王爷,求大人跟王爷明察!”

许嘉皱眉,拔.出佩剑,将剑尖递到纪清亭面前:“这两人真不是你派出去的?”

纪清亭拼命摇头,举手对天发誓:“若我敢对王爷存不轨之心,叫我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许嘉冷哼,对他的誓言毫不在意,目光在那两具尸首上转了转,重新回到纪清亭脸上,“将你何时对顾娘子动了杀机,又是跟谁一起谋划的,一五一十全部招来,如有半句虚言,明日便是你纪家三房老小的死期!”

纪清亭脸色灰白,绝望地跪在地上,将他跟顾娘子的恩怨原原本本说了。

许 嘉状似认真地听着,在纪清亭解释完毕又开始求饶时打断他:“假设那二人不是你的人,那他们怎么知道你今日要动手?还是你事先跟旁人提过,被王爷仇家钻了空 子?说实话,你一个小小的商家子,王爷也觉得你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所以派我过来仔细详查,免得你当了冤死鬼,王爷的仇家继续逍遥在世。”

替罪羊?

纪清亭慢慢抬起头,脑海里忽的浮现一道身影。

潘氏,庆国公府,永宁公主,成王,肃王……

有了怀疑,今日种种仿佛都有解释了。

纪清亭忽的笑了,笑着笑着倒在地上,恨恨捶地:“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竟敢如此害我!想我纪清亭碰过那么多女人,没想到最后竟栽到了一个女人身上……”

“她是谁?”许嘉厉声打断他的自嘲。

纪清亭抬眼看他,一字一句道:“庆国公府,是庆国公府想害王爷!”

潘氏跟永宁公主真是好谋划啊,若不是肃王心中怀疑,不但他纪清亭要冤死,他们纪家上下几十口都得跟着做冤死鬼!好,既然对方敢骗他当替罪羊,那他为了这口气,为了纪家的老老小小,他也得咬死她们!

~

二更时分,崇政殿。

嘉和帝匆匆赶来,瞧见今日险险逃过一难的爱子,脚步越发快了,不等徐晋行礼就将人稳稳扶了起来,看着他手臂道:“伤势如何?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养,你连夜跑进宫作何?毒素扩散怎么办?”

心疼无比地扶着人进了里面。

徐晋边走边道:“父皇不用担心,太医已经把毒都清干净了,现在只是外伤,养阵子就好。儿臣连夜过来,是查到了凶手,只是,凶手拒不认罪,咬定另有真凶。此事关系甚大,儿臣不敢擅自做主,也不好冒然交给大理寺,还请父皇亲自审问。”

嘉和帝神情凝重,吩咐闲杂人等退下,只留万全一个心腹在身边。

徐晋见他同意了,派人将头上套着黑布的纪清亭押了进来。

夜深露重,宫廷里一片死寂,只有崇政殿通火通明。

“草 民句句属实,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当日草民怀疑顾娘子便是我家的逃婢,碍于王爷不敢强来,亲自去认人失败后,托世子夫人去打听。那是四月里的事,五月 初三世子夫人又来与我相会,我本来对这件事已经死心了,世子夫人却替永宁公主传话,说她会替我撑腰,让我放开手去对付顾娘子。”

“草 民想不明白永宁公主为何要替草民撑腰,犹豫不决,世子夫人解释说永宁公主与肃王妃本就不合,草民这才放心,谁料今日结果大出所料。皇上,草民醉酒杀人欺凌 世子夫人后又与其通.奸,如今又谋财害命,草民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唯有谋害王爷之罪不能认,还请皇上明察啊!”

他跪伏在地上,痛哭流涕。

嘉和帝看向一旁在他身边伺候了三十多年的老奴万全,见万全垂眸静立如石雕,再看向手臂缠着纱布站在另一侧的儿子,开口问道:“景行怎么看?你觉得他可信吗?”

徐晋屈腿跪下,低头道:“此事牵扯太多,儿臣回城时天色已晚,也只是先抓住了此人,只听了他片面之词,暂且不好彻查他话中真假,所以不敢妄加断言。不过既然牵扯到了姑祖母,儿臣有一事必须禀明父皇。”

嘉和帝点点头:“你说。”

徐晋便将柳如意与傅容的结识,柳如意与徐耀成的恩怨,以及她暴毙的真相说了一遍。

嘉和帝顿时信了八分。

杀死跟丈夫有关系的所有女人,确实一直都是永宁公主的做派,她纵容儿子纳妾,对女婿则跟对待丈夫一样苛刻,若非他是皇上,恐怕永宁公主也会管他这个女婿的后院私事。而永宁公主那么爱面子的性子,老四媳妇如此公然跟她对着干,她想借刀杀人也不足为怪了。

杀了老四媳妇算是除掉她的眼中钉,顺便杀了老四……

都是亲骨肉,没有十足的证据前,嘉和帝迅速打断了那个让他心底发凉的念头。

但若此事真乃永宁公主所为,嘉和帝万万不能再纵容她了,现在他还健在,永宁公主某些念头都压在心里,将来他去了或病了,永宁公主会不会教唆他的老五……

嘉 和帝眼里寒意一闪而过,先示意徐晋起来,跟着对纪清亭道:“口说无凭,方才你说过之话,朕都会一一查证,但朕必须亲耳听过才能确信。纪清亭,明日朕会传出 消息,凶手逃之夭夭尚未归案,然后朕再给你一个月的好日子过,你权当肃王遇刺一事与你无关,待下月初三,朕要亲自到凤来仪听你与那人对质,若证明你确实是 被人冤枉的,朕饶你一家老小,否则纪家上下全都得受凌迟之罪!”

“皇上英明,草民谢皇上饶过纪家老小!”纪清亭如蒙大赦,呜呜哭了起来。

嘉和帝朝万全使了个眼色:“送他出去,不可惊动任何人,若走漏半点消息打草惊蛇,你与纪家同罪。”

万全跪拜:“皇上放心,老奴明白。”

嘉和帝点点头,等万全带着纪清亭走了,他看看徐晋,叹道:“景行回去好好养伤吧,你记住,父皇不会让你白白流血的,事情查明了,朕自会给你们夫妻俩一个交代,未明之前,你们也别胡乱猜测。”

徐晋面容平静:“儿臣明白,半夜三更惊动父皇,是儿臣不孝,父皇快回去安歇吧。”

嘉和帝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徐晋倒退着走了出去,随后大步跨入夜色之中。

肃王府的马车如来时一般,不缓不急地往回走了。

徐晋靠着车板,闭目沉思,回忆这两年的布局。

傅容认柳如意为姨母时,他就派人查了柳如意、顾娘子的底细,柳如意还好,顾娘子可真是送了他一个惊喜,让他误打误撞发现了纪清亭跟潘氏的私情。此事只要传出去,便会成为老五身上的一个污点。

但是,私情传出来,潘氏会死,永宁公主等人只会损失颜面,照样可以活得好好的。

所以徐晋暂时没有动手,他想等个合适的机会。

他没料到柳如意的死,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此事的可利用之处。

因为他早就知道,傅容注定是他的妻子。

这 一个月里,父皇一定会暗查,他会发现柳如意的故事是真的,会发现顾娘子是被人特意安排在他们夫妻去永泰寺的当天出门的,但父皇不会知道纪清亭提前一天就给 顾娘子写了信,因为纪清亭是个识趣的人,为了他的家人,他必须识趣,识趣到下月故意引潘氏说出永宁公主要害傅容的话给父皇听。

永宁公主庆国公府注定要倒了,既帮傅容收拾了仇家,又除掉了成王的一边肩膀。

徐晋很满意自己的计划,唯有一样……

他不想让傅容知道真相,他允许她重开如意斋确实别有企图,但也是真的喜欢她才帮她的。

他怕她知道了多想,否认他的心。

☆、第150章

????徐晋进宫去了,傅容在屋里坐立不安。

她强迫自己回想下午父母兄长闻讯赶来的情形,回想他们的关心安抚,可是没有用,只要她一停下来,眼前就会浮现太医们帮徐晋剜肉去毒的场景。徐晋有解毒丸,但那东西太珍贵,不能当着太医们的面用,所以徐晋没有拿出来,宁可忍受痛苦。

傅容根本没敢看,屋里浓浓的血腥味险些叫她昏厥。

她没有听到徐晋发出半点声音,就像在那条山路上,徐晋抱她下马车时,他抱得那么稳,神情冷峻而不慌乱,仿佛手臂上没有插着一支毒箭。

万幸两人都没有出事,可到底是谁,想要杀他们?

徐晋应该是查到了眉目,所以连夜进宫了,走得那么急,都没功夫跟她说话。

外面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傅容看向门口,微怔之后连忙迎了出去。

徐晋抬脚跨进堂屋的门,就见傅容急匆匆挑开门帘走了出来,目光相对,她愣在原地,惨白着小脸盯着他左臂,朱唇轻抿神情担忧,眨了眨眼睛,便有泪水无声落了下来。

丫鬟们识趣地退了出去。

徐晋慢慢朝低着脑袋抹泪的姑娘走了过去。

“王爷……”

傅容也朝他走,怕碰到他左臂,她转到他身后抱住他腰,脸贴在他背上哭:“王爷,我怕……”

怕他出事,她没了倚仗。

怕他出事,再也没有哪个男人会这样对她好。

傅容是个很懒的人,懒得坐马车颠簸,懒得早早起床,懒得打理家务,也懒得绞尽脑汁,除非逼不得已,像她努力阻拦姐姐再次嫁给齐策那个混账,努力躲避徐晋。一心想嫁给安王,也是为了趁他登基前捡漏,一劳永逸。

往事不提,现在徐晋对她这么好,肃王府里的生活安逸清闲地像场梦,傅容真的不希望事情有变,不想在徐晋死后她再费心思去想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

之前徐晋答应得那么好,承诺得那么好听,傅容信了,或许她也没有信,或许她只是不想活得那么累了,只是想生个孩子了,所以她自欺欺人地信了徐晋会照顾好他自己也会保护好她。可是今日,她陪着他一起经历了一场偷袭。

这种暗杀到底还会有多少?徐晋真的能躲过去吗?

她呢,如果有人想要害她,她总有徐晋不在旁边的时候,那时她还能如此幸运地活下来吗?

原来她的日子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危险只是隐藏在暗处罢了。

傅容紧紧抱住身前的男人,抱住她的靠山,后怕不已。

她的眼泪那么多,透过夏日薄衫传到他背脊上,凉意一点点扩散。

徐晋有些自责。

这 场刺杀是他安排的,真正放箭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他当然知道他跟傅容都会平安无事。傅容不知道,所以她怕得瑟瑟发抖,怕得紧抱他不放,怕得哭成这样。但徐晋 不能告诉她,不告诉她,她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将来在外人面前才不会露出马脚。徐晋知道傅容很会撒谎很会装,只是此事关系甚大,一个不慎便可能前功尽 弃,遭父皇不喜猜忌,徐晋不能拿两人的将来冒险。

他掰开她手,慢慢转过身,将她脑袋按在他右胸口,轻轻地拍着她后背安抚:“浓浓不用怕,你看咱们现在不是好好的?你听我说,这次的事只是例外,是凤来仪因为被如意斋抢了生意才出手的,然后有人趁机落井下石,想瞒天过海……”

傅容震惊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问他:“凤来仪?”

徐晋用右手帮她抹了抹泪,揽住她肩膀往内室走:“咱们去屋里说。”

他要说大事了,傅容迅速擦干眼泪,体贴地掀开门帘,小心翼翼扶着他。

徐晋被她逗笑了,“只是胳膊受了点小伤,何至于让你如此对待?”

傅容现在没心情跟他斗嘴,依然固执地扶着他,将人按到床上后,傅容快步去了外面,吩咐兰香端洗脚水过来。她就在外屋守着,兰香端水过来,她亲自接过,吩咐许灵领着梅香兰香在门口守着,她端水进了屋,放到徐晋脚下。

“王爷身上有伤,又连夜奔波,先泡泡脚解乏吧,我伺候王爷,你小点声跟我说,说完咱们就歇下了。”

徐晋僵了半晌,眼看傅容抬起他腿真的要帮他脱靴子,连忙踩实不肯给她,扶着她肩膀示意她起来:“浓浓不用这样,我一只手也可以洗。”

成亲前这种事是交给内侍做的,出了王府,徐晋都是自己洗。现在跟傅容成亲了,徐晋不想在前面洗漱,又不想把内侍带到芙蕖院,便还是自己洗。有两次他故意逗傅容让她帮他,傅容嫌弃他臭说什么都不肯,这是他惯出来的,可徐晋也舍不得真使唤她做这个。

傅容此时却真的想伺候这个男人。

他都肯为她挡箭了,如今他有伤在身,她身为妻子照顾他起居是应当的。徐晋护她宠她一日,她就该把他当丈夫精心照顾一日,而不是只享受男人对她的好,她什么都不做。

女人可以凭容貌得到一时宠爱,但在这貌美女子唾手可得的皇家,想要长久宠爱,就得用心。

“王爷别劝了,白日你护着我,晚上我照顾你,夫妻不都是这样的吗?”傅容仰头笑道,狡黠地朝神色复杂的男人眨眨眼睛,“王爷听话,乖乖把脚抬起来。”

她真心帮他,徐晋不好再拒绝,只是想到今天他先在永泰寺逛了一圈又在宫里走了很久,大夏天的靴子里味道肯定不好闻,再看看傅容平时不沾阳春水的白嫩嫩的小手,耳根有点热,佯装随意地打趣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一会儿别嫌我臭。”

傅容低头笑,抬起他腿去褪左脚的靴子:“王爷对我这么好,再臭我也觉得香。”

说得好听,脱靴子时还是提前屏住了呼吸。

徐晋盯着她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看她飞快脱下两只靴子先放到远处,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啊你,想装贤惠都不会装,放心吧,我闻过了,一点都不臭。”

趁傅容过来之前,自己将脚放到了水盆里,双脚互相搓着洗。

傅容放好靴子,听到响声回头,红着脸辩解道:“谁说我装贤惠了?难道我不是真的想伺候王爷洗脚吗?”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袖口折了回来。

徐晋将她拉到右侧坐下,无奈地亲了她一口:“我知道浓浓贤惠,只是我舍不得让浓浓做这种活儿,你真想伺候我,给我捏捏肩膀吧。”

傅容撇嘴看他:“那王爷记住了,是你不让,往后可别说我没想尽心伺候。”

徐晋笑,右手搂着她腰将人按到怀里,咬她耳朵道:“浓浓在床上尽心伺候我就够了……”

这时候他还有心思想那些,傅容惩罚般拧了一下他大腿,趁徐晋假装呼痛的时候迅速脱了绣鞋跪到徐晋背后,轻轻给他揉捏肩膀,默了片刻小声问他:“王爷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晋收起笑,目光落到对面的荷塘景屏风上,低声跟她解释。

他是怎么跟嘉和帝说的,就是怎么跟傅容说的,末了道:“现在一切都是纪清亭的片面之词,要等父皇彻查之后才能定案。浓浓这个月安心照顾我就是,哪都别去了,也别跟第三人说这个,咱们一切听父皇决断,懂吗?”

傅容还处于震惊之中,忘了给徐晋捏肩膀,侧坐过去看他:“听王爷的意思,父皇可能……”

徐晋朝她摇了摇头,叹道:“此事没那么简单,咱们等着看吧,现在怎么想都没用。”

傅容咬了咬唇。

这 事摆明了是永宁公主那边的谋划。她跟徐晋去永泰寺不是秘密,那边先是指使纪清亭暗害顾娘子,听说他们去永泰寺后便故意将顾娘子骗了过来。顾娘子轻易不出 门,纪清亭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于是永宁公主那边将计就计派人假扮纪清亭的人,既杀了她,还能将罪名全都推到纪清亭身上。

傅容唯一无法确定的,是永宁公主的目标是她,还是他们夫妻两个?

永宁公主有理由杀她,但若她连徐晋也想杀,那便是……

傅容紧张地抱住徐晋右手,脸色苍白:“王爷,今天的事,是不是我连累的你?”

是的话,她要向徐晋道歉,不是的话,她也该提醒徐晋。

徐晋哪能让她再自责,反握住她手道:“女人对付女人有很多办法,不必如此费尽心机,这次他们精心绸缪,明显是奔着我来的。浓浓,这话我只跟你说,你心里清楚就好,千万别传出去,若最后父皇的看法跟咱们不一样,浓浓也不必委屈,关乎朝局安稳,父皇得为大局着想。”

傅容乖乖点头,抱住他腰靠了过去:“只要王爷好好的,其他我都不在乎。”

徐晋侧头,亲了亲她脑顶:“我知道。浓浓你看,就算是那边想要害我,也不敢光明正大的来,所以浓浓别怕,谋杀王爷王妃是大罪,咱们离京可能会有危险,在京城这天子脚下,不会再有第二个纪清亭的。”

傅容没有说话,只将他抱得更紧。

她这是不敢信了,娇弱可怜让人心疼,徐晋低头亲她脸颊,“浓浓不怕,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静谧的夜里,男人声音温柔坚定,像说不够似的,在她耳边喃喃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浓浓不怕哦,你身边的才是那只最黑的狼啊,哈哈~

☆、第 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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