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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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深处，仿佛有很多股无可言述又无处可去的情绪在相互碰撞，就快要爆发——有人阻止了她。或者说，那人阻止了那几个女生。
对方在四名类似保安的护送下走进阶梯教室，发现到他的女生立刻呆立当场，发出失魂一般的惊叫。
“昂云——！！”
郁阳疑惑的回头，冬日午后的阳光下，那个安静淡漠的高瘦男孩正站在那里，深不可测的黝黑眼瞳定在那几名女生身上，就只是刹那功夫，教室里不安的膨胀气氛尽数消退。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来到这里，是碰巧，还是来找她。而他接下来所做的事，更令她陷入不解。
清冷低从的声音响起，他说，如果非要较量的话，就由他替代郁阳进行吧。
他越过惊呆的女生，直直走去钢琴前坐下，纤细白净的十指，在黑白两色的琴键上弹奏出流畅轻灵的乐曲。他本来弹的是电子琴，但此刻弹奏钢琴也毫不逊色。所有的力度强弱乐感，极为到位，将一首名不见经传的蓝调乐曲演绎的淋漓尽致。
那个午后，阶梯教室各处窗口积满了兴奋的学生，他们呼着偶像的名字，同时陶醉在他舞动的手指下。那双灵活音乐之手，在很久很久的后来，都仍为艺大的学生所传颂。
一曲完毕，他来到那几个女生面前，“我从明天开始，每周会在艺大音乐系客串一节弹奏课程，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来旁听。今天，我只是来看望一下我在S市交到的第一个朋友——郁阳。如果你们喜欢我，也请你们喜欢我的朋友。”
清美的阳光拢着他白皙细致的淡漠脸孔，依旧是那副酷酷的表情，清冷的声音有着极佳的质感，稍嫌单薄的立领黑绒短外套衬得他更加气质疏淡，幽远不可及。
郁阳还来不及惊讶，周围的学生就已经爆出震耳欲聋的欢腾声，坚决表示会连同他的朋友一起喜欢！
郁阳朝他看去，他的视线也正在她身上。两人对视，他微微提唇，笑容清浅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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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公车前，她依然有些踌躇是否该去。但一想到那天他的解围，她便不再犹豫。
半小时后，她已身处酒吧的后门口。
手机在这时响起，她拿起看了看号码，并没有接。最近一阵，她总这样，接电话前要仔细看清楚。很多陌生的号码她都不敢接。
昂云来艺大客串讲师，解决了她在学校的问题，也等于间接件事了照片事件，但也无意间令她成了半个公众人物。她家的座机，还有手机，时常会有人打来，不是询问R.D的情况，就是来个莫名其妙的匿名恐吓。
不过，这个来电她认识，是千湟。她拉拉短发，最后还是按下挂断键。
走进后门，楼梯处的人看她一眼，很快便放行。踏下阶梯，转过走廊，未到地下室门口，她隐约听到里面有争执声。
匆匆赶去，才发现除了昂云，安东尼、流舞以及千湟竟都在。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厅中央的千湟和昂云身上，没人发觉微敞的门口已多了道身影。她仔细一听，原来他们在就昂云去艺大客串讲师的事争执，千湟正一遍遍质问昂云这样做得目的。是为了接近她，为了博得好感，接着呢，想干什么？
对于千湟的咄咄逼问，昂云表情静淡，“不是每个人做事都有背后目的，关心帮助都是常理，湟，郁阳现在也是我的朋友，我很喜欢她——”话音没落，他的衣领已被对方一把揪住。
“朋友？喜欢？”千湟的声音透出摄人冷意，“怎样的朋友！怎样的喜欢！”
昂云看着他，没挣扎也没再说话。片刻，他视线轻轻移向门口，“郁阳？”
见四人的视线齐刷刷射过来，郁阳只得尴尬的从门缝现身。房间里的气氛很诡异，不知道是否因为之前昂云说的那句喜欢。她直觉，昂云所说的喜欢应该是朋友一类的喜欢，但此刻，千湟的表情加上她突然出现，却似乎令简单的事变得有些复杂。
“我、我是来，送汤的……最近天冷，昂云说有些不舒服，我想喝些滋补的汤会好些……”她在解释，怎么越解释厅内的气氛就越诡异，而千湟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他已经放开昂云，朝她走来，她急忙举起手里的保温瓶，“那个……我煮了很多，大、大家可以一起喝……”
“这么冷的天，你过来这里，就是为了给他送汤？”亚麻色发丝下的双瞳透出一丝犀利，凝视她的双目，让她的心微微颤着。见她没回答，他伸手去翻她口袋，她避让着但他动作飞快，几下就找出她的手机，点开一看，电池是满格的。
他勾了勾唇角，那种笑法有些古怪和冰凉，但他线条完美的脸孔却愈加显出惊人的魅惑，“既然有电，刚才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了给他送汤，宁可按掉我的电话？”他拽住她手腕，指下一用力，她立刻疼到说不出话。
“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很伤心，伤心到什么人都不想见，结果——你不想的人，只是我而已！”他猛力一拖，她手里的保温瓶终是没拿牢，掉在光洁的瓷砖上，翻了一地热汤。
【天王的低谷】5
“湟！”安东尼上前。昂云比他动作更快，片刻已来到他身旁，“湟！先放手，你这样会吓坏她！”他的阻止引爆了早已蔓延的怒气，千湟一个转身，一拳挥去。
昂云被击退数步，再度回头时，唇边已带着血迹。
“湟！你疯了！”安东尼一把拉住发怒的他，“怎么可以对自己兄弟动手！”
“兄弟？！”他冷冷嘲笑，“他有把我当兄弟么！如果是兄弟，他根本就不该插到我和郁阳之间！”妒忌之火燃烧着他，他想他是失去了理智。可是，当他看到郁阳为昂送汤，他心中的愤怒，早已控制不了。
“所以说你疯了！任何人都有可能对郁阳有想法，唯独昂不会，你又不是不知道——！”安东尼欲言又止。
“为什么昂不会？”流舞抱臂旁观，“郁阳她这么懂得手段，就算是昂不顾和湟的友谊，公然追求她也很正常啊！”
“舞！你别火上浇油！昂是不可能喜欢郁阳的，他根本不喜欢女人——！”被流舞一激，他最后还是说了。但这一说，他就后悔了。昂并不知道他也清楚这个秘密，舞更是半点不明，外加还有个郁阳，他现在一说，等于把这个秘密告知天下。
昂他，应该并不想别人知道吧……
“什么？！”流舞目瞪口呆，“你是说昂他……喜欢男人？”喜欢男人的男人不稀奇，但喜欢男人的人是昂，就异常匪夷所思了！“这、这怎么可能！？我怎么说也和他相处了几年，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昂云……”郁阳慌忙看他，那个黑发的男孩伸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只是安静着，并未说一句反驳的话。
“抱歉，昂……我不是故意装不知道的！”安东尼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对方只是朝他略微无力的摆摆手，表示算了。
算了？郁阳的鼻子开始发酸。被人当众揭露心底的秘密，这感觉一定不好受……都怪千湟！都怪那个任性又蛮横的千湟！
“千湟，你知道么，有的时候，你真的很过分！”她抬起头，看着面前耀眼的天王，“无论是我，还是你的兄弟，你都总是凭自己的感觉想法来对待，从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你做的那些事，会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我真是太傻了，那个时候你丢下歌迷跑来湖边找我，我怎么就一厢情愿认为你是个温柔的人？如果你有责任感，就不会丢下那些歌迷！如果你温柔，那三次见面你对我的态度就不会那么恶劣！如果你肯为别人考虑一下，就不会硬要我回应你的感情！还有今天，你根本没弄清楚事情，就随便揍人，还伤害昂云，太过分了！你这样子很讨厌你知道么！我真的很讨厌这样的你！”黑白分明的眼瞳也在一同说着讨厌。是的，她讨厌这样的千湟，不喜欢这样的千湟……到底为什么呢？以前那个千湟去哪里了，那个总是带着慵懒又邪恶笑容的千湟，那个不时会敲着她额头温柔说话的千湟，去哪里了呢！
对视他越来越暗沉的眼瞳，她心里一阵阵揪痛。
她那些话，也一定伤到他了吧……可是——郁阳一咬牙，终是忽略他眼底的伤痕，转身跑出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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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谱，撕毁，再写谱，再撕毁。
这些日子，他只重复这几件事。
距离郁阳说着讨厌他离开后，已经过去两个星期。一月将至，而艺枫那里，已完全将R.D的文中大碟搁置。
他没有找过她。
她那些话，他听了并不是不生气的。
那时，心里除了痛，还有隐隐不甘和恼怒，以及那些自少年时代就顽固的跟随着他的骄傲。
可是，在她离开之后，当他冷静下来，却突然觉得她有些话没有说错。
R.D的大碟计划，的的确确是因为他而耽搁的。
因为他一个人，拖累了所有人。这些日子，那些助理们还有工作人员都失了劲头。眼看着公司其他明星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大家心里都是一堆苦水。
R.D是红，但那些都是在美国的过去。
现在R.D回国加入艺枫，声势宣传浩大，却不见成绩，不仅让公司看低，也会令那些一直支持他们的FANS失望。
所以，在再见她之前，他必须完成新的创作。他一直讨厌那些只看R.D华丽外面而忽略真正音乐内涵的人，但近来，他的创作的确有些滞带，很多曲子是真的过不了自己这关。
他似乎陷入了低谷。事业如是，情感如是。
流舞悄声推开工作室房门时，他正埋头在键盘前，一旁铺满五线谱的桌上还放着她中午端来的饭菜，现在丝毫未动。
她叹口气，又悄悄退了出去。
“还那样？”安东尼插着裤袋靠在走廊墙上。
“嗯。”她低低应着，“他最近情绪真的很低落，艺枫的事加上郁阳的事……”提到那个女孩，她表情愤愤，“安东尼，看到湟这么努力，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做些什么？”
“你想怎么做？”虽然知道她为的是谁，但只要她开口，无论什么事他都会帮她。
“如果不能出碟，怎么样也要想办法重造一下声势才行！”她抚着光滑的紫发，自信灼灼的朝他抬起下颚，明媚一笑。
【就算只是替身】1
第十三幕——就算只是替身
一月底，转眼假期将至。
昂云信守承诺，每周一下午，都会给音乐系客串一节弹奏课程。他每次出现，身后必定跟着数名保安，没课的学生蜂拥而至，一开始也会有几个记者闻讯而来，但时间一长，他们见拍不到什么新闻便也来的少了。
生活，暂时恢复了些平定。表情看起来，郁阳和以往没有任何不同。对于她之前私自前往美国的事，花子玫事后也曾唠叨过好几次，但每次只要一提，本来好好的她眼底就出现那种荒凉和空乏，就像是那一瞬间她的整个心魂都飞去了另一个世界。说实在的，那种眼神叫花子玫有些害怕。去美国前，想到或提到佑，她虽然时而也会露出寂寞的眼神，但她的嘴角始终都会挂上信任的微笑。
可是现在，一个才二十岁的女孩，居然出现了只有历沧桑的人才有的眼神，实在令她担心。
只是，无论她怎么问美国发生的事，她都不肯说。有时她问多了，她就只是笑。很凉很薄很透明的笑，就像烟火即将燃尽时那点最后的余光，努力着，却逃避不了暗灭的命运。
从她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她便想到了千湟，于是抱着顺便和偶像亲近一下私心拨打他手机，却不知连日数次听到的始终都是悦耳的电子女音。
花子玫不死心，一道不行再开辟一道。仗着是轩其经纪人的身份，数次摸鱼到艺枫，结果偶像没找到，倒是打听到了R.D中文大碟计划被搁置的消息。这一惊非同小可，待到后来与轩其碰头，两人躲在更衣室小小的一番商讨，最后决定要么由轩其这个新人冒险去艺枫高层那里挖秘，要么一起去问郁阳。
轩其虽然最近忙着拍一部饮料广告和偶像剧，学校那里去的少，但对昂云来艺大授课的事却一清二楚，不但逢课必到，甚至知道事发那天所有的细节。对于昂与那句“如果你们喜欢我，也请你们喜欢我的朋友”，更是日颂一次，差点没当成自己的座右铭。事后，也多少从花子玫那里得知了之前千湟与她们的数次亲密接触，羡慕之余，基本已将郁阳认定为R.D的密友。
然而，就在两人达成逼问郁阳的共同目标后，躲在更衣室尚未来得及出来的他们却听到了外面某人和某人的对话。
那个男声有些耳熟，一时猜不出来是谁，但那个女声两人却马上认出，是流舞！
当轩其兴奋着想冲出去时，被花子玫一把拽住再捂上嘴，示意他稍安勿躁。于是，这两人便偷偷躲着窃听起来。从谈话中，他们得知了R.D被搁置大碟计划是事实，高层那里暂时不会改变。这时流舞略微激动的喊了声杰洛，里面两人才想起另外一人是R.D的经纪人。
流舞之后说了很多，大抵的意思是，她这次来并不是要杰洛去改变高层想法。大碟搁置已成事实，他们几个都接受了。只是，她想到一个新的方法，可以既帮助R.D宣传，又不会违背艺枫的命令。
花子玫和轩其兴奋起来，纷纷细听那个究竟是什么方法。
结果听到的只有五个字——预告演唱会！
不是与上次那样小型的近距离的歌迷答谢演唱会，而是在大型露天馆里举办的那种正式演唱会。除了英文旧歌，R.D将演绎新的中文歌，不需要任何造型服饰以及舞台场景，只需要灯光与音响师的配合，来一场纯音乐的华丽盛宴！
预告演唱会！中文新歌！？
令人振奋的名词让两个R.D迷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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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全城轰动。
有票没票的，都争相涌往露天体育馆。
郁阳站在人流的外侧，看一眼面前不远处的体育馆，再看一眼手里的胸牌，仍在犹豫是否要去。这张出入证是三天前昂云给她的，除了这张出入证，还给了她两张前排的票，让她可以随意送给身边的朋友。但只有这张出入证，他示意她只能自己使用，落到别人手里可能会引起麻烦。
贵宾级的出入证，能凭着它进入演唱会任何一个地方，甚至是后台更衣室。如果这张出入证落到小姨手里，不知道她又会在演唱会开始时做出什么恐怖事来……
所以直到不久前小姨拿着票兴冲冲的和轩其一起赶去体育馆时，她也没说出自己有出入证的事。
艺枫搁置R.D大碟计划的事，她早先从小姨和轩其口中得知了。也从昂云那里知道搁置的部分原因是因为千湟创作方面的问题，他还告诉她，这件事与她无关，所以不必费神多想，只要演唱会那天来帮他们加油就可以！
真的与她无关么？郁阳咬住粉色下唇，眉头打了个结。
手机响起，她接听，打来的是人昂云。电话那头很吵，似乎有很多人在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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