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仙女的魔法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明前雨后作品忽而今夏2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章远在里面是个男配,主要讲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的故事,很温馨哦。

(章远在里面是女主角暗恋的对象哦)

Chapter1

“Primitivepeoplesbelievedthathair,nailclippings,andlostteeth

remainedmagicallylinkedtotheowner……”

悠悠读着英语辅导报上的短文,一句句翻译着:“远古时期的人们认为毛发、剪下的指甲和脱落的牙齿即使离开了人的身体,仍与其主人保持着神秘的联系。正如任何一个伏都教大师都会告诉你的,假如你想置某人于死地,根本用不着去碰他,只需用脚踩碎那人脱落的一颗臼齿就够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无边的法力’去办。这就是为什么全世界各个民族都习惯于把身体上脱落的东西藏起来,以免落入恶人之手。”

忽然之间,就想起很多年前,邻家大哥哥讲起的牙齿仙女的故事。

他说:“晚上睡觉前,把掉下来的牙齿放在枕头下面,等你睡着了,牙齿仙女就会把它带走,并且实现你的一个愿望。”

“任何愿望么?”那时候悠悠5岁,还是相信故事的年纪。

“是的,任何愿望……”

Chapter2

某一次交换心事的谈话中,悠悠终于没有忍住,说迄今为止,已经暗恋一个男生十三年。

“天!”姐妹们大叫,“那岂不是从幼儿园开始?你还真是早熟。”的3cef96dcc9b8

女生们软磨硬泡,要悠悠说那是怎样的男孩子。

“他……很阳光。”悠悠坐在树荫下,露在深蓝校服裙外的小腿,感觉到暮春的暖意,“笑起来,就像今天的天气。个子高高的,走路的时候背很直,但是和女生说话的时候会微微弯下腰来,是个很体贴的人。”

打开话匣子,她就停不了:“有一点骄傲,那是因为他聪明,成绩很好。但不是书呆子,幽默风趣,篮球打得很好。”

“嗯……十三年,那也是青梅竹马了……听你的形容……”好友眼睛转转,“哈,是赵文正吧!”

“他?”悠悠竖起三个手指在额头边上,“黑线!那我不如去跳楼。”的4b04a686b0

“他……有什么不好么?”众人七嘴八舌,“更何况,你们从小就是邻居,从幼儿园到高中都在一起的。”

一直在一起,有的人就是缘分天订,有的人就是阴魂不散。

悠悠忍不住说:“他爸爸是牙医,两岁半开始教他刷牙。小鬼受不了牙膏的薄荷味,把牙刷扔到他爸爸身上,于是一大早就被打手板……然后全大院打鸣的公鸡都可以下岗了。”

“他上幼儿园时脸很圆,被阿姨叫去扮演小熊拔牙,每天都穿一件棕色毛衣,涂着红脸蛋,我家里还有照片呢。”

文正从体育馆出来,夹着篮球向水龙头走去,同班女生眨着眼睛揶揄:“嘻嘻,没想到帅哥还有这样的过往啊。小熊拔牙……”

他抿嘴,浓眉拧在一处。扬手,篮球打倒悠悠肩头。

“喂,会痛的!”

“许悠悠同学,”文正拽拽她的马尾,“我没有讲过你的糗事吧!”

“我,我有什么?!”悠悠继续嘴硬,其实并没有忘记的。文正被打手板的时候,她都吮着棒棒糖,在睡前缠着妈妈再沏一杯果珍,她吐字还不清,更不知道字典里还有一个词,叫做“幸灾乐祸”。渐渐满嘴蛀了好几颗牙,剩下可怜的小黑豆样的牙根,一笑起来,显得两颗门牙分外雪白齐整。

是文正,先学会了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幼儿园的阿姨们欢天喜地把文正装扮起来。悠悠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演技派,什么是偶像派,但也觉得文正演到牙痛时分明在干嚎,丝毫没有挨打的时候哭得情真意切。

偏偏赵文正无比得意,穿着棕色外套,头顶小熊面具,晃过来,一边指着悠悠的门牙,一边举手说:“老师,让悠悠演小白兔吧。”他还拍着手,跳着唱“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小白兔是可爱的,但是和自己的板牙联系在一起,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悠悠虽然小,也隐约分得清夸赞和嘲笑。

果真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更让悠悠抬不起头的,是妈妈说了几次,要带她去赵叔叔的私人诊所看牙。悠悠抱紧桌腿,抵死不从。

“不去就不去吧。”奶奶说,“反正悠悠还小,会长新牙的。”

“妈,上次赵大哥也说了,健康的乳牙才能保持正常的咀嚼,有利于颌骨的生长发育和恒牙正常的替换。”母亲解释。

年过六旬的奶奶显然听不明白,悠悠也不懂,只是睁大双眼,力求满脸天真无辜的表情,一双手却从桌腿转移到奶奶的衣襟。她显然明白,在母亲的大力拉扯下,谁更能给自己强有力的保护。

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

妈妈在家里的地位,悠悠好久以后才从历史课本上学到了两个合适的词来形容,独裁,专政。并且她有一切政客的狡诈。

某天悠悠被自己的妈妈拐带了,她打着买积木的旗号,却没有说出了商店的大门就直奔牙科诊所。悠悠奋力挣扎,牙关紧咬,忽然嘴里感觉怪异,舌头一卷,一颗门牙摇摇晃晃,用无可奈何的留恋姿态告别了牙床。悠悠吐到手心,想着自己以后嘴里只有一颗门牙茕茕孑立,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是全天下最不幸福的小孩。

她甩开妈妈一路跑回家,攥着小小的一颗牙齿站在院子里,午后的太阳很大,明晃晃刺得眼睛疼,嘴一扁,眼眶一红,更加向兔子的形象靠拢了几分。

记得妈妈说过,掉下来的牙齿,上牙要扔到水坑里,下牙要扔到房檐上。悠悠抬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大力气。文正说:“我帮你,我帮你。”伸手来抢。她不给。

两个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小孩在院子中央争夺不休,直到邻居的大哥哥一手一个,揪着领子将他们分开。

那天为了安慰悠悠,大哥哥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你知道有牙齿仙女么?”他说,“只要把掉下来的牙齿放在枕头下面,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会有一位漂亮的仙女把它收走,然后放上一份小礼物。”

“那我以前掉牙的时候,她怎么没有来过?”悠悠摇头。

“因为你把牙齿丢掉了呀。”

“那……大哥哥你都换到什么礼物了?”

大哥哥摸摸悠悠的头:“牙齿仙女很忙,而且,那时候她还没有到中国来呢。”

“她是外国人?”

“对。”

“那她也不认识我,怎么办?”悠悠想了想,拉过大哥哥的手,郑重其事地把自己的牙齿放在他的手心,“你帮我换一份礼物吧。”

谈起懵懂心事,悠悠再次提起这件事。姐妹们忍不住大笑,说:“这位大哥哥真惨,你满嘴那么多牙。他还不如扮圣诞老人,一年只需要送一次礼物。”又笑:“悠悠你鬼心眼真多,那么小就知道没有什么仙女,直接就把烫手的山芋扔回去了。”

才不是。悠悠撇撇嘴。“那是因为我从小就那么信任他。”她想。自己小小的洁白的牙齿,交托在他手上,身体脱落的一部分,存在于他温暖的掌心,似乎从此后便有了某种更亲密的联系。

Chapter3

十二年前,悠悠和大哥哥并肩坐在大院的露天楼梯上,缠着他讲故事。仲夏夜的风暖暖地拂过面颊,她眯着眼睛趴在大哥哥的膝盖上,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

八年前,老房子拆迁,邻居们散落到城市的各个角落。悠悠很庆幸,自己的数学竞赛辅导班就设在大哥哥的中学里,有他的帮忙,什么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四年前,悠悠去文正爸爸的诊所看牙,偶遇军训归来的大哥哥,他晒得很黑,眼睛更加明亮。悠悠只觉得班上所有的男孩子加到一起,都没有大哥哥好看。那天她在日记里,第一次用他的名字取代了“大哥哥”的称谓。

大哥哥在毕业的时候去了北京工作,悠悠也如愿拿到来自北京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天恰好大哥哥回来母校向老师们辞行,悠悠要来了他的联系方式,高举着在花坛边转了一个圈,险些踩到身后文正的脚。

“你来。”文正扯着她的衣袖,一路跑到学校陈列室的光荣榜前,上面有历届成绩优异的毕业生的相片。他指着四年前的一组,第二排左手边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笑容清澈温暖。“这就是大哥哥的女朋友。”他说,“我以前在爸爸的牙科诊所见过,有六七年了吧。”

那天晚上悠悠一口气吃了三条烤鱿鱼,十五支羊肉串,牙床立竿见影的肿起来。并不是简单的上火,赵叔叔检查后说,是因为开始长智齿了,但是悠悠的口腔空间小,容不下这个多余的访客,所以它要反反复复地磨破牙龈才能冒出尖来,过程漫长痛苦,又容易引发各种炎症,不如切开牙龈直接拔掉。

当时悠悠的头摇得好像拨浪鼓,心里酸涩无奈,好像所有的失落悲哀都汇集在口腔中这一点上,时刻痛着,心便会轻松一些,眼眶的潮湿也变得名正言顺。

在去北京的火车上,悠悠的智齿隐隐作痛。赵文正坐在她对面,掏出一包泡椒凤爪,晃到她眼前:“要么?”

她别过头去,托着腮,看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树林,悄悄吞了一口口水。“真的不要?”她听见文正撕开包装袋的声音,鲜辣的香气在鼻子尖前面打了个转,挑逗嗅觉细胞。

“你要化悲痛为食量。”吃都堵不住文正的嘴,“大哥哥,他真的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我知道,用不着你多嘴,可不可以集中注意力好好吃你的东西,不用看都知道又是一嘴巴油了。悠悠很想这样喊回去,但是心口钝钝地,应和着口腔后部传来的痛感,瞬间便没有了力气。

当文正告诉悠悠,大哥哥有了女朋友的时候,她感到莫名惶恐。忽然很想问问他,当年的那颗小牙齿,你把它放在了哪里?

Chapter4

悠悠常想,如果那时候不搬家就好了。但这个想法若是让文正知道,肯定会嘲笑她,在大哥哥眼里,她一直就是个黄毛丫头,就算大家在一个院子里,待到大哥哥的女朋友闪亮登场时,她不过是还混在小学里梳着羊角辫的祖国的花朵,搞不好嘴里还缺着几颗牙。

赵文正,真是许悠悠十八年来的梦魇,挥之不去。

她清楚记得大哥哥微笑着蹲在她面前,他知道很多悠悠没听过的故事:“所以,漂亮的牙齿,仙女才会收集,要好好刷牙,好不好?”

文正说:“悠悠的牙齿都是黑的,仙女才不会要呢!”

悠悠忍不住又大哭起来,太委屈太冤枉,这颗门牙绝对和你嘴里任何一颗一样白。

章远说:“悠悠别哭了,我带你去捉小蝌蚪,看它们怎么变成青蛙,好不好?”

他总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新奇的玩意。

悠悠想用牙齿换一只小青蛙,大哥哥便骑车带她去江边。文正吵着也要去,于是和悠悠一前一后坐在老式的二八自行车上。还记得大哥哥那时候常穿夏天的学生制服,白色的衬衫很干净,每次悠悠环住他的腰之前,都会先在自己的身上蹭蹭手。红色的夕阳从江桥另一侧坠下,微风摇碎碧波上的锦霞。很煞风景的是,还有文正那个鼻涕虫。悠悠学习photoshop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用橡皮擦,把回忆画面中的小鬼头去掉。

在江边的草荡捉了十来只小蝌蚪,装在透明的罐头瓶子里,回到家就被文正统统霸占。

悠悠很是哭了一通,直到过了些日子,蝌蚪统统变成癞蛤蟆,这才消气。

大哥哥在省市各级数学竞赛中摘金夺银,是整个大院的骄傲,每一户老邻居说起他,都像夸奖自己的孩子。他凡事都向大哥哥看齐,很羡慕他站在领奖台上的风光。大哥哥教文正下象棋,总是夸他聪明,一点就透。在旁边观战的悠悠很不服气,指着并排的红马黑象说:“踩,踩,用大象踩他的马。”

文正便打她的手,说:“喂,爪子挪开。那是动物棋,这是象棋!你懂不懂?”

悠悠不想懂那么多,只希望什么时候牙齿掉了,可以改天从大哥哥那里换一个新故事。

文正在初中时学会了一句成语,送给悠悠,胸无大志。

Chapter5

虽然在同一个城市里,但从学校坐公车到大哥哥工作的地方,需要两个小时。

加在北京的同学带着悠悠去后海,秋风渐起,满池荷花凋敝,只剩莲蓬,孑立风中。残阳下好不凄凉。悠悠站在银锭桥边,听说早年这里是可以望见西山的。而现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阻断了眺望的视线。

打电话告诉大哥哥,自己已经到北京了,邀请他什么时候路过学校,过来看看。

他在听筒那边温和地笑:“好啊,改天请你和文正两个小嘎豆儿吃饭,北京烤鸭,如何?。”

虽然两个人的距离从一千二百公里,缩短到一百二十分钟的车程,但永远都追不上光阴。在他眼中,自己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孩子吧。

悠悠在KTV里唱《勇气》,一遍又一遍。

文正说:“我不喜欢这首歌的MTV,真不知道导演怎么想的,这不是教唆第三者插足么?”还瞪着她看。

悠悠撇嘴:“我又不喜欢有妇之夫。”

“你可以崇拜一个人,但他始终当你小孩子的。”

悠悠很想去烫个卷发。她拿着起一本时尚杂志,指着一个模特,问文正:“这个发型好不好看?”

“好看……”文正飞快地回答,然后噤声,做出“个P”的口型。“像没梳过头。”他评论。

“老土!”

“会显得人很老。”文正恶言相向,“一下变得像个阿姨。”他本能地跳开,躲避悠悠的铁拳。

她却美滋滋地笑:“谁像你啊,长不大的小嘎豆。”

“不许去!”文正呵斥,“要不然寒假你爸妈看到,肯定说我没有照看好你。”

谁照看谁啊?悠悠翻白眼,明明是来北京前,两家母亲在站台上泪眼婆娑,激动之余头脑发热,让从小打到大的两个孩子彼此照应。

不过也的确高竿,知道他们会互相揭短,等于在对方身边安插了不会同流合污的眼线。

悠悠愤懑,想弹文正的额头,他一仰身,轻松避开,捉着悠悠的手腕:“别费力气了,你够得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长得这么高。悠悠盯着他,一时有些失神。

文正的脸一点点红起来,放开悠悠,自己的手不知道放在哪儿好,只好搔搔头。

听见她轻声地问:“你和大哥哥,谁高?”

文正一愣:“差不多吧,也许他比我高两三公分。”

悠悠一幅了然的神情。看来,下次见面之前,自己需要买一双高跟鞋,才不会显得个子太小。

“我妈前些天遇到阿姨了,她说大哥哥现在没有女朋友。”她很得意地告诉文正,“你这个骗子。”

“悠悠,”文正的表情悲天悯人,“有些事情,你是不会懂的。”

悠悠的智齿又开始痛了,文正继续游说她去拔掉:“长痛不如短痛,而且那颗牙齿没什么用处,又不容易清洁,搞不好还会蛀掉,连累其它牙齿。”

悠悠疼得不想开口,但还是忍不住反驳:“不就是磨破牙龈么?长出来就不痛了么!”

“你听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年轻时智齿没有拔掉,上了年龄后发炎感染,扩散到全身,导致各个器官的衰竭?严重感染的会死人!”

“危言耸听!”悠悠驳斥,“那么多人没有拔智齿,死了么,都死了么?再说,你爸爸也说了,自己的牙齿能治就要治,总好过老了之后安假牙。”

“你能和牙齿好的人比么?打肿脸充胖子。”文正冷哼,“不过你现在不需要打,脸就肿得像馒头了,不信的话你去口腔医院拍张X光片,看医生怎么说!”

悠悠虽然嘴硬,但是文正说过的话,她还是心有忌惮的,于是偷偷去了校医院拍片子,果然,智齿还没有冒出来,在下面便已经长得歪斜了。医生说的和赵大夫一样,要切开牙龈,把智齿凿松,或许还要分成几小块,才能一一取出。

“没关系。”医生安慰着,“可以打麻药。”他低头写处方,一抬眼,发现坐在对面的女生已经乾坤大挪移,只剩下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

悠悠在校园里乱晃。牙齿是要拔的,只是缺乏相应的勇气。回到寝室,姐妹们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悠悠坦白,最近有什么艳遇吧?”

“有一个男生来找你,小帅哥哟。”

“就是,而且无比体贴。”一指桌上的小盒子,“我们都不知道你牙疼,还以为你要保持身材,所以吃得那么少呢。”

悠悠拿起来一看,是进口的口腔专用消炎药,可以抹在牙龈上。“不要乱讲,什么帅哥亚,你们真是少见多怪了。”她说。

还有,体贴?这个人什么时候和体贴沾边?

过几天在食堂遇到文正,他居然和自己寝室的姐妹们说说笑笑,好像认识很久一样,目光还不时瞟过来。八成在说自己小时候的糗事吧,再有,才认识几天,就逗得女孩子笑个不停,也太油滑了。悠悠想想就生气,从口袋里拿出消炎药,在嘴里乱抹一气。

还是大哥哥最好了,悠悠在电话里把拔牙形容成做小型手术,他立刻问要不要去大医院,还说周末有时间的话,可以陪悠悠一起过去。

似乎,拔牙也不是一件不可忍受的难事了。悠悠甚至开始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在悠悠度日如年的翘首期待中,周末姗姗而来。大哥哥如约到悠悠的学校,她心情紧张,第一次化妆,看着镜中人的浓眉翘睫,终于有一些长大的感觉。老大说:“妹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你像歌剧里的江姐。全寝室目送悠悠出门,好像目送她上刑场。

大哥哥穿着水洗蓝的牛仔裤,浅米色的休闲衬衫,长长的衣襟,更显得身形挺拔,没有一点大多数人工作之后发福的迹象,但眉宇间有了一种成熟感,悠悠称之为沧桑。

他在楼下打着电话,似乎在和客户谈事情,语调客气而坚决,淡定沉稳的男子,不是男孩。悠悠这样喜欢看他,只觉得班级里的男生们都变成了讲台下的土豆。

“章远。”她喊他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抬头看见衣袖翩然的悠悠,绽出笑容来,温和地呵斥:“小嘎豆,喊我什么?没大没小。”

“我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叫我小嘎豆。”

“呵,你长大了,我原地踏步。”章远笑,“过两年难道你要叫我小弟?”

悠悠嘴上说“好呀好呀”,心里想:我才不要,我要在和你平等的时间段里,一同安心地长大。

“说到小弟,文正还真是够慢啊。”章远继续打电话,“臭小子,快过来,否则我们吃肉,你只能啃骨头了。”

“啊……”难道不是,只有两个人的聚会么?悠悠低头,扯着袖口的蕾丝,无端地开始恼恨文正。

他不存在就好了。

Chapter6

在去餐馆的路上,文正气喘吁吁的赶上,并且大大咧咧挤到章远和悠悠中间,还把胳膊搭到他肩上。随意得让悠悠嫉妒。

她拽着文正的衣襟,想把他扯到一边去,这家伙岿然不动,还回头白她:“大庭广众,不要拉拉扯扯。”

“我是嫌你一身汗,臭死了!”

“我……”文正不待辩驳,看清了悠悠的装束,没有想象中的嘲讽,他眉头拧在一处,叹息声轻不可闻。

“打球去了?”章远问,“现在也是一把好手了吧?”

“绝对不输给你,要不要约时间比划比划?”

两个人开始聊篮球,那些战术也好,NBA球员也好,悠悠统统没概念。真是奇怪,同样的话题,如果是文正说,悠悠一定困得不行,然后被斥为对牛弹琴;但章远讲起来,却显得那样神采飞扬。悠悠的眼光偷偷瞄过去,聚焦到他英俊的面容,似乎看见额头上刻着“渊博”两个字,再看文正,就是张牙舞爪的毛头小子。

菜刚摆好,章远就要了碗米饭,风卷残云地消灭,转身之间又在收银台结了账。“我下午还约了客户,你们慢慢吃。”他笑着看悠悠,“尤其是你,现在多吃点,拔牙之后有几天不能吃饭,只能喝粥呢。”

“你不陪我去?”悠悠“嚯”地站起来,“说话不算话。”

“悠悠长大了,你刚才都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他笑地促狭,“噢,难道还怕拔牙么?”

“不是怕……”她还嘴硬着,歪着头问,“那,如果这颗牙齿拔掉了,还会不会有仙女来送礼物?”

“老了,又不换牙,所以我很久没见过她了。”章远踢了踢文正,“小子,你说呢?”

只剩下文正和悠悠面对面坐着吃牛腩煲。她夹起一块,一看,是胡萝卜,气呼呼地扔回去。

“嗬,兔牙都没有了,所以不吃胡萝卜了?”

悠悠瞪他一眼,眼眶发红。

“别生气了,他最近的确很忙,起先我问他的时候,他说……”文正说漏了嘴,“快吃快吃,一会儿回去刷牙,然后去医院。”

悠悠坐着不动。

“鼻涕虫。”

“小气鬼。”

“眼泪精。”

……

无论文正怎么叫,悠悠都不应声。刚才问章远,当年那颗小牙齿哪儿去了。他一愣,在口袋里摸了摸,伸出拳头来。

“换成小蝌蚪了呀。”摊开,掌心空空。痕迹分明的生命线,感情线,从来不会为自己纠缠。

是在哪里呢?在江边的沙坑里,还是在起伏的草甸里?或许随滔滔江水走了,初初萌动的质朴感情,青色沙果一样微酸清香的爱,就这样,奔向大海,一去不回。

悠悠真的开始掉眼泪,文正怎么都劝不好。旁边客人用目光探询着,她忍不住捧着面颊,泪水从指缝间流下:“我的牙好疼,真的好疼。”

口腔医院距离学校还有一段距离,等车的时候,悠悠开始打退堂鼓。刚要开溜,文正反手捉住她的手腕:“不许乱跑。”

“不去了,没心情。”

“不行,必须去。”

“不去,说不去就不去。”

“你这个臭丫头,明明说的好好的,怎么又变卦?”文正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小心我打得你不用去医院,就满地找牙。真没出息!”

“怎么没出息了?”悠悠梗着脖子。

看你像哭哭啼啼的小怨妇。

关你什么事!

两个人保有童年默契,凭目光就能厮杀一番。

“其实,是你叫章远来的吧?”悠悠靠着广告牌,低头,“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哪有那么严重!就是一个牙齿么!”文正撇撇嘴,“不过,的确要他出马,否则让你去医院拔牙,真好像会要你的命一样。”

“他也不会讲故事哄我了。”

“因为,你长大了。”

“嗯?”

“那种故事只能讲给小孩子,还有……”文正难得的严肃,“自己想要宠爱的人。你知道么,虽然章远的女朋友出国了,但是他一直在等她回来。上次和师兄们打球,大家都这么说。”

“我好羡慕她。”悠悠又开始哭。左手擦去泪水,湿漉漉的冰凉触感蔓延在手背;但右手依然被文正握着,暖暖的,挣脱不开。

Chapter7

市口腔医院里人潮汹涌,一进大门,悠悠就看到挂号的窗口放着告示牌,上书:“今日号毕,无预约者请改日再来。”

不待转身,文正从口袋里掏出挂号单来,淡淡地说:“上午我来过。”前面还有十来个人在排队,文正和悠悠并肩坐在走廊的塑料椅上,谁也不说话。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还有牙钻嗡嗡的打磨声,童年看牙的惨痛经历又攫取了悠悠的心。

“智齿真的没有用么?”悠悠怯怯地问,然后自嘲地笑,“应该是没有吧,我的还长歪了。”

“有用。”文正回答得斩钉截铁,“拔牙肯定是痛的,但是它证明了你的成长。还有,虽然你明白,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就这样消失了,但是因为它的消失,你的生命反而更完整了。”

属于自己的一部分,就这样剥离。

就好像,无疾而终没有下文的单恋一样。

他面容严肃,一瞬间多出许多悠悠从没见过,或者说从没留意过的神情。或许因为上午在医院和学校之间奔波,他看起来有些困倦,伸长了腿,低下头来微阖双目。浓密的黑色睫毛依然有些孩子气,但是紧抿的双唇,挺直的鼻,都在傲然地揭示着这男孩子如何生气勃勃地成长起来。

寡言的他,不和自己吵闹的他,有着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打上麻药,口腔的半边失去痛觉,但是击打在牙槽的小凿子,仍然让全身的骨头为之震颤。

悠悠抓紧躺椅的扶手,成长就是一种无可避免的痛,需要勇敢面对。她想起小时候拔牙,坐在牙科专用的躺椅上涕泪横流,文正过来看热闹,被她一把抓住,狠命地掐着。

他似乎,也没有躲开。

拔牙之后,悠悠的半边脸都肿起来,在回去的地铁上无比引人注目。文正扯扯她的衣袖,示意悠悠站的离自己近些,用高高的背影,遮着鸵鸟一样埋头的她。一路上她咬着棉花球,只能口齿不清地哼哼呀呀。

“你说我这么多年的初恋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结束了,是不是很没用。”她问,“我喜欢他这么多年,总觉得如果就此抛弃,生命的一部分就不完整了。”

“就和你的智齿一样。”文正说,“拔掉了,不会再发炎了,你的生命反而完整了。其实,所有的爱情都像智齿,有的人长得好,有的人长得不好,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成为病灶,大胆的拔除了,你的生命并没有因此有半分缺失。即使当时很疼,更让你明白,拔掉之后的轻松畅快。”

悠悠看着地铁窗户上映出的倒影,像年华一样,明明灭灭之间闪烁而过。她把手掌贴在玻璃上,覆盖住肿得发亮的半边脸颊:“牙齿仙女只要完整的牙齿,才能换来礼物。这颗智齿拔下来,已经支离破碎了。”

“我会给你一份礼物的,真的。”

悠悠笑了,摊开手。

文正搔搔头:“要么,我讲一个故事吧?不过我说的故事都不打好听,还要听么?”

那些故事,只讲个小孩子,还有值得宠爱的人。

牙齿仙女的魔法,在悠悠十八岁那年降临。

  如果觉得忽而今夏2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明前雨后小说全集忽而今夏小说(忽而今夏婚后番外)世上唯一的花千屿千寻直到春天过去双城故事直到世界尽头猫咪的爱情谜语忽而今夏2忽而今夏再见,蔚蓝海岸眼泪的上游思念人之屋,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