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月倾城 全本完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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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虚台上覆盖着白雪,远远看去一片虚渺,四面悬空,仿佛沧海中浮着的一叶飘萍。其下是万丈悬崖般的沉剑冢,成千上万的白刃寒光四射,空隙中布满了森森白骨。
花飞雪一袭白衣胜雪,江弄玉身穿艳粉色的长袍,两种颜色迎风而立,远远看去有种说不出的美感。此刻乾坤顶上所有人都聚集此处观战,杀气四溢之下,众人纷纷屏住了呼吸。
东君剑磊落飘逸,招招致命,然而江弄玉师出名门,也很不好对付。二人实力本就旗鼓相当,此刻性命攸关,双方都不敢懈怠,动作身法都是极快,远远望去只见一白一粉两道影子缠斗在一起,长剑不时反射了日光,晃花了众人的眼睛。花飞雪奋力将东君剑舞得极美,一招一式,都想着秦叔叔的教导……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最后这三式,她总是用不好,现在却唰唰几下将江弄玉逼退,二人的剑架在一起,她压住江弄玉,这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号角,波涛一般的战鼓之声忽然间回荡了整座山谷,花飞雪心头一惊,这时江弄玉趁机回手一剑,又挑破了她左臂的旧伤。
这时只见樊素慌慌张张从山下跑来,跌倒在洛千秋面前,慌张道,“少主……不好了,冥月宫四旗已经攻上了乾坤顶……领头的段夜华压着……压着门主放话出来……说……说……”樊素急得几欲要哭出来了,道,“说我们要是胆敢抵抗,就杀了门主祭旗……”
虽然相距甚远,花飞雪却已听出了大概,心头不由一惊……冥月宫,冥月宫……这三个字盘旋在脑海里,眼花缭乱……这些天来一直躲避,仿佛躲了半生半世……结果却是避无可避……灵虚台上的风很大,吹得她长发翻飞,掠在脸上,眼见洛千秋转身往山下去了,她下意识地想要随他而去,这时江弄玉却挥剑而来,封住了她的去路,冷笑一声,道,“胜负没分,你休想走!”
她一路后退,此时直至灵虚台边缘。身后就是杀气四溢的沉剑冢,万丈悬崖下竖着无数残剑。花飞雪情急之下使出一招八卦掌,右手手掌直劈过去,比起方才,已然乱了阵脚……江弄玉身子一侧,将花飞雪的力道卸去,回身一剑刺向她的心窝,恨恨说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活着,洛千秋就不可能属于第二个女人……”花飞雪无心恋战,忽然张开双手向后疾退,像一只雪白的蝴蝶,随风飘零,迅速急退,江弄玉飞身而起,不由分说地又刺向她左臂的旧伤,说,“你走!我看你往哪里走!”说罢使出毕生绝学,又与她缠斗在一起。这时远处忽然降下一片红光,银铃之声泠然而起,由远及近,如梦似幻……江弄玉这才不得不收住了剑招,惊道,“七赤冥音网!”
花飞雪望着天边那一抹诡艳的红色,一瞬间,往事纷至沓来……一直以来压制着不敢回想,如今这一刻,却仿佛风起云涌一般全翻了上来,那个声音,那个容颜……那种魅惑诡丽的气息,以及沉甸甸的那些誓言……
正在这时,江弄玉斜剌剌一剑刺了过来,这一招汇集了她生平剑术之精妙,花飞雪回过神来,慌忙一挡,这时却见江弄玉袖口里翻出一把小匕首,快速绝伦地刺向她的心窝……花飞雪急忙伸手去挡,江弄玉见她中计,疾起一掌痛下杀招,不偏不倚打在她胸口上……
花飞雪一口鲜血涌了出来,不堪受力,直如一朵白蝶从灵虚台上坠落下来……风吹乱了她的黑色长发,覆盖了白衣如雪。两种最简单的颜色缠绕在一起,夺目而动人……
她从来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是如今这一刻,忽然之间,却有一种类似于解脱了的心绪……是的,她对洛千秋有情,也愿意在他身边度过余生,可那并不是爱……他越是爱她,越是对她好,越是肯为她放弃一切,她心中越是有愧……好像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忘不了殷若月的这个事实……
半空中她闭上眼睛,仿佛看见那夜温泉,万籁静寂,冷月无声,溟色山岚,水气弥漫。那双绝美黑眸,一瞬间看起来那么寂寞。望着自己的时候,却又仿佛生出了些许温暖的光辉,直直照入到心底来……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说,“择个吉日,我们成亲吧。”他的声音那么淡,仿佛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他说,拜过天地,我一生不再负你……
殷若月。一想到这个名字,就会头痛欲裂。可却像是在针尖上跳舞,即使痛也有美感。
花飞雪闭上眼睛,张开双臂缓缓下坠,美丽面庞上浮现一丝诡艳的表情,幽幽笑了,如履薄冰,又如释重负,一切的声音离她远去,心中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平静。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凌空揽住她的腰肢,然后踏着石壁,疾速向上奔去。半空中传来熟悉的鹤鸣,她睁开眼睛,那抹红影如此耀眼。
迅速向上的风景中,她看见他的眼睛。那么美,那么伤,瞳仁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了,扎破了他的心,鲜血涌出来,化作他此时此刻的这个眼神。他抱得她那样紧,狠狠的,恨恨的,一字一顿地说出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这是他们重逢之后,他对她所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又怎会有答案。
殷若月抱着花飞雪踏上灵虚台,洛千秋转头看见,刚要上前,却被一串凌空掷来的石子逼退。杜良辰轻佻的声音从半空中传来,“小太子,你老子现在在我们手上,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这时四周铃声大作,仙乐飘飘,倏忽间红纱笼罩了半面天空,冥月宫的七尺冥音网铺天盖地笼罩过来,这时一位黄衣女子落到灵虚台的另一角,身姿婀娜,面带黄纱,正是黄旗旗主段夜华。抱着肩膀,不耐烦地四处看看,说,“小杜你跟他费什么话?快点擒了他好走人。”
洛千秋冷眼看着,说,“乾坤顶何德何能,倒值得你们冥月宫倾巢而出。”
殷若月的眸子一瞬间也没有离开过花飞雪,他眼中只有她,好像根本听不见别人所说的话。花飞雪垂着头,面色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
杜良辰在灵虚台上踱着方步,挡在洛千秋面前,说,“中肯的说,你这少主也算是很有才华,短短几天里,清除了不少我们的人。只可惜,你父亲老了,落在了我们手上,你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了,还是束手就擒吧。”他有些怜悯的样子,瞥一眼花飞雪,说,“我说过,真正爱她的人会来带她走的……很明显,那个人不是你。”
花飞雪站起身,想要挣开他走到洛千秋身边去,可是他抱得她那样紧,双手好像铁钳一样,冷厉得近乎残暴。
这许久未见,于他来说似万年长……曾经那样担心她,在断崖之下站成一尊石像……可是如今,她却安安然然就站在这里,仿佛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从没有过的暴怒涌上心头,深处是一抹难以言说地恐慌。这样的一个重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可是他不管不顾,只是狠狠扳过她的脸庞,让她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沉沉问道,“为什么?花飞雪,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那一个月,是殷若月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自从银色巨蛟把花飞雪虏走,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片断崖,他也日复一日地试图攀援上去,只是饶是他武功绝世,但那的确是人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他绕着断崖四周兜了许多圈子,可是依然找不到出路。绝壁上的白玉小楼日复一日的传来苍老而凄哀的歌声,他守在崖下,怕她会有危险,心急如焚。
可是当轩辕离儿历经千辛万苦将他救出去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花飞雪早就离开了离恨海。扔下他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在那里痴痴地守望着她。
一生之中,殷若月从未受过这样的挫折,也从未遇到过一个女人,像她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可是不久后他便发现,气愤之后,是刻骨的思念,他想见到她,想让她再也离不开他的视线……这个念头折磨着他,她的不辞而别也折磨着他,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讨厌你,就是这么简单。”花飞雪终于沉沉望着他的眼睛,瞳仁深处黯淡无光,她说,“我让你等我了吗?我对你说过什么承诺吗?就像方才,我让你救我了吗?——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说自话,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殷若月一怔,极美瞳仁中划过一丝受伤的神情,良久良久,仿佛千万年长,他咬牙说道:“花飞雪,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他猛地松开她,将她掷到地上,灵虚台是白玉所制,冷硬寒凉,她却不觉得痛,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疲惫地闭上双眼。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锦凤夫人的声音,她站在人群里,容颜有些憔悴,率先喊道:“盐帮从今日起归顺冥月宫,并将天下最美丽的女子花飞雪进献给宫主。惟愿宫主一统江湖,保我盐帮安好,万事昌顺。”
乾坤顶上乱作一团,这时其他被冥月宫收服了的门派纷纷响应。这时半空中管弦声起,梵音阵阵,轩辕离儿驾着卿羽落至灵虚台,长袍被风灌起,猎猎作响,她说,“花飞雪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也是天底下最不详的人,我以冥月宫祭司之名,在此昭告天下,一年之后将她生祭,祈求月神赐我千秋万代,世世兴隆。”
说罢轻瞥一眼锦凤夫人,淡淡道,“她从小便是个不祥之人。你说是不是?”
此刻洛千夏此时就在轩辕离儿手里,她用他来要挟锦凤夫人,将这个一帮之主玩弄于鼓掌。锦凤夫人一败涂地,咬牙又道,“是。——秦慕阳的眼睛就是被她亲手刺瞎的,当年在旺水客栈,这一切我亲眼所见。——什么是毒?一个六岁孩童能有那样的心机,真真心若蛇蝎!花飞雪果然不祥,并且死不足惜,一年以后,我们盐帮也不会为她收尸!”
听了这话,众皆哗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段夜华见殷若月厌弃花飞雪,唇边露出一丝满意的笑,上前扯起她,刚要说什么,这时半空中忽然飞来一柄长剑,好像与殷若月腰间的太阿剑产生共鸣,发出嗡嗡的声音。来者唰唰几下逼退了段夜华,使得是极精纯的东君剑,他侧耳听着风声,动作一招快过一招,关切说道,“雪儿,你还好吧?”
“秦叔叔!”花飞雪一愣,一时间百感交集,只见秦慕阳双眼紧闭的脸上露出慈爱而坚毅的神情,他说,“雪儿你不要怕,有秦叔叔在,谁也不能把你生祭。”
这时段夜华一掌从他身后劈来,不耐烦地骂道:“死瞎子,跑出来多管闲事。”花飞雪二话不说,挥剑刺向段夜华,秦叔叔手中握的也是一把宝剑,与太阿剑交相辉映,二人使得又都是东君剑,配合起来十分默契,段夜华很快落了下风,狠狠瞪了一眼杜良辰,说,“这时候你还在一边看,还不快点来帮我!”
杜良辰有些不情愿地加入战局,处处掣肘花飞雪,却不下杀手,见缝插针地说,“你刚才坠下灵虚台,是我们宫主救了你,为何你却不领情,反而句句伤人?”
秦慕阳眼盲,作战全靠听声,这时被杜良辰的说话声扰乱听觉,再加上年岁大了,体力终是虚弱,便在此刻,段夜华痛下杀招,抽出腰间匕首猛地刺向秦慕阳的胸口……殷若月原本在一旁冷眼观战,此时却不愿让秦慕阳受伤,情急之下,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内力急催之下,段夜华手中的匕首飞了出去,当真内力深厚。哪知这时,秦慕阳借力一转,回身一剑刺向他的心窝。
嗤的一声,那一剑刺中了殷若月的肩膀。
秦慕阳怔了怔,问,“你为什么不躲开?”他原本是报着两败俱伤的想法刺下这一剑的,哪知殷若月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撤回内力,宁可自伤也不愿伤他。
因为你是花飞雪在意的人。……可是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殷若月自封胸前两处穴道,端端站在那里,不再说话。
看见宫主殷若月挂彩,轩辕离儿大怒,不假思索地用手杖击向秦慕阳的头颅,这时段夜华也从背后刺出一剑……
花飞雪急道:“秦叔叔,小心!”秦慕阳听声辩位,侧身躲开离儿的攻击,却正好被段夜华刺中,摇摇晃晃地坠下了灵虚台……
花飞雪心中一急,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垂头只见秦叔叔苍老的面庞上渐渐浮现欣慰温暖的笑容,他说,“我不放心你和千夏,就跑来乾坤顶看看……结果碰到纪一言那小妮子……她用当年的事来挑拨我们的关系,我怕她日后对你不利,也不愿再有人知道这个秘密,情急之下就杀了她……想想还真是对不住。”
花飞雪奋力想将他拉上来,这时背后忽有一把长剑飞将过来,离儿远远望着她,双指一点,道,“刺!”那柄飞剑仿佛会听话一般,竟就直直刺向花飞雪的手臂……
秦叔叔一见,忽然便松开了手,花飞雪猝不及防,还未来得及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秦叔叔在自己眼前坠落山崖……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了,那个笑容渐渐虚渺,说,“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是怎么盲的……雪儿,我不怪你。答应我,从此以后,为自己而活……”
花飞雪整个人都僵住了,唯有泪水串串滴落,不知道过了多久,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嗤嗤的声音……她扶着灵虚台的边缘,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那声音,是万丈深渊里的断剑刺破他血肉的声音吗?她果然是不祥之人,红颜祸水,为何最后一个亲人,此刻也要离她远去?
花飞雪晃了晃,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厥过去。殷若月飞身过去接住她,那双眼眸本是极美,此刻望她的眼神却像是镶嵌了痛楚。洛千秋本能一动,段夜华却挡在他身前,黄旗手下举剑压着洛乾坤,这个昔日的武林盟主,何等风光,此刻落难,气派不减,只是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年。
洛千秋望一望父亲,又望一眼花飞雪,终是停在原地没有出手。
她僵在殷若月怀里,无意识地看他一眼,四目相接,眸子里都是暗涌难言……殷若月望一眼洛千秋,瞳仁里突现怒意,吩咐段夜华道,“给他服‘离魂’。”
段夜华一怔,只得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刚要倒出一粒来,这时殷若月衣袖一挥,掌风喝喝,转眼间一整瓶“离魂”就要倾进洛千秋口中。
洛千秋翻掌一挡,将那十几粒药丸尽数接在手里,冷眼望向殷若月,却只看见他的侧脸,那一双诡艳通透的眸子,直直落在花飞雪脸上,头也不抬地冷声说道,“你若不吃,我便叫人喂给你父亲。你自己选罢。”
段夜华见洛千秋生得俊俏,原本不想伤他,此时又是一愣,道,“吃这么多……只怕会伤了脑子,连怎么出生的都忘记了……宫主,您……”
她的话还没说完,却见洛千秋已然扬手饮尽,面色不改,临风玉立,依旧淡然如玉,眉目间自风华。强自靠内力压着那“离魂”的效力,望一眼花飞雪,道,“你放心。……无论如何,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放弃你。”
殷若月一手揽着花飞雪,面色沉沉,极美面庞冷若冰霜,忽然翻出一掌,出手极快。众人皆是眼前一花,红影掠过,飞石四溅,烟尘缓缓落下,洛千秋依旧站在原地,只是面色苍白如纸。
段夜华眼角一挑,目光里的欣赏之意更浓,心想这小子不但长相不错,中了宫主一掌,竟然还能站着,倒也真不白给。
四下里寂静无声,倒是洛乾坤爱子心切,忍不住叫他一声,“千秋……”这个声音回荡在山峰顶端,久久不落,殷若月听着心烦,扬手便要再送一掌……这时却忽感掣肘,是花飞雪牵住了他的衣袖,轻轻说道,“住手。”
一阵细微的欢欣涌上心头,他见她终有反应,不再视他如无物,唇边抖了抖,竟不由自主突现笑意。可是很快,这笑容便僵在了那里。
——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仿佛要被这山风吹散,虚弱且破碎,却字字句句刺在他心尖顶上。她说,“他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那双黑眸之中仿佛有巨浪翻滚,顷刻间大起大落,可是很快归于平静。忽然狠狠松开了手,花飞雪踉跄几步,险些跌倒。这时只听他长袖一拂,下令道,“动手!——我要乾坤顶上下鸡犬不留。”
5.
那一日,冥月宫围剿乾坤顶,将还苟延残喘着的几个名门正派一网打尽。乾坤门被连根拔起,却依了她的话,果然留下洛千秋一条性命,与一众正派人士一起被押回冥月宫。
多年以后,无数冥月宫子弟提起那场战役的时候还是会沾沾自喜。毕竟那时,冥月宫在殷若月与轩辕离儿手中走向极盛。
只是百年之后再往回看,就会发现,原来极盛与极衰,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花飞雪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黄昏。冥月宫的大殿里铺着玄色大理石,投射出黯淡而蒙昧的光影,他靠窗站着,侧影安静而哀伤。很长一段时间,她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如果时间可以就此停止,该有多好。
他不是陪在她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未必是对她最好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只有在他身边的她,才是真正的自己。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甜蜜忐忑的心情,致命的吸引……只有他一个人能给。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她说,“你醒了。”他想起在离恨海时那段美好而遥远的时光,她曾亲手编了许多花藤为他挡风,小心而乖巧地守在他身边。
花飞雪没有答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想见这个人有多久了呢?
想,可是又害怕去想。曾经以为,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去发展那段感情,可是当这一切戛然而止,再无将来,她才明白,有些人真的是不可以遇见的。
一旦遇见了,就注定万劫不复,用尽一生去相忘。
他转过身来,因为肩膀有伤的缘故,看起来动作有些僵硬,明暗交错地光影中,他回望着她,说,“花飞雪,这几天我想的很清楚。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追究。”他缓缓朝她走来,说,“你的不辞而别,你的难以捉摸……从前的事,我都可以不再追究。从今往后,我只想跟你在一起。”他坐到她床边,伸手拂向她的发丝,说,“离儿说要把你生祭什么的,都是虚张声势的话罢了。有我在,任何人也无法伤害到你。”他俯下身子,把脸轻轻贴在她额头上,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花飞雪闭上眼睛,眼眶却已经干涸,再没有泪水落下来,顿住良久,好像漫长的一个世纪,她声音轻薄得近乎虚无,“若月,我们再也回不去。”
这个怀抱,让她想念,让她眷恋,也让她心如刀绞,她说,“秦叔叔的死,其实怨不得你。可终究是你冥月宫造成的。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
他忽然感到害怕。这一刻,她的眼睛仿佛死灰一样,冷淡而决绝,空洞而无神,看起来让人心寒,心痛,心慌意乱……一字一句,却毋庸置疑。他捏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着,问,“花飞雪你告诉我,在离恨海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知道,那才是他们今天走到这个地步的根本原因。
花飞雪不再说话,默默垂首,只是无言。任他眼神炽烈,几乎要摇散了她的身躯,她只是苍白着脸庞,说,“殷若月,你不要再逼我。”
他忽然想起她在灵虚台上纵身跳下的神情,狠狠松开她,说,“花飞雪,你若是敢寻死,我就让洛千秋和洛千夏这对兄弟一起为你陪葬。”
他看着她的眼睛,定定的,那么恨,那么深,却什么也看不穿,到头来还是没有办法……心中一阵愤恨,他说,“总有一天,我会查出事情的真相。可是你这样对我,置我情于何地?既然你可以没有我,那么我也未必非要有你。”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大殿里漆黑似夜。
四下寂静,静得可以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他是多么骄傲的人,容不得一个女人这样对他。
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她的心也越来越轻。……可是为什么你不明白,那是我爱你,最好的方式。只是这一句心里话,他永远不会。也不必听到。
很多很多年以后,他一直在想:如果那一刻,我回过头去,让你看见我的泪水……你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回到我身边,即使受尽委屈,即使放弃整个世界,也无所谓……
可惜没有如果。
很多时候,你和我,回得了过去,却回不到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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