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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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皇宫显阳殿陷入一片恐慌时，身在宫外的舜华对此一无所知。她跟曹统闹翻，哭了一阵便在王府仆妇的安抚下被倦意包围着沉沉睡去，待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隔着窗户隐隐能听见熟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凝神听了一会儿后，捺不住心中的狂喜，猛地掀开被子匆匆跳下床，唬得帷幕外伺候的侍婢们慌乱地捧了她的衣物，追在她身后，脚步急促凌乱。

“阿虎！阿虎！”她顾不得那许多，跑出屋子，只见明晃晃的一地夺目雪光，那峭立在松梅树下的人影可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一位么？

正和王导在树下说着话的卫玠闻声转过头来，面上微微一愣，欠身与王导打个招呼便抬步向她走来。

“阿虎！”她欣喜现于面上，眸光熠熠地凝望于他，全然不顾身后气喘吁吁追逐而来的侍婢们。

卫玠示意侍婢替她更衣，见她小脸冻得惨白一片，偏还洋溢着遮掩不住的笑意，便轻声说道：“外头冷，进屋说。”

舜华刚想摇头说自己不介意，可听他开口声音喑哑，想起他得了风寒只怕身子还没好利落，忙点头应了，乖乖地在侍婢的簇拥下回屋。

卫玠站在院子里注视她的背影有些儿愣怔，王导走了过来，站在他身旁，瞟了眼舜华，叹道：“没想到小公主倒与叔宝你投缘。”

卫玠淡淡“嗯”了声。

待舜华进了屋，王导又是一叹：“也罢，且按你的意思，只是……”

“舅父放心。”他二人并不是嫡亲甥舅，只是按着卫玠母族王氏同宗的份上，卫玠尊王导为舅，但由此也足可见两家情分，关系亲密。

王导欲言又止，微微一笑。这个外甥年纪虽轻，行事却是个有主见的，实在无需他多加提醒。

舜华在侍婢的伺候下很快洗漱完毕，只是心里惦记着卫玠，早膳用得不是很专心，吃到半饱时分，门上帘子一动，有道人影跨了进来。她心里一喜，笑容刚展现在脸上便又收了回去，头拧向一边，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

曹统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本还乘兴而来，没曾想临门被兜了一大盆冷水，不由也沉下脸来。两个人互相不搭理，曹统也不走近，站在门边上不动，身后又一个身影闪动，进门也不抬头看仔细，一头撞在了曹统背上，“哎哟”叫了一声，捂着鼻梁，边跺脚边嚷嚷，语气里满是恼恨之意：“阿兄，你又捉弄我！”

曹统懊恼地扭头：“阿莲，你来做什么？”

阿莲忍痛含泪：“我听说你拐来了公主，昨儿个不知，今日知道了，自然是要来瞧瞧的。”

这话说的不甚客气，虽然他们两表兄妹平时这般打趣惯了，却没顾忌到同在屋里的舜华的感受。舜华见那个阿莲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却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但她和曹统站在一块儿却出奇的登对，犹如一对金童玉女。又见二人言谈举止亲昵，想到平时在宫中曹统只跟自己一块儿玩耍，竟不知他与他人也如此亲密，一时心里愈发恼羞起来，手里的筷箸往案几上重重的一搁，起身从席上站了起来。

曹统见舜华使唤侍女替她穿鞋，好奇道：“你要去哪里？”

舜华下巴昂得高高的：“与你何干？”

正待假装漠视地与二人擦肩而过时，门上帘子又是一动，一股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袭来，冻得舜华浑身一哆嗦，然而随之而来更多的却是欢喜雀跃。

“阿虎！阿虎！”她扯住他的袖子，撒娇般的晃动他的胳膊，“你快带我离了这里，我们出去玩吧。”

“表兄。”王佩雯声音低低的，一双水润大眼里满是惊喜与羞涩。

卫玠彬彬有礼地冲王佩雯微一颔首：“表妹。”话音刚落，手指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眼睑低垂扫过，竟发现舜华目光含恨地瞪了王佩雯一眼，而原本拉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此刻正掐着自己的手指。

他没甩开她，反而抬起另一只手，很自然地抚上她的额头，轻轻揉了揉：“公主可是嫌闷了？”

见他待自己态度亲昵，她心里凝结的寒冰早已融化成水在淙淙流淌，但同时又隐隐觉得他在外人跟前到底还是只肯称呼自己为公主，显出了一种难以言述的隔阂。她还是更喜欢他唤她阿竹时的声音和神态。

“卫……世兄。”她磕磕巴巴地改了口，只为顺他的意，心里莫名的发酸，只是仍坚持不肯以君臣之礼相待。

王佩雯沉迷在卫玠的容光之中对周遭的一切浑然未觉，但她身旁侧立的曹统却不着痕迹地微皱了眉头。曹统眼睛向上斜挑，瞥了卫玠一眼，眼神似有所暗示，只是卫玠不动声色，曹统根本无法从他脸上接收到任何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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