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柏覃覃by雪落听风(初熏心意番外)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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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柏覃覃》作者:雪落听风
伊青宇和廖红覃的故事。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青宇,廖红覃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伊青宇抵达越州城当日,天正下着毛毛细雨。
江南的雨就是这样,鲜少急风骤雨,却能淅淅沥沥连下个半个月不停歇。在远处望着,或许还觉得风光正好,细雨牛毛,浅雾蒙蒙,正合了话本里讲的江南烟雨。可正身处在雨中的人最清楚不过,走不出十步,就能淋个通透。
伊青宇却恰是不知道的那个。
自小长在京畿北地,那边要不就是天晴气爽,要下雨就索性瓢泼般下个痛快。因此伊青宇来的当日,乍一见到这般朦胧雨色,还美滋滋觉得挺有情致,搁下包袱,倒背着手溜达着就往外奔。
当时府衙里的人多少都有点瞧不起这个看上去斯文白净的年轻人,所以眼瞅着人美颠儿美颠儿出了府衙大门,愣是没个人提个醒借把伞。全当看笑话的在后头小声嘀咕说笑。
伊青宇不是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他,不过打小就习惯了的,再加上也不是爱斤斤计较的脾性,也没当回事。怀里揣着小包银子,就特高兴的顶着雨出门去了。
待闲闲行了一段路,伊青宇也有点明白过来自己是小瞧了这所谓的江南烟雨,又见街边路人无不对自己投以疑惑嗤笑的目光,心里一时也有点尴尬。
只是伊青宇这人向来乐观通达,眼见自己一袭青衫湿透,索性也不着急奔跑或者到路边店子躲雨,就继续步履悠然的信步而行。且不时四处张望,偶尔打两个哆嗦,心里暗道这清风细雨煞是冻人,但景致却不是北地能比拟的清新优美。
不知怎地就行到一处小巷子前头,伊青宇原本是要走过的,可却于清新雨水中嗅闻到一股子香喷喷的食物味道。打小就是好吃的,伊青宇那鼻子又灵,再加上此番出来也是漫无目的的闲逛,故而就顺着那香味儿往巷子拐去。
七拐八拐的走了一段,就瞧见一个不大的门脸,旁边歪斜挂着面灰白色泽的旗子。伊青宇一看那字就乐了,这店主人做饭食是真有一手,写字可委实不怎么地。
进到里头,就见地方不大,三两坐着几个人,都在吸溜溜的喝面汤。伊青宇又细细鼻子,好像有山蕈和虾子的味道,这面汤还真是香啊!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见迎面掀开布帘走出一人,明眸善睐,玫红劲装,看人的眼神还有点儿凶巴巴的,却是好一个泼辣美人儿!
将手里面汤搁下,跟两位客人道了句“慢用”,那美人再没瞧自己一眼,乌黑辫子一甩,拧身就又进到后头。
伊青宇低头看了眼自己这一身狼狈,有点儿委屈的扁了扁嘴。那个…虽然看着是落魄了点,衣裳雨水泥泞是多了点,可确实是进来吃饭的么!怎么都不问自己一声的…
正恁觉得委屈,突然就觉得眼前一暗。
伊青宇伸手一捞,抓了两把才把头上罩的不知是什么东西拿下来,定睛一看,是块干净布巾。厚实绵密的料子,虽然洗的有点旧了,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
再抬头,就见先那个美人儿瞪着大眼瞅着自己,神色很有些不耐烦似的,丹红的唇轻启,开口就很呛人:“呆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擦一擦,想吃什么快说,后厨很忙的…”
伊青宇眨了眨眼,眼见美人儿神色愈加不耐,连忙擦了擦脸和脖颈,又抖了抖肩膀和手臂的水渍。一边将布巾双手递还,一边笑眯眯的道:“多谢姑娘。给我随便来碗面汤就好,要是有特色的小菜,给我来两碟子。”
乍一听伊青宇讲话,红衣女子就皱了皱眉,再看向人时,神色也缓和几分:“公子请稍候。”
伊青宇笑着摆了摆手,找了张干净桌子坐下,就见旁边几桌客人都朝自己这边望。心里略一思量,伊青宇便反应过来,大概是自己说话带着北地口音,与江南一带吴侬软语多有不同,众人都看着新鲜吧。
有些腼腆的朝众人笑笑,伊青宇捋了捋头发,静坐在一旁等候自己那份饭食。
…
第二章
有空的时候,伊青宇总喜欢过来老姜这里坐坐。
吃碗面汤,就两碟甘甜爽脆的酱菜,再来一半个店子里特色的雪玉饼,很简单的一餐饭,却能品出在家都鲜有的温暖和宁静。
家里不是不好。
只是拉拉杂杂一大家子,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外加五六个姊妹,除却自己已过世的娘亲,以及差不多同年过去的大娘,还有十几房姨娘。一日三餐饭吃下来,精致是精致,却实在太累得慌。
当年赴京赶考的时候,老爷子就捻着胡须念叨,说伊家祖坟冒青烟,出了这么个爱读书的好孩子。几个兄弟也都笑,拍拍肩膀说两句有出息什么的。十几房姨娘也逢人就夸,说家里好容易出个读书人,可把老爷子乐的。
实则所有人暗里都松了一口气。
少了一个争家产的,见面时脸色都好看不少。
就连伊青宇自己都觉轻松不少。毕竟,终于能名正言顺的离开了不是么。
得知伊青宇被遣往到越州时,老爷子勃然大怒,拄着手杖就要去找人算账,直说说白捐了那老些银子。被伊青宇赶忙拉回来,说这样挺好的。又说在外面多磨砺几年,再回到家乡做官,也能名正言顺些。
老爷子心思也活,琢磨了几天,也没再执着。
只是给伊青宇饯行的头一晚,爷俩就着两碟小菜,喝到很晚。
末了只说了一句:将来要找了外地媳妇儿,一定带回来给他瞧瞧。
伊青宇明白,老爷子这是真放手了。
故而到越州城的头仨月里,府衙的人是顶瞧他不起。总觉得是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家里头银子多到烧,就给他捐了个官做。没人觉得他会做的长久,几乎所有人都等着看他好戏。
越州城这个地方,虽然跟苏杭一带肯定比不了,但贵在民风淳朴,百姓安乐。前一任府尹又治理的很是不错。所以这种情况下,伊青宇只要犯了两三回错,上面肯定要过问的。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话,都等着看他怎么烧这三把火。
伊青宇做的头一件事,就是给杭州府尹去了封信。
十日后,来了个容貌清隽的少年。
众人初时尚不以为意。可接连出了两桩人命案子,沉默寡言的少年负责验尸,镇日笑呵呵的白面书生忙着审案,每个案子,都在七日之内审理清楚。
渐渐的,府衙里议论之声少了。
众人见面时打招呼的次数多了。
又过了一个来月,不老少人都开始往伊青宇书房里跑。问这个问那个,原本就准备高老的老仵作也放下挑子,安心回乡下种田养老了。
伊青宇从早到晚都一副乐呵呵的模样,再加上还爱开个玩笑,很快就跟府衙上下打成一片。城中的百姓也都挺喜欢这个新来的年轻府尹。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老姜,知道是伊青宇来了,往锅里下面时都会多放一籽,要是赶上傍晚,更老实不客气的拉着人喝两盅,再杀几盘象棋。
唯独有一个人顶看他不上眼。
每回伊青宇笑着跟人打招呼,廖红覃总冷冰冰点个头,要么就直接去往后头端东西。总而言之,就不是很爱搭理他就是了。
偏伊青宇还就爱这款又美又辣的刺儿玫花。
好在廖红覃冷是冷,也从不开口骂人,有时候听他跟老姜在一块谈天说地,也忍不住插两句。每回伊青宇惊喜转脸,却只看到美人半个侧脸,以及甩的一晃一晃的乌黑辫子。
某日,赶上廖红覃不在,老姜喝的又有点多,见伊青宇执着酒盏出神,就叹口气道:“你别总看那丫头一脸泼辣相,其实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伊青宇猛地抬首,一双眼亮晶晶的看老姜。
老姜被他这小土狗想骨头一样的眼神给逗的噗嗤就乐了,咂摸着米酒摇头失笑:“…你这小子!”
伊青宇眼神微黯,低声道:“我知道她讨厌我…”
老姜摇首:“不能!”
伊青宇惊讶老姜回答的如此肯定:“可是她…每回见到我都爱答不理的…”
还总是白瞪他,冷哼他,不屑他,嫌他爱吃,嫌他爱笑,嫌他没出息,一没事就整天往这跑,跟老姜东拉西扯。
老姜悠悠一笑:“你呀…还是太嫩啦!”
伊青宇委屈瘪嘴:“那可不姜是老得辣么…”
老姜哈哈一乐,点头应道:“嗯嗯,我这不教你呢么!”
伊青宇再次露出那种水汪汪亮晶晶的眼神,一脸希冀看着老姜。
老姜强忍笑意,耐心解释道:“红覃这丫头,是个爱憎分明的烈性子。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不玩一般姑娘家口是心非那套。”
伊青宇一听这话就蔫了:“…那她一定讨厌死我了。”
老姜清咳两声,道:“你是个例外。”
伊青宇疑惑,老姜接着道:“她讨厌的不是你这个人,是你的家世身份。”
“当年她老爹给她订了门娃娃亲,对方也是你这种家世背景的,结果红覃变卖祖产安葬老父,一个小姑娘孤身北上,路上走了一个多月,才找到咱们越州城来。谁知道对方家里恰巧遭逢变故,那小子变卖所有,溜了!”
伊青宇一脸惊愕,心里堵堵的,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就觉得难受得要命。
老姜接着道:“这还不算完,红覃也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在城里可处打听,可都没人能说出这姓苏的小子去了哪。结果未来夫君的消息没打听着,倒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
“说什么这苏小公子男女皆爱,生活糜乱,平生最爱以貌取人…红覃当时本来就憋着口闷气,再这么一折腾,没几天就病倒了。”
手里酒盏放在桌上,伊青宇垂下眼,有点长有点细碎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往常那种嬉笑神色渐渐消退,只唇角还有些惯性的弯着,眉眼间神色让人看之不透。
老姜仿佛没看到一般,望着天边月色叹息道:“还好那丫头运气不错,误打误撞进到我这里,不然她一个十五六的姑娘,模样又长得那么招人,指不定又要遭什么罪…”
最后一点笑意湮没在阴影里,伊青宇低着头,眉尖不知何时,已悄悄拢起。
第三章
隆冬时节。
正赶上日暮时分,却看不到半点天边落日,无论往哪个方向望,都是灰蒙蒙一片。天飘着细碎雪屑,如同春日飞絮,冷风裹挟着些许清新水汽扑面袭来。
天气实在不怎么好,路上行人步履匆匆,伊青宇双手捧着只暗色包袱,有些惴惴的步入弯弯曲曲的小巷,敲响巷子尽头的那扇院门。
有些怔愣的盯着自己脚尖看了一会儿,院子里传来并不陌生的脚步声。伊青宇精神一凛,忙抬首,唇角难以抑制的弯起,一双眼也亮晶晶的看着大门。
很快,门从里边打开。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反往常一袭红裳的精神奕奕,身上只着一件有些旧损的灰白棉裳,辫子有些凌乱的披散着,面容也有些憔悴。
伊青宇一见她这样子,早将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话忘到一边,上前搀住人手肘,扶住有些摇晃的身体。见对方脸色委实不对头,也顾不上那许多,伸手探向廖红覃额头。
惊诧自己手心感受到的热度,伊青宇就觉心尖震颤,连句责备的话都顾不得念叨出口,一把就将人打横抱起来,抬脚踢上院门,快步往屋子里去了。
…
半夜廖红覃几回梦醒,嘴里小声说着胡话,手胡乱揪扯着什么,仿佛溺水的人急于抓住浮木一般,泪水顺着赤红面颊淌下,面上神色脆弱的让人几不忍赌。
伊青宇早先找邻居帮忙请了大夫来瞧,这会儿药已经灌下过两回,可烧依旧不见退。心里面也急得不行。额头敷的布巾隔会儿一换,每次拿下来都烫的要命。
隐约听到人嘴里念叨的那个名字,伊青宇目中也露出淡淡黯然,却又很快被心中一波涌过一波的焦急取代。
扶着人坐起身,又喂下半弯药水,廖红覃于茫茫然中睁开眸子,神色迷茫纯挚如同迷路孩童,伸手抚上伊青宇脸颊。
“你是…伊…”
看不清楚对方面上神色,但可以看到对方点头的动作,廖红覃一时间更迷惑了,纳罕的用指尖掐了掐伊青宇面颊,仿佛在试探自己是否犹在梦中。
“你…怎么会在我屋子里呢?”
伊青宇苦笑:“你病了…”
廖红覃听不太清他说了什么,只自顾自困惑:“我真是糊涂了…你怎么可能会来?”
伊青宇听着这语气不似疑问,倒像感慨,也是一愣,讷讷问道:“我为什么不能来?”
廖红覃将头靠在人肩膀,喃喃道:“我怎么又梦到你了…”
“真的是…好讨厌哪…”
伊青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握住廖红覃贴着自己面颊的手:“你…”
话没来得及问,人已经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伊青宇只得放下药碗,扶着人躺下,将被子给严严实实捂上。
又将屋子里唯一多出的毯子给加在被子上,自己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肘撑着桌子,望着人渐渐平静下来的睡颜发呆。
…
第二日晌午,廖红覃烧已经完全退了,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伊青宇差人从城里给捎了些清淡吃食过来,刚将东西给摆放妥当,就听身后廖红覃语调冰冷道:“昨日多谢你了,欠你的银钱我会尽快还的。不敢劳烦府尹大人大驾,还是快些请回吧。”
伊青宇神情平静转身,走到床边欲扶人起身,仿佛没听到之前的话一般,温声道:“粥里放了些蔬菜,味道也不会太咸。趁热吃吧。”
廖红覃就那么坐着,也不起身,抬手推开伊青宇探过来的手臂:“我不饿。”
伊青宇温言劝道:“不饿也多少吃些,对你身体复原有益。”
廖红覃冷嗤一声,抬眼瞪人,一双大眼还带着些许疲色,神色却透着浓重嘲讽,好像生怕人看不出来似的。
“你这人怎么就看不出个深浅!”
“我讨厌你,有你在我吃什么都不香,浑身都不自在的紧。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明么?”
嘴唇微微有些颤抖,廖红覃咬牙,继续道:“昨日确实多谢伊大人出手相助,你的恩情,我会还…”
伊青宇脸色平静到近乎可怖,只站直身体,静静看着她。
廖红覃扭过脸,嗓子微哽:“你快走…我不想看到你…”
半晌,伊青宇低声道了句:“我可以走,但我买的那些东西,你不要因为是我买的,就全部倒掉。”
“你现在身体弱,还是尽量多吃些东西。”
“厨房里火上煨着药,过大约一盏茶要记得端下来,一日须饮三次。剩下的药都放在案板上。”
“这几天变天了,冷,这件衣裳…你别嫌弃,凑合着穿吧。”
说完,伊青宇几乎头也不回的走出屋,临走前,还将门板掩得严实。
廖红覃转脸,看向从刚才起就注意到的灰色包袱。
往过挪了挪身子,手指微颤解开布结,里面露出一件带着帽子的棉披风,样式很简洁,布料也不张扬,却是她最爱的枚红色。
廖红覃伸手抚上触感温暖厚实的披风,垂下眸子,呜呜哭出了声。
…
第四章
过了月旬,某日伊青宇正在景府与景逸商酌要事,就听高翎过来叩门。景逸唤人进来,高翎朝二人行过礼,便看向伊青宇:“大人,门外有位穿红裳的姑娘,说是…”
话没说完,伊青宇就蓦地起身,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举止失仪。手拂了拂衣裳褶皱,伊青宇清咳两声,有意避开景逸略显调笑的瞥视,朝人一拱手,就快步出了屋。
没一会儿,人又转悠回来,身后还领着一位穿着玫红劲装的俏姑娘。景逸刚站起身,朝两人一颔首,淡声道:“改天再说吧,我先回趟屋。”
伊青宇自然知晓景逸是记挂主屋还在睡着那位,忙点点头,朝廖红覃递个眼色,示意她待着别动,跟在景逸后头一路往后院走。一边快声将整件事情讲清。
景逸沉吟片刻,觉得让人试试也无妨。况且依照乔初熏现在的身体状况,一两月内是不可能下厨的。临时上外头找人也麻烦,这会儿有现成的送进府,又是伊青宇担保,也算省得不少事。
如此,廖红覃就在景府开始做厨子。
伊青宇原本就有意亲近,再加上手头有些事需向景逸请教,因此过来的次数格外频繁。景逸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觉得这人在后院晃来晃去实在碍事儿,有时就故意指使影卫们折腾人。
伊青宇被欺负的叫苦不迭,整天苦着脸做一副可怜样,却依旧每天都过来。有时在后厨待一会儿,跟人说两句话,晌午晚上就事在府上蹭饭。为了这也没少挨影卫们挤兑,却仍旧乐此不疲。
直到有日,伊青宇正在府衙办公,就听捕役说外头有个姓姜的老头来找。伊青宇觉得蹊跷,还是让人赶紧请进来,一边差人到后厨给端些热茶和糕点。
老姜一见伊青宇,二话不说,也不坐,拉着人就往外走。
伊青宇被弄得一头雾水,不明就里,便问到底出了何事。
一路被拉到廖红覃家门前,老姜推开院门,领着人到屋门口,往里指了指。
伊青宇侧耳倾听,就听屋子里别无他响,只传来呜呜哭声。
心随着那哭声一抽,伊青宇也着了急,问:“这是怎么了?找到那姓苏的了?”
老姜把院门闩上,摆了摆手,低声道:“丫头钻牛角尖,以为去景府能请动你那位贵人相帮。不想弄巧成拙,反折了自己面子,这丫头素来性子傲,脸皮又薄,这都快三天没出门了…”
伊青宇一听就急了,这几天忙着府衙的事,一直没得空去景逸那边,因此也不知道出了这一岔子。忙跺着脚道:“你怎地不早点跟我说?三天不出门,那吃饭了没有?没白天没黑夜的哭?”
老姜心里想笑,面上绷得可十分严肃,耸了耸肩道:“我看大人打从过了年,对我们红覃也不十分热忱。老姜还以为你那劲头过去了,大人镇日忙于公事,诸事繁冗,老姜怎敢为着儿女私情烦劳府尹大人…”
伊青宇咬牙,额角青筋绷得直跳:“我不关心她?”
“我不关心她,大年根儿的我抱着新裁的披风往她这小院子跑?不关心她我有求必应问都不问缘由就把她往人府里塞?不关心她我丢下手里的事跟着您一路小跑着往这儿来?”
“我是喜欢她,但总也有我的仕途我的尊严,我一径往上贴,可她对我没半分意思,我也认了!这辈子就这么着我也认了!可您不能睁着眼说瞎话,说我对她不问不闻!我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只要她想看,可人家根本不屑!”
门板“噌”一声被人拉开,廖红覃双眼哭的比兔子还红,小脸儿煞白的瞪着伊青宇:“我什么时候说不屑了?分明是你总是乔小姐长乔小姐短的在我耳边磨叨,这会儿你倒气粗理壮了?”
伊青宇看着她哭成那样就心里一软,可听着这话就觉得恁气人,也高嗓门吼回去:“咱俩在人家府里,你又给人家小姐做饭熬汤,我不说她我说什么?!”
“我说我,你想听么?我说咱俩,你搭理我么?我不说乔小姐不说景公子,你会理会我么?”
廖红覃给噎得半晌没词儿,又头回见着伊青宇对她这么凶,嘴一扁,眼泪吧嗒吧嗒又下来了。
伊青宇气的恨不得直接挠墙,刚想拽住老姜说理,一转身,整个院子就剩下他俩,老姜不知何时跑的影儿都没有。喘着粗气恼恨半晌,转脸又见廖红覃抿着嘴倚在门框抹眼泪,再看人那双眼肿的都成了核桃样儿。顿时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抱起人就往屋子里走。
廖红覃都给弄愣了,等回过神,自己已经被放在床上,伊青宇转身就往后厨走。
廖红覃三天来也确实没正经吃过饭,这会儿腿脚打软,半天挪步到厨房,就见伊青宇蹲在地上点炉子。
见她又跟过来,没好气的凶她:“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回屋床上等着去!我煮上水做好粥就走,不用你说!”
廖红覃一听这话,心里也觉得憋闷,想都没想直接呛回去:“谁赶你走了?”
伊青宇这会儿炉子点着了,把米往锅子里一倒,又舀了两瓢水,转身冷笑:“你身子不得力,我不跟你吵。这最后一回,往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走路上也不必打招呼,我还没那么下肆,全天下非你一个不可!”
廖红覃一听这话,愣在原地半晌,等回过神,眼圈早就红了。听到人摔门离去的动静,也顾不得心里那些郁结纠缠,转身就追了出去。
…
第五章
伊青宇脸通红从景府奔出,一双眉紧紧皱着,闷头往府衙走。早知道小侯爷不是个好相与的,却没想到目光利到这个份儿上。如今只希望他方才那句是玩笑话,若真要自己与她有什么关系才肯相帮,想当然尔这苏家的事情是无望了。
走出没几步,就见路上百姓皆侧目而视,个别年纪大些的还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皱着眉撇着嘴交头接耳,也不知在磨叨些什么。
又走了一段路,伊青宇觉得愈发不对劲了。连吃糖葫芦的小童都张大嘴巴看着自己,水亮大眼水盈盈的,像极了那人刚哭过的模样…
那个人…
伊青宇脑子轰地一声,蓦地反应过来,从出了景府起,这些人的视线不是停留在自己身上,根本是看着自己身后!
僵硬转过身,就见后头不知何时跟了个小尾巴。
眼睛红通通的跟小兔子似的,脸颊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水,雪白贝齿紧咬下唇,身体微微抖着,走几步一打软,都不知道她这一路怎么跟过来的!
伊青宇又气又急,几步走到人跟前,几乎气急败坏的瞪着她低吼:“你疯了!身子虚着知不知道?三天没吃饭了知不知道!你都这个德性了还满大街乱跑个什么劲儿!就为了个姓苏的,你连命都不要了?!”
廖红覃打从他骂第一句起就直抽噎,泪眼跟不要银子似的簌簌往下掉,待伊青宇吼到最后一句,更是嗓子一呛,“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一拳头打上伊青宇肩膀,扑进人怀里大哭出声:“鬼才为了那个混蛋不要命!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理我,我以为你再也不跟我说话了,呜呜呜…你刚说要去喜欢别人了,呜呜呜…我跟着你跑出来,可你走的那么快,我身体没力气,都追不上…呜呜呜呜…不许你喜欢别人…”
伊青宇都听傻了,张大嘴巴愣了半晌,又见周围百姓指指点点,有几个年纪大的妇人更苦口婆心的在旁劝道:“大人呐,对姑娘不能这么凶的嘛!这么凶老婆都被吓跑啦…”
“就是啊,小姑娘委委屈屈在你后头跟了半天,一个字都不敢吭,眼泪吧嗒嗒的掉,看着真可怜死了…”
“府尹大人…您不是想,始乱终弃吧…”
伊青宇哭笑不得看着围观百姓,摆着手解释:“不是…我,我跟她…不是…”
廖红覃猛地抬起头,凶巴巴的瞪着伊青宇,一颗豆大泪珠还顺着抬头的动作“啪嗒”一声滴落在伊青宇手背。嗓子沙哑的质问:“不是什么?”
伊青宇被手背那滴热度灼的一抖,看着人泪眼朦胧的模样支支吾吾:“不是,不是我的…”
廖红覃微踮起脚,一把搂住伊青宇脖子,凶巴巴的道:“你敢再说一句不是…”
说着,大眼一眨,眼看又要转下来一圈泪。
伊青宇都给整得没词儿了,又见周遭围观群众不赞同的神情,心里不由苦笑,心说自己暗自喜欢这人一年多,除了老姜从没外人看出来。今天沿街走这么一圈,一个弄不好,倒要坐实自己欺侮良家女子始乱终弃的罪名了!
微低下头,唇凑近廖红覃耳廓,伊青宇心间苦涩,轻声道:“你今天这样,咱俩以后可就说不清了…”
廖红覃身躯僵了僵,随即将人搂的更紧,脸颊蹭着伊青宇颈侧,轻声喃道:“我走不动了。”
伊青宇震愣半晌,才明白过来人话里意思。只能扶着人肩膀推开些,抱着人在怀里扶住,朝四周一拱手:“时辰也不早了,各位该回家该用饭的请随意吧。本府也要送…未婚妻子,回家…”
话一说完,伊青宇就觉打从心底里说不出的痛快,也不去看众人是何反应,扶着廖红覃手臂转过身,微伏下腰,道:“上来吧。”
廖红覃抹了把泪,抿唇一笑,勾着伊青宇脖颈爬了上去。
时逢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两人一淡青一玫红的衣衫叠在一处,在身后拖出长长一道影子。
第六章
从孟家庄吃过满月酒出来,伊青宇和廖红覃两人手挽着手,一路顺着梅林步行回城。
正是盛夏天景,梅林里不见半朵梅蕊,反倒葱葱郁郁一片碧绿。微风拂过,发出沙沙响动,虽无半分娇妍,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伊青宇低首看着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嘴角咧的大大的,本就有些狭长的眼眯成两条细缝,笑眯眯走着也不讲话。
廖红覃看到他这个样子,唇角也不自觉的扬起,嘴上却轻声嗔怪:“真是个呆子…”
伊青宇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笑容更大,颇有些回味的看向远方,道:“初见你那日,你也这样说。”
廖红覃也想起那日情形,不禁唇角更弯,轻笑着道:“我从没见过呆成你那样的…浑身淋的湿透,还站在那儿傻笑,不知道旁人都在看你笑话么!”
伊青宇仔细回想片刻,沉吟道:“别人笑就让他们去笑好了,自己觉得快活最重要。”
廖红覃闻言沉默少顷,再开口时,脸颊不知何时已染上淡淡绯色,双目看着眼前地面轻声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快活吗?”
伊青宇转脸,见人神情有异,言语间也仿佛在试探自己什么。又想起前些日子在她家中时,景逸对自己讲过的话,不由心间一动。
眼下苏青昀已由容恺等人遣送回京,不日便回判处斩首之刑,苏家旧事也算理清,七笙教更是元气大伤,众人在越州城的生活终于又回归平静。景逸和乔初熏姻缘已定,孟庄主又喜得麟儿,众人刚才聚在一块吃过满月酒,他和红覃…
是不是也该定下来了?
如此想着,伊青宇支吾片刻,试探道:“小覃,我想…下个月初十…挺不错的。”
廖红覃一听这话,面上红霞更盛,垂着眼道:“嗯…”
伊青宇心间忐忑,停下脚步攥住人双手,凝视着廖红覃双目道:“小覃,等咱们成了亲,在这边过几年安稳日子,有了孩儿,我再带你去见我父亲。”
“你不要多想,我绝对没有玩弄你的意思!只是我家里人口多,嘴也杂,我娘亲过去的早,父亲又有些顽固…我不愿如他那般…等咱们有了孩子再回去,他也不会再坚持让我娶…”
廖红覃知晓他家中情况,也明白以自己的家境,要做伊青宇的正室是为难了些。若在婚前回去,伊家人难免要给他寻个门当户对的做媳妇儿,自己顶好也就是平妻。他这般煞费苦心,又担心自己受委屈,宁愿几年不返家不报信,都是为了自己。两人虽未就此事仔细谈过,但对于这其中的艰难都明了于心。
廖红覃虽然心直口快,性子也泼辣,却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因此听伊青宇此番解释,并不怨愤,只微扬起下颏,一双盈盈大眼直视着伊青宇,一字一句道:“我明白。只要柏珖始终如一,其余的事我不奢求。”
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已是天大幸事。计较太多贪图太多,只能令自己不快乐,也令对方为难。
伊青宇唇角噙一抹笑,双目却格外认真的看着眼前人,缓声道:“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幼时曾想如我父亲那般挣很多很多银子,长大懂事后,就想做个对朝廷、对百姓有用处的好官。到越州城第一日,遇到小覃你,就想这辈子若能娶你做妻子,其他再无所求。”
“如今老天让我事事如愿,我若不懂得珍惜,那便是自折福分。”
“说再多好听话也没用,不如小覃就这么看着,等咱俩人生过百,儿孙满堂,看我伊青宇这一生是否言行一致,不负卿心。”
说完,在廖红覃含泪颔首的同时,微低下头,凑近佳人唇畔,轻轻吻住。
梅林里一片绿意盎然,两人相拥而视,甜蜜亲吻。远处有青天白云,耳畔是微风拂动,只觉人生再好也不过如此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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