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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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震发生的时间是下午二时二十八分,五分钟后,网络上出现网友自拍的视频,某大学里学生张皇地躲在桌子底下,头顶上书本不停地砸在地面上,叫声此起彼伏。

  五分钟后,报社电话又响起来,主任听完电话后,按了一下太阳穴,郑重地说:“第一批记者,派往四川灾区报道,会议室开会。”

  没有宋佳南的名字。而方言晏的电话,也让她松了一口气,“下午一点半的飞机乘客名单上有他的名字,刚才苏瑾姐姐问的时候,约摸飞机已经到浙江上空,一个小时后降落在上海虹桥机场。”

  网络上的图片,一张一张地出来,天涯、猫扑一时间卡得只能勉强挤得进去,起初看那些报道并没有觉得怎么触目惊心,越看,越觉得事态的严重。

  那些满地是尘土、血和水的照片,很多人在哭泣,在喊叫,很多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巨大的塑料布之下,旁边摆着那些五颜六色的书包。

  天空居然还是蓝得透亮,温柔的阳光慢慢地穿过云层,透过玻璃窗扑面而来,五月的天有些湿度,办公室里的空调在幽幽地转动,剩下的人都在电脑前守候,第一批记者被离开,不断地有人在会议室里进进出出,烟味缭绕。

  有人站起来,把紧闭的窗户推开,一阵热风灌到她的眼里。

  还有手机在桌子上剧烈地振动,忽然间,忍耐很久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握住手机,跑到茶水间,再也忍不住哽咽出来,“我……”

  他人在上海虹桥机场,从成都回来准备参加某个企业界年会,飞机刚着陆,坐在头等舱的他就听到空姐们断断续续说话的声音,什么地震,什么成都,什么双流机场,细细思索下,才觉着自己逃过一劫。

  不假思索地打开手机,刚拨通宋佳南的电话,她压抑的哭声就传来,他是真的吓了一跳,转眼间就看到机场大厅里的电视屏幕上,所有的节目都变成了新闻频道,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当地的媒体和央视记者全部到了现场。

  一些刻意选取的图片上,残垣废墟倒塌在他刚刚停留过的地方,宋佳南的声音缓缓地传来,话说得不是很完整,但是他明白她的意思,不住地好声安慰。

  那边有人喊她的名字,他听见窸窣的纸巾撕拉的声音,然后就是她瓮声瓮气的声音:“我们报社派记者去灾区,可能我也要去了,你没事就好。”

  不等他说什么,电话啪地一挂,就只剩下嘟嘟的声音。

  再打也不接,也许她真的有些忙,苏立只得苦笑走出去,回到办公室一上网一看,关于地震的那些图片和报道一条条,触目惊心。

  这时候离地震发生不过才一个半小时,官方的报道,还未来得及深入。

  立刻打电话给苏瑾,给方言晏,给父母,然后再打宋佳南的电话,却一直占线。

  而宋佳南也是一遍一遍地打给他,也是一直占线,跟她同去的几个年轻的记者有的给家人朋友打电话,有的压根儿就瞒着不说,报社门口那些水和食品一箱箱地运送到随行的车上,在场的每个人表情都是一种前途未卜的凝重。

  她只觉得心烦意乱,手心攥着的手机背面都是汗,刚把电话掐断,想再重播一遍,他的电话就来了,他的声音不似以往那样的平缓和冷清,竟然有说不出的焦躁:“宋佳南,你真的要去?”

  他有权利、有私心拦阻她出去,他刚回来,从死亡线上侥幸逃过,她却把自己硬生生地送到危险之中,前途未卜的灾难中。

  “我要去。”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明明才过了三个小时,就觉得一天将尽,每分每秒都漫长得让人心慌,“我去。”

  苏立的声音戛然而止,最后她听见他跟司机说:“去南平的军用机场。”

  同行的有五六个报社及省台的记者,其他都是人民医院的急救医生,带来大批的药品,穿着白大褂,背着急救箱,领队的年轻医生手执一面大旗,上面是红十字还有医院的名称,看上去很惹眼,记者们抓着他们猛拍,用手机传照片,最后来了一句活跃气氛:“为啥我们电视台(报社)没有这样的旗子!”

  因为是军用飞机,空间狭小,那些物资是尽量地往上送,压得满满的然后人再坐上去,光是装载物资就用了好久的时间,天渐渐地暗下去,报社的小灵通上传来消息,“第一批记者已经到了报社的成都记者站。”

  没说多少话,大概每个人心底都压着一块大石头,宋佳南坐在机舱里往外看,她清晰地看到一辆黑色的奥迪,是军牌,打了个弯停在匝道上,一个熟悉的人影走出来。

  他也许看不到她,有军官走上去跟他说话,他微微地点头,目光一直看着自己飞机的这个方向。

  她却看得真切,只觉得心酸,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

  然后飞机就开始滑动,因为是军用飞机,乘坐起来很不舒服,仿佛身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在震荡,眩晕的让人窒息,她忽然间想起手机还没关闭,打开一看,一条信息赫然在目,“宋佳南,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默默地关掉手机,然后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

  两个小时后军用飞机降落在机场,所幸信号还好,她给父母和苏立打了电话报了平安,领导的指示就下来了——跟随人民医院的医疗队做报道,注意安全。

  成都的情况比她想像的要好很多,没有预计中的残垣断壁,到底是大城市,地震后的秩序已经基本恢复,空旷处搭满了帐篷,交警和武警在安排交通秩序。

  天已经大黑了,医疗队那边有车,预备冒险去重灾区的,宋佳南一咬牙跟着几个记者上了车,其余的人因为天黑找不到车都去报社的成都站留守待命。

  医疗队有个的年轻帅气的医生,很是照顾他们这些记者,不断地催促他们吃东西,宋佳南有些晕机,只能喝下几口水、吃两块巧克力。

  车行两小时,才见识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因为下雨,天黑,山路已经开始崎岖难行,一路上不断遇到赈灾的车队,或者运送伤员的救护车,越往前走路越是危险,山上不断有小的落石,打在车顶上嘣嘣乱响,一波一波的小余震,让每个人都心惊胆战。

  一车的人眉头越锁越紧,有些医生闭上眼睛,安静地等待到达目的地,一路上昏昏晃晃,很多人都被晃得浅浅地睡着了又被晃醒,凌晨时候才到彭州惠民医院,刚下车,所有人在帐篷里倒头就睡。

  宋佳南还没睡实在,浅浅的梦里好像有一层薄雾困扰住她,看不清摸不着,忽然钢质门窗发出刺耳的尖叫,旁边那个小记者一翻身跳起来,“余震!快跑出去!”

  空地上站满了医疗队的成员和记者,很多人心有余悸地看着茫茫的天空,有人又困得回去睡了,宋佳南这才想起要跟苏立联系,拿起来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电话,都是苏立的,她心头一酸,艰难地用短信回复:“我没事,只是很累,我会注意安全的,放心。”

  试了很久才发送出去,那时候天已经大亮,医院里陆陆续续送来很多伤员,昏迷的抽搐的,脊椎肋骨粉碎的,大片大片的血和灰尘黏在身体发肤上,腐酸味刺鼻。

  还有很多孩子,无助地看着他们,她眼睛一酸,拼命地逼回那些眼泪,跟救护小分队去废墟现场。她亲眼目睹了两个救出的生存者,亲历了救出后还是死亡的悲伤。

  晚上八点钟,她吃了两块饼干,发了第一篇三千字的稿子。

  苏立的电话仿佛很有默契似的,每一个小时响一次,她不去接,他不再打来,她怕电话声音响起,因为她怕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流泪,害怕、恐惧、伤心、悲痛、无助深深地抓住她,那些悲惨的镜头,像电影胶片一样存在记忆中,夜深人静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回放。

  她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过的,除了一直跟医疗队往重灾区走,就是跟着他们救人,晚上写稿,一同去的记者躲在一起哭,连见惯了生离死别的护士也抱在一起哭。

  宋佳南只觉得这五天虚脱得不行,没有热食,没有热水,直到晚上九点,报社上面来了指示,要求他们返回成都站,让下一批记者接替任务。

  没有人说不愿意,身体和心理的负荷都超出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也许是早得知这个消息,苏立发信息给她:“我明天到成都,她只是回道:“能不能在家等我?”

  那个“家”一打出来,便控制不住流眼泪,黑夜中,医疗队的成员都睡了,山谷漆黑一片,强劲的山风吹得帐篷左右摇晃,劈啪作响,她睡不着,躺在冰冷坚硬的地面,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能切实感受到来自地底深处的振颤。

  不远处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手上的手机屏幕白色光,是在黑夜中唯一的安慰。

  是那个很照顾他们的年轻医生,兴许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微微转过头来,笑道:“睡不着吧,余震太多了,还好你们明天就走了。”

  她看见他不停地拨打着屏幕上的某一个号码,便问道:“是朋友?”

  “我前女朋友,生死未卜。”

  宋佳南惊异地看着他,医生生了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半分玩笑半分轻佻。她敛了敛情绪问道:“她在哪里,有别的朋友能够联系上吗?”

  “不知道,分手之后再也没联系过。你男朋友呢?”

  “他很险,十二号下午一点的飞机飞离了成都,他走了,结果我来了。”

  “回去准备结婚吗?”

  “嗯?”她有些惊诧,“我们才在一起不长……”

  “这么多天看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不会有想把对方牢牢绑住的想法吗?也许结婚了,两个人只属于对方,连生死都不在乎,你没有这样的感觉吗?”

  白天景色秀丽的大山此时只在天边勾勒出一条黑色的曲线,天空中有厚厚的云层,把山边晕染得模模糊糊的,山谷里出奇的风大凄冷。

  “一瞬间我会有后悔的想法,如果有可能挽回一条人命,我当初会选择跟她结婚,因为你知道,在灾难面前,人,根本什么都不是。”

  “我不知道我曾经爱过她没有,但是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想念一个人。”

  他抬起头看天,手机听筒里不断传出那个“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讯。她不由得抱住了膝盖,看到手机屏幕闪了又闪,打开一看是苏立的短信,他说:“宋佳南,你回来之后,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刹那间,泪流满面。

  她小心翼翼地捂住嘴巴,克制住心底的痛楚慢慢地侵袭眼眶,克制住灵魂深处的呜咽,却克制不住泪水渐渐地打湿了手掌心。

  “没事,哭出来就好多了。”医生勉强地笑笑,“你这么一哭,我也想哭了。”

  他掏出一包纸巾,打趣地说:“还好来的时候带了点吃的,不然这个早被啃完了。”

  她接过来,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谢谢”,然后胡乱地擦擦,“我只是……”

  “没事,能理解。”他笑笑,“是家里人,还是男朋友?”

  “男朋友。”

  “呵呵,挺不错的嘛,要是现在我前女朋友发信息给我,我也要感动得流眼泪的。”一阵大风吹来,山谷里回荡着嗡嗡的声音,听上去就好像不安的亡灵的低吟,那个医生仰起头貌似轻松地说:“不早了,去睡觉吧。”

  宋佳南站起来拍拍灰尘,“你们还要在这里继续待多长时间?”

  “不知道,没个准,看这样子还不能走吧。”

  “保重啊,如果有你前女朋友的消息,记得告诉我。”

  医生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怎么?打电话去报社还是怎么的?”

  “好啊,到时候我给你专门发一块大版面,怎么样,够意思吧。”

  “行啊,说定了啊。”

  远处的山脉延绵不绝,浸没在黑夜的洪流里,这样死寂的天空地面之间,酸腐的气味淡淡地飘散,大地像是不安分的孩子一样,随时可能在母体的怀抱中悸动,很多人在一瞬间安眠于此。目光所及可以很远,可是不忍再回望这片哀伤的大地。

  可以让生者,想得很多,珍惜很多。

  她转过身,轻轻地在手机上,按下一个“好”字,可是怎么也没有勇气发出去。

57楼 大 中 小 发表于 2009-10-16 09:05 只看该作者

  第 47 章

  第二天回成都。这个城市总是那么的坚毅,没几天街上的残骸都被清理干净,每个人都在本分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努力为别人做些什么。

  成都站的总编看到他们回来了,笑道:“这下老总那边舒了口气了,你们都没事。”

  可是宋佳南却出了一点事,早上余震的时候,跑出去没留神被一块碎石绊了跟头,摔在碎石堆里,被一根锈钉子刺到了,当时疼得眼泪就迸出来,卷起裤腿一看,大片表皮破损,血缓缓地渗出,护士边给她清创边说:“你也是工伤了,不枉此行啊。”

  医生给她打破伤风针,开玩笑道:“这是地震在你身上留上的纪念品,带着伤痛坚强地生活下去吧。”

  她哭笑不得,跟旁边的护士说:“你们医院的医生都这么懂得安慰病人吗?”

  护士长笑眯眯的,“这支队伍中只有邱医生例外吧。”

  可是却因祸得福,临走之前去医院换药,意外地碰上了正在这里慰问地震伤员的国家领导人,所有的记者都被挡在外面,只有宋佳南这个伤病记者亲眼目睹了一切。

  幸运的抢到了一个独家的头条。

  她在酒店里休息了一个下午,然后乘坐南航包机回去,双流机场处于高度繁忙中,但是并不混乱,机场随处可见各种慈善机构的宣传标语,大厅的电视里一遍一遍地不间断地播放24小时新闻。

  宋佳南打电话给他,掩饰不住的兴奋,“苏立,你知道吗,我今天抢到了一个独家的报道。”

  苏立的声音听上去轻松多了,“宋佳南,你什么时候到?我去机场接你。”

  “不用了,你肯定很忙。”她仍然沉浸在某种难以言状的喜悦中,“只有我见到他了,我那时候正在治疗室换药,随行人员从那边经过,我立刻跳起来,跟了去病房。”

  刚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还未来得及掩饰,那边急切的声音传来,“什么,换药,你受伤了?”

  “啊,没没没什么——”

  “宋佳南,哪里受伤了?”

  “膝盖,不小心摔了一个跟头。”她低下头看腿上的伤,还缠着纱布敷着药,“只是走路有些问题,医生说很快就会好了,只是伤到了皮肉而已。”

  手机那头很久的沉默,死寂的沉默,隐隐的不安涌上宋佳南的心头,可是那边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去机场接你。”

  她只好央求,“别生气,我错了。”

  那边淡淡的笑声传来,“宋佳南,我没生气,只是这两个小时中我需要好好睡一觉,待会儿见。”

  她在飞机上睡着了,梦里有五颜六色的光华,落在高中母校的小池塘里,片片睡莲悄然苏醒,粉嫩的肌肤细纹流淌柔软的温情,眉眼疏淡的少年,精致的眼角微微地翘起来,他在看天,天边急速流动的浮云,用那么孤独的姿态看着天。

  她想去喊他,喊他苏立,上前去叫他的名字,嘴还未张开,身子仿佛生在柔软缠苦的沼泽,渐渐地下沉,青荇水泽缓缓地缠上她的身体,日光在眼前慢慢地泯灭,连同他的身影。

  然后就惊醒了,一摸脸上都是汗水,睡在她旁边的同事嘴里低吟什么,凑近了一听,都是“余震,快跑”之类的梦话,想来这是震后第一次她们毫无顾忌地放肆大睡。

  惊魂甫定地下了飞机,腿脚走路不方便,同事帮她取了行李,还未走出大厅,就看见人群中那么显眼的那个人,毫无来由地心一颤,才后知后觉得害怕。

  他的脸,落在薄薄光晕里,线条柔和,眼梢微微斜飞,睫毛下淡淡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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