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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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不大,怕大声呼唤引起野猪袭击她,手小心翼翼伸向旁边的石块,将石块紧紧握在手中,“你……你不要过来……”
那头野猪前进两步,眼中是锐利的光,顾夏被吓得抖了一下,手中石块朝野猪砸了过去,没有砸中,野猪却突然朝她拱过来。顾夏拔腿就跑,口中发出大叫:“啊——”
后面那头野猪紧追不舍,速度越来越快,顾夏脑中一片空白,连方向都顾不上,在林中乱冲乱跑,她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野猪就在她身后,湿热的吐气喷在她的后腿,顾夏怕得很,只知道快跑,连喊人都分不出精力,只在心里念叨:“展少辉,你快点来救我!”
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用足全身力气狂奔,展少辉听到她的声音就连忙折回来,顾夏已经朝另一个方向跑出很远,一头野猪跟在她后面追,他赶紧朝着那边跑过去。
身旁的树叶从身边擦过,耳畔是呼呼风声,跑了不知多远,顾夏不敢停步,野猪肯定会咬她。后面的展少辉追了很久才追上来,发出大声呵斥,野猪看又来了一个人,朝另一个方向窜去,不一会就消失了踪影。顾夏还在朝前跑,展少辉一面追她,一边喊:“停下,别跑了!”
顾夏回头看野猪没追上来,才停下来,一张脸通红通红,不断喘气,展少辉跟上来,训斥她:“没事招惹什么野猪!你以为你跑得快啊!”
顾夏一听他这话就来气,一面喘气一面朝他吼:“我哪里招惹一头猪……还……还不是你走得太快……你……你怎么不早说这里有野兽,还来拜什么神……”
吼完了气息更不匀,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方急促喘息,在心里骂自己真是脑子进了水,才跟他一起去求神拜庙,看,连老天都看不过去,才出来一头野猪。
展少辉在旁边板着脸,“就是一头野猪,算什么野兽!”
“不算野兽,算宠物啊?”顾夏现在一点都不感激展少辉,野猪长得青面獠牙,气势汹汹,体型还那么大,她还只在电视上见过,见到真的能不怕吗?这个男人就知道说风凉话。
顾夏累得站不稳,顾不上地面的草枝树叶,直接瘫坐在地,看都不看旁边的展少辉一眼,肚子里还憋了气,疾跑之后猛然坐下五脏六腑都难受,但顾夏再也没力气站起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展少辉立在旁边脸偏向一旁,歇了二十几分钟,他道:“起来吧,该走了!”
顾夏又磨蹭了几分钟才站起来,担忧问道:“这里很多野猪吗?还是有其他野兽?”
“洛云山的有道招牌土菜就是野猪肉,但是大多数都是人工饲养,真正的山林野猪价钱很贵,基本上都被当地人捕捉了。”展少辉看她一眼,“你刚才遇到的,也有可能是从牧场中跑出来的,至于其他野兽,你觉得现在还能幸存在有人居住的地方吗?”
展少辉说完开始迈步朝前走,顾夏觉得这里他说得对,连忙跟上。刚才是乱跑出来一两里路,她也辨不出方向,现在没力气,步子放得缓,心想这个男人要是再走那么快,绝对不跟了。不过展少辉倒是慢吞吞地走,不断看一下方向,拉开几步距离就会等一下她。
林间小路交错,枝叶间飘散着松枝的芳香和潮润的气味,两个人时而往上走,时而往下走,时而左转,时而右转,顾夏双腿酸软,树林中天色愈加昏暗,她问道:“展少,庙在哪里啊?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展少辉停下,又看了看方向,“你刚才乱跑,我也在找之前的路。”
顾夏流露出惨兮兮的表情,“你是说,我们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走回之前的路?”
展少辉风轻云淡道:“我在找。”
“找?”顾夏瞪圆了眼,“你在浪费力气知不知道?找不到也不早说,我已经很累了。”
顾夏又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看吧,她就知道老天是不让他们一起进寺庙的,还执迷不悟,刚才就不该继续找庙宇,她抬头问道:“几点了?”
展少辉看看腕上时间,“五点多。”
秋天本来就黑得早,今天又是阴沉沉的天气,顾夏看了看天色:“我们回去,不拜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荒郊野外,写文最喜欢这种地方
寻路
展少辉也认为天色已晚,就不再继续朝前,转而朝下山的方向走,这天的天色暗得比平时快,林中阴森森的,在第三次看到旁边一颗歪脖子树时,顾夏顿住脚,“展少,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展少辉还是不得不说出事实,“好像是。”
顾夏仰面无语,山上气温本来就比市内低几度,之前在跑路也不觉得,汗水退了觉得更冷,林中阴风起,让她一个哆嗦,忽然觉得有一小滴水落在鼻尖,紧接着第二滴,她有想哭的冲动——和展少辉出来拜神绝对是不明智的选择,果然遭天谴了!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展少辉也觉得情况不妙,在身上摸手机准备给阿东打电话,然后发现了一个事实——手机在刚才追顾夏的时候跑掉了。不过他快速遮掩了自己的动作,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翻了翻烟盒盖子又放了回去,试图不让顾夏看出来端倪,道:“我们得走快一点。”
不走也没有别的办法,顾夏认命地走在他旁边,还好林中树叶密集,挡住了大部分雨滴,杂树丛生的地方不能走,只能顺着那些小路走,两人绕了一会,除了树还是树。天色黑得更快,不一会只看得出树干的大意罢了,连路面都看不清楚,顾夏脚下踩到了小坑,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小石块上,剧痛入心,顾夏痛哼一声,忍不住眼泪漫出来,趴在地上都没力气站起来。
展少辉连忙将她拉起,“小心点。”
地上长着杂草,铺着落叶,还有不少零碎的石块,加上天已经黑了,这路的确不好走,展少辉怕她摔伤更添麻烦,拉着她的手慢慢走。顾夏被石头磕伤的腿很痛,开口问了:“你怎么不打电话给阿东?”
“手机掉了。”展少辉回答得很自然,像是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他等不到我会想办法。”
顾夏的手机还在车上的包里,她身上就牛仔裤有两个口袋,装手机实在不方便,只装了一点准备上香的钱,现在后悔死了,连个方向都没有,这怎么下山?
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衣服都淋得半湿,气温降得更低,既出于冷,又出于害怕,顾夏忍不住瑟瑟发抖,展少辉也没想到两个人会落到如此境地,此时顾夏的不吵不叫让他生出点歉疚,一只手揽在她的肩膀上,算是安慰她。
天色完全黑下来,林中的路不可辩,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下山,展少辉在她耳边道:“我们找个能避雨的地方歇一歇,等他们来找我们。”
“好。”顾夏冷得声音都发颤,她的脚趾都冻僵了,这深秋的雨落在身上一片冰凉,明天一定会感冒。
树木都是黝黑的影子,地面上颜色稍微浅一些的才是路,展少辉身上有打火机,不过下雨天也点不燃树叶照明,揽着顾夏深一脚浅一脚,他能感受到顾夏在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浅浅的磨牙声,山中夜晚气温太低,他把她抱得更紧。艰难地走了一小段,展少辉看到前方有一处浅灰色的影子,像是小房子的模样,连忙揽着顾夏朝那边走。
裤子上沾了不知多少泥,脚下不知踢到多少石块,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的确是一所小土屋,两人连忙走到屋檐下,房子很小,十来平米,门上落了锁,展少辉拿出打火机,但是火苗很快就被风吹灭,他对顾夏道:“你先站在这里。”
他跑到旁边摸了石块,对着挂锁又敲又砸,几下之后就砸开,连忙拉着顾夏进屋,把门关上。
顾夏头发湿成一缕一缕,展少辉也连打几个喷嚏,用手拢着打火机的火苗,借着着淡淡光辉打量周围,屋子很简陋,墙壁用木头和灰泥砌成,一张单人小床占了大部分空间,床上除了床板什么都没有。旁边一个破旧木柜子和小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里没有多少灰尘,说明经常会有人来,看起来应该是守林人暂时歇脚的地方。
顾夏抖着手打开旁边的柜子,她知道乱翻别人的东西不对,不过这是特殊情况,展少辉那个大老板肯定能还上,她从抽屉中翻出蜡烛,连忙递给展少辉,“来,点上。”
蜡烛的荧光亮起来,顾夏叹了口气,甩了甩湿发,再将湿漉漉的外套脱掉,还好里面的打底衫只是半湿,她把外套拧了拧水,擦了擦脸,颤着声音道:“你把湿衣服先脱了,不然感冒发烧就麻烦了,再把头发擦一下。”
展少辉脱掉他的西装外套扔在旁边,拉过凳子坐下,顾夏坐在又凉又硬的床板上,外面的雨点打在树叶发出沙沙声,听起来下得更大,少量的风从墙面的缝隙灌入,烛光摇曳,顾夏的肚子也饿了,人抖得更厉害,只觉的冷,她不像展少辉那么淡然,连忙又去翻柜子。
展少辉看着顾夏从柜子中拿出毯子铺在床上,又拿出棉絮,翻找出一床被套,他在旁边问:“你打算在这里住?”
“谁知道你的人什么时候找过来?”顾夏在床边忙着将棉絮塞在被套中,手都是僵硬的,“我冷,真的好冷,我不想被冻得发高烧。”
她的指甲冻成了惨白色,全身冰凉,山中昼夜温差大,晚上的温度逼近零度,顾夏身上那件薄薄的打底衫哪里能御寒,被套应该是干净的,不然也不会拆下来,上面还有洗衣粉的味道,被子一套好,顾夏坐在床边,直接将被子裹在身上。
蜡烛的光亮洒在屋中,一室清冷,展少辉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还维持形象地坐在对面的木凳子上,看她披着被子裹得像只母鸡,只觉得顾夏那个样子真有点好笑。他的脸呈现出淡淡的青色,说不冷是假的,不过扛一下也就过了。
顾夏裹了被子还在发抖,她的鞋湿了,脚趾冻得像冰块一样,展少辉看她情况不太好,道:“你可以脱了鞋到床上去,反正你在我面前没什么形象可言,我对你也没什么兴趣。”
顾夏暂时忽略他话语中的不屑之意,立即脱了鞋袜,坐到床上用被子盖住半个身体,出来游玩结果搞成这个样子,果真是背。被子很薄,她也没觉得多暖和,不过比之前好了不少,看展少辉身上那件薄衬衫,试探着问道:“展少,你不冷吗?”
展少辉在椅子上僵坐着,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低头看了看时间,快到八点,外面雨下得这么大,天这么黑,他们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洛云山不小,阿东就算找来人帮忙,一时半会也不容易找到他们,幸好还有这个小屋避风雨。气温在不断降低,展少辉显然也觉得很冷,干脆在起来在屋中踱步,企图能让自己更暖和。
顾夏肚子已经饿瘪了,靠着墙坐着,看着他甩甩手,动动腿,又问了一句:“你不饿吗?”
“还好。”展少辉淡淡道,“多动一下没那么冷,再等一会应该就会有人来。”
两个人现在也算一条船的人,顾夏咬咬牙,道:“我们可以一人半床被子,被套还是干净的。”
展少辉投来不屑的目光,“我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被子。”
好吧,他既然这么讲究,顾夏也不劝他,外面的雨像是豆子落在铁板上,声音越来越大,顾夏问道:“展少,阿东停车的地方离你的浴场不远吧?你的员工会来找我们吗?”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员工应该下了班,她自言自语道:“阿东肯定会报警,不过雨这么大,找人太困难,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天亮了我们就自己下山。”
屋子太小,床边紧挨的小桌还在漏雨,这样的环境真让人发毛,阿东停车的地方离浴场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展少辉回了她简短的一句:“会有人来找。”
半截蜡烛燃尽,顾夏又找出新的一支点上,听听外面的雨声,她对展少辉的话表示怀疑,不过她挺佩服他,她盖着薄被依然觉得有点冷,展少辉还能这样泰然自若地坚持。
展大少爷的忍耐也有限度的,到了十点多的时候,夜凉如水,又冷又饿的展少辉看着床上昏昏欲睡的顾夏,心里觉得堵,凭什么他在这里冻着,那个女人在床上躲在被窝中,他朝她凌厉地扫了一眼,道:“你过去一点!”
顾夏一个激灵,还是问了一句:“展少,你没兴趣对我劫色吧?”
“我从来不做损失这么大的生意。”展少辉从牙缝中吐出这句话,然后,脱了鞋坐到床上,拉过半床被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叫做:一条被子带来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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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最喜欢这种桥段了!
寒夜
豆大的烛光左右摇曳,也许下一阵风灌进屋就会熄灭,两个人靠着墙壁坐着,横着被子盖住大半个身体,试图用聊天打发空寂寒冷的时光,顾夏抱着膝盖,问:“展少,你的浴场很大吗?是不是很贵很豪华的那种?”
“还算豪华,我觉得那边风景好,泡温泉也是种享受,几个兄弟都不喜欢那边的温泉浴场,就干脆自己投资一个,有时间方便过来玩。”展少辉刚说完,又连打了两个喷嚏。
还真是奢侈,顾夏在心里说,现在冻成这样恐怕再也不想来洛云山。她又怕他真生病,那样自己肯定脱不了责任,连忙将被子朝他那边多递一点,又往上拉了拉,展少辉倒是朝她摆手,“不用。”
顾夏依然坚持,“你不要生病,今天说到底还是我乱跑,才搞得我们两个人迷路,现在在这里挨饿受冻。你出生这么好,是不是从来没呆过这么破旧的地方?”
展少辉挑了挑嘴角,“你还以为我是娇生惯养的少爷?我以前也吃过苦,在更恶劣的地方都呆过,像今天这样,算不上什么。”
顾夏猜测他只是安慰自己,展少辉虽然有时候说话不客气,但是人还不错,她扭头朝他笑笑,“还好今天晚上不是我一个迷路,不然肯定会发疯。”
她说这话的时候展少辉看到她的睫毛轻轻扇动,昏暗的烛光打在她脸上,面色有点苍白,但侧脸的剪影看起来很好看,瞳仁中映着跳动的烛光,像是星星在眼中闪烁,脸上的笑很温暖,在这样寒冷的夜里,绽放出柔和的美。展少辉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美女,妖-娆的,清纯的,典雅的,但是此时看着顾夏的脸让他有点晃神,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问道:“顾夏,你喜欢季飞扬什么?”
顾夏微微发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头往墙上靠了靠,看着前方,挠了挠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大概,大概因为他很帅。”
展少辉显然对这个答案非常疑惑,侧头看了她一眼,“我也很帅。”
他是用那种十分笃定的口气说出来的,顾夏在心中叹气,就算你很帅也要懂得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是谦虚,她道:“你是很帅,不过,你这样有钱有势的人物不是一般人敢随便喜欢的。”
展少辉喉中发出一声轻笑,“我很可怕?”
“不是,不是。”顾夏连忙摆手,“展少,你个人条件太好,没有足够的资本,谁敢在你面前随便晃?还不要自卑死。”
展少辉抿唇浅笑,他本来就不是很容易让人亲近的人,顾夏的意思他明白,缓缓道:“你和季飞扬的接触应该不多,也不太了解他的为人,也许你未必那么喜欢他。”
“季师兄人很好的。”顾夏抢白道,“人长得帅,没有架子,大方又和善,现在这样的人很少。”
“只是因为这样?”展少辉勾了勾唇角,“你和季飞扬可能不太合适,你看你今天要去求神保佑你们在一起,结果神都觉得为难,才闹出这么多事情。”
顾夏撇撇嘴,今天的遭遇还真说不好到底是谁的人品问题造成的,这个男人就会说一些打击人的话。展少辉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他显然不想再谈季飞扬的事情,转了话题,“在启宏,现在的工作岗位觉得怎么样?”
“挺好。”顾夏目前的岗位销售助理做的杂事比较多,不过这个组的销售业绩好的话,年底她也能拿一点分红,待遇比不上其他同事,但每年的收入对毕业不久的人来说也很可观。
展少辉思量一下,“少想别的,好好工作,以后可以调岗位;如果小五说你干得不错,你也可以到我这边的公司,我会给你加薪。”
顾夏听到这句话还是很高兴,眼睛笑得像月牙,“那我先谢谢你。”
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古老的琴奏出的音乐,更像孩时摇篮中母亲吟唱的催眠曲,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话,夜越来越深,他们的声音越来越低,顾夏的眼帘也越来越重,桌上的蜡烛终于只剩下一滩烛泪,灯芯倒了下去,豆大的光亮也没有了,而这里已经没有别的蜡烛。
顾夏是被冻醒的,然后感觉出来旁边有人,天刚蒙蒙亮,她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往旁边一看,果然是展少辉。此时两个人已经躺在狭窄的床板上,身体本能地寻找热源而让两个人紧紧靠在了一起,顾夏甚至已经手脚并用地抱住了他。虽然是特殊情况,两个人也没做什么,但这个样子毕竟不好,顾夏连忙推开他,慌乱地起身下床,连鞋都没穿,站得远远的。
展少辉的警觉性一向很好,同时也醒过来,对于顾夏像避洪水猛兽一样敏捷地逃开,他皱了皱眉,想爬上他床的女人很多,他从来没有一整夜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而他竟然还睡着了,晚上好心好意没把顾夏推开,现在这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实在让人不悦,展少辉从鼻中发出一声带着朦胧睡意的冷哼,眼神透出点森冷。
顾夏也看出他脸色不好,强装自然欲盖弥彰道:“展少,雨,雨好像停了,”
展少辉目光懒懒,缓缓坐起身,靠坐在墙壁上,动了动僵硬的手臂,也没理她。
顾夏坐在旁边凳子,拿过湿湿的鞋袜直接套上,外套也没有干,套在身上仍然忍不住发抖,头脑昏昏沉沉,看来还是感冒了,半晌,试探着开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下山。”
“嗯。”展少辉脸上晦暗不明,乌黑的头发有点凌乱,冷眼看着顾夏在凳子上冷得直抽气。过了好一会才下来套上外套,摸出钱包拿出几张放在床上,冷淡地说了一句:“走吧。”
天色灰白,空气中是潮湿的水汽,树叶上挂着水滴,湿漉漉一片,虽然雨停了,但是树叶上的水珠依然把衣服蹭湿。道路泥泞不堪坑坑洼洼,踩一脚鞋上全是泥,又是下坡路,顾夏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走在前面的展少辉明明听得到动静,连头都不回,顾夏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嘀咕,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晚上没睡好,起来后臭着一张脸,就像别人欠了他钱一样。
走着走着,脚下又是一滑,连忙抓住旁边树枝,人没有整个摔下去,不过膝盖跪在了地上,顾夏口中亦发出一声轻哼。本来想叫展少辉慢点,不过看他冷然的背影又闭了口,忍了两秒自己爬起来。
展少辉知道她又摔了,顾夏既然没有向他主动求救,他也犯不着帮她,不然就是自讨没趣。不过后面又传来“哎呦”一声,还有闷闷的人摔在地上的声音,他不得不回头,顾夏整个人摔在泥浆中,衣衫上全是泥水,好一幅惨样,他走过去拎住她的领口将她拎起来,皱了眉头,“怎么走路都不会?”
顾夏小声道:“路太滑。”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像是风拂过湖面,脸颊上溅了泥点,看起来有点滑稽,大概是因为冷,脸色更加苍白,倒是显得眼睛水灵有神,婉转出惹人怜爱的韵致。可她偏偏又倔强着不开口求他帮忙,也没有做作撒娇,展少辉勾了勾唇线,禁不住伸出手将她脸颊上去抹她脸上的泥点,指腹拂过她的肌肤,滑腻带着弹性,手感不错。
顾夏愣了一下,随即连忙偏头躲开,不知所以地看着他。
展少辉轻笑,“脸上有泥。”
“哦。”顾夏连忙用干净的一截袖子去抹脸,看到衣袖上的褐色泥点才释然,随后低着头抖了抖身上的泥浆,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
展少辉看她满身泥水,抓起她的手,“走吧,小心一点,不要再摔倒。”
顾夏手被他握得很紧,虽然没有想抽出自己的手,不过身体却尽量往旁边侧了侧,让两个人的身体保持距离,展少辉感觉出来了,顿住脚步,抿着唇线看着她。
顾夏在他的目光中瑟缩了一下,低声解释道:“我不想把你身上也蹭一身泥,你的衣服很贵的。”
顾夏寻思,她半年的工资都不一定买得起。
展少辉嘴角松弛,轻描淡写道:“都成这个样子了,反正回去也不能再穿。”
他拉着顾夏顺着泥泞的小路往下走,清早的气温很低,顾夏一直在抽冷气,鼻尖冻得通红,唯一觉得暖和的地方是被展少辉握住的手,她小心翼翼地迈步,绕过一个水坑,道:“展少,你人真的很好,我以后会好好上班。”
“顾夏,”展少辉顿住步子,忽然笑了,眉间携了倨傲,“我觉得你这个人简单得有点意思。”
展少辉一直拉着她,有时候顾夏脚下打滑也能稳稳拉住她避免摔倒,直到听到林中唤他的声音,才松了手,远远地应了一声。
几分钟后树林中出现两个男人的身影,身上披着雨衣,是他在C市的保镖,满脸疲累,见到他们如释重负道:“展少,总算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写感情戏,再上激-情戏,展少的心理是一点点转变,我比较喜欢一步一步发展的感情,别着急哈。写得太慢,明天不更,请见谅。
打牌
温泉浴场的开业典礼选在周六,展少辉没有出席,因为他失踪的原因,老三老四老五都过来了,开业的事也都筹备妥当,完全不需要他操心,出席一下晚宴就可以;顾夏也没有去看,吃了一片感冒药缩在房间的被窝中睡觉,年轻的身体抵抗力强,半下午她又能活蹦乱跳,站在阳台上看外面一池一池的温泉水冒着氤氲的水汽,配合周围园林式的设计,远处不时传来人们的嬉笑声。房间中虽然也有温泉小浴池,不过太小,终究不过瘾,总台那边有一家泳衣店,顾夏穿好衣服打算选一套泳衣,去泡泡露天温泉。
不过她还没走到那里,穿过大堂时就遇到邹润成,连忙打招呼:“邹总,好!”
邹润成看到顾夏,向她招手,“正巧我打算去打牌,顾夏,一起去。”
“邹总,我不会。”顾夏连忙拒绝,她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牌,但也想象得出来赌注必然是很大的,哪里是她一个小工薪阶层能玩得起。
“不会就慢慢学,既然叫你去当然是有事。”邹润成凑过来,带着笑意的语气低声道:“季飞扬也在那边,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
他也不多说,扯了一下顾夏的衣服,示意她跟自己走。开业典礼选在周六,来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既是度假,也是人际交往,打牌就成了吃饭之外沟通关系的一种方式。邹润成叫顾夏纯粹只是觉得好玩,他也没有忘记带顾夏来这里的初衷,看戏嘛,总得让那两个人多碰碰面。
房间很大,旁边有两张麻将桌,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端着茶闲聊,有两个搂着女伴,邹润成一进屋,就开始吆喝,“怎么还没有开牌?大家干嘛在这里纯聊天?”
几个人朝他打招呼,顾夏稍显拘谨,她看到季飞扬坐在左边的沙发上和一个男人在聊天,季飞扬也看到了她,眼中先是滑过一丝意外,然后又轻轻朝她笑了笑。
邹润成带着顾夏走过来,向几个人介绍道,“这是启宏的新人顾夏,几个秘书都在忙,我就带她过来帮忙弄一下开业的事情,季二公子应该认识,上次你生日的时候我记得你们还一起跳舞。”
“她是我学妹,一个系的。”季飞扬脸上是得体的笑容,又对顾夏道:“顾夏,看来你在启宏干得不错,邹总这么重视你。”
还不待顾夏说话,邹润成一拍手掌,“既然都是熟人,那你们就一桌,顾夏你好好打,今天都是朋友来捧场,输赢无所谓,都算在浴场的账上,玩得高兴就好。”
顾夏还是觉得不妥,“邹总,我真的不会,看你们打就好。”
邹润成看她不愿意也没勉强,吆喝大家坐上,两张麻将桌都坐上人,带着女伴的搂在一起坐下,季飞扬坐上位置,看顾夏还在旁边站着,道:“顾夏,你坐在我旁边帮我看看牌。”
顾夏求之不得,趁人不注意冲着邹润成感激地笑笑,邹润成也勾着眼示意她要努力。她搬了张椅子坐到季飞扬旁边,目光放在桌上,季飞扬拿好牌,问她:“是一点都不会,还是打得不好?总不至于牌都不认识?”
“会一点。”顾夏细声道。
“那就好,不然你在这里看着就无聊。”季飞扬一边摸牌一边道,打了一半的时候,他对顾夏道:“你帮我拿牌。”
顾夏就伸手替他拿牌,拿过来用目光询问季飞扬的意思,有时候季飞扬就直接让她把牌扔出去,有时候牌好她也会雀跃,季飞扬今天的手气挺不错,开局不久就自摸两把。这回顾夏再摸起一张牌,看到牌面笑了笑,旁边的季飞扬把牌一倒,“又是自摸!”
对家的邹润成手上这把牌本来很好,没想到季飞扬先胡了,郁闷道:“顾夏,你怎么光给外人带去好运气?”
季飞扬和顾夏都只是笑笑,正准备再开打的时候,大门被推开,展少辉带着两个保镖走进来,正在打牌的众人都起身和他打招呼,展少辉也客气地回复。邹润成道:“大哥,过来打两把。”
展少辉走过来,目光在季飞扬和顾夏身上停顿片刻,同桌的一个男人拉着女伴的手自动让出位置,“展少,正好你来玩几局,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展少辉脸色淡淡,“哪有兄弟在同一张桌子上打?这样对别人岂不是不公平。”
“说得是。”邹润成连忙让出位置,替他拉开椅子,“大哥,你坐这里。”
展少辉在椅子上坐下,目光懒懒,“今天是开业的日子,大家都是来捧场,要是我赢了怎么对得起各位大老远地跑过来?”
他抬手指了一下顾夏,“你既然是我公司的员工,就过来替我打,输了算我的,赢了是你的,拿去买点衣服首饰也算乐一下。”
顾夏意外,连忙摆手,“展少,你别开玩笑,我就在这里看着就好。”
展少辉正了正脸色,“为老板分忧是员工的职责。”
他摆出老板的架子,顾夏自然不能拒绝,离开季飞扬身边的位置坐到对面,这个位置也不错,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季飞扬,每次拿牌一抬眼就能看到季飞扬俊朗的面庞,眉梢带着淡淡的笑意,像三月枝头的杨柳枝,叫人看着清爽,她也会偶尔装作不经意投去一个微笑,一时点了季飞扬的炮,还带着笑意道:“季师兄怎么又赢了?”
旁边的人也打趣了两句,展少辉倚在椅子上,半垂着眼,“打得这么不用心,拿牌的动作也这么慢,是不是嫌弃这个玩法没意思?或者嫌赌注太小,根本不放在心上?”
他这话是对着顾夏说的,下一句是询问别的牌友:“既然被新朋友嫌弃了,不如玩刺激一点,筹码赌注降一半,血战到底如何?”
其余三人没什么意见,招呼人清帐换牌,顾夏不会这种玩法,连忙询问展少辉,“这个怎么玩?”
“都一样,只是会算番,你不用顾忌太多,我会帮你算。”展少辉不多说。
顾夏有点茫然,展少辉前一句话的意思明明是加赌注,后面又说赌注降一半,她完全没弄明白什么意思,拿牌的时候也没时间去看季飞扬,皱着眉仔细看着牌面,一个劲询问展少辉游戏规则。展少辉在旁边淡着一张脸,不紧不慢地跟她解释了两句最基本的,第一局结束,顾夏竟然一把输了十几个筹码出去,有点慌了,“怎么会这样?”
展少辉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对面的季飞扬跟她解释,“是这样的,我的是清一色,是算两番;如果手上有一条杠再算……”
刚说两句,展少辉就打断他,“季二公子不用这么热情,输了钱也是我的,大家玩得高兴就好。”
季飞扬笑着闭了嘴,其他人也是一句话不多说,顾夏闷着脸拿牌,结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向展少辉投去询问的目光,“展少,你跟我说一下,不然我玩着也没意思。”
展少辉淡笑,凑过来摆了几张牌跟她解释怎么算番,然后又叫她继续,顾夏对这种新鲜的玩法挺感兴趣,微微皱了眉头仔细研究手上的牌,没那么多心思再去看季飞扬,玩了好几局终于想明白了其中道理。
顾夏牌技不精,她只把打牌当做娱乐,没有记牌的习惯,旁边展少辉又不给她指点,打得十分随性,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给季飞扬点了几条杠,旁边的人半是埋怨,半是打趣道:“展少有钱,你不把他的钱当做钱也就罢了,不过你这种打法,会连累我们输很多。”
一条杠意味着赢家赌注要翻一倍,几条杠下来这赌注就大了,季飞扬连着大赢了好几把,另一个男人也半开玩笑道:“我怎么瞧着你们像是在打情章?”
顾夏十分抱歉,对着展少辉道:“我打不好。”
“打情章她还没那水平。”展少辉面无表情地替她抓了一张牌,顺手翻倒其他三张牌,正好是个暗杠,他对顾夏示意,“好好打!”
顾夏又抓了一张,左右思量拿起一张六万扔了出去,对面季飞扬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杠上炮!”
一桌哗然,季飞扬手上这一把原本就够大,已经是六十四底,杠上炮再加一番,顾夏这一炮要输掉一百多底,邹润成在旁边看到,也皱了皱眉,望着季飞扬道:“季二公子,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胡顾夏的牌呢?她好不容易来了一条暗杠,大哥都说了今天顾夏赢的钱算她自己的,上个月顾夏念着你的嘱托,为了你的东西追贼追了两条街,差点连命都没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手下不留情,一点都不给她留。”
季飞扬不太明白,“追什么贼?”
“你不知道?”邹润成满脸惊讶,“就是上个月……”
“小五!”展少辉打断他,声音带了淡淡冷凛,“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赌场无父子,输了就输了。”
“不是输不输钱的问题。”邹润成记得大哥说过要推顾夏一把,这个机会就很好,他继续对季飞扬道:“就是你拜托顾夏帮你拿点东西,结果遇到……”
“邹润成!”展少辉一字一顿地叫了他一声,用锐利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你最近很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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