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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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筱华气呼呼地坐下,嘀咕了一句“怎么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再也不理何蔚子了。
最后,排到余筱华的时候已经近中午十二点半了,她走进专家诊室,顺便吩咐何蔚子等在外面。上午的号都挂完了,余筱华后面只剩下两三个病人了,刚才人满为患的走廊一下子空空如也,何蔚子坐下,从包里拿出一瓶红茶饮品打开喝了几口,又查看手机有没有未读的短信。
过了近十五分钟,有个实习生模样的女孩拿着两盒饭推门进去,何蔚子趁机往门里一看,看见余筱华正在对那位老中医喋喋不休,一股冷冷的药香从室内传出来,让人有些烦躁的心神顿时安静了下来。何蔚子清晰地听到余筱华在问那位女中医:“莫大夫,三十二岁的女人算是高龄产妇吗?”
“高龄产妇是指年龄在三十五岁以上第一次妊娠的产妇。”莫大夫耐心道,“还要看之前有没有流产过。”
“有没有流产?应该有过,莫大夫,如果有流产,又三十二岁了,以后生出的孩子质量是不是比较令人担忧?”余筱华问得很细。
何蔚子垂眸,手指轻轻删除了手机上的几封短信。
直到下午两点半,何蔚子和余筱华才拿到了药,整整一大袋中药和四五盒中成药,何蔚子主动拎过。两人出了医院,外面阳光很炽热,余筱华戴上了墨镜,指了指医院对面的食品店说要去买点点心,说完就直接快步走过去,何蔚子跟在她后头。
食品店里人山人海,余筱华在里面挑东西,何蔚子拎着大袋的药站在门口等她,她挑了很久才出来,手里又提了两包,其中一包特别大,看起来很重,余筱华面色显出有些吃力,何蔚子轻轻说:“我来拎吧。”
余筱华想了想后将那袋重的递给她,她刚接过,后头有人走进来,肩膀蹭了她一下,她被推了一下,手上拿着的东西又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于是左手那个拎药的袋子掉到了地上,几包中药零散地摊开来,里面的不少草药都掉出来。
“怎么回事啊?”余筱华蹙眉看着地上散开来的药,赶紧弯腰去捡,边捡边说,“你怎么连东西都拿不好,这下子全部浪费了,这些药很贵的!”
何蔚子也弯腰去帮忙捡,余筱华立刻推开她的手,冷冷道:“你不要碰。”
余筱华非常执着地将散开在地的所有药都一点点地捡起来收拾好,重新放进黄色的包药纸里,一丝不苟的,然后自己亲自拎起,冷冷地看了一眼何蔚子,走出了食品店。
何蔚子跟在她后头,快步走上去,想了想后对她说:“余阿姨,如果您对我有什么意见可以直说。”
余筱华闻言一顿,转身看她,说:“我哪敢对你有意见啊?徐湛都认定你了,我还敢提什么意见?”
何蔚子苦笑:“您果真是为了徐湛才勉为其难地接受我的。”
余筱华直直地看着何蔚子,冷静道:“身为一个母亲,我所作所为都是为徐湛好,在我眼里,你根本配不上徐湛,徐湛那么单纯,而你却不够单纯。徐湛为了你擅作主张地辞职,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前途,跑到国外去伺候你,连父母不要了。我告诉你,没有一个父母会喜欢让儿子变得这么疯狂的女人。”
何蔚子沉默。
“但是我不接受又能怎么样呢?徐湛为你已经是完全豁出去了,没人挡得住,我再阻拦也没有意义了。”余筱华冷笑,面色紧绷,嘴唇微颤,“但你要我从心里真正地接受你,喜欢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你根本不用想了。”她说完吃力地提了提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走。
何蔚子短暂的停步后快步跟上去,准备开车将余筱华送回去,谁知余筱华动作非常迅速,挥手招了一辆的士,将手里的袋子放进车里,又转身拿过何蔚子手中的那包食品,连带着人上车,关上门。
无言又坚定的抗拒和排斥。
何蔚子不是傻子,已经很清楚余筱华的态度了,知道余筱华很讨厌自己,讨厌到甚至不屑多看自己一眼。作为一个母亲,她的接受和妥协都是无奈的,因为害怕再次失去自己的儿子。
其实何蔚子也能理解余筱华,像她这样的情况,又有多少正常家庭的长辈会真正接受。
和徐湛回国之前她已经预料到了余筱华的态度,在徐湛的鼓励下,她愿意去尝试亲近这位老太太,徐湛的付出让她感动,她觉得自己也该为他做出点什么,但是此时此刻,她似乎明白了,这位老太太的态度是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的。
晚上,徐湛给何蔚子送来了咖喱炖饭和莲藕猪骨汤,何蔚子将余筱华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后柔声说:“蔚子,前几天我听爸说妈得了心病,这两天我每天回家和她谈话,劝她去看心理医生,但是她不愿意,情绪很抗拒,我真没想到她今天会找你一起去看病。”
“你妈得到了心病?”何蔚震惊,“真的?”
徐湛迟疑了一下后点头:“我会积极劝她去看心理医生的。”
何蔚子沉默了一会,起身收拾了桌子,然后走到徐湛身边,手按在他肩膀上,认真地说:“那你应该知道你妈的心病是因为我。”
徐湛侧头,伸手按住了何蔚子的手,说:“蔚子,你不要自责,这些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当初去新加坡是我坚持的,和你在一起也是我坚持的。妈这个心病是可以治疗好的,我会带她去看心理医生,配合她治疗,让她早日好起来。”
何蔚子正要说什么,徐湛突然开口,眼眸里的情绪非常复杂,带着很深的无奈和淡淡的哀求,轻声道:“蔚子,请你不要轻易说放弃我。”他顿了顿后说,“至少应该试试看,我相信妈最后会理解我们,接受我们的。她现在的心理状况不太好,但只要经过正规的心理治疗后会康复的,我有这个耐心,也有这个信心。这事怪我,当时不该意气用事地只顾着自己,现在我明白错了,会去弥补,加倍地孝顺她,多花时间陪她。”
第一次,何蔚子对徐湛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两年半他孜孜不倦的付出让她非常感动,她也习惯了有他在身边陪伴,且答应他一起为两人的新生活而努力,但是余筱华的心病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按理说她不应该让徐湛陷入两难之地,但是此时此刻,拒绝徐湛对他而言又是一种不可逆转的伤害。
徐湛,为她放弃了那么多,整整两年半屈居在异国他乡的一所小牙科诊所,花了那么多时间照顾她,陪伴她,对于她言,他就是冬日里的一杯热牛奶,很熨帖很舒服。她既然答应了和他一起走下去,轻易食言太伤他。
但是余筱华,何蔚子很清楚她的态度是不会改变了,徐湛的想法过于乐观。
这样走下去伤害也许不只是余筱华,徐湛也会左右为难。这里不是新加坡,需要面度很多现实。
“我不会放弃妈的。”徐湛说着紧紧抓着何蔚子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当然也不会放弃你,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女人,不存在选择的问题,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得很好。”
四月份的时候,恒鑫主投资的工业园迎来了规划环评审查,整个审查过程中,何蔚子亲自迎接,陪伴领导,奇怪的是这么大的事情却不见总裁叶斯承的人影,她问过秘书小纪,小纪说最近叶总在公司的时间不长,不知道在忙什么。
何蔚子点了点,没说什么。
三天的审查结束,何蔚子紧绷的神经也松了下来,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了母亲李沐的电话,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张莹兰得了重病。
何蔚子吓了一跳,反问:“什么重病?”
李沐说:“她挤公车的时候摔了下来,尾椎骨折,住院后做了一个全面检查,竟然发现肺上生了一个很大的肿块。医生说肺癌早期症状不明显,加上她一直没将咳嗽,发热,胸闷当回事,现在一查已经晚了…”
一阵寒意从何蔚子的手指末端迅速蔓延上来,她觉得喉咙很干涩,片刻后反问:“已经确诊了?”
李沐叹了口气:“是啊,做了两次CT,已经确诊了。”
“怎么会这样?”何蔚子的声音发颤,面色瞬间发白,差点连后面一辆逼过来的车子都没看见,赶紧转了方向盘,往左拐,开到主路的一条分路上,停车,立刻问,“妈,她住在哪个医院?”
李沐说:“住在二院,我上周去看过她了,她精神还不错,就是人瘦了一圈,拉着我的手说话,还提到了你。”
挂下电话后,何蔚子颤颤地从车里的收纳格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燃。很久没吸烟,那辛辣的腥味直接窜到喉咙,让她重重咳起来,她吸了两口就捻灭了烟,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纤长白皙的手指泛起了青色。她低着头,久久地,久久地,没有抬起。
突然想起什么,她飞快地从包里找出名片薄,翻看查找,找到一个做冶金设备生意的朋友。她记得这位朋友的阿姨两年前得了肺癌,被一名誉为“妙手回春”的医生治好了。
隔天,何蔚子开车去二院看张莹兰,到了住院部,找到呼吸科,问了护士台的护士后知道张莹兰住在512。她带着水果和鲜花走到走廊尽头的512,刚要叩门,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了,叶斯承出现在她面前。
叶斯承看到她的瞬间眼里闪过一抹诧异,然后反问:“你怎么来了?”
他穿了一套丝质的灰色西服,颀长挺拔,只是人瘦削了一点,坚毅的眉目间满是清冷。
未等何蔚子回答,叶斯承已经将门拉开,侧身和张莹兰说:“妈,蔚子来看你了。”
何蔚子走进去,叶斯承主动接过了鲜花和水果,她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察觉到他的手背很冷,冷得像是冰块。
张莹兰见何蔚子来了,立刻笑得很乐:“蔚子,快过来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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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3
叶斯承被护士叫出去核对账单了,病房里只剩下张莹兰和何蔚子。
张莹兰穿着浅蓝色的病服,瘦了一大圈,面色黄得发黑,精神尚可,拉着何蔚子的手笑着说:“我没事,我感觉挺好的,医生说先给做化疗,等肿块小下去后再手术,做完手术就可以回家了。”
何蔚子喉头发紧,眼睛酸涩,柔柔地说:“是啊,您要配合医生,该做化疗做化疗,该吃药就吃药,放心,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
张莹兰挪了挪身体,目光平静地看着何蔚子说:“这段时间住这里,我没有什么难过也没什么害怕,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何蔚子沉默,张莹兰拉着她的手,老太太的手掌有些粗糙,但掌心很暖,手背因为挂点滴而肿了一块起来,看起来令心疼。
“医院是最能修炼心志的地方,很多以前看重的事情现想来一点也不重要了。”张莹兰说,“这些天反而是劝斯承别总想着赚钱,钱是赚不完的,名利是个无底洞,生最重要的就是平安和健康。平安和健康对大部分来说是多么容易忽略的东西,但却是最必不可少的。斯承这个孩子从小到大都好强,对自己要求严格,做任何事都有明确的目标和详细的规划,以前一直以他为傲,觉得这个孩子真不用操什么心,现想来自己也挺愧疚,对他的关心过少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找时间好好和他聊聊,问他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总误以为他自己可以很好地把握自己,永远不会迷失。”
何蔚子静静地听张莹兰说话,她声音有些沙哑,口腔传出来一股淡淡的药味,伴着室内的消毒水味,显得那么沉静,那么沉静。
“恒鑫发展起来后,就发现他变了,他变得功利性强了,手段多了,有时候眼神还很凶。他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商,赚了很多钱,却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张莹兰叹了叹气,“其实不愿意看到他这样,有时候钱越多,快乐越少,他最快乐的时候还是刚和结婚那会,事业也刚起步,那时他总是带着微笑,眼睛亮亮的,看得出来很满足。”
何蔚子听见她咳了两声,赶紧拿过桌子上的温水递到她嘴边,她吮着吸管喝了一口,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宁愿他不要赚这么多钱,做一个简单快乐的。”张莹兰说,“明白得也迟了,毕竟作为一个母亲看见儿子有如此的成就后也会忍不住骄傲,虚荣,向周围的老姐妹炫耀,也不例外。但是后来发现他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身上的烟味越来越浓,神情越来越严肃就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如果可以,宁愿他不要有那些负担,做一个简单快乐的。”
“斯承越来越不快乐了。”张莹兰继续说,“他心里有事,看得出来。”
何蔚子很认真地听张莹兰说话。
“蔚子。”张莹兰转移了话题,眉眼带笑地看她说,“我得和你坦诚,最初斯承说要和结婚的时候,之所以高兴大部分是因为的外条件,家庭背景,但后来看见病床前伺候闻达,喂他吃饭,帮他擦口水,那一刻真正感动了,觉得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感谢陪伴了斯承整整六年的时间,没有他不会有今天的成就。不管你信不信,我到后来是真的和你处出感情来了,拿你当自己的闺女。现可以没有私心地和你说一句,我不会再想着要你和斯承复合了,我想的只是你能平安,健康,过好每一天。”
何蔚子鼻子一酸,眼睛微红,撇过头去,眼泪簌簌而下,缓缓说:“别说这些了…您现最重要的是好好治病,等您出院了陪您去鸳水路那家素菜馆吃饭,您最爱吃那里的素鸡和素排骨了。”
张莹兰哈哈地笑了,点头说:“一言为定啊,我得快好起来,我就可以和你去吃了。”
何蔚子离开的时候看见叶斯承正和张莹兰的主治大夫谈话,她走过去听了一会,主治大夫说张莹兰的病情不太乐观,肿块长的位置不好,挺畸形的,癌细胞扩散速度很快。何蔚子的心沉到了底部。
叶斯承很沉着冷静,详细地问大夫现阶段的治疗方案以及手术的风险等等问题。
何蔚子听他们谈了很久,最后还问大夫要了一份张莹兰的病历,检查报告的复印件。
出了医院,何蔚子联系了那个做冶金设备生意的朋友,那位朋友的阿姨两年前查出了肺癌晚期,被一名誉为“妙手回春”的医生治好了,她对朋友说了张莹兰的病情,请朋友帮忙联系那位名医。傍晚时分,朋友回电了,说那名N市的颇有名气的丛老最近出国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即使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排上他的号,因为他名气很大,找他看病的多的是省里的领导干部,非富即贵,听说他的工作已经安排到明年了,现不收癌症病,何蔚子听了后说:“这样吧,你帮我联系联系他,这事真的非常重要,拜托了,如果有消息立刻通知我一声。”
何蔚子整整等了一周才接到朋友的回复,朋友说:“丛老大夫昨天回国,好像只N市停留两天,两天后又要去B市,给你他的电话号码,你打过去问问,不过他这人不喜欢说电话,也常常不接病人的电话…”
“他现n市?”何蔚子打断了朋友的话,飞快地问。
朋友说:“是啊,他今明两天都N市第五医院坐诊。”
“我现在过去。”何蔚子当下做出了决定。
S市和N市有六个小时的车程,何蔚子连夜开车赶去N市,天气不好,晚上下起了暴风,可见度很低,她连一口晚饭都没吃,整个胃空荡荡的,有一种烧灼感,她克制住疲倦不适,一刻也不停地开车,终于凌晨赶到了N市,住进了第五医院附近的宾馆,泡了一杯方便面吃。
隔天早晨七点,何蔚子就到第五医院找丛老大夫,被告知丛老大夫今日是专家门诊,她立刻排队去挂号,却发现失策了,丛老大夫的号早就被一帮病网上预约到了六十五号之后,她只挂到了第六十八号。整整等到下午两点,才排到何蔚子,何蔚子和丛老大夫谈了很久,久到引起了后面排队病的严重不满,有几个性子火爆的都直接大声嚷:“怎么回事啊?六十八号怎么看这么久?都一个小时了,还让不让我们其他病人看病啊?!”
何蔚子出来的时候,大家纷纷表示不满,她完全不理会,直接绕过群往外走。
她已经和丛老大夫谈好了,从老大夫接受给张莹兰看病,让她尽快将张莹兰送过来。
何蔚子松了口气,回到宾馆又吃了一杯方便面,休息了一小时后就退房,出了宾馆,开车回S市。
又下起了暴雨,整个世界都是风雨飘摇,刷雨器摇摆不停,何蔚子眼睛干涩,强打起精神开车,过加油站的时候去便利店买了一些饼干和热饮,回到车子里感受到裤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接起一看,是母亲李沐的电话。
不知为何,心漏了一拍,心尖处一阵恐慌,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李沐电话里声音哽咽,说张莹兰四小时前突然急性呼吸衰竭,经过抢救无效而死亡。
一阵空茫。
似乎过了很久,何蔚子才反应过来,一阵又一阵真实的痛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她看见眼前的澎湃暴雨像是要吞没整个世界一般,倾泻不停,整个世界一点点黑下去,黑下去,无止境地黑下去。脑子里有个大漩涡,疯狂地吞噬她的思绪和精神,她听见李沐不停地说“蔚子,蔚子,你在听吗”,她喉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很久以后,她才艰涩地开口,声音虚弱如丝:“我在听。”
作者有话要说:不霸王,为了张老太。
chapter74
叶斯承照例出席股东大会,会上做了简单的总结发言。气氛凝重肃杀中,何蔚子抬头,看见他挺括硬朗的西服,一丝不苟的领结,干净清爽的头发,只是硬朗坚毅的脸瘦削了许多,其他都没有什么改变,他很认真地听中小股东代表提出的意见和建议,偶尔动笔在本子上写些什么。
似乎完全隐藏了亡母之痛,一如既往的专业,认真和理智。
会议结束后,大家鱼贯而出,何蔚子看见市场部的总经理正轻声和叶斯承说些什么,叶斯承听后直接说:“可以,你将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放假了,多陪陪家人。”他声音低低沉沉,很是清冷,像是冬天的雪水一般,只是在说到家人两字时有些微涩。
很细微的情绪变化,何蔚子捕捉到了。
半个月后的十九号,是张莹兰的生日,叶斯承选择在这天给母亲下葬。
何蔚子出席了葬礼。
又是一个微雨天,寒气从四肢百骸涌入心脏,葬礼程序冗长,何蔚子站在后面,亲眼目睹张莹兰的棺材下葬,淹没入土。
人的一生,爱恨愁苦,绵绵不断,但了结只需要一秒钟,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存在了。
细雨落在何蔚子的头发和眼睫上,她轻轻眨了眨眼睛,眼眸处一阵模糊。
叶斯承站在最前面,身姿依旧如寒松,屹立不倒,大家都看见了他坚强隐忍的背影,还有无法逃避的寂寥。
痛失挚爱,铁人都会感受蚀骨蚀心的绝望,没有人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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