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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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黎民笑了,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这里……太自由了。”
唐安琪反应过来——海滩上的男子不必提,女子们也全穿着游泳衣,大腿后背、腰身肚脐全暴露着。青年男女们打闹嬉戏起来,举动自然也不可能如何庄重。
抬手一拍戴黎民的后背,唐安琪说道:“你啊,土包子。”
戴黎民在窗前眺望累了,便走到床边坐下,饶有兴味的盯住了唐安琪。他就喜欢看唐安琪,没看够过。唐安琪靠墙站着,正在扳着手指头心算日期,算着算着看了戴黎民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继续心算。
心算完毕之后,他对戴黎民说道:“过两天该回重庆了,总这么闲着可不行。”
戴黎民很同意这话——凭着他们的手段,如今空闲了一个多月,损失至少要在千万上下。
秋季,唐安琪和盛国纲返回重庆,把生意又恢复起来。盛国纲前些时日一直躲在歌乐山家中,这时也露出头来,继续从唐安琪那里大批购买货物。
盛国纲其人性情狡诈,在伙伴中的口碑并不算好,可是一直对唐安琪以诚相待。回到家里,唐安琪对着戴黎民笑道:“千万别去和盛国纲争抢什么,那人禁不住惹,一惹就冒坏水儿。”
戴黎民笑了笑——他也看出这一点了。
时光易逝,转眼间到了十二月份。这一日太平洋战局发生大变化——日军偷袭了珍珠港!
美国随即对日宣战。这本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好事,可日军紧接着开始向东南亚进军,不过两三个月的工夫,就打进了缅甸境内。
缅甸虽然和中国是两家,可仰光作为援华物资的中转港口,作用十分重要。唐安琪深知于国于己,仰光都是不可失守,可在第二年的春天,缅甸还是全境沦陷了。
唯一的生命线当即被切断,而唐安琪的亨通财运,似乎也要到此为止了。
唐安琪无法再从仰光运回物资,凭着手里那五辆卡车,他的贸易公司眼看着就要变为运输公司。
把手头大部分法币港币全部换成了美钞,他连黄金都信不大过了,只看好美国。盛国纲也闲了下来,惶惶的请他去歌乐山做客,顺便商议前程大事。唐安琪答应下来,穿戴好了要走,出门走了没多远又折了回来,让戴黎民跟他一起去。
戴黎民说道:“他也没请我啊!”
唐安琪拉着他的手,把他强行扯出屋子:“没请也得去,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两人一路奔波到了歌乐山,寻寻觅觅的终于找到了盛公馆。盛公馆是座小白楼,矗立在碧绿草坪上,景色美的类似一张明信片。可是穿过草坪进入楼内,迎面却是一阵乌烟瘴气,仔细一嗅,正是香火味道。盛国纲从楼上腾云驾雾的走下来,神情悻悻的,开口便是怨气冲天:“我弟弟在烧香,他妈的发神经!”
唐安琪久闻他这同母异父的弟弟是个病秧子,精神也不大好,去年几次说是要死,然而都是虚惊,并未真死。在烟气中咳嗽了一声,他随口笑问:“烧香?要拜佛啊?”
盛国纲把他们引到楼下一间小客室内,又打开窗子透气:“拜个屁,就是发神经!”
等到仆人送上了三瓶冰镇汽水,盛国纲关闭房门,开始谈起正事。香港的沦陷着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盛国纲那位姓戴的合伙人临危奋起,带着家人硬是逃出香港、返回了重庆。可守在重庆是没有前途的,盛国纲长吁短叹,眼望窗外,忽见又有青烟从上方飘来,便一跃而起站在了茶几上,又不知从那里抄起一根手杖,对着天花板咣咣连杵几下,口中高声骂道:“烧!烧!你他妈的给我烧纸吗?我告诉你,老子没那么轻易就死,老子早早死了,将来谁来埋你?!”
唐安琪连忙起身把他扯了下来:“唉,盛兄,别这样别这样,自家兄弟,吵闹归吵闹,不要说那种话。”
盛国纲铁青着面孔跳下茶几,抓起汽水瓶子仰头灌了一气,然后坐回原位,接着方才的话题又道:“看着现在的情形,想要安安稳稳的挣大钱,那是没门儿了。不过事在人为,只要胆子大够机灵,还是能有生财的道路。现在从重庆到加尔各答已经开了飞机航线,虽说中间要翻越喜马拉雅山,有些危险,不过危险的有限。我那位姓戴的伙伴正在疏通关系,如果能把这条线路走通,那也就比得上跑仰光了。唉,姑且看着吧,你也多打听着,无论咱们谁有了消息,都互相通知一声。”
唐安琪看盛国纲神情肃杀,几乎有些胆寒,连忙答应下来。而盛国纲一言不发的呆坐了片刻,呼哧呼哧的又喘了许久,末了气息渐渐评定,态度也恢复了正常。
唐安琪好容易来了一趟,本打算和盛国纲谈笑风生一番,再吃顿好饭,可是如今这般情景,让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盛国纲倒是并不吝啬,很热心的开始张罗饭菜,又打电话找朋友,预备吃完饭后开个局面,好好赌上一夜。而在众位宾客到来之前,他独自上楼,直过了半个多小时才下了来。
唐安琪猜想他是去把那位病弟弟收拾了一顿,因为楼中烟气消散,渐渐明净起来了。
第105章 真巧
盛公馆的饭菜,单从质和量这两方面看,那绝对是没得说——也不知道盛国纲存下了多少罐头,这时逐样打开倒在雪白的大瓷盘子里,猪肉牛肉鸡肉鱼肉皆有,除了肉再没别的。
因为饭后还有赌局可以消遣,所以桌上三人都未喝酒。仆人把整锅的大米饭全端过来,用大勺子掏出米饭盛进碗中,一边盛一边用勺子把米饭拍实,一碗饭盛好放到客人面前,那真是结结实实的一大团,密度显然相当之大。
唐安琪并不客气,夹起一大块牛肉就往嘴里送;盛国纲也不多让,自己端起盘子往碗里倒罐头汤。戴黎民见此情景,感觉很是放松,闷声不响的抄起筷子,他一筷子叨了个准,从浓汁中把整条沙丁鱼捞到了自己碗中。
这三人如同老饕一样埋头大嚼,很快就吃了个肚儿圆。饭后仆人送上咖啡,唐安琪翘着二郎腿,慢慢品尝咖啡滋味,而盛国纲好像坐不住似的,又跑到楼上看他弟弟去了。
趁着盛国纲不在,戴黎民对唐安琪低声说道:“安琪,我是真不愿意打牌。”
唐安琪也知道戴黎民从不沾赌,这时就安抚着拍了拍他的膝盖:“应酬应酬也就是了,看在老盛的面子上嘛!”
戴黎民很不甘心的又咕哝了一句:“娘们儿才天天摸麻将呢。我又不是姨太太,玩那个有什么意思!”
唐安琪不看他,面朝前方说道:“狸子,听话!”
天色擦黑之时,盛国纲邀来的宾客们陆续到达了。
这时盛国纲已经把大客厅收拾出来。厅中支了两张方方正正的大牌桌,桌面绷着绿色毯子,筹码盒子就摆在桌上中央。宾客们想必是常来消遣的,进门之后都不见外,呼朋引伴的肆意玩笑。盛国纲把唐安琪叫到身边,把此刻到场的各路神仙介绍给他认识。唐安琪打起精神四面八方的交际问好,正是眼花缭乱之际,忽有一人从外面踱进来,一边走一边大声笑道:“老盛,今晚儿兴致怎么这么好啊?你可是有日子没出来张罗过了!”
唐安琪放眼一瞧,就见这人穿着一身光华耀眼的枣红长袍,头发蓄长了在后面扎成一束,面目倒是堪称英俊,只是打扮的不伦不类。盛国纲一手拉着唐安琪,一手又去拉住了他,口中笑道:“老戴,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小唐。”然后他转向唐安琪:“和你说过一万多次了,老戴,命大,大隧道里没踩死他,香港沦陷他又逃回来了!”
唐安琪连忙向戴老板伸出了手:“戴老板,久仰久仰,总听盛兄提起你,这回终于有幸见面了。敝姓唐,唐安琪。”
戴老板和他握了握手,手还挺有劲儿:“安琪嘛!我知道你。咱们这一伙人全是从天津过来的,现在流落异乡,自然应该多联络亲近。我年长,从此喊你一声老弟,你以后有事就来找哥哥我,别外道,好不好?”
唐安琪满面春风的赞叹:“戴老板做人太爽快了!”
戴老板嘴上说得漂亮,其实对唐安琪不算了解。粗粗扫视一眼,他看唐安琪面孔白嫩,似乎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就随口回应道:“哈哈,这就是我做人的宗旨嘛!你老弟少年得志,那才叫——”
盛国纲在旁边站到此刻,很不耐烦。未等戴老板把话说完,他便无情的出言打断:“你俩不要互拍马屁了!我是找人来打牌的,你们怎么还罗嗦个没完了?”
众人热闹一场,渐渐的你推我让,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一桌是麻将,一桌是梭哈。戴黎民和唐安琪坐在一起,本来就不大会打梭哈,方才又被这群宾客吵的心中烦乱,玩了几局,越玩越差。偷眼瞟向唐安琪,他见对方笑模笑样的盯着手中扑克牌,倒像是乐在其中。
暗暗的咬了咬牙,戴黎民决定坚持下去。
这时一旁的戴老板闲闲的和他搭起了话,一听他也姓戴,戴老板立刻笑道:“哈哈,本家兄弟嘛!”
戴黎民笑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这时仆人送了茶水糖果进来。一名仆人把热茶放到了戴老板面前,戴老板顺手就端给了戴黎民:“先给我本家兄弟!”
戴黎民在这群人中一直不受重视,此刻反倒尴尬之极。红着脸道了一声谢,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戴老板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一边摸牌,一边摇着头嘿嘿发笑。
唐安琪认为戴老板是在拿狸子开涮,心里有些不高兴。不过狸子闷声不响,他在片刻之后也就忘了。
牌局一直进行到凌晨才散,戴黎民一双眼睛被戴老板手上那两枚大钻戒晃得疼痛。戴老板这一晚上没少拿他打趣,以至于盛国纲本来并没有对旁人介绍过他,可是两边牌桌上的赌徒们全都记住了他的名字。
戴黎民被他取笑的有些麻木了,只觉周遭众人都像是无聊的娘们儿,屁大点的乐子就够他们叽叽叽的乐上半天。
戴老板不知怎的,会对戴黎民那样感兴趣,临走前还专门和他聊了半天,当然也都是闲话。戴黎民困得要命,决定不在这些人身上多费半分脑筋,有一说一,无话可说就不说了。
清晨吃过早饭之后,盛国纲让自家汽车夫开了汽车,送唐安琪和戴黎民下山回城。唐安琪和戴黎民在车内睡了一觉,及至终于到了家,更是脸也不洗,直接上床。
戴黎民睡到中午,慢慢醒转。睁眼看到唐安琪还在仰面朝天的酣睡,就把他扳过来搂到怀里,轻轻的亲吻摩挲。回想昨夜情景,那种无聊无趣如同钝刀割肉一般,别有一番忍无可忍的痛苦;相比之下,此刻家中轻松安静,真是有如天堂一般美好了。
被窝里已经足够温暖,戴黎民坐起来,摸索着为唐安琪脱掉了衣裤。
昨夜众人的嘴脸在他面前一一闪过,他很反感的叹了一口气,心想:“那帮混蛋真是够烦人的,看来看去,还是安琪好。”
戴黎民在盛公馆打了一夜梭哈,精神上受的刺激很深,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只要两人在家,他必要抱着唐安琪动手动脚,仿佛是亲爱不够的样子。唐安琪被他纠缠的很恼火,皱着眉头质问他:“马上都要入冬了,你怎么还发起春来?”
戴黎民高高大大的站在他面前,语气和神情都像是要撒娇:“宝贝儿,我这不是疼你嘛!”
唐安琪狐疑的看着他:“你少来这套,今天刚刚七号。”
戴黎民抬手捧住他的脸,低下头“叭”的亲了一大口。
时光易逝,转眼间这一年又过了去。
唐安琪退掉了写字间,卡车也卖出了四辆,只保留一辆卡车和一处货栈。戴黎民看了这副情景,有些失落,感觉生意是走了下坡路,而唐安琪沾沾自喜,却是说道: “现在这个世道,有本事的大商人全是我这样子!我若是再高明些,简直连货栈都不必留,只用一个脑子和一张嘴就够了。”
戴黎民把这话想了想,感觉唐安琪的思想挺有意思。而唐安琪这时又道:“明天你和我去写字间,把那几样家具搬走!”
戴黎民顿时迟疑:“搬走……没地方放啊!”
唐安琪答道:“我们自己买的家具,犯不上便宜了房东。我已经联系好了买主,明天不用搬回家来,直接换成现钱。”
“明天我还要去货栈呢!”
“货栈不急!”唐安琪说道:“写字间昨天已经被租出去了,我们得马上腾出地方来。”
戴黎民现在全听唐安琪的吩咐。一夜过后,他早早的和唐安琪出了门,一路赶往写字间。
进入大楼后见到负责人,对方见唐安琪是来搬家具的,便表示十分欢迎:“唉,唐先生,并不是我不通情理,强行催促。租客是新到重庆来的,没有地方落脚,急得很。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唐安琪听得莫名其妙:“既然是没地方落脚,怎么先租了一间写字间?”
负责人告诉他:“这位先生满重庆都没有找到房子,无可奈何,只好租到了这里来。写字间也是屋子嘛,虽然租金贵一点,但是总比住旅馆更合算呀。不瞒你说,这位先生昨夜就已经来这里过夜了——我跟他交代过,只是睡觉而已,不会去动房内家具。唉,刚从沦陷区里跑出来的同胞,受苦受难的,我们能通融也就通融一点吧!”
三个人边说边走,很快上了二楼。此时写字间的房门大敞四开,可知新房客已然起床。唐安琪步伐轻快的率先走到门口,然后停下脚步向内一望,就见一个人独自坐在沙发上,脚边立着一只满是划痕的陈旧皮箱。听到脚步声响,那人也扭头向外望来,双方目光相对,却是一起都愣住了。
唐安琪的嘴唇颤了一下,仿佛不能相信眼前情景:“吴兄?!”
吴耀祖的头发剃得很短,两鬓隐隐的有些花白。对着唐安琪一点头,他平静的答道:“真巧。”
第106章 北方故事
唐安琪摸出两张大额钞票,打发走了身后的负责人。
这时戴黎民也从他身边挤了进去。在吴耀祖面前弯下腰,他满面惊讶的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大哥,你怎么也出来了?”,第二句是:“大哥,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这两句话说的显然不得人心,所以唐安琪立刻走上前去推开了他:“楼下杂役那里有开水,你去拎一壶上来!”然后他又转向了吴耀祖:“吴兄,你略坐坐,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不等吴耀祖回答,这两人分头行动,一起离去。三五分钟之后,唐安琪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只大纸袋,里面装着油条包子;随即戴黎民也进了门,手里拎着一只沉重暖壶。
唐安琪从沙发后面找到了吴耀祖的手杖。把手杖送到对方手上,他亲热的笑道:“吴兄,你坐到写字台那里去,先吃点东西。”
吴耀祖一直没说话,这时拄着手杖站起来,他对着唐安琪笑了一下:“多谢。”
吴耀祖肯定是饿得很了。唐安琪怕他吃不饱,特地买了两人分量的早餐,可是不过片刻的工夫,所有的包子油条就都被他一扫而空。唐安琪沏了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然后说道:“吴兄,这里毕竟是写字间,算不得正经住家。你要是不嫌弃,就搬到我那里去吧!我家里是两间屋子,绝对够住。”
吴耀祖抬头环顾了四周,随即摇了摇头:“多谢好意,我心领了。我一个人,住在写字间里也是一样的方便。”
说完这话,他端起茶杯,也不怕烫,一口一口的喝下热茶。唐安琪打量着他的形象,就见他是西装打扮,里里外外穿的服帖,然而堪称肮脏。衬衫领口是油黑的,外面薄呢子大衣上不知是蹭过什么还是洒过什么,也有一块一块的陈旧污渍。衣服脏,露出的手脸却是挺干净,大概是洗手洗脸很方便,换洗衣裳则是很难。
唐安琪自己打扮的整洁利落,旁边戴黎民也是穿的舒舒服服,所以见了吴耀祖这般模样,唐安琪心里就有些难受。回想起吴耀祖当年那意气风发的英武气度,他忍不住叹了一声:“吴兄,你头发白了。”
吴耀祖听了这话,并不动容:“未老先衰,白就白了吧。”
这时戴黎民插嘴说道:“大哥,我真没想到你能过来。”
吴耀祖的语气很温和,温和中又透了悲凉意味:“当初在你们走后,我就也起了离开的心思。可我是个懦夫,始终不能下定决心,又舍不得放弃军队,所以直到今年,才真正成行。”
唐安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吴兄,嫂子……好吗?”
吴耀祖平淡的答道:“虞太太已经过世了。”
唐安琪顿时苍白了脸色:“过世了?为什么?”
吴耀祖答道:“虞太太身体一直很好,可是在去年的大年初一,忽然在清园里无端晕倒。虞清桑送了她去天津诊治,结果医生说虞太太是脑子里生了瘤子。一旦症状发作出来,就已经是救不得了。”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这回放低了声音:“虞太太从天津回到清园之后,只又活了不到半年。”
唐安琪低头坐着,没再说话。半分钟后,他抬手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吴耀祖看出他的伤心,于是安慰似的补充了一句:“那时虞清桑还是实业部次长,所以虞太太的葬礼很风光。在长安县内,声势场面都算得上是绝无仅有。”
唐安琪的鼻子被壅塞住了,说不出话,只有泪珠子在噼里啪啦的向下落。从少年到成年,一直是虞太太照顾他的衣食住行。虞太太没有文化,没有思想,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乡村妇人,可是像只老母鸡一样,还总想用翅膀为他遮点风雨。他知道虞太太是把自己当成儿子看待的,可是他并没能做出任何报答,虞太太白对他好了一场。
这时,吴耀祖冷不丁的又说了一句:“虞清桑当和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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