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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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龙奇阵
吕莆睁开眼的时候,只听身旁有大群人大大的松了口气,有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可醒过来啦!真叫人急出毛病来了!辣块妈妈,少帅要是再醒不来,我奶奶的就把那些军医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那人骂骂咧咧的嚷嚷,吕莆侧目一看,可不就是他的左右臂膀向继么?
向继才嚷完,一旁的阮绩韬立即轻声斥道:“向将军,稍安毋躁!少帅重伤初愈,需要好好歇息,你别吵他啦!”向继一瞪眼,梗着脖子反驳道:“我哪里吵他了?就许你待在营帐里瞧他,难道就不许我待啦?”
吕莆眼见两人又要闹得不愉快了,心里一急,挣扎着撑起身子,虚弱道:“你们……别……”哪知喉咙沙哑,几乎发不了声,才讲了三个字,胸口一阵堵气,他沉闷的大咳起来。
向继闻声回转,大叫一声:“你怎么起来啦?”赶忙粗手粗脚的强行将他摁下。
吕莆沙哑道:“怎么……我怎么?”向继大声道:“还怎么了?差点小命就玩完啦!我们找了你三天三夜,还以为你已经……唉,呸呸,不提那些!哪知今早,白龙驹倒自个驮着你踱回来了。我一看,嘿,你那脸白的……”他叽叽嘎嘎说个没完,阮绩韬推开他,走近问道:“少帅,你回来时虽昏迷不醒,但身上的伤口却包扎的好好的,还穿件件崭新的青稠褂子。少帅,你可还记得,这三日你都去了哪里?”
吕莆皱起眉头,道:“我……我不记得了,依稀……恍惚间好象有很多仙女……在跟前晃动,那个……什么二啊三的,四啊五的,好多数字在那数着……”向继听的一头雾水,道:“少帅,你还没退烧吧?什么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难道你遇着七仙女啦?”吕莆笑道:“我原……原也这么想的,不过……我遇着的好象不止这些,还有……”
阮绩韬听他俩说笑,面色微变,沉吟不做声。吕莆察觉他有异,问道:“军师?”阮绩韬猛然回神,笑道:“少帅有何吩咐?”吕莆道:“那日战事结果如何?”阮绩韬淡笑:“无妨,我军大获全胜!”
向继叫道:“听他说的轻巧!嘿,也真亏得他胆大,竟领了青海前锋营驻守士兵赶来支援,把个青海湖弄了个‘空城计’,若是吐蕃抽调兵马趁机来袭,那今儿个青海,就是他吐蕃人的地盘了!”吕莆听他抱怨连连,不禁笑道:“军师神机妙算,岂有差池之理?”言下之意,竟是对阮绩韬甚为信服。
向继很是不服气,却也无话可说。阮绩韬道:“可惜叫那杰瓒跑掉啦。”吕莆眼睛一亮,说道:“他还没死?很好,很好。有朝一日,我定要与他再决胜负,以报……这一刀之仇!”说着,抬手抚上胸口。伤口被纱布细密的包裹住,他手指触摸下,不禁想道:“也不知到底是谁救了我,这救命之恩,总要想法好好报答才是。”
才念及此,帐外忽有小兵朗声报道:“禀少帅,青海湖五里外,吐蕃王子杰瓒率两万兵马来袭!”吕莆等人闻言耸动,向继道:“两万?整个青海前锋营,连伙夫马夫加起来亦不过一万五六千!”
吕莆道:“杰瓒这回的动作好快,难道是知道了我现在身负重伤,无法应战么?”阮绩韬沉吟片刻,忽尔笑道:“吐蕃赞普对这个杰瓒王子当真宠信的紧啊!三日前才损了七八千的兵马,这会子功夫竟肯再抽两万给他!哈,也罢,就叫他尝尝‘九龙阵’的厉害!”
吕莆奇怪道:“九龙阵?”阮绩韬微笑不语,向继却抢着说道:“就那破阵,才操练了不过三天,能管什么用?”阮绩韬道:“三天虽然仓促了些,但眼下情势所逼,总比敌军来袭时硬拼,全军覆没的强。”顿了顿,见吕莆面有困惑,便解释道:“这九龙阵有九支兵马组成,每组暂定一千人,由一人领队作为龙头……”
当下将九龙阵阵法的布置,操练,变化一一说与他听,吕莆听得深奥不明处,问明后不禁欢喜异常:“这个阵法好,实在是太好啦……军师果然是能人也。”阮绩韬道:“原本九龙阵需九位高手率领方能大显其厉,但军中善战猛将不多,我暂时将阵法变一变,九人化做一人……”说着将目光转向向继,续道:“这次且有劳向将军啦!”
向继惊道:“我?”阮绩韬微微一笑,说道:“九龙化一龙,阵前由将军一人统帅,只管冲锋便是,我与少帅在后压阵,阵法演变虚幻实多,然杀敌却兵者,还是要靠向将军了。”将手轻轻在他肩上一拍,语重心长的看了他一眼。
向继心中一凛,猛然领悟他话中深意——这次若自己败了,退了,那青海湖不只是拱手让人,前锋营一万多人的性命自然也是难以幸免。一时间,不由心潮激动,连呼吸也粗重起来。吕莆岂有不知之理,说道:“向将军,一切拜托了。”
青海湖五里外,黑压压的兵马重重排开,杰瓒一脸深沉,将手中令旗一挥,大喝道:“进攻!杀他个片甲不留!”
早有鼓手擂起战鼓,鼓声隆隆,马蹄阵阵,不断踏在鼓点上前进,士兵们振臂挥舞着兵器,口中齐声呼喝着,气势夺人。
前方青海湖波光粼粼,反射出一片耀眼光芒,青海前锋营帐全然展现在眼前。杰瓒冷笑一声,心道:“吕莆,待我取下你项上人头,再挥军直破凉州,到时定叫你们父子二人在黄泉路上相携做伴。”一夹马肚,当先拍马直奔。
这时寂静的青海营帐内忽的冲出大批士兵来,杰瓒凝神细看,但见八九千人共成九支,分四面八位而行,中间有支千人队最为瞩目,领头一人高骑战马,手持双斧,高声厉喝:“杰瓒小儿,快快纳命来!”
杰瓒眉头才皱起,身旁谋士库伦达布已然提醒道:“王子,此人乃青海猛将向继,人称‘莽张飞’,上次突围时可杀了咱们不少士兵。若能一鼓作气取下他的首级,真真大震我军士气。”杰瓒冷笑道:“向继?怎不见吕莆出来,难道他怕了我不成?还是我那轻轻一刀竟要了他的半条小命,他连骑马的力气也没有啦?”
才说这话,对方阵中发出轰然欢呼,但见青海营内一骑白马缓缓踱出,马上那人英姿飒飒,金甲雪刀,可不就是吕莆?只是隔得远了,杰瓒并没有看出吕莆毫无生气的苍白脸色。
马前一人身着亲兵服饰,牵了马辔慢慢的走。吕莆勉强坐在马背上,每颠动一下,伤口处就一阵痉挛的疼,他强咬着牙,轻声对那亲兵说道:“真是对不住……委屈军师……竟给我牵马……”原来那牵马的亲兵竟是阮绩韬扮的。
阮绩韬回头淡笑道:“我亲口允诺了吕大帅的,要保护好少帅,职责所在而已,少帅可坐稳了。”
忽闻鼓声大作,杰瓒催动兵马杀了过来,吕莆见那两万人的声势浩大,不由变色道:“不好!”才说了这两个字,阮绩韬抢出一步,跃到了一辆车驾上,高喝道:“起阵!”
九龙阵倏地转了阵势,如九条游龙般交错来回,人数虽少,竟是将杰瓒的两万兵士围在了阵中。吕莆瞧的目瞪口呆,半晌欢喜道:“好!”
杰瓒毫没料到对方的兵马竟暗合了五行阵法,只觉眼前不住有旌旗兵马来回晃动,络绎不绝,转眼九千人竟是前仆后继,绵绵不绝的变成了数万人,不禁骇然变色。库伦达布瞧出情况不对,慌忙叫道:“青海有高人相助!王子,莫要给幻象所迷!”
杰瓒毕竟年轻,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一时慌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转眼间,哀号阵阵,己方的士兵损伤连连。库伦达布心急道:“擒贼先擒王!这阵势以向继为首发动,咱们先拿下他再说!”杰瓒恍然省悟,忙道:“正是!”急忙调拨两千人,集中围攻向继的一千人。
向继虽猛,却哪里禁得住那许多人的围攻,时间一久,不由险象环生。吕莆急道:“军师,快快救向将军!”
九龙阵全仰仗向继一人为支柱,阮绩韬焉有不知之理,催动阵势陡变,西方一千人顷刻回转救援。向继缓得一缓,连忙拍马撤退,忽听铮地声破空响,一枝羽箭竟不知从哪飞了过来,嗖地射在了向继肩上,向继大叫一声,手中板斧掉落,混战中被人一刀砍在了背上,这时又是嗖地一声,一箭飞来,射中了向继胯下战马。那一箭好不凌厉,竟将那马头射了个对穿。
向继重重摔下地来,落地时猛一瞥眼,只见一白袍青年手拿弓箭,奔马疾驰而来,手中弓箭冷冷的瞄准了他。向继见那架势,已知方才那两枝冷箭均是由他而发,不由心中发出一声大叹:“吾命休矣!”挣扎站起,也不逃跑,竟是奋身迎了上去,扑向那白袍青年。
杰瓒没料向继竟能有如此威猛,见他狰狞着扑来,凶神恶煞似的十分骇人,不由收了马步。向继扑了个空,摔倒在地,大吼骂道:“兔崽子!”
杰瓒回过神,怒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勒马前行,令那马抬起前蹄,狠狠踩向向继的身子。
吕莆远远瞧得真切,不由血脉贲长,虎目含泪,厉吼道:“向——将军——”
四、长门十二
黄尘滚滚,向继的身影消失在乱蹄之下,吕莆激动道:“向将军!向将军!”挥动手中马鞭,便欲冲进阵去。阮绩韬伸手勒住马辔,目光深邃,沉声道:“少帅,不可冲动卤莽!”
吕莆震动伤口,一张脸早疼得煞白,但眼睁睁看着向继命丧乱蹄之下而无能为力,怎不叫他心恸?
向继一失,九龙阵群龙无首,立刻溃不成军。杰瓒率领士兵杀的兴起,不由仰天哈长笑道:“吕莆,你个缩头乌龟,怎没胆子跟小爷打上一场啦?”他说的极为大声,隐含内力,战场上锣鼓声竟没能盖住他的声音,隔了老远仍是清清楚楚的传入了吕莆耳里。
吕莆面色大变,怒道:“我去会他!”阮绩韬连忙制止他,冷道:“少帅有伤在身,还不是时候……若要上,也该是先由我来!”吕莆急道:“军师……”
两人正争执不下时,青海湖西北方忽传来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战场混乱,锣鼓声、厮杀声,马嘶声响成一片,那轻悠悠的乐声竟异常清晰的传了过来,叫人听了心里不由打个突,泛起一股异样的冷意。
杰瓒愣了愣,才一刀砍倒一名敌人,便听凭空炸出一声清叱,厉声道:“哪个说吕莆是缩头乌龟来着?”
但见西北方飘来一朵红云,仔细一瞧,却是一红衣少女骑在一匹枣红马上,扬鞭飞驰而来。那少女一头褐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飞扬,肌肤白皙胜雪,高鼻深目,杏眼桃腮,容光照人,端丽绝伦。
杰瓒见那红衣少女长相奇特,已知她非中原人士,内心纳闷,才一恍神,那少女已飞奔冲入阵中,她出手如电,也不知用了什么招数,劈手抢了柄长枪,枪尖一抖,眨眼十数名吐蕃士兵伤在了她的枪下。
杰瓒骇然,立马拦阻,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那红衣少女嗤的一笑,抿唇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杰瓒没想她竟会有此一答,愣了愣,愠道:“这里乃是我吐蕃与中原蛮子的战场,你杀我吐蕃勇士,是站在中原蛮子一头的了?”那红衣少女将头一甩,昂然道:“什么蛮子不蛮子的,讲话好难听的,你放尊重些,否则别怪我手下不留情!”顿了顿,忽然转口道:“今日是本姑娘出阁的大日子,我不想滥杀无辜,快快叫你手下退去罢!”
杰瓒又惊又气,怒道:“好狂的口气,若非瞧在你是女子的份上……”话未讲完,但见那红衣少女面色陡变,柳眉倒竖,愠道:“女子又怎样?我瞧你便大大不如我,有什么好神气的!”长枪一抖,红缨颤动下,明晃晃的枪头直刺向杰瓒心口。杰瓒大吃一惊,长枪刺来,竟将他自上到下全笼在了枪影里,躲也无处躲,急切中慌忙向后一仰,翻身跃下马来。
红衣少女嗤地低声蔑笑,单手一振,那长枪脱手掷出,疾射向杰瓒,杰瓒狼狈的就地一滚,那长枪“铎”的一声,堪堪擦着他的鬓角直插入黄沙土中,锋利的刀锋竟将他鬓角发丝削下了一绺,在空中飘散开来。才愣了愣,早有亲兵护驾,围拢上来,护住他慌忙后退。
杰瓒惊惶的眼中只留下对那少女最后的惊鸿一瞥——那股蔑然的冷笑,绝丽的风华就此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库伦达布赶到杰瓒身旁时,见他面色黯淡,怆然无神,不禁担忧问道:“王子可有受伤?”杰瓒缓缓摇头道:“如此女子,竟有如此女子……她若果真有杀我之心,那一枪便真要去了我的性命啦!”库伦达布放眼远望,只见满场尘烟滚滚,那一袭鲜艳如火的衣衫却仍在若隐若现的飘动,他心中一动,叫道:“莫不是……莫不是……不可能啊!”心中才念及,又慌忙推翻自己所想。杰瓒问道:“什么不可能?她到底是谁?”
九龙阵此刻已然大溃,若非那红衣少女陡然如天神般闯入阵中捣乱,吐蕃一方早大胜了。
库伦达布才要开口应答,西北方忽然传来“铮铮”两记古琴拨弹声,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跟着飘了过来,唤道:“十二……十二……速归离位……速归离位……”库伦达布面色大变,惊道:“果然是她们!”
杀声震天的战场,一袭红影不住窜动。吕莆眼见那女子骁勇,身手敏捷非凡,无形中更是恰恰补了向继的位置,九龙阵竟因此死而复生,忍不住欣喜问道:“军师,那女子是何人?可是你请来的救兵么?”
阮绩韬沉着脸,瞧不出一丝的喜悦之情,双眸黑若深潭,半晌才缓缓说道:“不是我请来的,是少帅请来的才是!”吕莆奇道:“怎么是我请来的,我并不认得她呀!”阮绩韬轻轻嘘了一口气,忽然淡笑道:“幸亏是友非敌,长门十二,果然能人辈出。如此一来,倒显得我这小小九龙阵贻笑大方了。”
吕莆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越发感到奇怪,但听沙场突然震天响起厮杀声,阮绩韬双目放光,厉声吼道:“擂鼓,吹号!”
呜的螺号吹响,已方士气大振,吐蕃节节后退,吕莆又惊又喜,欢然道:“吐蕃败退啦?军师,这……这可真不可思义!”阮绩韬嘱咐身旁亲兵道:“传令下去,穷寇莫追,收兵回防!”那传令亲兵满脸狐疑,不敢随意听令,只把头转向吕莆,听他示下。吕莆道:“且听军师的调令即是!”那亲兵这才领命去了。
阮绩韬道:“九龙阵威力重在布阵,困敌于阵中而灭之,其实虚假幻象实多,易守不易攻,咱们这次能反败为胜,已是侥幸,若是贸然追敌,怕另生变故……”吕莆摆手微笑道:“军师不必解释,我信得过你!”阮绩韬身子轻轻一震,向那张年轻苍白的脸凝神望去,吕莆虽只短短的一句话,却不得不叫他对这个年轻少帅的气度刮目相看——果然是个人中之龙,也真不枉他不顾同门反对,坚持下昆仑奔走这青海一回了。
一柱香的工夫,青海湖畔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吕莆命百余士兵负责清理战场,自己则先行回到了营帐休息——他的伤口因为用力过猛,生生的又崩裂了开来。
过得片刻,便有士兵来报,说全场找了个遍,没能认出哪具残骸是向将军的尸体。吕莆的心猛地一沉,像被生生撕裂开的疼,眼眶里一热,险些落下眼泪来。
正在此时,营外丝竹乐器声响起,奏的却是异常欢快喜气的曲子,吕莆心中正感难过,忍不住怒道:“何人在外放肆喧哗?”一名小兵惊慌失措的掀帷闯入,竟是连通报也忘了,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跟前,跪下喊道:“少帅……您快去瞧瞧罢,乱了套啦!有群送亲队……说是……说是给您送新娘子来啦!”
吕莆怒道:“胡闹!什么给我送新娘子?我哪来的新娘子?”那小兵道:“是您的新娘子没错,您出去一瞧便知!”
吕莆怒气冲冲的走出帐外,迎头正碰上阮绩韬换了一袭崭新的儒衫,笑靥盈盈的走到他跟前。吕莆见他笑的古怪,心里打了突,问道:“你笑什么?”阮绩韬对他拱手笑道:“恭喜少帅,佳偶天成,喜结良缘!”吕莆年轻,面皮子薄,不由涨红脸叫道:“连你也来调笑我么?”阮绩韬道:“不敢!句句语发肺腑,少帅结得如此一门亲事,实在是青海之福,边关百姓之福。”吕莆道:“什么意思?”
阮绩韬神色一整,肃然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营外来的人便是三日前救了少帅性命的恩人。”吕莆轻轻“啊”了声,阮绩韬续道:“那新娘子少帅也见过的了,人品相貌自是没的话说,论武功胆识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是女中难得一见的豪杰,与少帅相配,实在是人中龙凤。”
吕莆道:“你说的是谁啊?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了呢?”阮绩韬笑道:“正是那方才救了青海湖万人性命的女子,少帅对她不也是赞赏有嘉的很么?”吕莆面色微变,斥道:“军师莫要开玩笑。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更何况是军中无戏言……”阮绩韬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说道:“军中无戏言!你可知她是谁?”吕莆见他说的慎重,忍不住脱口问道:“谁?”阮绩韬道:“长门十二么女!”
吕莆一片茫然,反问:“长门十二?”阮绩韬道:“在玉门关的那一头,突厥的势力范围内,有个名望甚大的家族。老族长姓冯,娶了十七八房的妻妾,没想妻妾却没一位能替他生下传宗接代的儿子来,于是他每年都不断的纳新妾。他的妻妾之多足可媲美突厥可汗,无论是汉人,胡人,吐蕃的还是突厥的,只要是貌美年轻的女子,他都来者不拒,可是最终到头来女儿是生了一大堆出来,儿子却仍是半点影子也没见着。许是纵欲过度,冯族长没活过六十便过世了。现如今这长门十二指的便是冯姓家族的那十二位貌美如花的传奇女子,冯家在突厥势力极大,长门十二更是个个身手非凡,在青海玉门这边关一带的,提起长门女,不知道的可没几个!”
吕莆渐渐有些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心里直打突,嘴上却说:“这关我什么事,我可没听说过什么长门短门的。”阮绩韬抓着他的手猛地紧了紧,附耳沉声道:“少帅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这门亲事不结不成,别说长门咱们得罪不起,就算得罪得起,但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强不是?”
吕莆脸色难看,用力挣开阮绩韬的手,大叫道:“我管她长短!我堂堂少帅,还怕了那一群小女子不成?这算什么,难道想逼婚?”阮绩韬目光深邃,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吕莆怒气冲冲的叫道:“来人,把那营帐外的一群人统统给我打散啦!”阮绩韬欲言又止,见他愤怒的样子,心道:“年轻人不懂得厉害,叫他碰碰壁也是好的。”
五、逼婚迫娶
吕莆怒气未歇,却听丝竹之声骤停,营帐外传来数名女子清脆的呵斥声,紧接着“哎哟”声不断,显然是营内士兵吃了的大亏。吕莆骇然,更为大怒道:“好猖狂的女子!”阮绩韬苦笑不已。
忽听营外响起一女子响亮的叫声:“吕莆!你出来!吕莆,你给我出来!吕莆!吕莆!吕莆……”那声音一开始还在东边的营帐口,忽尔转去了西边,再然后又转回了东南边,阮绩韬眉头一挑,轻轻赞了句:“好轻功!”将头转向吕莆,看他如何应对。
吕莆心中何尝不震惊?但转瞬工夫,随即恢复平静,迈开大步,凛然向营外走去,阮绩韬紧随其后。
营寨外,一顶大红花轿搁置在门口,数十位花枝招展,婀娜多姿的女子围在花轿前,见到吕莆走出来,她们发出一声欢笑,最前头一个头系双鬟的小丫鬟笑道:“新姑爷出来啦!”抿唇吃吃的笑,手指着吕莆,得意的对其他人道:“十二小姐的眼光果然不错罢,新姑爷长的可是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左首一位三十岁出头,身穿暗红色缎子的貌美妇人含笑点了点头,道:“十二丫头素来眼高过于顶,三天前你们把他带回来时,我瞧他脸儿发青,一副气奄奄的样子可吓了一跳呢。现在大日头底下瞧来,模样果然长的俊俏可人,十二那丫头可没走眼……”那丫鬟道:“哎呀,二姑娘,你几时见十二姑娘瞧走眼的?”那女子明明已是出嫁的妇人装扮,丫鬟却仍是称呼她“姑娘”,着实奇怪。
那妇人眼里满是笑意,冲吕莆亲热的招招手,喊道:“妹夫,你来!二姐姐我今儿个可算当了回媒婆啦!冯黎,去,叫人把花轿抬进去吧!”冯黎甜甜的应了声。
吕莆叫道:“慢!”那妇人愣道:“怎么啦?”接着一拍额头,咯咯笑道:“瞧我糊涂的,就顾忙着叫人抬花轿了,新娘子却还不在花轿里呢。十二……十二!快快回来——”她突然扯开嗓门大喊,喊声嘹亮,远远传送出去,竟是青海湖方圆一里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仅这份收放自如的功力,就已经叫吕莆不敢小觑了,他才要张口阻拦,眼前倏地红影一晃,眨眼一名身着鲜艳嫁衣的女子站在了他跟前。只见她十六七岁的年纪,长挑身材,鸭蛋脸儿,皮肤白皙的几乎呈现透明,一双大的出奇的眼眸流转时耀出一汪碧蓝之色,显得与中原女子大大的不同,但容貌艳丽出众,却是比他所见的中原女子都还要美出三分,不由看的失了神。
冯黎见状,忍不住噗嗤笑起,说道:“姑爷,我们新娘子漂亮是吧?”吕莆连忙回神,大为尴尬。那红衣少女却抢先一步,拉了他的手,说道:“吕莆,我刚才找你,喊了那么多遍,你怎么也不应我一声呢?”吕莆被她小手握住,只觉她一双手似乎柔若无骨,好生奇怪。他虽然贵为将帅之后,年轻英俊,但自小便沉心于武学练兵,与女色一事反倒从未有过接触,这时突然有个貌美少女与他挨的如此贴近,鼻端更是有阵阵清香扑来,不由心里迷糊起来。
阮绩韬一一看在眼里,暗暗好笑,上前冲那妇人长揖道:“敢问夫人可就是长门冯二娘子?”那妇人眉开眼笑,还礼道:“相公客气啦,正是奴家。”
长门冯姓,从一排名至十二,这十二位女子虽不是一母所生,但自幼被父亲屏弃,倒是格外姐妹情深,感情好的出奇。别看冯二慈眉善目的似是位寻常妇人,想她十多年前初出道时,一柄“罗刹夺魂刀”下却不知死伤了多少条性命,下手端的狠辣。
阮绩韬虽长居昆仑闭关修行,但对这些关外的江湖佚事,毕竟还是有些了解的,特别是赫赫有名的长门妇。他举目望去,见那花轿后隐隐还站了十几个人,心里揣度:“十二女出嫁,不知长门诸女中来了几位?若人数太多,待会儿吕莆性子发作起来,倒是不易对付。”
果然,那边吕莆将那红衣少女冯十二的手猛地一摔,大声愠道:“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自重!”冯十二错愕的张大了小嘴,脸上满是委屈与愤怒。冯二见状,忙拉了小妹,对吕莆说道:“哎呀,你们中原人就是麻烦。等过会儿成了亲,拜了堂,你们便是夫妻啦,又何来的授受不亲呢?”吕莆怒道:“什么成亲拜堂,我根本不认得你们!即便是你们对我有救命之恩,难道我就非要娶了她这个胡女不成?”
冯二脸色一收,沉声道:“妹夫不是在说笑吧?”吕莆听她语气阴森森的,才触到她阴鸷的眼神,心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气,一时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冯二转过头去,看着妹妹,柔声说道:“十二,你都瞧见啦!这样的男人你还要他么?不如趁现在你还没嫁过去,先杀了他吧!”她说的低声细语,轻描淡写,旁人听了却不由倒抽口冷气。
吕莆更为恼怒,才要发作,阮绩韬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吕莆欲待挣扎,哪知手腕上却如同套上了铁箍似的,动也动不了,吕莆大吃一惊,他只知阮绩韬才智过人,竟不知他的武功也有如此高明,果然是真人不露相。脑筋里才闪过这个念头,阮绩韬已附在他耳边低声告诫道:“别再说啦,她们可不是在说笑的!”吕莆向来对阮绩韬信服,听他如此一说,心头大大为之一颤。
冯十二低着头,拿靴子不住的在地上画着圈圈。冯二问道:“十二,你怎么说?”
在场的人都知道,只要冯十二说一句:“全凭姐姐做主。”,那青海湖难免就要再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了。士兵们才从吐蕃的袭击中突围出来,早已心神疲惫,伤痕累累,却哪里还经得起这些个女魔头的滋扰?阮绩韬暗暗焦急,千百个念头已在心里转过,却是找不出一个两全的法子来。
只见冯十二缓缓抬起头来,明媚一笑,说道:“长门中人做事从来就不反悔的,姐姐们当初怎么做的,十二如今也是怎么做。既然选了他,就是他了,杀了他做什么,我还要他当我的丈夫呢!”冯二眼神里透出慈爱赞许之情,抚着妹妹柔滑的脸庞,怜爱的说道:“十二,恭喜你!你是真的长大啦,以后姐姐们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你好自为知,有什么难处,只管回长门便是!”
冯十二用力点了点头,冯二冲吕莆厉声喝道:“你给我听好了,若对我妹妹有半分的不好,叫她受了丁点的委屈,我冯二第一个就不放过你。别说一个小小青海湖,便是你躲到凉州、西京去,我长门姐妹也照样把你揪出来,诛你全族!”她话才说完,花轿后发出一声轰响,有八九名女子的声音齐声喊道:“正是!”
冯二冷冷一笑,腰身猛地一拧,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花轿后随后射出七八条影子,姿态曼妙,极目望去,这些女子当真宛若九天仙女般,飘然飞远了。
早有无知的士兵见到这种神奇情景,惶惶跪下地来磕头膜拜,吕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阮绩韬却长长的松了口气。
冯黎等一干小丫头冷冷蔑笑,冯黎对吕莆道:“姑爷,你若待我们家小姐不好,别说姑娘们不会放过你,就是我们长门七十二侍婢也同样与你没完!”伸手一摆,那些个奏乐的丫鬟纷纷拿起各自的乐器,另有四人负责抬起了空轿。
冯黎对着冯十二拜了拜,最后说道:“十二姑娘保重!”冯十二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去吧,有空来看看我!”
一干丫鬟转身离去,丝竹之乐袅袅响起,奏的却是一曲《凤求凰》,吕莆听了,满心不是滋味,看着眼前大红着装的冯十二,那股被强势硬逼着不得不低头的别扭劲就甭提了。
冯十二却冲他甜甜一笑,道:“打今儿起,我便是你的妻子啦。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吕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尴尬道:“你我尚未拜堂,说什么夫妻?”冯十二道:“管他那些繁文缛节作甚?只要我心里把你当成丈夫,你心里把我当成妻子,那不就行了么?”吕莆听她说的实在骇人听闻,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好,瞠目无语。他本是个能言善道之人,却没想今日几次被这些个胆大无羁的女子给堵的连话也说不出来,不由羞愧,内心更加愤愤不已。
阮绩韬对冯十二却极是客气,恭谨道:“请吕夫人入营。”冯十二听他唤她“吕夫人”,心里早乐开了花,脸上更是笑意盎然,说道:“多谢,你这人真好啊!”
正要入营,那些士兵突然喧哗起来,纷纷叫道:“九天仙女啊!九天仙女回来啦!”吕莆等人忙回转身瞧,果见西北方有一抹白色的影子袅袅飘了过来,态拟神仙。
冯十二只看了一眼,便欢叫道:“是九姐姐。”放声大喊:“九姐!九姐!”
那白影愈飘愈近,只见一素衣素裙的女子怀里抱了具古琴,身后跟了匹枣红色的骏马,一人一骑急速奔了过来。那女子二十出头,一身白衣宛如新丧的寡妇般,头发高高盘起,鬓旁簪了朵洁白的玉莲花儿,浑身上下透着股灵动飘逸之气,走起路来果然就像是天仙下凡般。
冯九走得近了,手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素雅的脸上微微露出抹笑意。冯十二上前拉了她的手,亲热道:“九姐,你怎么又回来啦?”冯九笑道:“走了一半,路上遇见个人儿,本来是不关咱们什么事的,但此人是十二妹夫手下,总不比旁人,不得已只能劳动姐姐我再走一趟啦!”说着,将枣红马牵了过来,众人一看,马背上赫然伏了一个身穿盔甲,全身是血的将军。
吕莆惊道:“向将军?”内心激动,便要伸手去扶。冯九将古琴在他面前一晃,拦住了他,说道:“诶,心急什么?他手脚齐废,全亏了我们长门密药暂时护住了心脉。你若粗手粗脚的胡乱搬动他的身子,他一口气要是上不来,就此咽了气,这条人命算是你的还是我的?”
吕莆被她一番话驳的哑口无言,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再不敢妄动半分。阮绩韬从另一侧绕过,缓缓伸出手去搭向继的脉门。冯九柳眉一扬,出手如电,手指如拨琴弦般拂上阮绩韬手背。她这一招悠然无力,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被她手指拂中,不断骨也必痛彻心肺。哪知阮绩韬却是浑然未觉,避也不避,两根手指直直的搭在了向继的脉上。冯九拂中他手背的同时,只觉他手背上反生出一股强劲的弹力,竟是将她的劲力轻易化解了开去,惊讶间“咦”了声,抬眼向阮绩韬望去。
阮绩韬双目微闭,仔细辩明向继脉象,而后朗声吩咐左右道:“抬副软架来!”伸手柔劲在向继腰间一抓一托,将他抱下马来。只见向继双目紧闭,脸如金纸,肩胛上兀自插着枝颤巍巍的羽箭,阮绩韬将他小心翼翼的放到软架上,伸手便去拔那羽箭。
冯九叫道:“拔不得,一拔即死!”阮绩韬淡淡瞄了她一眼,说道:“那也未必!”用力一抽,那羽箭拔出后,向继伤口立即冒出鲜血来。阮绩韬左手按住伤口,右手扔掉羽箭后五指疾挥,连点了向继周身十余处大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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