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尼罗作品风雨浓,胭脂乱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然而现在不是她们懵懂琢磨的时候,窗外的副官疯了一般,两只巴掌抡圆了,啪啪地拍打窗玻璃。茉喜常见这副官给万嘉桂兼职做汽车夫,知道他不是胡言乱语的青年,故而连忙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知道了!这就起!”

然后她一个箭步蹿到了地上,抄起衣裤就往床上扔,“别愣着了,赶紧穿!大半夜的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窝里反了?”

凤瑶的手有点哆嗦,但是不肯露出怯意,因为自认是个做姐姐的,不能敌军未至,自己先对着妹妹筛了糠。很麻利地穿了里外的几层衣裤,她感觉自己的动作已经是够快,然而外间堂屋的房门忽然一开,是那副官等得心急如焚,索性不顾礼数,硬闯了进来。隔着卧室房门停了脚步,他大声又问:“两位小姐会骑马吗?”

此言一出,茉喜立刻作了回答:“不会!”

然后她们听见副官在门外急叹了一声,随即又大喊道:“您二位稍等一等,我这就出去开汽车——不,两位小姐直接往后门去吧,我把汽车开到门外等着!时间紧急,要快!”

茉喜答应一声,同时门外响起了一串咕咚咕咚的脚步声音,显然是那副官一路向外飞跑了出去。事到如今,无需多想,仅看那副官仓皇的举动,便知道外面必定是出了大事。茉喜早一步穿戴整齐了,紧接着伸手一把攥住了凤瑶的腕子,直推房门向外便走,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嚷道:“凤瑶,咱们跑!”

凤瑶答应一声,跟着茉喜便撒了腿。这宅子里是她们平日里走熟了的,摸着黑前行也不至于迷路。而茉喜一边小跑,一边就看远方天边一阵一阵地冒红光,红光越盛,巨声越响,脚下的土地似乎都在震颤。

“原来是炮!”她喘息着越跑越快,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几乎隔着衣袖嵌入了凤瑶的肉,“竟然开了炮!这可了不得了,开炮的仗是大仗啊。”

思及至此,她回头看了凤瑶一眼,又在炮声之中大喊道:“快点跑!”

凤瑶身体健康,不怕奔跑,只是没有茉喜伶俐,跑得深一脚浅一脚,两条腿直打绊子。提起一口气紧跟上了茉喜,她简直感觉此时此刻是在做梦,因为太恍惚,恍惚得让人一时间来不及怕,所以还并非噩梦。

宅子是大宅子,平时满宅子溜达的时候没觉怎样,今天趁夜要横穿它了,才发现它道路崎岖,无穷无尽。茉喜一路跳跃腾挪着跑,腾云驾雾一般地拖拽着凤瑶。气喘吁吁地终于奔到了宅子后门,她果然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黑色汽车,汽车已经发动了,后排车门也是敞开着的。

不假思索地又向前狠拉了凤瑶一把,她这回改为推着凤瑶前进。没头没脑地把凤瑶硬塞进了汽车里,她紧跟着也跳了上去。咣的一声关严了车门,她还未开口说话,前方的副官一脚踩下油门,汽车已经向前蹿了出去。

顺着惯性猛然一晃,茉喜扶着前方靠背坐稳当了,随即大声开了口,“到底是谁打过来了?万大哥知道了吗?咱们这是要上哪儿去?是去找万大哥吗?”

副官无暇回头,对着前方答道:“是陈文德,不知道他是怎么进的城,城里肯定是有奸细——”

话未说完,他惊叫着一打方向盘,在一处黑暗路口险伶伶地做了个急转弯。车灯光线横扫而过,往日平坦的十字路口遭了炮弹,已经赫然陷成了一处深坑。手忙脚乱地度过了这一处险关,副官正要加大油门提高速度,可在右脚将要踏下之前,他忽然睁大眼睛,在一刹那间猛踩了刹车。

刺耳声音骤然响起,车内的茉喜和凤瑶一起向前扑了过去。慌忙坐稳了向前一瞧,她们立刻和前方的副官一样,双双地怔住了。

汽车前方横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步枪端起来,枪口整齐地对准了汽车。副官望着前方,愣了能有两三秒钟,随即回头想要倒车,可是手脚还没来得及动作,侧面车窗咚地一响,是枪管已经杵上了车窗玻璃。

“下来!”车外响起了粗野的吼声,“缴枪不杀!”

副官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挡杆,端坐着不肯动。临走时万嘉桂嘱咐过他,让他保护家里两位小姐。现在敌军来了,虽然说是缴枪不杀,虽然他是很不想死,可若真是乖乖地把两个姑娘交给敌人了,他纵是活了下来,又怎么有面目再去见团座?

年轻的副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敌人这场偷袭战打得太狡猾也太狠毒了,而凭着他的本领,他只会看看院子管管小兵,或者替两位小姐跑跑腿开开车。在分辨清楚了炮声与枪声之时,他也怕,他的怕并不比茉喜与凤瑶少许多。迟迟疑疑地回了头,他求援一般地望向了车内两个女子。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杵在车窗上的枪口忽然喷了火。

震耳欲聋的枪声和两个姑娘的尖叫声同时响起,车窗骤然粉碎,副官应声栽倒,弹孔开在太阳穴,鲜血像箭一般,斜斜地蹿起了老高。

不等枪口移向后排车窗,茉喜自动地推开了车门,同时锐声高叫道:“别开枪,我们投降!”

端枪的士兵听见了娇嫩的小女子声音,果然就把枪管移向了下方。茉喜很识相地伸腿下了汽车,腿哆嗦着,只不过是能勉强地站立。平时只有她舞刀弄棒吓唬人的,今天真见着杀人不眨眼的了,她立刻从女亡命徒变成了小丫头。

这个时候,凤瑶也下了汽车。伸手握住了茉喜的手,她的呼吸很乱,然而垂下眼帘望着地面,她极力地挺直了腰——她是讲体面的人,到了这个时候,羊入虎口了,她还没忘了她的体面。

正当此时,面前的士兵开了腔,语气是撒野一般的狂喜,“嗨,俩大姑娘!”

立刻有人拎着马灯小跑了过来,把马灯提到茉喜脸旁横着一晃,他将茉喜与凤瑶全照了个清清楚楚,随即和方才的士兵一起狂喜了,“哎哟,俩大美人儿!”

凤瑶低头垂目,这一刻心中竟是空空荡荡,只存了一分死志——如果面前这帮丘八敢对她动手动脚,那她就只能是死,除了死,没有别的路。

这时,拎着马灯的人物——仿佛是个头目——开口又问道:“你俩和姓万的是什么关系?”

凤瑶冷着一张面孔,垂头不语。茉喜的脑筋转得快要发了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而那头目没有得到回答,也不恼,单是扬扬得意地回头笑道:“咱们这回干了个巧活儿,从姓万的家里弄来了两个小娘子!好,这回咱们不但是能交差,而且还能讨赏了!”

说完这话,他公然向前伸了手,在最近的茉喜脸上摸了一把,这一把摸得并不销魂,因为茉喜被死去的副官崩了半脸血——是很稀疏的小血点子,灯光之下看着不甚恐怖,然而巴掌伸过去拖泥带水地一抹蹭,触感却是一片冰凉黏腻。

头目骂了一句,一边将巴掌往军裤上蹭,一边举起马灯一晃,“来人,把这两个小娘们儿给我押走!”

凤瑶和茉喜被士兵推搡着向前走。士兵们因为实在是不能把两个姑娘放在眼里,所以一路走得吊儿郎当,连枪都懒得端。枪不动,手却是很勤快,七手八脚地对着凤瑶和茉喜使劲,很热情地想要将她们抹肩头拢二背,好趁机从她们身上揩一点油水。在他们眼中,凤瑶和茉喜都是美得出了奇,可惜身份略尊贵了点——能够坐着汽车往城外跑,开汽车的还是个小军官,从这两点来看,她们不是万家的女眷,又能是谁?

万嘉桂的女人,就不是他们可以轻易享用的了。

黑夜里,文县变得和白天大不相同。远远近近又有枪声又有炮声,然而听不到回应。四面八方的房屋店铺全是门窗紧闭、漆黑一片。一个时辰之前,整座县城还在热热闹闹地守岁过大年;可在一个时辰之后的此时此刻,县城迅速变成了一座死城,死得彻彻底底,连一丝光都不留。

县城死了,人还活着。一个个屏声静气蜷缩在家中角落里,爹娘捂着小儿女的嘴,炉灰盖住灶膛里的火光。人们静等兵灾结束,因为知道战火不会总是燃烧,等到旧的军头撤退,新的军头入城,天下便会重新恢复太平了。

与此同时,茉喜和凤瑶已经被士兵押回了她们的家。

士兵们显然对宅子的方位很了解,但是并不肯带着她们往深处走,只在前院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吆吆喝喝地把她们撵了进去。茉喜平时常在宅子里游来荡去,然而因为最前方的院子是副官们休息待命的场所,所以她从不过来。如今踉跄着进了屋子,她就见屋中黑洞洞的,天花板上吊下来一盏绿罩子电灯,电灯下面摆着一张又大又笨的木头桌子,桌子旁边扔着几把人仰马翻的破椅子。窗外还有火光明暗闪烁,照得房内一切都是影影绰绰,茉喜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一贯冰凉的手脚现在彻底成了冰块,但是她紧紧咬了牙关,不许自己就这么冻了上。

正当此时,凤瑶忽然开了口,“茉喜。”她笔直地站在黑暗中,说:“不怕的,不怕。”

然后她拉起了茉喜的手,又握住了茉喜的胳膊。把茉喜拽到自己身前,凤瑶像是不知应该怎样才能把她藏起来一般,声音轻而坚定地重复道:“不怕。”

她没提万嘉桂,因为知道也许一切都已经是来不及。不要说万嘉桂还在远方,纵是他已经赶到了城外、已经赶到了眼前,恐怕也还是来不及了。

因为她们已经被俘了。

屋子里太冷了,但隔壁大概还在烧着炉子,因为角落处的墙壁存有余温。凤瑶和茉喜依偎着在那角落里坐了下来,冬季夜长,距离天亮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凤瑶把茉喜搂到自己怀里,心里觉得自己对不起她。自己是万嘉桂的未婚妻,妻为夫死,是不冤的;可茉喜不是万嘉桂的妻,茉喜死得没道理。茉喜曾经向她讲述过自己的幼年岁月,那生活贫穷肮脏得让她不能相信,受过那么多苦的茉喜好容易长到了这么大,眼看就要成人了,这个时候要让她受难,让她受死,这怎么行?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天大的委屈?

抱紧茉喜闭了眼睛,凤瑶这一刻几乎对茉喜生出了几分母性。她的心软得不像了话,可同时她的血液也在降温,身体也在变冷,她想让自己尽快变成一块铁石。因为铁石不怕疼,不怕死,铁石碎了,也还是铁石。

她坐在黑暗中,眼前闪现的全是恐怖情景,恐怖到了极致,她心中只剩了八个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凤瑶的身心在变冷变硬,伏在她怀中的茉喜却是在变热变软。方才积郁着的鲜血缓缓地恢复了流动,将仅有的一点热量运送到了四肢百骸。她无声地活动了手指脚趾,又无声地眨了眨眼睛,动了动舌头。

凤瑶只给了自己两条路,或是保持完璧,或是成为碎玉。然而茉喜不同,茉喜是一定要活,豁出一条性命,死也要活!

眼前的晨光越来越明亮了,茉喜慢慢地圆睁二目,多么好的光,再看一百年也看不够。扶着凤瑶的大腿直起了身,她抬手将鬓边碎发掖到耳后,想要找点水喝——喝几口冷水,她会更有精神。

然而正当此时,窗外响起了一串杂沓沉重的脚步声音,其中一人的步声特别刺耳,是马靴上了马刺,马刺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一下刮过青石板地。

第十四章 天降煞星

在房门被人推开的一刹那间,凤瑶睁开了眼睛,刚刚坐正了身体的茉喜也向前抬了头。她的腰间依然环着凤瑶的一条胳膊,在来人一脚跨过门槛的同时,那条胳膊猛地一紧,坚硬成了铁铸的臂弯,死死地搂住了她。

承受着两个姑娘的注目礼,来人高大而松散地叉开双腿,得意扬扬地站到了屋子正中央。双手背过去横握住了一根指挥鞭,他微微歪着脑袋,居高临下地垂眼审视了角落处的两个小东西。这个姿态让他显出了两道窄窄的双眼皮痕迹——看他端正的眉目,他在少年时代似乎曾是个漂亮人儿,不过漂亮人儿越长越高越长越大,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终于定型成了个胡子拉碴的威武莽汉。胡子乱,头发也乱,一身灰扑扑的军装更是从头乱到脚,脏兮兮的衬衫下摆从军装下方露出一大截子,裤裆也松松垮垮地垂到了膝盖,雪和泥糊满了马靴靴筒,两只脚干脆成了两只大土坨子,一只靴子脱下来称一称,想必会有十来斤重。

他肮脏而又高傲地矗立在两个姑娘面前,身躯不动脑袋不动,唯有一双眼睛从左至右地转了一周。目光扫过凤瑶的脸,他要笑似的一抿嘴;及至看清茉喜了,他又惊讶地一挑眉毛。

然后一晃脑袋打了个喷嚏,他随即抬手捏住鼻子,姿态娴熟地擤了一把鼻涕,并且很利落地把鼻涕甩到了地上。然后在身上蹭了蹭那只手,他终于开了口,声音粗哑铿锵,是个老烟枪的喉咙,“万嘉桂行啊,一弄弄俩。”

凤瑶和茉喜紧盯着他,全没言语。

而他一手背到身后握着指挥鞭,一手拍到胸前,对着她们微微一弯腰,继续开了腔,“敝姓陈,陈文德。你俩的爷们儿带兵揍过我,可惜啊——”他很诚恳地对着前方一点头,一双眼睛盯住了茉喜,“没揍死,我又活了。”

话音落下,一名军官小跑进了门,先是停住脚步对着陈文德敬了个礼,随即上前凑到了他身边,以手掩口耳语了一句。陈文德听了这话,一双眼睛是明显地一亮,随即抬起头大声笑问道:“怎么着?你俩中间有一个是万嘉桂的未婚妻?”

凤瑶和茉喜依然是沉默,还是那名军官作了回答:“没错,我们刚才打听得很清楚,她俩应该是一对姐妹,前几个月刚被万嘉桂接了过来,听说还都是北京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个时候,凤瑶忽然出手,一把将茉喜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她从来没有这么力大无穷过,茉喜像个布娃娃似的,被她生生地掖了起来、藏了起来。她的胳膊是铁箍,脊背是铁板,像要把茉喜生生挤入墙壁中一般,她昂首挺胸地抬起头向后靠,面孔是苍白的,嘴唇也是苍白的,两只眼睛黑如点漆,然而瞳孔中并没有光。

本能一般,她从军官的语气和陈文德的神情中预感到了大事不妙。

这个时候,陈文德意态悠然,还在和军官对话,“知不知道未婚妻是哪一个?”

军官答道:“说姐姐是未婚妻,妹妹是跟着姐姐过生活的。”

陈文德用指挥鞭遥遥地向凤瑶一点,“那就是这个了?”

军官赔笑答道:“应该就是这个。”

陈文德转向凤瑶,开始哧哧地发笑,一边笑,他一边把指挥鞭往身旁的桌上一扔。然后抬手撩起破破烂烂的军装下摆,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开始解裤腰带,“好,未婚妻,好!大年初一的,咱们来个开门红。”说着他抬手向凤瑶一招,逗趣似的笑道:“美人儿,来,哥哥教你成亲。”

凤瑶暗暗地把舌尖伸到了齿间,书上有“咬舌自尽”四个字,她不知道咬断了舌头能否速死,但是,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腰间忽然一紧,她知道那是茉喜伸手搂住了她。

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茉喜的一双眼睛藏在乱发之中,静静地向前窥视着。陈文德仿佛是手无寸铁,不过他太壮了,手无寸铁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身旁的军官倒是全副武装,腰间有枪,也有佩刀,枪在皮套里,刀在刀鞘里。哪一样更好抢?刀更好抢,可是枪更厉害…

未等茉喜思索出个结果,陈文德已经彻底解开了他的牛皮腰带。裤腰险伶伶地挂在胯骨上,他低头面对了凤瑶,开始笑。

那是个露齿的狞笑,一边笑,他一边走到了凤瑶面前。俯身一把揪住凤瑶的头发,他不由分说地转了身,开始把人往前方拉扯。凤瑶猝不及防地痛叫出声,同时身不由己地跪向了前方。茉喜下意识地松了手,就见陈文德弯下腰,像抱只小猫小狗一样,轻而易举地拦腰抱起凤瑶,大踏步地走向了那张木头桌子。

眼睁睁地看着陈文德和凤瑶,茉喜没有立刻就动。一个念头忽然侵入她的心中——如果凤瑶被陈文德强奸了,万嘉桂还会再爱她吗?或者说,还能再要她吗?或者说,还能明媒正娶她吗?

如果没了凤瑶,她是不是就不必去给万嘉桂做小了?她是不是就可以独占万嘉桂了?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一般,在一瞬间轰击了茉喜。她蹲在原地睁大眼睛,眼看凤瑶仰面朝天地被陈文德摁在了桌子上。她疯狂地哭叫挣扎着,茉喜想她一定是怕到极致了,因为她在喊爹喊娘喊万嘉桂,一头齐耳短发摇晃成了黑色的火焰,她对着陈文德手刨脚蹬。房内忽然响起了嗤啦一声,是陈文德对付不清她身上那一排细密纽扣,索性硬生生撕扯开了她的小袄和内衣。一段雪白的腰身肚腹裸露在了寒冷空气中,凤瑶像是被人活扒了皮一般,从喉咙里撕心裂肺地哀号了一声。

然而在下一秒,她竭尽全力一跃而起,用两只手掐住了陈文德的脖子,同时大喊了一声:“茉喜,跑啊!”

她把全部力量都汇聚到了两只手上,哭泣哆嗦着狠狠合拢又合拢。而茉喜在这一刻果然起了身,不是因为凤瑶的呼唤,是在她见到凤瑶皮肉的一瞬间,就已经下了决心。

凤瑶是她的绊脚石,是她欲除之而后快却又偏偏不可除的眼中钉,然而她可以恨可以除,别人不行!红着眼睛骤然迈了步,她一声不吭地猛冲向前,一头撞上了陈文德的腰!

没人知道她这一撞会有多大的劲,反正山高的陈文德当场摇晃着跌坐在了地上,牵扯得凤瑶也从桌子上滑了下来。而茉喜目不斜视地一伸手,已经从军官腰间抽出了佩刀。一手握刀一手扯起凤瑶,她迅速后退了几大步,然后把刀架到了凤瑶的脖子上。

军官一愣,拔出手枪对她比画了一下,随即又放了下去。而陈文德一翻身爬了起来,顺手提起了滑到膝盖的裤腰。

不等他开口说话,茉喜喘着粗气出了声:“谈判!”

陈文德饶有兴味地审视了茉喜,“谈判?”

茉喜紧贴着凤瑶站稳了,然后迎着陈文德的目光答道:“对,谈判!”

陈文德笑了,“小丫头片子,你拿什么和我谈判?”

茉喜攥紧了刀柄,脸上没有表情,“就拿我俩的命。”

陈文德向前一探头,似乎是没有听懂,“你俩的命?”

茉喜沉默了片刻,然后又问了话:“你是想要一个活人,还是两具尸首?”

陈文德仿佛是有点伤风感冒,对着茉喜吸了吸鼻子,他微微皱了眉毛,“什么意思?”

茉喜握着佩刀的手指太用力了,关节全都泛了白。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陈文德,她眼中所看到的,却是自己活过的十六年光阴。

在她十六年的人生中,凤瑶是对她最好的人,凤瑶对她有情,到了生死关头,她唐茉喜,也得有义。

于是对着陈文德开了口,她听见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回答:“一个活人,是我;两具尸首,是我俩。你选吧!”

陈文德咳嗽几声,低头啐了一口唾沫,然后抬头对着茉喜一笑,“小丫头,你吓唬老子玩儿哪?”

茉喜将握刀的右手从凤瑶颈前收回,同时抬起了左臂。手腕转动刀光一闪,她轻描淡写地在左胳膊上抹了一刀。

一刀过后,她重新把刀刃横到了凤瑶的咽喉前。左臂垂下去,锦缎衣袖裂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起初,口子只是一道口子,然而几秒钟之后,裂口边缘开始缓缓地渗出殷红颜色。

茉喜面不改色地看着陈文德,左袖子渐渐被鲜血染成斑驳,血珠子顺着指尖向下滴答。伤口很疼,像是袖子里贴肉放了红火炭,把她一点一点烧灼得皮焦肉烂,然而她能忍。

刀割皮肉的痛苦,她能忍;陪陈文德睡觉,她也能忍。凤瑶还是个黄花大姑娘,而她已经不是了。她还记得那一夜自己血流成河的情景,那是女人的一道关,凤瑶的那一道关不能在陈文德的手里过,在陈文德的手里过,凤瑶一定受不了,凤瑶一定会寻死——不被陈文德祸害死,她自己也不能再求活。

这个时候,凤瑶在她耳边,声音虚弱嘶哑地说了话:“茉喜,杀了我吧。我宁愿——”

话未说完,因为茉喜双目血红地横了她一眼,恶狠狠地吼道:“闭嘴!”

紧接着她面对陈文德,声嘶力竭地继续怒吼:“选啊!她是大小姐,我可不是!姑奶奶说到做到,不是在逗你玩儿!”

陈文德低头把裤腰带重新系了上,再抬头时,他顺势向身边军官递了个眼色。军官会意,状似无意地向茉喜抬了腿,然而未等他迈出这一步,茉喜忽然转向他锐声喊道:“别过来!你敢过来,我就先杀了她再捅了你!”

军官万没想到她会如此机警,只好进退两难地停在了原地。而陈文德侧过身体一靠桌沿,又抬手掏了掏耳朵,末了嘿嘿嘿地笑了一气,他对着茉喜一抬下巴,“哎,你不疼啊?”

  如果觉得风雨浓,胭脂乱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尼罗小说全集风雨浓,胭脂乱紫金堂知君本无邪云端虞家兄弟义父一梦醉兰池小鹿天真他的劫死于热带双骄三锦的年华民国遗事1931民国妖闻录利马传奇理还乱降龙花花世界恶徒段珀大丈夫残酷罗曼史捕风安琪无心法师第四部第四季无心法师第三部第三季无心法师第二部第二季无心法师小说无心法师,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