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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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闻舟又自己点了点头,非常慈祥地说:“应该给你再额外发一面锦旗,还有别的吗,再说出来给我们参考参考。”
费渡于是紧紧地闭了嘴,直到抵达燕城市局,都没再和他说一个标点符号。
市局门口,骆闻舟前脚刚下车,一辆警车就冲过来停在了他旁边,车没停稳,郎乔就扑了下来:“老大,马小伟不见了!”
“别嚷,”骆闻舟后背伤口刚刚缝合,还有点半身不遂,他单手摸出烟盒叼出一根,不慌不忙地说,“人不见了是好事。”
郎乔把奇大的眼睛瞪得又圆了两圈,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突然,她的目光越过骆闻舟,落到了他身后不远处:“那、那是……”
骆闻舟循声回头,只见长街对面出现了一个畏畏缩缩的瘦小人影,探头望着市局的方向,又一个人走过来,领着他过了马路。
郎乔:“马小伟和那个歪腿的小眼镜!”
肖海洋总算把破眼镜换了新的,有些呆板的方形框架显得他年长了几岁,他领着马小伟一路走到骆闻舟面前:“骆队。”
骆闻舟见了他,好似也不怎么意外,和颜悦色地一点头:“来了?进去吧。”
市局里一点也没有周末的氛围,验尸的、验领带的、询问证人的与审问犯人的——刑侦队和法医科忙得到处乱窜,借住在值班室里的何母不可避免地被惊动,有点风吹草动就要眼巴巴地探头看一眼。
一行人带着马小伟他们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何母逡巡在楼道里。她看见骆闻舟,又将疑虑重重的目光落在马小伟身上。
骆闻舟对马小伟说:“那是何忠义他妈。”
马小伟原本无精打采的脚步突然顿住,一脸惊惧地看向她。
瘦弱的女人和憔悴的少年面面相觑,好一会,大约是少年的模样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何母试探着问马小伟:“你……你认识我儿子吗?”
马小伟倏地退后半步。
“我家忠义是个好孩子,你认识他,是不是?”何母哆哆嗦嗦地往前走了一步,殷殷地看着马小伟,看着看着,眼泪“刷”一下下来了,她梗着脖子,抽了一口细细的长气,“谁害死他的呀?啊?娃,你告诉姨吧,到底是谁害死他的?”
马小伟的眼圈通红,继而毫无征兆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我,是我!”他嚎啕大哭起来,“我对不起忠义哥,对不起你……对不起……”
第22章 于连 二十一
马小伟已经是第二次在公安局里口述自己涉嫌杀人了,这个惊世骇俗的少年比受害人家属哭得还凶,几乎要以头抢地,旁边两个警察反应过来,赶紧冲上来架起他,在何母的哀叫声中把马小伟拉走了。
骆闻舟没想到自己随便一句介绍居然还引发了这么个变故,一个头变成两个大,预感今天晚上是个不眠夜,只好飞快地给他家那楼的物业管理员发了条短信,央求人家去给饥寒交迫的骆一锅抓一把猫粮。
郎乔正要领着费渡去做笔录,骆闻舟一抬头叫住他。
“哎,”骆闻舟没称谓没落款地说,“谢谢啊。”
费渡没想到此人的狗嘴里居然吐出了一颗象牙,有些意外,他脚步一顿,端出了总统就职演讲一般的风度,十分正经八百地一点头:“不客气。”
骆闻舟吊着高低眉目送着他模特的背影,莫名想起了趾高气扬的贵宾犬,很想追上去往他手里塞一根“文明棍”。不过他俩掐了七年,直到刚刚才看到休战的曙光,骆闻舟也不想没事找事,于是按下了自己种种才华横溢的奇思妙想,转身拍拍肖海洋的肩膀:“你跟我来吧。”
肖海洋默不作声地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单独的询问室,有些神经质地扶了一下眼镜,他不躲不闪地看着骆闻舟:“我现在不是以协助办案的警察身份来说话了,对吗?”
骆闻冲肖海洋一伸手:“坐吧,那你觉得自己是什么身份?”
肖海洋也没客气,应声直挺挺地坐了下来:“我是嫌疑人还是证人?”
骆闻舟笑了,习惯性地翘起二郎腿往后一靠,后背的伤口立刻抗议,冲着他的痛觉神经尖叫了一声,疼得他差点当场呲牙。骆闻舟强忍着保持住了气质,半身不遂地坐正了,闲聊似的开口问:“工作几年了?”
肖海洋:“两年……一年半。”
“哦,刚过实习期没多久吧?”骆闻舟点点头,他回忆了片刻,接着说,“我小时候,我爸本来想让我报考国防生,但是我当时叛逆期没过,他说往东偏往西,我说‘我才不去撒哈拉研究导弹’,然后自己跑回学校乱填一通,那时候受香港警匪片影响很深,总觉得警察都是梁朝伟和古天乐,于是错入了这行。”
肖海洋非常严肃地接了一句:“撒哈拉不是中国领土。”
骆闻舟:“……”
这个小青年真挺会聊天的。
肖海洋可能也意识到了,坐姿更紧绷了些:“您接着说。”
骆闻舟感觉肖海洋可能不知道什么叫“放松”,于是放弃了这方面的努力,他正色下来,单刀直入地问:“你究竟是立功的同行、证人还是嫌疑人,都得看接下来的调查结果——你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也准备坦白你知道的一切,对吗?”
肖海洋点点头。
“好,”骆闻舟说,“我先从眼前的事问起吧,你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把马小伟送过来?”
“因为有人要杀他灭口。”肖海洋不假思索地回答,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已经非常妥帖地用证物袋装好了,递给骆闻舟,“今天晚上我和另一个同事值班,这是他的手机,来信息的时候他睡着了。”
骆闻舟隔着透明袋快速扫过短信内容,和郎乔说的对得上,于是放在一边:“你没事为什么会看别人的短信?”
肖海洋说:“我在监视他。”
这个年轻人语速很快,不大会笑,和人说话的时候,他的肢体语言一直是紧绷的,时不常有扶眼镜攥拳头一类的小动作,很不像个“见过世面”的成年人,倒是有点像那种发育到四肢不协调的中学男生。
骆闻舟看着他,感觉要是把费渡的油滑分给他一半,这俩人大约就都正常了。
“那你又为什么要监视他?”
肖海洋抿抿嘴:“我可以从头说吗?”
骆闻舟点了头,肖海洋深吸一口气,略微思量片刻,条分缕析地开了腔:“我们那里的氛围和市局不太一样,不是重要场合或者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我们通常见不着王局,他对我们有什么指示,都是通过黄队——哦,花市区分局刑侦支队负责人,全名是黄敬廉——来传达。”
“黄队和副队关系很一般,但是在我们部门里,有其他几个同事是他的心腹和‘重点培养对象’,有时候有事,他会直接叫自己的人去做,别人有时都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副队基本被他架空了,什么事也管不了。”
“我一直以为黄队是以自己的喜好挑选工作骨干,也没大在意,毕竟从小到大,这种小团体都和我没什么关系。直到有一天,辖区派出所报上来一个案子——他们发现了一个女孩的尸体。正好是夜班时间,那天该我当值,我本来已经准备好要出发,没想到被同事拦了下来……就是那部手机的主人,他说隔天他家里有事,问我能不能跟他换个班,我们私下里互相换班很正常,我没多想,就同意了,最后是黄队带着那位同事出警的。”
“黄敬廉当时也在?”骆闻舟一顿,追问,“死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肖海洋:“陈媛。”
骆闻舟微微一眯眼:“为什么会记这么清楚,对你来说,陈媛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我看过的东西大多都记得,现在还能报出‘520’案时你们开到现场的那辆警车车牌号,您需要……”
“……”骆闻舟哭笑不得,这小眼镜的画风和花市区分局简直格格不入,他连忙一摆手,“不用报了,我相信,你快接着说吧。”
肖海洋顿了顿,随后话音一转:“不过那个死者确实有点特殊,当时有一张尸体的照片传过来,她死的时候,身上穿着镂空的上衣和超短裙,脸上画着浓妆——那件上衣穿反了。有一种女装的扣子是在背后的,如果没有领子,乍一看很容易弄错前后,只有上了身,才能感觉到脖子、腋下处不协调,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的衣服很可能是死后被人换上的,如果是那样,那这起案子可能涉及他杀。我和同事换班的时候也特意跟他们提到了这一点……”
骆闻舟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没插话,他也调取过陈媛案的材料,他清楚地记得,女尸身上的衣物没有异常,那件背扣式的上衣也并没有穿反。
“我知道这案子的调查结果,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了,黄队他们把这事定性为‘卖淫女死于吸毒过量’,我去问过那位同事,死者那件穿反的衣服怎么解释的,他躲躲闪闪了一会,只说是我看错了。”肖海洋说到这里,长长地停顿了一会,“我没有保留那张照片,当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看错的可能性不是完全没有——但是当天下午,我的工资卡上就莫名多了两千块钱的转账,短信备注写的是‘奖金’。我们工资不算高,大家养家糊口,生活压力都很大,偶尔有奖金,一定会集体口头庆祝,整个队里的气氛都会不一样,那次却根本没有人提,临下班,黄队才特意找我过去,提了之前的几项日常工作,说我工作认真负责,这笔钱是他找王局特批的,用于鼓励刚参加工作的‘先进’。我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那笔钱我没有动,因为我怀疑它是‘封口费’。”
骆闻舟一听就懂,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封口费:“但是你没有证据,陈媛案的结案报告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破绽。”
肖海洋两颊紧了紧,好似颇不甘心地点点头。
骆闻舟吐出口气:“然后呢?那天在案发现场,你为什么暗示我们发现尸体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
“我觉得黄队他们可能有什么问题,所以经过考虑,奖金的事当时没有声张,”肖海洋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骆闻舟旁边证物袋里的手机,“我找机会在这个同事的手机上装了个病毒,偷偷打开了他的GPS,每天监控他的行踪。”
骆闻舟:“……”
肖海洋连忙解释说:“我知道这违法,但是培训实习的时候我好多科目都是擦边过的,跟踪调查他们不现实,一定马上就会被发现,我只能这样。”
“不,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是个人才,”骆闻舟笑了笑,“发现了什么?”
“他下班后经常出入一些娱乐场所,除此以外,每月逢五的倍数日——也就是五号、十号、十五、二十这种,只要他不值班,都会在固定的地点活动,包括发现何忠义尸体的那片空地附近,以及其他几处比较偏僻的地方。我避开他们,偷偷走访过其中一两处,没能查出什么,但是有一次装成外地人问路的时候,一个住在附近的老婆婆警告我天黑以后不要往那边去,她说那边‘有时候有抽白面’的。”
骆闻舟:“也就是说,五月二十号当晚,你通过GPS,确定你的同事恰好在出现何忠义案发地。”
“他下班以后是和黄队他们一起走的,我怀疑黄队他们当时也都在,一直到快十一点时,手机才显示离开,”肖海洋说,“骆队,我想如果是咱们自己人杀了人,一定会更专业一点,不太可能大喇喇地把尸体扔在那,乃至于第二天闹得那么不可收拾,后来马小伟的出现证实了我一部分猜测——黄队他们当时在发现尸体的地点参与了某些交易,过程中或许发生了什么口角,被周围居民听见了,马小伟也在,他们都没看见尸体是怎么出现在那的。”
骆闻舟听了,点点头,不予置评,只是突然问:“二十号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在局里值班,大夜班,有值班记录和监控影像。”肖海洋面不改色,倒并没有因为骆闻舟这句不轻不重的质问而有什么不快,十分冷静可观地说,“你怀疑我是那个抛尸人吗?我不是。西区路况复杂,要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尸体扔在那,首先要非常熟悉周围环境,其次要有交通工具。我刚拿驾照不久,还没有车。”
骆闻舟神色淡淡的,不知信了没有,随后他问:“那你……听说过‘金三角空地’吗?”
“马小伟说,所谓‘金三角空地’,就是发现何忠义尸体的那一片荒地,是他们经常交易的地点之一,这个代号只有经常参与交易的人才知道,严禁外传。”陶然步履匆匆地离开审讯室,把笔录往桌上一扔,对郎乔说,“骆闻舟这个混蛋,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自己私下去查,他以为他是美国队长吗?”
郎乔好奇地问:“那何忠义真是马小伟杀的?”
“我感觉不像,马小伟说,他染上毒瘾以后,时常捉襟见肘,周围的人都知道他这毛病,平时不往住处拿钱,马小伟就盯上了何忠义的新手机,顺手牵羊,正想拿出去交易,没想到那天何忠义下班回来不知怎么的想起那手机,没找到东西,于是当面质问了他几句,马小伟鬼迷心窍,拒不承认,最后俩人不欢而散——小乔先给我瓶水,一晚上没歇气了。”陶然接过矿泉水,一口灌下了半瓶,这才喘了口气,“当天晚上马小伟就用何忠义的手机换了毒品,本来得意洋洋地想着等何忠义回来,就让他搜自己的东西,看他有什么话说,结果何忠义没回来,还正好死在那个地方。”
“马小伟以为何忠义是不知怎么正好看见他卖手机,为了讨回自己的东西被人打死的?”郎乔大眼珠一转,飞快地反应过来,“后来因为老百姓打架,我们得到了意外的证词,王洪亮为了掩盖事实,用那手机栽赃了他?所以说到底何忠义到底是谁杀的?”
陶然没顾上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来自法医科的座机。他连忙接起来:“喂,怎么样了?”
那边说了什么,郎乔没听清,就见陶然的脸色越来越严肃,然后挂断电话问她:“费渡走了吗?”
第23章 于连 二十二
骆闻舟正好推门进来,一边走一边低头思量着什么,及至听见陶然这一句,他才诧异地一抬头:“又怎么了?”
陶然没顾上和“中国队长骆”掰扯他个人英雄主义癌的问题,皱眉说:“刘律师送来的那条领带上有张东来的指纹,初步判断和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相符,上面沾有少量血迹——何忠义被勒死的时候,脖子被磨破了点皮。加班加点的话,DNA结果最早明天就能出来,法医那边的人说,这条领带就是凶器的可能性很大。”
骆闻舟一言不发地听完,抬头看了一眼表,已经接近零点了。
“去追,”他说,“我估计费渡没走,走也是刚走,追得上。”
费渡果然没走。
他做完笔录以后,又去陪着何母坐了一会。
也许是一直有人陪,也许是看见深夜里灯火通明的市局,何母好像看到了一点希望,她情绪也平稳了不少,甚至能跟费渡主动聊几句:“你没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下午的那个……叫什么?”
她指的是刘律师,但一时想不起他是干什么的了,支吾片刻,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干脆掠过,问:“他们是找到新证据了吗?”
何母坐着舒服的椅子,费总就未必舒服了,他两条腿就没地方放,这少爷又不肯没形象地蜷起来,只好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端正地摆在一边,没多久就开始发麻,他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可能是吧——等抓到了凶手,您有什么打算,回家吗?”
何母眼皮一垂,却没有回答,只是瞥了一眼他敲腿的手,说:“你不是警察吧?太晚了,快回家吧。”
除了腿麻,费渡倒没觉出疲惫来,对于年轻的浪荡子们来说,这会才刚刚是夜生活的开始,正是他最精神的时候。
可惜今天没有美人,相伴左右的只有个干瘪瘦小的中年妇女。不过费渡对待中年妇女和大美人们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他从万花丛中过,倒是多少修炼出了一点不为色相所惑的境界。
“没关系,我陪您一会,”费渡对她说,“我妈没的早,她在世的时候也一直要吃药治疗,没法出去工作,我爸工作忙,常年不在家,我当时在读书,学校离家远,跟保姆一起住在学校附近,一个礼拜才回去看她一次。”
何母有些腼腆地打量着费渡:“这么好看的小伙子,你妈肯定喜欢得不行,每天都盼着你回家——当妈的,要是自己没什么别的本事,每天能盼一盼的,就剩下你们这些娃了。”
费渡听完,面不改色地冲她一笑:“嗯。”
他一抬头,就看见骆闻舟和陶然一人沉着一张加班脸走了过来,陶然隔着几步远冲他招招手。
费渡就慢悠悠地走过去,冲陶然笑出了八颗牙:“哥,相亲怎么样?”
费渡分寸感十足,说改,他就连称呼再肢体语言全改了,说不添乱就不添乱,摇身一变,他成了个亲近又不过分的兄弟。
“别提了。”陶然一言难尽地摆摆手,看了眼巴巴的何母一眼,示意费渡跟他们到一边去,“过来一下,有几个事跟你确认。”
“怎么了?”费渡一边走,一边懒洋洋地说,“你终于发觉当警察没前途了吗?我早就说了,我司楼下食堂卖油条的都比你们队长工资高。”
骆队长一声没吭也能被他见缝插针地恶损一句,冤得整个人都饿了,没好气地叫过个值班员,给人塞了一把零钱:“去那个二十四小时店买点油条回来。”
何母探着头,一直目送着费渡他们走远,她坐在角落里,眼泪已经干了,在眼球上结成了一层透明的膜,倒映着冷冷的城市和冷冷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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