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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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由齐齐地松了口气。
雨微更是笑道:“这不是倚老卖老吗?”
“你都算了老了?”傅庭筠也有心一扫刚才的凝重,和雨微开着玩笑,“我可没觉得我老!”然后扭了头对依桐说,“你可有合适的人家,快把你这个妹妹嫁出去吧?免得在我屋里摆老人款!”
依桐就跟着凑趣:“她年纪大了,实在是没有合适的!”
“你们…”雨微羞得脸色通红,不敢说傅庭筠,只好对着依桐发火,“做了人家的娘子都这样吗?什么话都敢说?”
傅庭筠和依桐哈哈大笑。
童妈妈领了呦呦和曦哥儿进来。
傅庭筠指了孩子给依桐引荐:“这是呦呦,这是曦哥儿!”
依桐依礼恭恭敬敬地给呦呦和曦哥儿磕了头。
呦呦喊了依桐一声“姐姐”。
依桐连称不敢,从怀里掏了两个长命锁递给雨微:“这是我的孝敬大小姐和大少爷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送给大小姐和大少爷。”
傅庭筠见那长命锁样子十分新巧,做工却有些粗糙,知道这是依桐特意请人打的,很是感动,又让呦呦和曦哥儿给依桐道谢。
依桐侧了身子,不愿意受礼。
“你是服侍我的,怎就受不得他们的礼?”执意让呦呦和曦哥儿行礼。
屋里一团热闹。
吕太太的贴身丫鬟石觯走了进来:“太太,有位姚太太求见。她还说,是您的五堂姐。”
傅庭筠愕然。
屋里的人都安静地望着她,顿时落针可闻。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傅庭筠高兴地道,旋即又流露出些许的困惑,些许的踌躇,些许的惘然…
依桐看得明白,咬了咬牙,低声道:“是我,让人把消息传出去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担忧、害怕。
雨微见了忙站在了依桐的身边,一面悄悄地打量着傅庭筠的神色,一面道:“太太,还有我…”
傅庭筠惊讶地望着她们。
依桐不敢作声。
雨微只得硬着头皮道:“凭什么他们这样欺负了太太还一个个像没事人似的?太太这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偏偏您又不愿意回华阴…所以我就…”她说着,见傅庭筠脸色一沉,不敢再说下去了。
呦呦和曦哥儿紧紧地依偎着童妈妈,不敢吭声。
“你倒会给我拿主意了!”傅庭筠冷冷地瞥了雨微一眼。
雨微和依桐吓得小腿一啰嗦,忙跪了下去。
垂了头,不敢说话。
傅庭筠看着不由长叹了口气。
她们也是为自己好。
为了和父亲划清界线,还父亲的养育之恩,自己决定不到傅家祠堂去澄清当年的事,但几个要好的姊妹之间怎么也要解释解释吧!
若是能因此把话传回傅家,也算是变相地为她洗清了罪名。
傅庭筠不由心中一软,道:“你们都起来吧!以后不可再这样擅作主张了。”语气柔缓下来。
“以后再也不敢了。”依桐和雨微见傅庭筠原谅了她们,俱露出欢喜的笑容,急忙地保证着。
傅庭筠就吩咐石斛:“请姚太太进来吧!”
石斛早被屋里的一系列变化弄得目瞪口呆,闻言“哦”了一声,匆匆出了厅堂。
呦呦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娘,抱!”
曦哥儿也朝母亲扭着身子:“娘,娘,曦哥儿!”意思是他也要抱。
傅庭筠又好气又好笑,安慰般地抱了抱儿女,石斛领着傅家五姑奶奶走了进来。
“荃蕙,真的是你!”望着抱着孩子的傅庭筠,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你,你真的活着!”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眼眶已有泪水打着转,“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去找我?”她上前几步,伸出手去,想像小时候那样一把拽住自己这个看似端庄有礼却十分狡黠顽皮的妹妹,可触目却是傅庭筠发间那随着屋内光线的明暗不时闪烁着金黄色耀眼光芒赤金步摇…那一刹那间,她突然意识到,那个曾经和她一起在水榭里练琴、一起捉弄先生的堂妹早已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她现在面对的,是嫁给因从龙之功倍受帝宠、镇守一方的正三品武将而受到陕西大大小小官员巴结奉承的官太太…
第226章 姊妹
五堂姐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中。
傅庭筠正被孩子闹着,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五堂姐的异样,而是急急忙忙地将孩子放在了地上,指了五堂姐道:“这是你们的五姨母,快给五姨母行礼!”想到自己从前在傅家的时候和这位五姐姐最好,事后却从不曾给这位五姐姐送个信去,心里不免有些内疚,窘然地指着自己的一对儿女道:“这是大姐儿呦呦,这是大哥儿曦哥。”
呦呦和曦哥儿上前给五堂姐行礼。
五堂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拔了发间那支岁岁平安的银簪,撸了手上戴的绞丝银镯递给两个孩子:“这是五姨母的见面礼。”显然是临时起意,之前根本没有准备。
童妈妈望向傅庭筠。
傅庭筠微微颔首。
童妈妈笑着上前接了。
呦呦和曦哥儿忙向五堂姐道谢。
两个孩子一个声音婉转悦耳,一个含含糊糊说不清楚,却都是一般的粉妆玉琢,十分的可爱。
傅五姑奶奶看着忍不住啧啧道:“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像你小时候…”说着,忍不住抱了小一些的曦哥儿。
曦哥儿在她怀里扭着身子,朝母亲伸出手去。
傅五姑奶奶知道这是孩子和她不熟,有些认生,忙将孩子递给了傅庭筠,抬睑却看见了立在傅庭筠身后的雨微,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雨微,你,你怎么还在…”一面说,一面已面如缟素,噔噔噔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朝着雨微双手合十地念叨道,“我九妹可从来不曾对不起你,你要凭良心,有什么事只管在梦里相托就是,可不能来找她,她还有一双儿女要照顾…”青天白日的,竟然把雨微当鬼了。
傅庭筠哭笑不得,心里微微有些感动。把孩子交给童妈妈抱,拉了五堂姐的手:“我们屋里说话去。”
五堂姐忙握紧了傅庭筠的手,神色微定,却又看见了依桐。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
五堂姐是四太太的嫡女,而四太太喜欢搬弄是非,又贪婪小气。
依桐不想告诉她关于傅庭筠的事,也不愿意扯谎骗五堂姐失了仆妇的本份,就含糊其辞地道:“前几天雨微去看我,我才知道九姑奶奶回来了,就随着雨微一起来给九姑奶奶磕个头。”
五堂姐朝傅庭筠望去,满脸的狐疑。
傅庭筠叹了口气,径直把她拉进了内室。
…
“…这么说来,是那俞敬修和他老师的女儿私相授受,殚精竭虑地要退婚,所以才撺唆了左俊杰来诬陷你?”五堂姐听了傅庭筠的一席话,怔忡了半晌,这才满脸惊讶地道。
傅庭筠点了点头:“我找到了左俊杰,俞家也承认了这件事。”
五堂姐一听就跳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俞家同意,大伯父和五叔父又怎么可能答应?何况这件事本是俞家无理在前,就算大伯父和五叔父一时间受了俞家的蒙蔽,让你受了委屈,后来水落石出,为了俞家的名声,大伯父和五叔父不能为你正名,可为什么私下不认了你…”一句话没有说完,她露出异样的神色来,“难道大伯父的起复和五叔父的升迁与那俞家有关不成?”
自己的这个五姐姐虽然是四伯母所出,但祖母一直瞧不上四伯母的作派,五姐姐实际上是跟着祖母长大的,颇肖祖母,不仅精明能干,而且百伶百俐,十分机敏,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小和五姐姐玩得好的缘由。
傅庭筠瞥了五堂姐一眼,没有做声。
五堂姐骇然,道:“难道真让我给猜对了?”
“虽然不中,亦不远矣。”傅庭筠道,“其他的,我也不好说。你若是一定想知道,不如问问祖母吧?她老人家应该知道。或者,问问大伯母也成!”
五堂姐默然。
既然傅庭筠不方便说,那就涉及到了长辈不是,她的确不好再问下去。
傅庭筠看着,就想起了另一桩事,道:“我听说有商贾之家出三万两银子,想聘了十四妹去?”
“我正是为这件事而来。”五堂姐精神一凛,道,“到处传得沸沸扬扬,我在临潼都听说了。开始还以为是谁在造谣,”她说着,苦涩地一笑,“你不知道,自从你‘病逝’以后,关于傅家的闲言碎语就没有停过…我一开始只觉得恼火,差了人打听,却是连那提亲人的姓名、籍贯、在家中排行老几都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她看了傅庭筠一眼,“自从傅家被流民偷袭后,祖母的精神就越发的差了,去年开始,连身边服侍之人的名字都时常叫错,有时候和她老人家说这,她老人家答的却是那。我怕祖母一时犯了糊涂,就匆匆忙忙地从潼临赶了过来…祖母心里却清楚的…只说让我别管,她老人家自有主张。我就去看了看母亲——她正在那里发大伯母的脾气。”
“我把母亲说了一顿,又去给大伯母赔了个不是,正要回潼临,却听到从前服侍过我的仆妇说,说你还活着,而且被当今皇上所救,由太皇太后赐婚,嫁给了有从龙之功的宣府副总兵赵凌。赵凌五个月前护卫疆土有功,父、母都被追封,你从京都赶回来给公公婆婆立碑,正歇在西安府崇义坊杨柳巷赵凌姨父家里。”
“我听着大吃一惊。”
“原本想去问问大伯母的,但想到大伯母正和家母置气,那仆妇又信誓旦旦,这几年姚家的漆器生活一直做到了西安府,我跟着你姐夫也来过几次西安府,又怕弄错了让人笑话,就叫了个管事先一路打听了过来…”她说到这里,神色有些激动地拉了傅庭筠的手道,“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而且真的嫁了个做官的人,还生了一对儿女…”她唏嘘着,眉宇间浮现些许的迟疑,轻声道,“那个赵大人,脾气可好?”
是委婉地问她赵凌待她可好吧?
“他脾气不好,”傅庭筠说着,想起了赵凌,笑容就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眼角眉梢,“不过,待我却好。”又觉得这句话不足以道出赵凌对她的十分之一,“不管大事小事,都以我为重。”
五堂姐听着,就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傅庭筠微微地笑。
五堂姐想问问她现在有什么打算,转念想到家里长辈矢口不提傅庭筠还话着的话,而傅庭筠言语中没有半点要回华阴看看的意思,知道这其中的恩怨一时只怕还说不清楚,而她自己是个已出嫁的女儿,丈夫不过是个小小的秀才,凭什么也轮不到她出头,她干脆不问,笑着说些姊妹间的话:“大姐、二姐她们肯定还不知道你活着,我看应该给大姐、二姐她们报个信才是。”然后叹道,“七妹前些日子刚刚添了个儿子,我们去喝满月酒的时候她还提起你,当时二姐还悄悄地抹着眼泪呢!”
既然已经惊动了五姐姐,其他姊妹迟迟早早也会知道,与其到时候让其他姊妹觉得她厚此薄彼,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几个姊妹们请来聚一聚。以后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回西安,再回来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那就请五姐姐帮着张罗张罗吧!”傅庭筠含蓄地道,“若是哪位姊妹家里一时脱不了身,也不用勉强。”
五堂姐明白,点头道:“知道了!”
傅庭筠又问起十四妹的婚事来:“虽说祖母心中明白,可有些事还是要出面澄清一下为好。三人成虎。”
这事若是解释不清,就成了她母亲卖女求荣,可要是解释,不免要说到祖母和大伯母…
五堂姐想了想,还是血亲占了上风。
她低声道:“三姐姐出嫁的时候,家里就开始卖田卖地了。不过是做得隐密,大家不知道罢了。待到流民偷袭傅家的时候,傅家公中库房的一些好东西大半都不见了,家道就日渐艰难了…这个家以后是要交给大伯母的,祖母这样做,不过是想让大伯母把主持中馈的事都揽到手里,”她说着,踌躇了片刻,压低了声音道,“大伯母娘家的几个兄弟这几年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连带着大伯母的陪嫁收益丰厚…或者正是因为如此,大伯母若是嚷着把家分了,丢卒保车,其他房头就成了旁支,总可以保全些体面。”
祖母打得好主意。
大伯母如果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不孝”,就得拿出陪嫁的银子来补贴家用。
傅庭筠在心里冷笑。
五堂姐犹嫌不乱似的,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三姐姐家的婆婆两年前去世了,如今三姐姐主持着家中的中馈,我依稀听我母亲说起,好像祖母曾向三姐姐借过银子,三姐姐因为刚刚当家,商量了三姐夫,动了自己的嫁妆银子。为这件事,二伯母还曾专程派了贴身的妈妈去三姐姐家…家里现在到底怎样,我还真不敢说!”
傅庭筠记得三姐夫是个鳏夫,姓沈,前妻生的两个女儿都夭折了,家资颇丰,三姐嫁过去的时候已经是举人了。
她不由道:“三姐姐现在过得怎样?”
“三姐夫去年中了二甲第十三名,那到吏部备了报,三姐夫的母亲去世,就丁忧在家了。”五堂姐笑道,“三姐夫也是个实在人,家里的事都由三姐姐当家。这两年,二姐姐多亏有三姐姐救济。”
两人正说着话,珍珠来禀:“太太,有位自称是您七堂姐的太太要见您!”
第227章 释然
“七妹?”五堂姐愕然,“她也得到消息了?”
傅庭筠听着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