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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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那么迫切地想被拒吗?然后揣着一颗破碎的心回小黑屋暗自神伤?

☆、第30章

傅府距离齐宅有约莫两刻钟的车程,上了马车,傅容没有坐乔氏另一旁,而是挨着傅宣坐了,故意捏她白嫩嫩的小脸,“妹妹十岁了,真是越长越好看,瞧这两道英眉,要是换上一身男装,都能把咱们哥哥比下去。”

傅宣拍开姐姐的手,仰头瞪她:“你坐那边去。”

傅容不走,搂着她稀罕:“我就喜欢挨着妹妹坐。”

傅宣暗暗运气,到底做不来跟姐姐推搡的举动,干脆闭上眼睛不予回应。她算是发现了,三姐姐喜欢闹她,她越生气,三姐姐闹得就越带劲儿,她无动于衷,三姐姐很快就嫌没意思了。

傅容又点了妹妹脸蛋两下,见小丫头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靠到一旁笑。

这样的日子,真好。

十三四岁的身子,却有颗二十一岁的心,重过一次,竟比想象里的还要多彩多姿。

父母年轻了几岁,依旧是长辈,她那几年的阅历也改变不了女儿对父母的敬重。

一直仰望依赖的哥哥,此时看似乎幼稚了些。

姐姐弟弟都是重生送给她的大礼,傅容无比珍惜。

最好玩的就是妹妹了。

不提姐姐弟弟,前世哥哥没有娶亲,就一直都是哥哥,没有别的身份。只有妹妹不一样,她嫁了人,现在傅容还记得妹妹斥责妹夫甚至斥责她的严肃样子。别看她才是姐姐,那时候傅容还真挺怕傅宣的,如今呢,妹妹还是个小丫头,傅容当然要重振姐姐的威风了。

正自个儿偷乐呢,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傅容刚想凑到窗缝那里瞧瞧是怎么回事,徐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没一会儿傅宸靠近道:“母亲,世子正好也要去齐家,路上遇见咱们,想跟你请安呢。”

世子,信都城就一个人用得上这个称呼。

乔氏受宠若惊,赶紧隔着车帘道:“世子真是太客气了。”

徐晏声音温润:“云升与正堂相交,拜见伯父伯母是应该的,愿伯母身体安康,心想事成。”

被人如此礼遇,乔氏美眸熠熠,“好,借世子吉言了,眼下在路上不方便,改日世子来我们府上坐坐,伯母给你准备个大封红。”

“伯母厚爱,云升定当登门叨扰。”徐晏微笑,一张貌比潘安的俊脸引得过往行人无论男女老少,纷纷驻足,好奇其身份。

傅宸只觉得徐晏笑得像狐狸,知道他惦记什么,皮笑肉不笑地道:“好了,时候不早,咱们先上马吧,到了齐府再谈也不迟。”

徐晏颔首,朝乔氏告了声罪,转身回了马上。

马车里面,乔氏傅宣不约而同的看向傅容。

乔氏那是大宅里头出来的,自小勾心斗角看过不少,遇到任何反常的事都会在心里琢磨缘由。傅宣倒没有经历过什么阴谋诡计,可她打小聪颖,自然也看得明白。

今年算是傅家在信都的第三个年头,去年七月之前,郡王府跟自家并无来往,现在徐晏如此热络,肯定有所求啊。信都王不喜与冀州大小官员打交道,官场上是求不到自家的,不求前程,也不可能是为了自家一个封红,那就只剩人了。

傅宛已经定亲,傅宣才十岁,傅容貌美倾城又正当妙龄,除了她还能有谁?

而徐晏是自打那次竹林寺巧遇之后才开始热络的,正好证明了这一点。

傅宣见姐姐没有偷窥没有窃喜,平静地跟没事人似的,稍微放了心,只要姐姐别受徐晏诱惑忘了规矩,其他的事自有长辈做主。

乔氏也不动声色收敛了兴奋。

女儿不懂最好,婚事本就该由她跟丈夫操心。

面上瞧着平静,心里却喜滋滋的。

徐晏身份尊贵,容貌俊朗,哪里都配得上自家女儿,更难得的是徐晏家里没有兄弟,将来也就没有妯娌罅隙。郡王妃瞧着冷漠,言行举止上的礼数可都尽到了,没看不起她们这些普通官员之妇,至于徐汐,姑娘家早晚都要出嫁的,碍不着兄嫂的事。

她的浓浓娇娇媚媚,私底下娇得人恨不得把她捧手心里,出门做客又进退有度,大方从容,这样好,就该配个各个方面都拔尖的人物。

乔氏越琢磨越满意,回头跟丈夫商量商量,让他盯着点,先把徐晏为人打听清楚,将来徐晏真提亲,他们也有个准备。如果是她会错了意,那也没什么,她的浓浓是不愁找不到好人家的,只是往后跟徐晏打交道时得收着些,不慢待也不能太热络,免得徐晏轻视浓浓。

傅容不用看母亲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前世母亲就很喜欢徐晏,这次应该也差不了。

傅容并不着急,徐晏再会讨好人,她不愿嫁,父母也不会逼她。如果有机会,傅容还真想劝徐晏一句,叫他别费心了,可惜徐晏不开口,她总不能先站到他面前挑明。万一徐晏恼羞成怒来一句“姑娘你误会了,我没喜欢你”,传出去她就不用活了。

不过徐晏应该不会那样说吧?

男人消瘦憔悴的脸庞突然浮现脑海,傅容烦躁地闭上眼睛。

还是不见的好,她不理他,时间长了他也就淡了,没有拥有过,又何来失去的苦?

一路胡思乱想,齐府已在眼前。

男女眷依然分开走。

正门前,眼看徐晏与傅宸并肩走来,齐策长眸微眯,随即惊喜地去迎人:“云升何时回来的?伯父伯母也回来了?我记得你说元宵前……”

徐晏微微笑:“没有,是我不习惯京城热闹,提前回来了,赶巧你们请客,我便过来瞧瞧,伯玉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齐策反问:“若我怪你,世子会负气而去吗?”

两个好友相视一笑,齐策又去招呼傅宸,很快众人一起朝前院行去。

侧门那边就没有这般顺利了。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巷子里停了好几辆马车,巧杏走到路旁朝前张望了番,回来禀道:“夫人,我看咱们还得等一刻钟左右。”

乔氏点点头,对两个女儿道:“咱们来的晚了。”

往前齐家请客,她们算是早来的一批,现在晚了,跟一些城外来的客人撞上,能不挤吗?

干等无聊,傅容悄悄挑开窗帘。

对面是齐府高大厚实的院墙,初三那日下了一场大雪,路上积雪尚存,齐家这边却打扫得干干净净,雪水洗过的青石板在阳光下泛着冷峻的暗光。

呼吸间有轻轻的白雾飘了出去,傅容情不自禁拢了拢斗篷,刚想缩回车里,忽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姑娘贴着墙根走了过来。双手交替缩在袖口,没走几步抬起胳膊低头抹泪,怎么看都怎么可怜。

傅容不是什么大善人,看见了,皱皱眉,就要放下帘子。

恰在此时,那个丫头仿佛察觉了般,抬头望了过来。

此时她离傅家马车已经很近了,别看她穿得破,头上却打理的很整洁,一张圆圆脸被冻得雪白,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完完全全呈现在傅容面前。

傅容手一紧,愣在窗边忘了动作。

小丫头瞧了,眼里浮现希望,连忙放下胳膊匆匆跑了过来,快到车前被跟车婆子拦住,小丫头也不慌,望着傅容眼睛哀求道:“三姑娘行行好,赏我点钱吧,我爹爹快要病死了,求求你了……”

说着跪下去,连连磕头。

“你认得我?”傅容低头看她,旁边乔氏傅宣也好奇地侧过身。

小丫头抹了把泪道:“我叫玉珠,原是姑娘,原是齐府二姑娘院子里的粗使丫鬟,三姑娘过来玩时我见过的。去年开春我生了一场大病,二姑娘怕被我过了病气,将我撵了出去,今儿个我过来求以前的姐妹借我点药钱,可她们……”

齐竺上头还有个姐姐,早就嫁人了。

“去年开春,你生的什么病?”傅容白着脸打断她的话,身子控制不住地打颤。

傅宣挨着她坐,她个子矮看不见外面跪着的人,便不知道对方脸上布满了浅坑。察觉姐姐不对,看着像是气的,连忙抱住傅容,至少止住她的抖。

然后她就知道姐姐为何生气了。

“水痘,郎中说这病容易传人,二姑娘就不要我了……”

“那你搬出去后,她,你以前的姐妹可有去看过你?”傅容对着齐府院墙问,如果不是傅宣使劲儿掰着她手,恐怕她一握拳,以她现在的力气,指甲都能陷到肉里。

小丫头有些疑惑傅容为何如此问,回想一番,道:“有,二姑娘寻了个偏方给我,说是用枣泥糕碰碰起痘的……”

听到这里,傅容苍白的脸一下子青了,想叫她别说了,一张口却急忙捂住嘴。

乔氏眼疾手快,抓了角落的痰盂递到傅容身前,寒着脸帮女儿拍背,眼里恨意滔天。

傅宣眼睛也红了,听着姐姐连续不断的呕声,双手险些将帕子扯裂,顿了会儿才探出头,看看左右,见没人留意到这边动静,低声对满脸不解的玉珠道:“你先回去,就当没有跟我们说过话,拐了弯再去傅宅找我取药钱。”

玉珠到底在大宅里当过丫鬟,隐隐猜到了什么,磕个头,继续揣着袖子往前走。

因为看到了希望,她脚步轻快。

傅宣目送她走远,看看对面的宅子,冷声吩咐巧杏:“你去齐府跑一趟,就说我早上吃坏了肚子,身体不适先回去了。”

“要不要去跟老爷说一声?”巧杏声音里也带着恨意。

“不必。”

却是傅容虚弱的声音。

☆、第31章

齐家与傅家交好,齐家宴请乔氏没有露面,宾客们难免打听。

于是傅宣身体不适,乔氏领着两个女儿都到了齐家门外又折回的消息就渐渐传了出去。

前院这边,离开席还早,齐策邀傅宸徐晏到自己书房赏齐老爷送给他的一把宝剑,赏到一半齐夫人派了丫鬟过来寻他,齐策歉然地朝二人告罪,对齐简道:“二弟先陪云升正堂,我去去就来。”

齐简脸色有些白,强笑着应了,没有看齐策的眼睛。

傅宸注意到了,齐策离开后,他关切地问齐简:“有心事?看你神不守舍的,若身体不舒服,不用强撑着陪我们,我跟世子随便坐坐就好。”

齐简看看他,笑道:“我没事,就是想到再过几日又要每天读书了,有点羡慕你们,练武多好,又能靠一身功夫挣前程,又能强身健体,不似我,整天拘在书房里。”

他不愿说实话,傅宸也就装不知道,一边喝茶一边聊起练武的事情来。

齐简看着他,在傅宸神采奕奕的俊朗面庞上寻找心上人的影子。

可惜他还没找到机会向她倾诉衷肠,就再也不能开口了。

前两天赴席,大哥喝醉了,他扶他回房,将大哥放到床上时,忽听大哥喃喃低语。齐简以为是醉话,没有在意,转身时却听到了一声低哑又清晰的“浓浓”,听大哥喃喃今年就去她家提亲。

浓浓,那是她的小名,他梦里悄悄唤过多次的名字。

原来大哥也喜欢她。

怎么会不喜欢呢?她笑得那样好看,声音那般好听,眼睛跟清泉似的,纯真娇憨。

放弃吗?舍不得。

跟大哥抢?

齐简不用想也知道,他比不上大哥,哪里都比不上,连傅大人都更欣赏大哥……

与其抢不到还闹出兄弟罅隙,不如装作自己没有动心。

~

走廊一角,齐策不紧不慢走了过去,看也没看自己院里的丫鬟,低声问:“人带过去了?”

她既然喜欢他,得他相邀,她肯定会去的。

那青衣丫鬟脸色变了变,低头解释道:“没有,听说六姑娘吃坏了肚子,马车到咱们府前突然吐了,傅夫人便打道回府了,三姑娘也没有下车。”

齐策皱眉,怎么这么巧?

打发了丫鬟,齐策原地沉思片刻,回了书房,见到傅宸道:“听说六妹妹路上吐了,现已……”

“吐了?宣宣人呢!”他才说了一句,傅宸噌地就站了起来,火急火燎往外赶。

齐策马上确定,傅宣是真的病了,并非乔氏母女不想过来。

解了疑惑,连忙拦住傅宸,将乔氏三人回家的事说了。

傅宸犹不放心,朝几人告辞:“我去跟父亲说一声,今儿个就不聚了,宣宣打小身体好,很少生病,我必须回去看看才安心。”

齐策、徐晏都是有妹妹的人,宽慰几句,一起送他出去。

傅品言得知后没什么异样,叫傅宸先回去,他继续陪同僚们饮酒叙话,散席后才上车回府。

一下车便急着去小女儿的翠竹居。

管事刘叔早得了乔氏吩咐,提醒道:“老爷,六姑娘没事,是三姑娘病了。”

傅品言脚步一顿,看看刘叔,又朝傅容的芙蕖院赶。

进了屋,就见乔氏娘几个都在,爱女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好像几个时辰不见,人就瘦了一圈。

傅品言又看向傅宣,确定她好好的,坐到床头摸傅容额头:“浓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过郎中没?”刻意忽略屋子里淡淡的味儿。

傅容埋在父亲怀里,眼泪又流了出来。

今天她才知道,前世自己有多蠢。

从 小到大,每次她出门,母亲都会叮嘱姐姐好好照看她,生怕她挨了旁人欺负。傅容觉得母亲太多虑了,她那么聪明,只有她欺负旁人的,谁能欺了她?她跟母亲顶 嘴,母亲说她看着灵,其实是蜜罐子里长大的,到了外面,吃点甜头就看不到蜜旁边的蜂,眼看快被蛰了还为寻到蜜沾沾自喜。

或许她真的是自作聪明,但齐竺也不是一般的蜂。两人只是普通的手帕之交,见了面笑着寒暄,分开也不会想念,谁也没跟谁讨要过什么好处,谁也没有得罪过谁。去年开春,她也没有见过徐晏,两人无冤无仇,傅容实在想不通齐竺为何狠心到端那样一盘糕点给她。

胃里一阵翻腾,傅容捂住嘴,想吐,肚子里却没有东西给她吐了。

恨自己傻,被蒙在鼓里到死,更恨齐竺。

恨她让她忍受生痘之苦,让她额头留了一个不敢示人的麻子。

恨她害了弟弟的命,让她自责自厌,一家人悲痛难忍,最可怜的还是弟弟,去的不明不白。

恨她阴险虚伪,害惨了她,还能没事人一般同她寒暄,替齐策赔罪,一直做人人眼里端庄柔婉的齐家姑娘,贤名广播。

无法形容的恨,排山倒海般冲向她,傅容紧紧攥着父亲衣衫,险些将银牙咬碎。

傅品言心疼极了。

女儿最会撒娇,受了什么委屈必会一股脑告诉他,求他做主,这次恨成这样却咬牙忍着,竟比抱着他哭还让人难受。

听乔氏恨恨地说了齐竺所作所为,傅品言不怒反笑,对傅宸兄妹道:“宛姐儿领你妹妹去你那边,这里不用你们担心,正堂你在院子里守着,不许闲人靠近。”

他父威极重,真正动怒时除了傅容,连乔氏都不敢招惹他。

傅宛摸摸傅容脑袋,安抚几句,领着傅宣走了,傅宸一起跟了出去。

乔氏疑惑地看向丈夫。

傅品言没看她,只将埋在怀里的女儿扶了起来,逼她坐正了,稳稳撑着她肩膀:“浓浓你说,你到底在气什么?”

傅容哭得发抽,心里有恨,有悔,更多的是冤。她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被人如此陷害。

“说,你不说,爹爹怎么知道你在气什么?”傅品言耐着性子,定定地看着女儿。

耳边是父亲温柔的声音,傅容再也忍不住,扑到傅品言怀里诉起了委屈:“我没有招惹过她,她为何要那样害我,害……她知道我过得有多苦吗?我到底哪里对不起她了,她要那样狠心?”

但凡她有对不起齐竺的地方,她也不会如此难受。

她的苦不算什么,弟弟死得冤啊!

傅品言看向妻子。

乔 氏爬到床里头,将女儿抱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她:“傻浓浓,她是嫉妒你长得比她好,所以想让你生病,落了疤,她就又是信都的第一美人了。娘跟你说,越是 出众的人越容易遭人嫉妒,一旦嫉妒了,哪怕彼此无仇怨,也会生出邪念。浓浓别气了,这次的事不怪你粗心,是那人太过奸诈,小小年纪就有了那样的城府,娘也 没看出来,若能早点察觉,也不至于让你栽这么大的跟头。”

傅容难以置信,泪眼婆娑:“只是因为嫉妒?”

“不 是嫉妒还能有什么?”乔氏心疼地帮女儿擦泪,说出自己一件陈年往事来,“娘小时候也差点遭人陷害,有贵公子来我们家做客,我的那些姐妹怕被我比下去,就想 毁了我的脸,幸好她们没有齐竺那样会藏,被我瞧了出来,躲过一劫。浓浓你记住了,往后去旁人家做客,除了特别信任的人,吃食什么的,尽量不要再碰。”

家里太.安乐也有坏处,女儿们没见过多少龌龊,防备就低了。

傅品言意外地看着妻子,倒没听她提过这些事。

乔氏一心扑在女儿身上,没留意丈夫的眼神。

倒是傅容,经过这一番哭诉,积在胸口的冤屈都发泄出来了,只剩下仇。

齐竺那般害她,她不报复回去,岂不枉活了这辈子,白白知道前世被隐瞒的真相?

她眼里恨意不减,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有种阴狠的味道。直到此刻,傅品言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软柿子,旁人打她一拳,她可以哭,但必须有十倍奉还的心!

他也不会让女儿亲自报仇。女大不中留,将来女儿们嫁人了,在夫家受了委屈,他这个父亲如远水难解近忧,女儿们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可是现在,他就守在女儿们身边。

“浓浓打算怎么报仇?”傅品言起身去桌上倒了杯茶喝,回来后微笑着道。

傅容惊讶抬头,对上自家父亲温和儒雅的俊脸,但他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坏。

女儿不说话,傅品言鼓励地催道:“说来听听,让爹爹看看你的本事。”

乔氏愣住了,有这样教孩子的吗?

傅容没想那么多,被父亲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垂眸想了想,想出一个念头又否决,连续否了三四个主意,慢慢地道:“爹爹,过几天元宵节花灯会,我想邀她出来一起赏灯,爹爹事先安排人,到时候故意闹出点状况,再趁乱……往她脸上弄点伤。”

两辈子的仇,今生她一起报。

齐竺不是想当第一美人吗?傅容要她连身边的丫鬟都比不上,要她生不如死,此后再无一日快活。

傅品言没做评判,笑着问妻子:“素娘以为如何?”

乔氏撇撇嘴,看看已经雨过天晴的女儿,哼道:“你们爷俩做坏事,别扯上我。”

傅品言点点头,对傅容道:“好,就按你说的法子做,你放心赏灯,其他的都交给我来办。”

傅容体贴地叮嘱道:“爹爹也小心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还用你教我?”傅品言揉了揉她脑顶。

眼看父女俩似乎真的定下来了,乔氏终于忍不住道:“等等,浓浓都有大半年没去找她了,现在突然主动请她赏灯,半路又出事,人家又不傻,肯定怀疑到浓浓头上。”

傅容一怔,确实如此啊……

不等她重新想,乔氏又道:“浓浓先不用着急请她,元宵大家都爱热闹,说不定她先请你了。就算她没请,就算她那晚不出门,往后她总有出门的时候,你爹爹的人随时可以动手,何必非要马上还回去?”

她捏捏女儿依然不见血色的脸,柔柔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浓浓你眼光要放长远点。”

傅容瞅瞅母亲,再看看旁边一直笑着凝视母亲的父亲,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甜,“娘,我发现你跟爹爹真的很般配,简直是天造地设呢。”

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肃王:是不是羡慕岳父岳母啊?过来吧,咱们俩也能凑成一对儿狐狸。

傅容:要点脸行吗?

肃王:想我了吧,明晚我去找你。

傅容:……你话题转地太快我跟不上!

肃王:没事,我等你,╭(╯3╰)╮

☆、第32章

跟父母商量好了对付齐竺的办法,傅容胸口没有那么堵了。

但她病了,什么都不想吃,在家人的关切下勉强吃点,一想到玉珠那番话,马上又吐了。

人不吃饭怎么成,傅容知道这个道理,可她忍不住,她也管不住自己的肚子。

原本爱吃的枣,现在看了只会恶心。

乔氏立即吩咐兰香梅香看紧了,不准芙蕖院再出现枣。

这样也没用,傅容依然茶饭不思。

如果她没生过痘还好,正因为生过,才能想象自己无意吃过什么样的东西。

短短两日,人就明显瘦了下去。

乔氏也跟着瘦了,这晚趁傅容服下安神丸沉睡之际,她小心翼翼舀了浅浅一勺燕窝往女儿嘴里喂,流出来就熟练地擦掉。傅品言坐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如暴风雨来临之前。

终于喂完了,乔氏放下碗,靠到丈夫怀里哭了起来:“你派人去京城请名医吧,信都没法跟京城比,郎中们医术不精,说不定京城的名医就能治好浓浓呢?还有上次那个葛神医,他走的时候说过去哪吗,你赶紧派人过去找啊!”

傅品言下巴抵着她脑顶:“素娘别急,早就派人去请了,最迟后天也有消息。”

心里却很清楚,不是信都城的郎中不好,而是正如郎中们所说,女儿得的是心病,她自己迈不过这个坎儿,谁也没办法。

夫妻俩愁眉不展,京城肃王府气氛也比平时多了凝重。

徐晋没想到傅容喜洁到了这种地步。

他问葛川:“先生真的没办法?还是劳烦先生再走一趟冀州,亲自把过脉才能确定。”

葛川并非徐晋属下。

葛家祖上出了好几位神医,到了这一代,葛川便是葛家新的翘楚。但凡有大才者,都有些脾气,葛川当初对傅品言所说不假,他向往的是四处游历的生活,可惜一步走错,让他撞见了徐晋。

那会儿徐晋才十四岁,在葛川眼里只是个孩子,偏偏就是这个孩子用一个赌约拘了他。因此葛川对徐晋是又爱又恨,爱他身上的怪病,恨他小小年纪步步为营,但他敢赌就输得起,心甘情愿替徐晋做不违背他良心的事,直到医好徐晋为止。

“王爷,非我不愿,实乃三姑娘心病作祟,非药石能医,想让三姑娘恢复正常饮食,只有靠她自己。”

徐晋听了,沉默半晌,放他走了。

又是一桩怪事。

前世属下递上来的消息,他没有一页页细看,只关注了傅家几件大事,再有就是她跟徐晏的事。徐晋隐约记得她跟齐竺是傅宛死后才闹僵的,那便说明,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齐竺暗算。

现在知道了。

徐晋此时无心琢磨引起这种变化的原因,他喊了许嘉进来,“傅家可有动作?”以他对傅品言父子的了解,掌上明珠被人害成这样,他们不可能忍气吞声。

许嘉有些幸灾乐祸地低语了一番,“……开始只想给她添点小伤,后来三姑娘病重,傅大人又改了主意。王爷,咱们用不用添把火?”

徐晋叩了叩桌案上的信封,“不必”。

既是傅品言亲自筹划,必定天衣无缝,事无巨细都在考虑之中,他擅自插手,被傅品言察觉蛛丝马迹,心生防备,以后属下盯梢就难了。

“派人去陕西,搜集齐崇明把柄。”

朝廷上下,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眼下傅品言有心无力,无法对付整个齐家,他顺手帮他一把好了。齐家仰仗的不就是一个陕西巡抚吗?顶梁柱没了,齐家在信都的地位势必一落千丈。

许嘉领命去安排,出了书房,外面夜色深沉,冷风吹得脑子格外清明。

突然就想到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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