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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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终究还是没喝,怕有了醉意,会耽误事。
吃饱喝足,捱到天黑,他换了一身黑衣裳,带着一把手枪和一把匕首,出了门。
他先回了自己那个荒废许久的旧家。
推开院门走进去,那院子里破破烂烂的——他先前从来没觉出自家破烂过,如今开过了眼界,才发现这个家实在不成个家。他钻进柴房,从柴堆里往外掏东西。柴堆里藏着不少犯禁的家伙,其中有好几把生了锈的破片刀,是他带着兄弟们斗殴时的兵器。把片刀等物翻出来扔到一旁,他从柴堆伸出抻出了一条挺长的粗麻绳。
麻绳尽头拴着个十字花形的铁钩子,钩尖锋利。这东西有个名目,叫做飞天钩,乃是飞贼用来翻墙越户的工具。张嘉田不干那偷鸡摸狗的事儿,这东西还是当年侯三不学好时弄回来的,后来侯三发觉自己实在不是做贼的材料,这东西就被他扔到了张嘉田这位于柴房内的兵器库里了。
张嘉田进屋找了块四方布,把这飞天钩盘起来包成了小包袱,然后也不留恋,转身就走。
出门之后他叫了一辆洋车。等洋车夫把自己拉过三条大街了,他付账下车,低头自己又走出了二三里远。在一处胡同口停了脚步,他借着路灯光芒向深处望,就见胡同里有背着步枪的大兵来回溜达,可见那胡同里的某间宅子里,定然是住了个大军官。
这让他的情绪稍微镇定了一点,知道自己这第一步路是走对了方向。迈步向前继续走,他兜了个大圈子,兜到了一面高墙之下。
这高墙乃是红砖所砌,明显的高出左邻右舍,,一瞧就有森严壁垒的气派,所以张家田敢笃定这就是洪宅的后墙。洪霄九不常在京,宅子收拾得也就稍微马虎一些,张嘉田仰起头往上看,发现墙头并没有拦上铁丝电网,心里越发松了一口气。环顾四周见并没有卫兵巡逻过来,他火速打开包袱取出了飞天钩。手握一段麻绳将那钩子抡了几圈,他找准方位向上一送,那钩子脱手而出向上飞去,正好就勾住了高墙的边沿。
他扯扯绳子,见那铁钩勾得很结实,便拽着绳子向上一跃,无声无息的爬上了第一步。
他忘记了戴手套,粗糙麻绳勒着他的手,飞快的磨去了他掌中的一层皮。他咬牙切齿忍痛,两只脚交替着向上蹬墙,一鼓作气就蹬到了墙头上。骑着墙头坐住了,他不敢琢磨自己这两只手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只把那钩子换了位置重新勾住,然后把绳子往高墙内侧一甩,扯着绳子又悄悄的溜了下去。
宅子不大,后半部有些花木,还是因为没有主人久住的缘故,花木无人修剪,郁郁葱葱的长出了一副野相。张嘉田一路走得分花拂柳,没走多远便见了房屋。
房屋里头还亮着灯,依稀听见里面有男女的笑语声。张嘉田在那树丛草窠里蹲下了,抱着膝盖静静的等,心中空空荡荡的,一点想法也没有。蚊虫轰轰的叮咬着他,他没知觉——不是他坚忍,他是真的没知觉。
他不敢有知觉,因为知觉一旦苏醒,他会立刻吓得屁滚尿流。天下哪有他这样稚嫩的杀手?他甚至连下一步怎么走都不知道!反正,他是带着刀与枪来了!
白雪峰上过战场,对他讲过:“上了战场就什么都不想了,光顾着冲和杀,连怕都忘了。”他当时听了,不以为然,直到今天,他也上了战场。
他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敌军的先锋队居然是一大群黑蚊子。
第二十二章 功臣
午夜时分,灯光终于灭了。
张嘉田站起来,同时将两只手拼命的在黑裤子上蹭了蹭,要把手掌蹭得干涩。
然后单手抽出匕首,他迈步向前走去。
裤脚无声的擦过野草,他走到了前方房屋的后窗下。据他所知,这屋子就应该是主人的卧室了。绕过屋子往前头走,他一步一步走得小心,而在看到了前院站着的卫兵之后,他立刻就收住脚步,做了个向后转。返回到了后窗下,他伸手轻轻去推窗扇——这么一推,他才发现原来窗外罩了一层极薄的透明窗纱。
锋利刀尖点在窗纱上,他微微用力向下滑,切纸一样切开了窗纱。这回再探手进去推那窗扇,他一抿嘴,抿出了个无声的笑。
因为两扇窗子之间开着一道缝隙,没有锁。
将窗纱彻底的切割开来,他推开窗户,然后屏住呼吸跳了进去。房内黑洞洞的,隐约可见各处的家具。一侧墙上悬着门帘,门帘内传出了呼呼的鼾声。
他走去掀开门帘,一闪身溜了进去。门帘后是一间真正的卧室,有衣帽架,有沙发椅,有大铜床,大铜床上还四仰八叉的躺了个人。那人身躯长大,一条毛烘烘的粗腿从睡袍中斜伸出来,直垂到了地上去。一盘蚊子香在他脚边静静的燃着,发出一星红亮的光。
张嘉田看不清他的脸,但是从这个人高马大的身材上,确定了他的身份。心思在刀与枪之间摇摆了一瞬,末了他慢慢的迈出了第一步,决定用刀。
用刀,无声无息的杀,再无声无息的走。
可就在这时,那条踏了地面的粗腿忽然动了动,仿佛是床上的人要换个舒服的睡姿。
张嘉田的呼吸颤了一下,随即,迈出了第二步。
他距离床上那人只有咫尺之遥了,在黑暗中大致确定了对方的要害方位,他把匕首举了起来。可就在他将要动手的那一刹那间,他忽然瞥见了地面那一点红光的消失。
是一只赤脚大喇喇的踩到了蚊子香的火头上,而在一刹那之后,床上的人一哆嗦:“哎哟!”
张嘉田一刀扎了下去,晚了一秒钟!
床上的人猛然起身,刺向喉管的匕首便落到了胸膛上。刀尖浅浅的刺破睡袍刺入皮肉,张嘉田第一次下这种狠手,他没想到人的身体会是这样的韧与硬!不假思索的抄起枕头摁向了对方的面孔,他摁偏了,枕头堵住了那人的嘴,却没有同样堵住那人的鼻。但他没法子再重来一次,他只能这么一直摁下去,让那人叫不出声音也抬不起头。另一只手拔刀出来,他红了眼睛,摸着黑向下一通乱扎。而床上那人先是挥动着胳膊腿儿拼命的挣扎,挣着挣着不动了,张嘉田不敢松劲儿,只低了头去看那人的脸。
黑暗中,他看见了两只圆睁的大眼睛——没错,就是洪霄九!
洪霄九直勾勾的看着他,可张嘉田没法去检查他此刻是不是死不瞑目。窗外忽然有光闪过,那道光芒把他与洪霄九一起照亮了一瞬,洪霄九依然死盯着他,而从那双眼睛往下,全是血。
房外的卫兵大概在换班,有人压低了声音在讲话。张嘉田如梦初醒似的猛一松手,扭头就跑。冲过一道门帘,跳过一道窗户,他连滚带爬的往后墙方向飞奔。草茎在他的鞋底下折断,枝叶刮过他的衣裳,全部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所以在见到后墙上垂下的麻绳之时,他已经魂飞魄散,只剩了本能。
本能让他用血淋淋的双手抓住麻绳,飞檐走壁的往上爬。爬上墙了,他忘了这墙有一丈多高,翻身就是一跳。“咕咚”一声落了地,他爬起来又跑,两条腿有点不大听话,于是他拖着腿跑,跑得东倒西歪,身体不住的撞上一旁的砖墙,撞得他晕头转向,然而不敢停——晕头转向也得跑,死了也得跑,真要是死,也得死回家里去,不能死在这儿。这儿离洪宅太近了,雷督理的卫队长死在这儿,是要给雷督理招嫌疑的。
一团火烧着他的心,烧得他口干心焦。他就这么心急火燎的往前跑,跌跌撞撞的一路跑回了家去。
不是他那个舒服阔气的新家,那个家里有门房有仆役,人多眼杂,不可信赖。他回的是那个清锅冷灶破烂场似的旧家,旧家里连条狗都没有,反倒是更安全。
于是他血葫芦似的滚进自己的旧家旧房里,趴到破炕上就再也动不得了。
张嘉田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里的洪霄九被他捅了个肠穿肚烂,然而就是不死,拖着一地肠子来追杀他。他走投无路了,胸中却是生出了满腔豪情:“谁让你欺负我们大帅了?大帅对我恩重如山,你欺负他,我就杀你!”
他把人家给杀了,反倒是杀出了一身的道理和义气来,洪霄九纵是做了鬼,他也不怕。洪霄九扑上来了,咬他的胳膊咬他的腿,他乱挣乱打,一方面也怕,另一方面又觉着没什么可怕,横竖自己是为了雷督理卖命,“虽死犹荣”。
打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喘着粗气向上看,他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大帅?”
他不知道雷督理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雷督理是怎么找过来的,反正雷督理现在坐在炕沿上,正低头看着他。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雷督理问他:“我看你身上没有重伤。”
张嘉田唇干舌燥,气息灼热,喉咙如同刚吞了刀片,说话不像说话,更像是在向外喷血与火:“我没事,我一点伤都没受,也没人发现我。我进屋的时候,姓洪的正躺床上睡觉呢,我上去就是一顿乱捅,把他捅了个稀巴烂。大帅放心,他肯定死了。”
雷督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问:“怎么不来找我?”
张嘉田答道:“我怕您身边的人不可靠,我一身血的跑回去见您,反倒对您不好。”
雷督理听了这话,向他点点头,又微笑着叹息了一声。
“洪霄九那边没有消息,也不见你回来,我真是担心了一夜。”他拍了拍张嘉田的胳膊,又是一笑,俯身低声说道:“我没看走眼,你是个忠义的小子。”
张嘉田低下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大帅,您对我够意思,我当然也得对您够意思,要不然我成什么人了?”
说完这话,他抬眼将雷督理打量了一番,忽然又道:“大帅,我没事儿,您回去吧!”
雷督理问道:“我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你急什么?”
张嘉田答道:“这屋子怪脏的,您在这儿坐着不合适。”
雷督理站起来,将这屋子环顾了一番,然后说道:“是不合适。我不合适,你也不合适。一起走吧!”
张嘉田笑着坐起来,伸腿想要下炕去,然而刚一站起来就惨叫着跌坐了下去。雷督理见状,蹲下身扯了他的裤管用力一撕。
裤管破裂,他那青紫肿胀的脚踝见了天日,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雷督理扯过他另一条腿,抓住裤管又是一撕,另一侧的脚踝干脆已经肿得变了形状。
张嘉田有点傻眼,不知道自己昨夜拖着这样两只脚,是怎么跑过三条大街回来的。
跟着雷督理来的人,是白雪峰。白雪峰把张嘉田背上汽车,送他回了雷府。
医生前来查看了他的两条腿,确认骨头没事,只是扭伤了筋,需要休养。张嘉田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医生的诊治,自觉着是个很有出息的忠臣,脸上有光。雷督理看他满面红光的,忍不住又摸了摸他的脑袋,命令医生道:“你看看,他是不是在发烧?”
医生给张嘉田量了量体温,发现他不但发了烧,而且温度还不低。张嘉田吃了一片退烧药,并没有觉得痛苦,只是晕晕乎乎的,然而因为心中得意,晕也是一种好晕,飘飘然,“如履云端”。
长条条的躺在书房楼下的大沙发上,他不肯睡觉。醒着的时候,他无所畏惧,杀一万人都敢,可是一闭了眼睛,洪霄九就要拖着肠子在他眼前晃,丝毫不体谅他那份忠义之心。恍恍惚惚的和洪霄九对吵了一场,他正在振振有词的时候,忽然隐约听到了雷督理的说话声。
他一下子就醒了,只听雷督理在一道门帘外问白雪峰:“消息确实吗?”
白雪峰低声答道:“洪霄九是上午九点钟出的城,据说是被人抬进汽车里的,上车的时候确实是没死,上车之后他能挺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张嘉田听到这里,一挺身就坐起来了:“大帅?”
门帘子一动,雷督理走了进来。张嘉田仰头看着他,急得问道:“洪霄九没死?”
雷督理弯腰把他摁了下去:“没死也要了他大半条命。”
张嘉田脸上的光彩立时灰了一半:“他怎么会——”
雷督理没理他,只在他身边也挤着坐了下去,默然的沉思了片刻,他忽然攥了拳头一捶膝盖:“也好!”
张嘉田挣扎着又爬了起来:“他往哪儿去了?我再杀他一次去!”
雷督理被他这句话逗得“扑哧”一笑,把他又摁了回去:“不必,他死到这种程度,也足够了。”
张嘉田惴惴不安的躺着,躺到晚上,他听闻雷督理下了一道命令,把洪霄九的师长给免了。
洪霄九的罪名是什么,张嘉田不关心,洪霄九是出了名的拥兵自重、目无长官,雷督理要找他的罪名还不是一找一箩筐?他只是看出来一点:雷督理要抓住这个时机,痛打洪霄九那条半死不活的落水狗了!
这样一看,他虽然是只把洪霄九杀了个半死,但依旧还是有功的。
张嘉田在书房里睡了一夜,第二天,雷督理自认为胜券在握了,便要把他送回家中休养,并且是亲自送他回家。叶春好听闻张嘉田扭伤了脚,也走来看他:“二哥,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把两只脚一起扭了?”
张嘉田虽然自诩忠义,但也不敢实话实说,怕吓着叶春好:“唉,谁知道呢,我就是那么一不小心。”
他素来都是活蹦乱跳的,如今忽然伤得一步都走不成了,叶春好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生疑,怕他是不改小混混的本色,和什么厉害人物打了架。张嘉田不说实话,她也不逼问,只见雷督理要用汽车送他走,便微笑着请求道:“大帅,汽车里要是有地方,也带我一个吧。”
雷督理当即点了头。
张嘉田乘坐着雷督理的汽车,威风八面的回了家。叶春好冷眼旁观,就等着他自己露出破绽——他若是重回了那条不上进的老路,那她出于好意,就一定要劝他两句了。
不出片刻的工夫,汽车已经停到了张宅门前。白雪峰指挥了随行卫兵,把张嘉田抬进了房内。雷督理在,叶春好也在,张嘉田便不肯上床休息,非要坐在椅子上招待那两位贵客——在他的心中,这二位乃是天下并列第一的重要,若天下世界可由他来点评,那么他们便是他眼中的一代双骄了。
他们都是可爱的,都是可敬的,都是他要供奉的,都是他可以为之牺牲的。
第二十三章 险中富贵
叶春好站在房内,就见房中处处洁净利落,但是要茶没茶要水没水,纯粹只是表面样子好看,这便证明张嘉田不会治家,根本没把仆人管理清楚。
她刚想到这里,仆人就提着一把滚烫的大水壶倒开水来了。叶春好转身见桌上摆着一只大茶壶,便让仆人把开水倒进壶里,结果仆人手一抖,还把开水洒出了一滩。叶春好见大茶壶下面压着一封信,信封已经浸了水,就连忙把大茶壶挪开,拿起信封问道:“二哥,这是要紧的东西吗?若是要紧,就打开来晾一晾,要不然里面信上的字迹就要洇了。”
张嘉田一看那信,吓了一跳:“别打开!它——它没什么用,你直接给我扔了吧!”
雷督理背着手,正在打量房内的陈设,听了这话,他扭头看见叶春好手里的信封,却是轻轻巧巧的把它夺了过去,“嚓”的一声撕开了封口。
张嘉田慌忙伸长了胳膊去抢:“大帅别看,这是我的……我私人的信!”
他站不起来,胳膊再长也长得有限,雷督理一侧身便躲开了他的手,同时已经抽出了信封内的信纸:“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连我都不能看?”
说完这话,他把信封往桌上一扔,展开信纸看了起来。张嘉田眼睁睁的瞧着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是颜色。偏他看得还很慢,以至于张嘉田在片刻之后,忍无可忍,出声哀求道:“大帅……”
雷督理把目光从信上移开,脸上似笑非笑:“我待你不薄,你怎么不想着也给我留一点?”
说完这话,他把信纸递向了叶春好:“其情可感,你应该看看。”
叶春好莫名其妙的接了过来,同时就见雷督理收回手插进裤兜里,原地做了个缓慢的向后转,而当他背对了张嘉田时,他脸上那淡淡的笑意骤然一收,板成了一副冷森森的面孔。
她心中一动,连忙低头看信,刚看了几行就觉得不对劲——这哪里是信?这分明是一封遗嘱!
及至看到最后,她勉强平定了脸色,把信纸折好装回了信封里,又把信封塞进了桌下的抽屉内。拎起茶壶倒了热水涮了涮茶杯,她状似无意的说道:“我就猜二哥不会无故受伤,必是有点缘故在里面。这或许涉及军事机密,我也不问了,只是二哥以后还是要以平安为重,钱财再大,也大不过人命去。”
雷督理面对着房门,轻飘飘的说道:“嘉田是个军人,军人,怕死怎么行?”
叶春好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头倒了一杯热水,她把茶杯捧到了雷督理面前:“二哥家里大概没预备什么好茶叶,大帅喝点水吧。”
雷督理抬眼看着她,黑压压的浓眉下面,两只眼睛清炯炯的有光。抬手接过了茶杯,他两边嘴角翘了一下,似乎是想微笑,可他随即把嘴唇抿成了紧绷的一线,又像是要对着她发狠。叶春好一怔,下意识的简直想往后退,可雷督理先她一步转了身,对着张嘉田说道:“可惜现在是个恋爱自由的年头了,我总不好硬给人做媒。要不然,凭着春好的模样和聪明,倒真是个贤内助。”
说完这话,他低下头,喝了一大口热水,喝过之后,他转身把茶杯放到了桌上:“真他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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