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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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败露,容焕索性心中一横,面色不善的坐起身来:“你到底想干嘛。”

顾长惜悠然的品着茶,缓缓道:“只是好奇二喜想干嘛罢了。”

…容家小焕倏地一下涨红了脸,好在屋内极暗,顾长惜也不可能察觉。她顿了顿,抱住被子闷声道:“与你何干。”

最有干系的就是他了好咩…

顾长惜没有言语,只是站起身来,月光落在他如画的眉眼间,似是镀上了一层光晕。容焕不敢再看他,只觉顾长惜走近了些,随后竟然坐到了床畔。

她立时紧张起来:“你你你…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想干嘛!”

他面色从容的伸出手,直接贴上了她的额头。

容焕愣住了。

顾长惜的手很暖。

“仿佛也没什么。”他弯起嘴角:“二喜一直研制七焰陀罗,也不要忽略自己的身子才好。”

这笑容太近,如同镜花水月般美得不似真实。容焕直直瞧着他,忍不住颤了颤,却有什么从他指间渗透进来,一直落到了心里。

半晌,她低低应了一声,小声道:“…你也是。”

顾长惜微微一怔,却敛了笑容,顿了顿道:“饿了便吃吧,何必忍着。”

他说罢便站起身来,穿过屏风径自离开了。

容焕呆呆坐了一会。

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顾长惜之所以会在意,不过是因为她是解开蛊毒的关键罢了。

可是…容家小焕把脸埋在被子里,绷住了越来越大的笑意。

哼,什么叫何必忍着。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回复举报|33楼2016-05-06 10:47

冬天的小Z

小吧主13

第16章

由于顾君乔与顾长惜要置办九凰王的寿宴所需之物,西羽知府日日陪同,丝毫不敢怠慢。这样一来,众人便在西羽耽搁了数日。

容家小焕落得清静,便安稳的研制起七焰陀罗的药粉来,目前已经小有成果。子桑日日与高守混在一起,似是忽然生出了坚实的友情之花,近些天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知不觉竟到了一年一度的孟盂节。虽是个祭奠亡魂的节日,但这一天人们通常都喜欢上街,以欢欣热闹的活动告慰彼此的思念之情,这其中最著名的地方莫过于西羽的泾河夜市,远远望去人声鼎沸灯火璀璨,烟火气息极浓。

在西羽知府的卖力忽悠下,顾君乔便拉上容焕一齐赏夜景去了。高守与子桑美名其曰保护主子安全,也暗中跟了上去。

最后只剩顾长惜这一尊大佛,好在他并未耽搁多久,用过晚膳后,换了一套衣衫便也施施然出了门。

可怜容家小焕近日吃不饱肚子,又心思过重有些失眠,吃了多少药丸都收效甚微。眼下便吊着一双溜青的眼圈儿,连走路都是慢腾腾的。

顾君乔委实是个爱热闹的性子,她一直是那副男装打扮,今日手中又多了一把折扇,倒还真有几分小白脸儿的斯文劲儿,惹得不少姑娘对她侧目。顾君乔一面将扇子舞得欢实,一面深沉的抛着媚眼,看起来好不得意。

容焕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没趣,她眼下的心思全在七焰陀罗上面,脑中都是各种药性的融合与互斥,想得认真脚下也未停,不知不觉竟与顾君乔走散了。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群已稀疏了些,前面不远处一片花红柳绿,竟是一座青楼。容焕瞧了几眼,却意外的在楼门对面相对安静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负手独立风中,一身绛红色锦纹衣袍衬得他肤白胜雪,琥珀色的眼眸与不远处的灯火相映生辉,他只是这般站着,便成了泾河夜色中最美的一景。

是顾长惜。

他怎会出现在青楼门口?

容焕没有多想,径自便走了过去。

她走近后咳了一声:“顾三儿来逛窑子么?当真是好兴致。”

顾长惜瞧见她也未惊讶,只是笑了笑,嘴角的嘲讽意味甚浓:“难得二喜也有此爱好,怎么…要一起进去么?”

容家小焕立时拉长了脸:“我只是路过!”

他冷哼一声:“我也不过是在等人。”

她一句“在等谁”还没问出口,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调笑声。

“哎呀呀——”男子一手搂着一个青楼女子,满身酒气的走到二人面前:“真稀奇,你身畔竟带了个姑娘。”

这言语仿佛在哪听过…

顾长惜垂目哼笑:“哪日你身畔没有姑娘,也叫我稀奇一番。”

看来他在此等的便是这个人了。容焕好奇的打量他,眼前男子将近三十岁年纪,生得剑眉星目,虽不如顾长惜俊美,然神色中那种风流肆意的姿态却令人过目难忘。他似是感觉到容焕的目光,眼珠儿一转便向她瞧来,咂了咂嘴道:“原来你竟喜欢这一种。”

容焕反应过来,这人的穿戴与言行,为毛和顾君乔一模一样…

她还未及言语,便见他忽然伸出手,似是要向她脸上摸来。

还真是和顾君乔一个性子啊…容焕嘴角抽了抽正欲躲避,却霎时瞥见他腰间露出的两柄剑,一柄漆黑一柄雪白,看起来十分奇特。她心中咯噔一下,剑客…黑白双剑…看起来很风流…不会吧,这个人…难道就是顾君乔心心念念的意中人?

顾长惜懒洋洋的将容焕向后一拽,避开那人的贼手,面无表情道:“这是神农谷的容焕容姑娘。

那人恍然大悟,眼中流露出一丝兴趣:“你就是宁馨子的那个小弟子。”

容焕心中别扭了一下,师父德高望重,享誉江湖二十余载,谁见了不尊称一声“宁神医”,此人却敢直呼她的名讳,真是太嚣张了好咩!

“公子年岁也不大。”她面色沉了沉:“还是称家师一声宁前辈比较妥当。”

话音一落,霎时间那人和顾长惜都默了默。

倏地,他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怀中的两个女子也跟着娇笑。容焕摸不着笑点在哪,便见顾长惜面上浮现出一个嘲讽的神色:“二喜,这个老头子已经四十有七了。”

四十七?!当她是瞎的咩最多三十好不好!

那人不满的瞥了顾长惜一眼:“小子,别到处揭我的底,这样为师还怎么泡妞。”

顾长惜冷冷一笑并不回答。容焕颤抖着手指:“可…可是你…你不是郡主的…”

她下意识的认为,顾君乔的心上人,无论如何都应该是个青年才俊吧,怎么可能是个四十七岁的大叔?虽然…咳,看起来不怎么像…

“郡主?!”他立刻炸了毛,神色恐慌的左顾右盼:“阿满?在哪?她也来了?”

“就在街上。”顾长惜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为师改天再找你哈。”那人面色刷地一白,连怀中的女子也不顾了:“若阿满问起,就说没见过我!”

落跑之际还不忘在两个女子腰间各掐一把。

容焕默然半晌,忍不住开始质疑顾君乔的品味…

顾长惜见那人落荒而逃,似是心情不错,转过身便在夜色中缓缓踱起步来。

她若有所思的跟了半晌,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一事,蓦然惊道:“他是你师父?!”

“虽然不太想承认,”顾长惜顿了顿:“不过他确然是我师父。”

她眼珠儿转了转:“不知尊师如何称呼?”

顾长惜淡淡道:“尚风悦。”

“噢——”容家小焕应了一声,随即忽然反应过来:“尚…尚风悦?剑神尚风悦!”

饶是她再不知晓江湖诸事,也多少听过青山一脉的传奇。据说此门派效忠于皇室,隐秘非常,武功奇高,每一辈弟子必轰动江湖百年。而临了这一代,青山派只收了两名弟子,一个名叫陆巍,而今已是皇家隐卫统领,另一个便是尚风悦,听闻他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材,生性风流不羁,不喜束缚,便婉拒了朝廷的厚禄,以自创的追风十三剑独步武林,得了“剑神”的美誉,亦是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

这样一个狠角色居然是顾长惜的师父!

容焕心中掠过几个念头,如此一来倒也解释了为何顾长惜身为王公贵族,却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

“这件事,我身边只有老二和高护卫知晓。”见她仍然一副被震慑的模样,顾长惜轻飘飘的补了一句:“你是第三个。”

她怔了怔,一句“那你为甚告诉我”到了嘴边,然顿了顿终究按捺住了,只是忍了心中浮起的莫名欣喜,垂下头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两人便这般一前一后的走着,虽没有言语,然街道间车水马龙,倒也并不如何沉闷。

很快便临了泾河之畔,许多人在岸边放起了纸船,上面载着一个纸制的牌位。不远处的河面上拉起了一道燃烧的火线,这许多纸船顺着水流拥然而上,随即都会一一染上火焰,且行且燃,最后化作一纸黑灰,散入河中再无踪迹。

这是一种孟盂节特有的祭奠方式,人们相信纸船能够搭载灵魂平安度过奈何桥,免受河中百鬼的阻碍。

顾长惜在人群中静静的瞧着,容焕只看了一会儿,注意力便被旁边的糖芋糕吸引住了。很久以前,在宁馨子刚刚收她为徒不久,曾带她来过一次九凰,途中经过西羽,恰好容焕肚饿,宁馨子便为她买了这种点心。

时隔多年,当初慈爱的师父已然不在,她再次瞧见糖芋糕,总不免有些怀念。容焕忍不住过去要了两个,那摊主生意倒很火爆,她排了一会儿才拿到手中。

然一转身,顾长惜却不见了。

她挤出人群,走了一会儿才找到他。

彼时顾长惜正专注的在牌位上写下一个名字,他弯下腰将那牌位放入纸船里,轻轻的送入了河中。

容焕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站在桥上,安静的瞧着母亲的牌位挤入众多纸船中,面色毫无波澜,不悲亦不喜。

只是这种平静,远比悲恸哭号要来得震撼。

从未见过亲生母亲的人…大概,回忆起来也是很艰难的吧?

她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怜惜,缓缓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满腹心思又不知如何开口,酝酿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定道:“顾三儿,你知道我为何叫二喜吗?”

顾长惜瞥了她一眼:“因为二么?”

果然安慰他就是个错误!

“当然是因为我还有个哥哥!”容家小焕炸毛道:“我哥哥叫容大喜。”

顾长惜似是笑了笑,沉声道:“二喜想说什么?”

“我小的时候,家住边境处的小村落,爹娘勤劳恩爱,哥哥待我也好,一家四口虽然很穷,但日子过得很快活。”容焕似是回忆了一会儿,复又道:“可是忽然有一年,村中连年干旱闹了饥荒,家中已无余粮,我半夜饿醒了,听见爹跟娘商量着,要把我卖给村头无后的人家做女儿,来换取多一些的粮食,我娘虽然未同意,但她终究也没有反对。”

顾长惜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望着河水。

容焕顿了顿,接着道:“虽然后来他们想方设法的挺过了饥荒,没有真的将我卖掉,但从那日起,我心里便存了一个疙瘩,我觉得爹娘不如爱我哥哥那样爱我,直到那场灾难的来临。”

顾长惜淡淡道:“你的娘亲和兄长死了?”

“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你一定不知道,饥饿能让人变得多么可怕。我娘被人捉住…我哥哥上前跟人拼命,也惨遭毒手,只剩我爹带着我逃命。”容焕声音平静,微微闭上了眼:“其实我也不愿这样心思深重,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若不学会察言观色城府手段,是很难在乱世中活下去的。”

那艘承载着顾长惜母亲牌位的纸船燃烧起来,容焕瞧了许久,直到最后一片纸灰散落。

“后来我与爹爹饿了两天,又在数日大雪中迷了路,两个人便都昏了过去。待我醒来时,发现我在周遭唯一一处小石台上,而我爹半身都埋在雪中,就此冻残了一条腿。”她微微叹了口气:“从那一刻起,我方知自己错了。我爹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更爱哥哥,可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会为我们奋不顾身,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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