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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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还能顺畅地沟通。天帝抬了抬手,说免礼,“看紫府君气色尚且不错,但本君知道,你在八寒极地受了苦。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并不是我的本意……府君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紫府君说还好,“前两天刚接上骨,现在勉强能走两步。刚到极地的时候,觉得天都塌了,如今倒可以适应了。”他顿了顿抬起眼来,很纯质地问他,“天君怎么会突然召见罪臣?罪臣入极地才两个月而已。”

这个紫府君,装傻充愣是把好手,天帝认识了他一万年,懂得他的策略。

东拉西扯不是办法,你单是敲边鼓,他能敷衍你到太阳直射观星台。所以天君还是打算直来直往,他转身面向方丈洲方向,负手道:“这两日蓬山大乱,紫府君知情么?”

他说不知,“我人在八寒极地,天君问我知不知情……此话从何说起?”

天帝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里闪烁的狡黠的光,简直如他眉心的堕仙印一样刺眼。天帝叹了口气,“一个人驻守某个地方太久,那地方的一切都会对他产生感情。一旦这个人不在,所有的纲常都会生乱,现在的蓬山就是如此。”

紫府君听完略迟疑了下,“天君的意思是,紫府有人反了么?难道有人不服大司命?”

又来了!天帝忍住不去扶额,咬着牙道:“不是有人反大司命,是你炼化的缚地链不受天地差遣,先是西北松动,现在连西南和东北也如法炮制了。本君知道,这缚地链只是打前战的罢了,后面还会出现其他问题,如果一一应付,实在耗时巨万。本君想同你商量一件事,可以准你提前出八寒极地,但你必须断尽尘缘,自此远离红尘,静心镇守琅嬛。”

他静静听着,天帝说完后,没有迎来他的叩谢,而是无尽的哑笑。

这一切他看得很明白,不就是想让他继续卖命,还要对天帝感恩戴德吗。如果琅嬛不生乱,如果他们能应付所有的麻烦,谁能想到极地里挨饿受冻的他?结果招他回来,不忘冠上个法外开恩的美名,断尽尘缘?断尽了尘缘,他还剩什么?

他这样的态度,当然会令天帝不满。天帝蹙着眉,警告意味浓重,“你究竟在笑什么!”

他这才收敛了笑,平心静气问天君:“当初我是上仙,不能和凡人通婚,我认了。现在我成了堕仙,依然如此,那么我为什么要回蓬山,继续当那个看门人?”

天帝被他问得难以反驳,只是气恼道:“世上女人不独她一个,明明女仙有那么多,你何必知法犯法,非要选她?”

他缓缓点头,“女仙很多也很好,可我不喜欢她们,有什么办法?天君不必兜圈子,给我一句准话吧,是否让我在八寒极地和她之间做选择?”

他那副傲慢又不领情的态度,已经让天帝大感不悦,天帝说是,“两者之间任选其一,还请紫府君三思。”

结果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转身便走。在天帝惊讶又难堪的注视里跃下观星台,重回八寒极地去了。

僵立在那里的天帝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约谈不欢而散,连大禁都捏了把冷汗。紫府君一走他便匆匆赶来,看着天帝发青的脸,迂回周全着:“君上息怒,紫府君本来就是为情才堕入八寒极地的,如果今天能断情,当初就不会走这条路了。”

天帝冷冷望向大禁,“他分明仗着没人能代他接管琅嬛,有意和本君讲条件。”

这种心思当然不能说没有,大禁嗫嚅了下,不知应当怎么为紫府君开脱。天帝亦不可能让步,两下里一言不合,便各走各路了。

冰封千里,他踽踽独行。

以最快的速度走出八寒极地,是他最初的目的。他倒不是吃不得那份苦,只是想念那个还在江湖上漂泊的人。极地有天然的屏障,阻断一切与外界的联系,他也只能通过天行镜的传输,知道紫府的境况。但他的叶鲤现在怎么样了,他根本推算不出来,他不知道她近况如何,雪域不告而别后,她是不是刻骨地恨他。他暗中打着小算盘,如果能离开极地,他就可以再去找她。然而天帝显然是不答应的,损失一卷鱼鳞图,最后谁的责任都没有追究,天规便形同虚设。他说两者只能选其一,还有什么可选的,没了她,他在哪里都一样。

心情不大好,他发现自己的脾气好像变差了很多。以前遇事不过一笑罢了,现在却开始耿耿于怀,甚至想着如何倒戈一击,索性让这世界乱成一团麻。

天顶又开始风云汇聚,他厌恶地看了眼,不去管它。雷声大作起来,新一轮的天谴马上要到了,他依旧默默往前行走,就算炸雷劈在他耳畔,他连眉毛都不动一下。渐渐雨星子飘落下来,贴上皮肉还是有些冷的。他心头攒着火,必须要在这茫茫雪地上行走发散,才能消磨干净。

雨点过后,依然是密集的冰棱,痛了太多次,已经开始习惯这种感觉。他在极地里死过一次又一次,不停重复同样的折磨是必须的,再强的人也强不过天。但每次恢复所用的时间越来越短,身体里有某种力量在积蓄觉醒,自己知道,也许离堕入魔道只有一步之遥了。

冰棱滂沱而下,刺穿了他的肩颈,又刺穿他的脊梁。起先他还执拗前行,后来到底承受不住,扑倒下来了。

冰锥很快穿透他全身,他趴在雪地里气息奄奄,每次都觉得自己挺不过去了,但每次依然会苏醒。死不了,他就开始苦中作乐,从第一道冰棱穿透身体开始计算,基本数到八十九时,刑罚差不多就结束了。这八十九道酷刑施加期间最难熬,他得去想一些高兴的事,比如和她在一起时的种种。她当然是个长满獠牙但芯子柔软的可爱女人,比起她过于刚强的性情,他更喜欢她靠在他怀里时的温顺。

雪域的二十多天,现在回忆起来仍旧有滋有味。那时他每天都给她把脉,总要惹她一顿嘲笑。她像蛇一样在床上游曳,身子扭成一个妖娆的弧度,人趴着,倒竖着两条玉笋样的小腿,撑着脸告诉他:“我不急着要孩子,我将来还要一统江湖,称霸武林呢。”

他知道她是在顾全他男人的颜面,便心不在焉地唔了声,“那万一怀上了,你打算怎么办?”

她失笑,“你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翻身枕在他腿上,盘弄着自己的手指,轻声细语说,“当然要生啊,比起一统江湖,你和孩子重要得多。”

他当时听见她这么说,心里充满了感激。可是明知自己要走,留下孩子会拖累她,甚至让她成为一个有软肋的人,往后还怎么刀枪不入?

趴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他,身上经受无数摧残都不怕。拼尽全力支起手肘,摊开手看掌中小小的一团光芒,那芒微弱如萤火,中央有个米粒大的人形。每次磨难过后,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看他。他最后的一口真气,永远停留在这里保护这一寸微芒,哪怕被抽筋断骨,里面的小东西都安然无恙。

冰刑结束了,他握起拳,艰难地翻个身。冰雪渗透进伤口,有种又痛又痒的感觉。身下的血,在苍白的大地上开成了花,他也不在乎,双眸望向天顶,依旧冷静又清醒。

***

琅嬛的缚地链还在不停松动,等不来天帝释放仙君的消息,大司命遵照他的嘱咐,把紫府弟子都转移下山了。

万年的紫府,忽然把人都遣散,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方丈洲是地仙的聚集地,他们在这里过着惬意松散的生活,万一这里有变,那他们这些人,上哪里找第二个圣地去?

修行者们惶惶然,其中缘故不用说,心下都明白。遥遥望向蓬山方向,“琅嬛要出大乱子了……”

“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紫府君不知所踪,琅嬛还太平得了吗?”

有的修行者已经打算收拾收拾,再入红尘了,“方丈洲不复存在,就再也不需要遵守紫府君定下的规矩了吧!这九州眼见要生乱,过不了多久,生州和精舍圣地也会不保,大家还是早作打算,早谋出路吧。”

人心涣散不过如此,难道你以为会扰乱红尘的只有妖鬼么?这些身怀绝技不肯登天的修行者,在失去制约后,一样会成为隐患。

所以紫府君下令大司命,让他遣散弟子是有目的的,如果琅嬛目前的危机还不够让天帝下决心,那就再加上舆论。紫府弟子在山门外徘徊不去,大司命领着三十五位少司命坚守在九重门上,反正看那阵势,蓬山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天帝寒声发笑,“这是要逼本君就范么?”他确实想到了妥协,可妥协之后天威何存?九天上的众仙虽然个个神通广大,也不是随便捡起一块硬骨头就能啃的。隔行如隔山,每个人有各自的强项,这种强项通常带着浓重的个人色彩,别人无法参与你的成就,你也无法操控别人的法器。

大禁束手无策,紫府上下显然早有预谋,但你要去责怪大司命,他此刻正与琅嬛共存亡,怪得上他吗?

天帝终于还是动用天眼看了紫府君爱上的那个女人,他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个与众不同法,能让聂安澜丢了魂似的。看完之后先是大叹“冤孽”,然后得出一个结论,说她“能征善战,很有头脑”。至于长相方面就不作评价了,谈长相显得俗气。

他吩咐大禁,再次将紫府君带出了八寒极地。依旧是观星台上,天帝含笑道:“紫府君红鸾星动,本来是美事一桩,我也抽空看了一眼你那佳偶,确实不是等闲之人。但要说多妙,倒也未必,能打是真的。”

这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东西能牵制他了,唯有说起岳崖儿,才能让他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反应。

天帝忽然去关注她,当然不是什么好事,他只有尽量镇定,曼声道:“天君传我出八寒极地,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

天帝说不尽然,“还有关于紫府的消息。大司命将你府中弟子都放出蓬山了,现如今方丈洲正如临大敌。”

他听后点头,“大司命做得对,如果浮山告急,当然要先疏散弟子。”

“所以紫府君是打算坐看琅嬛毁于一旦吗?”

他掖着两手,茫然望向那张尊贵无比的脸,“我如今是戴罪之身,天君不知我心余力绌么?”

天帝那双清泉般的眼睛里,终于流露出工于算计的城府来,笑道:“无论如何,请紫府君勉为其难,先安定蓬山。余下关于岳崖儿的事,你我可以慢慢商谈。”

紫府君笑起来,“天君是在拿岳崖儿和我谈条件?”

既然已经如此了,便索性明人不说暗话。天帝喟然长叹:“没想到区区的一个凡人,竟会成为你我的谈资。府君走到这步,不都是为了这个女人么,本君应准你,只要浮山归位,妖鬼驯服,岳崖儿在此期间安分守己,不再触犯天条,本君可以容她上蓬山,成全你们一段好姻缘,紫府君以为如何?”

天帝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着实让人信不实,但天晓得他有多惦念她,不论成不成就姻缘,只要能让他走出八寒极地,一切便有希望。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静,“但愿天君一言九鼎,我虽元气大伤,但即便拼尽全力,也会保琅嬛无虞。”

天帝说好,“我知道你暂且力不从心,所以派大禁助你一臂之力。还请紫府君铭记自己的职责,儿女私情暂缓,先以琅嬛安危为重。”

遵不遵从是后话,先要确保天帝暂时不为难她。袖里的左掌紧紧握了下,他俯首领命,心早飞到云浮去了。

不知她好不好,是否还在想他。

第75章

***

绿水城。

相较于之前的两城,这座城有绮丽的名字,也有狷狂的风骨。

这是座女人执掌的城,水宗的宗主,是厉无咎手下唯一的女护法。江湖上喜欢将人分门别类,当初曾有北波月南绿水的说法,也就是两大门派的掌门人,可以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当然对于这种比较,波月楼的人是绝不认账的,照阿傍的话说,“咱们楼主是这种牛鬼蛇神能媲美的吗?”在波月人的心里,楼主简直是江湖第一女侠。一个混了那么多年还没干掉主子的女人,凭什么和早就自己当家的楼主齐名?

护短是人的通病,波月楼的人尤其厉害。

打通了木象城后,他们曾经在城廓边上作短暂的聚集,崖儿分派各自的任务,字里行间颇显得兴致高昂,“我早就听说过这位宗主的大名,可惜她鲜少在江湖上走动。上次烈火堡分裂成两派时,她代右盟主出面主持,来去也不过一盏茶工夫,没来得及会会她。我不爱被人拿来作比较,这次是个好机会,可以分个高下。”

可苏画明白她的用意,明王出事后,她嘴上不说,心里的痛绝不比任何人少半分。作为楼主,她不外露,你很少能看到她有大喜大悲的情绪,但作为她的师父,苏画知道那冷硬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炽热得甚至有些孩子气的心。楼里人的安危,一直在她脑子里,她不愿意再有任何伤亡,最难打倒的敌人,情愿自己去消灭。每座城的御者,虽说都不是等闲之辈,但相较于宗主来说,五个相加还不及一个难对付。她解决了大麻烦后,小喽啰留给他们来处置,这样减低他们涉险的几率,对大家都是一种保护。

“你的目标不是古莲子,你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去办。”苏画道,“你进寸火城,直取烛阴阁,其他的都不必管,交给我们。”

楼中人的安危和仙君的困境,对崖儿来说左右两难。她学会了兰战的杀人本事,却没有学会他的心狠手辣。她是想取龙衔珠,是要找回鱼鳞图,但这些目标不能用他们的血和命来实现。

苏画不等她反驳,又看了胡不言一眼,“你别跟着我了,枞言下落不明,你回楼主身边去。”

胡不言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抢手过,作为坐骑,跟着和他立下契约的主人是应该的,但现在情况有变,他不是和主人的师父产生感情了吗,怎么撇下爱人全心保护老板。

崖儿先拒绝了,“这只狐狸的战斗力太弱,带上他反倒拖累我,门主自己留着用吧。我一人独来独往更省事,再说枞言……”想起他,便让她心里七上八下。这么多天了,一点消息也没有,不知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她沉默了下又道:“我斟酌再三,水宗的宗主还是由我解决,你们照旧按序处理五大御者,城一破就转移下一城。厉无咎明知我们进了天外天,没有召集五宗联手对付我们,是因为他太自信。这几天让我们连下两城,他应该会有警醒,大家要多加小心了,接下来可能有几场硬仗要打。”

众人道是,但苏画依旧坚持由她去会古莲子,师徒两个僵持不下,最后还是魑魅站出来,懒洋洋道:“女人就非得由女人对付吗?打架还讲江湖道义,不是我们波月楼的作风。楼主和门主都别争了,我去吧!你们要担心我胜之不武,我打扮成女人好了,反正女装也没少穿。”

大家都看向他,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坦然,倒显得他们这帮人过于迂腐了。于是视线又转向魍魉,不知什么时候起,大家养成了这个习惯,魑魅魍魉不分家。魍魉呢,他仍旧微笑着,不管魑魅说什么,他总是一副认同的表情。

再争论下去显得过于婆妈了,所以这次的事就这样定下了。大家商定了各自的目标,进入绿水城后,便只盯着目标行事。反正整天都在追踪,不需要住什么店,傍晚坐在一处绿树掩映的台榭上,身旁是潺潺流动的一汪碧波,面孔沐浴在斜照的晚霞里。此刻的魑魅很好看,他有一双灵动张扬的眼睛,只要那双眼睛看着你,便让人忘了呼吸。

纤白的手指捏着壶颈,他伸手过来,一截秀气的腕子暴露在余晖下。脸上带着笑,咧嘴招呼魍魉,“走一个。”

魍魉牵起酒壶,和他轻轻碰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对付水宗宗主?”

魑魅咽下酒,唔了声道:“杀人而已,又不是第一次,还要仔细规划?知道她在哪里,善用什么武器,身边有多少人就够了。明王上次一定是疏忽了,如果他小心一些……”

两个人俱是一叹,想起明王的死,有时候莫名会涌起末日般的惆怅。他们这代护法,和兰战时期的不一样。当初的四大护法之间勾心斗角不断,后来又加入了名号为七杀的现任楼主,更加闹得一天星斗。干他们这行的,基本都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楼里谈得来的伙伴就像兄弟一样。如果有下辈子,能当亲兄弟也不错。

魑魅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天边只剩画桥般的拱形,笑道:“我忽然想起早前争夺排名的事来了,原本我以为自己会排在最末,没想到最后竟排了第二。如果不是你有意放水,现在应该你是魑魅,我是魍魉。”

魍魉听后一笑,他是个谦和的人,除了那次胡不言爬窗户惹他大打出手,他基本没有真正动怒的时候。

“排名很重要么?能进前四就行,谁先谁后对我来说都一样。”

落日的最后一道辉煌照在他眉宇间,少年的青涩早就褪去了,那种杀手不该有的正直却沉淀下来。

世上的事总是这样,你认为不重要,值得别人品味再三。如果按照两人的拳脚身手论高低,几年前的魍魉还是略胜一筹。虽然他拼尽全力追赶,每次正式和他交锋,他都会产生力不从心之感。也许本没有错,自己是他领进波月楼的,道行不如他也没什么可奇怪。他算同批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灰败的人生有了目标,才能促使你快步成长。当年水里火里不要命似的,就是为了有资格和他并肩而立。后来波月楼重组,给了所有人一个重获新生的机会,别人谈论叶少游的时候,终于可以连带上花乔木了。

就是这种不见天日的心思,泥沼中也开出花来。他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却从来没有正式和他吐露过心底的想法。楼里默认他们是一对,但两个男人……怎么成为一对?魍魉对他还是兄弟情居多,上次花魁夜游,他看见他眼里放光,就知道他对女人更感兴趣。

算了,不去说他。魑魅又呡了口酒,“我从渔村出来,到今天正满十二年。今天是我爹娘的忌日。”

魍魉什么都没说,往水榭外倒了半壶酒,作为对他父母的祭奠。

遥远的痛,渐渐已经不那么清晰了,他转过头看他,“当初还是你把我从渔村捡回来的,第一次看见我……你对我印象如何?”

魍魉似乎有些记不清了,思量了下才道:“那时你还很小,我看见你坐在父母的尸首中间,不哭也不闹,觉得这么年幼的孩子有沉稳的气魄,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魑魅大笑,“气魄?只是被吓傻了而已。”

魍魉也跟着笑,“不管是不是吓傻了,反正后来证明我的眼光没错,你天生是当杀手的料。我捡了那么多孩子,那群孩子里最后只有你活了下来,果真一眼相中的就是不同。”

魑魅听他这么说,忽然来了兴致,趋身和他面对着面,“是一眼相中么?为什么?明明那么多孩子……”

“因为你长得漂亮。”魍魉毫不遮掩,“漂亮的孩子总会多受些眷顾,我把你领进生死门,托付门主关照你。门里都是比你老练的孩子,哪个地方不欺生?像你这种犟脾气,进去先被狠狠打一顿是肯定的,我怕你受了欺负寻短见。”

魑魅的眉毛高高挑起来,“寻短见?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

魍魉有意调侃他,“漂亮的人一般不都比较脆弱么,从无隐洲到王舍洲,几千里路带个孩子多辛苦,我不想自己的辛苦白费,防患于未然嘛,况且当时你刚失去父母。”

魑魅沉默下来,半晌才又道:“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我父母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是所有波月人时常会产生的疑惑,因为加入的每个人都身世畸零,有的确实是天灾,有的却是人为造成的。彼时的兰战,有套吸收人才的好办法,先是物色,一旦被相中,全家的厄运便就此来临了。莫名其妙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孩子在寒冷的人世颠沛流离,这时有个人愿意收留你,给你一日三餐,但要你从此为他办事,几乎人人都会不假思索地答应。

年幼的时候不懂,后来大了,慢慢参透了玄机,总会追究一下自己遭逢变故,究竟是不是人祸。

魍魉看他的目光很坦荡,“没有。你的父母死于北歧人之手,北歧大军攻入无隐洲,每天会死多少人,你知道么?那段时间只要跟着他们走过的轨迹再走一遍,像你这样的孩子有无数,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动手。”他说着,带了些溺爱的味道,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也不用每每看见我就两眼冒寒光。如果我问心有愧,绝对会绕着你走。”

魑魅听后一愣,有种被勘破后的狼狈,忙调开视线道:“我也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见夜渐渐弥漫上来了,站起身道,“上水府探探去,找个机会好下手。你在这里等我,咱们丑时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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