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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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们此刻的犹豫,实际上是犯下了第二个银误。正当三人沉浸在错愕和悔恨中时,身边又掠过三个黑影,那是刚刚被他们甩脱的三具行尸。雪怀青已经重新施展尸舞术,驱使着三具尸体跟着她跳进了海里。这是她计划中的第二步,因为她只是一个病弱的女子, 假如没有行尸驮着,跳海也就等于自杀。
很快地,在她呛进去好几扣腥咸的海水之后,三具行尸靠近了她,其中一具把她背在了身上。雪怀青顾不上喘息,以最快的速度给背着她的这一具行尸使用了印痕术。现在这具行尸成为了她的尸仆,虽然这可能是她有史以来驱策过的素质最差的尸仆,体现出某种饥不择食的无奈,但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这就是一根最重要的救命稻草。
身边不远处忽然溅起几道异样的水花,雪怀青心中一凛,知道是那位暗器高手不甘心放弃,正在袭击她。幸好现在风大浪急,再好的暗器名家也不可能有准头,但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呢?她赶紧驱使着行尸们带着她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似乎听到船上传来了一声奇特的惊呼。那声音在风浪中丝毫也不响亮,甚至像是错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地回头瞥了一眼。这一回头,她立刻呆住了,差点连尸舞术都停了下来。
那是安星眠!已经好几个月完全没有任何音信的安星眠!
而安星眠的身边,还站着另一个人,这就更加让人出乎意料了:那居然是号称要在澜州等着见她的宇文公子!
但雪怀青完全顾不上去计较宇文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安星眠身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是疲累和紧张之下出现的幻觉,赶忙伸手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没错,真的是他。安星眠正站在船舷边,手舞足蹈地冲着她大喊大叫。虽然完全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但是那一刻,雪怀青陡然心间一热,然后觉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我终于见到你了,她想。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顺如成章,如她所料,安星眠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也跟着跳进了大海,并且开始奋力向着她游了过来。
真好,雪怀青泪眼模糊地想,活着也好,死了也好,总算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女斥候带来了两匹快马,以及周详的甩掉羽族监视者的方案。天亮之后,她和安星眠一同出发,直奔宁州南部的港口城市厌火城。两天后的上午,他们抵达了厌火,在那里,一艘小船已经在某个僻静的下水处备好了。
“我说,我们不会打算坐着这艘船渡过海峡吧?”安星眠打量着这艘小船,“这玩意儿,就算是拉到海里,搞不好都得翻船。”
“你要不要见她? ”女斥候淡淡地问,“要见她,就跟我上船。”
安星眠别无选择,只能跟着女斥候上了船。这艘小船上的艄公悠闲地摇橹启程,把船划到了另外一处热闹的港口,停靠在了艘大船的旁边。大船上垂下一条软梯,两人顺着软梯爬了上去。此时还没到其他旅客上船的时间,整艘大船显得有些空荡,只有少量船工在忙上忙下,
“这还差不多,不过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到这个港口上船呢?”安星眠问。
“我只负责听命行事,别的不知道,”女斥候说,“就是前面这个房间,进去吧。”
进去之后,门被关上了,女斥候留下一句“想见她就别出去”,然后飘然离开。安星眠恍惚间觉得自已变成了一个六岁小孩,在父母“想吃糖就乖乖听话”的利诱下收束心性,扔掉木刀木枪捧起书本。现在雪怀青就是那颗糖,为了得到此糖,安星眠比天底下的任何小孩儿都更加听话。
他枯坐在房间里,等到了午饭时间,正在用餐,外面响起了一阵阵喧哗,正在无聊中的他自然竖起耳朵把这场热闹听完了。原来是一家来自澜州的六兄弟死了三个,活着的三个人想把兄弟们的尸体背回澜州,而船工不让死人上船,这才吵了起来。
真是可怜,他禁不住想,这六兄弟离家来到宁州这片羽人的土地上,忍受着羽族的歧视白眼,无非是想求碗饭吃。但为了这碗饭,他们最终却丢掉了三条性命。生命与金钱,抑或生命与权力、生命与女色,生命与仇恨,究竟孰轻孰重,随便一个正常人都能够很轻易权衡出来。然而,人们却总是做出错误的抉择,总是把生命放在天平的末端,以至于失去一切。
也许长门僧就是看透了这一点吧,安星眠忍不住叹一口气。一年之前,虽然他身入长门好几年了,能够把一切经义讲解得头头是道,却从来没有在内心深处认同过长门,也并没有把自己当做一个真正的信仰坚定的长门修士。但是,经历了过去一年的种种巨变,以及最近两三个月 殚精竭虑,他才真正开始羡慕和向往那种内心的宁静,并且希望自己也能进入这样的境界。
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决定不再胡思乱想下去,因为现在必须要积蓄精力,准备着靠岸后和宇文公子的会面。也许这是一场不需要动手打架的会面,却可能比动手打架还要累,面对着老奸巨猾的宇文公子,一不小心脑子就会不够用。
于是他盘腿坐在床上,开始冥想,用这种方法让自己的思维沉静下来,暂时不去想那些让人恨不能敲破自己脑袋的烦心事。在海浪的颠簸中,他让头脑陷入某种近乎空灵的状态,浑忘了时间的流逝,当重新睁眼时,周围已经暗了下来,饭菜的香气从门外飘进来,原来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安先生,您的晚饭需要送进来吗?”门外正好有人边敲门边发问。
安星眠随口回答:“请送进来。”但当门外的人真的走进来之后,他却愣住了。
走进门来的赫然便是宇文公子,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却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并且在长门亊件中帮过他大忙的宇文公子,也是以雷霆般的手段绑走雪怀青以胁迫自己的宇文公子。
宇文公子的脸上依旧带着和蔼亲切的微笑,自已伸手拉过椅子,在安星眠身边坐下。安星眠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以盘腿冥想的姿态坐在床上。他慢慢地伸腿下床,慢慢地穿上鞋子,力求在宇文公子面前显得泰然自若,毫不慌乱。
“抱歉我说谎骗了你,”宇文公子说,“这艘船上,才是我选择好的碰面地点。”
“很像你的作风,”安星眠说,“让人出乎意料,难以应变。而且在茫茫大海中,就算我想逃,也无能为力”
他忽然间想到了点什么,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但脸上还是若无其事:“怀青也被你的人带到了这艘船上,对吗? 你之所以用小船绕路送我上来,就是为了防止我和她不小心碰面。”
“因为骑马比马车的速度快,马车走了三天,骑马只用了两天,所以你们二位在同一天到达厌火城,上的也是同一条船。”宇文公子气定神闲地回答。
“那你就不怕我现在打倒你,以你作人质去威胁你的手下?”安星眠忽然目露凶光。
宇文公子笑容不变,优雅地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安星眠身前的桌子上戳一戳,木头桌面上立刻出现了一个圆滑的小洞。安星眠不觉一怔,宇文公子已经收回了手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但那并无意味着离开别人的保护我就没法活命。”
“看来我只剩下和你谈判这一条路可走了。”安星眠叹了口气,“那我们言归正传吧,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确切地说,你找我无疑是为了萨犀伽罗了,那么怀青呢?她有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的东西? ”
宇文公子轻笑一声:“我原本只是为了你而来,却万万没有想到,雪小姐会身怀一个丝毫不逊色于你所有的秘密。这样的话,找到了两位,就有办法找齐我想要的两样东西。不过现在,我暂时不能告诉你真相,明天吧。”
“为什么要等明天?”安星眠很想这么问,但他最终没有问出口,因为他知道,宇文公子这样的人,如果不想开口,那是不可能从他那里闻到任何东西的。但他的脑子并没有闲着,现在他、雪怀青和宇文公子三个人都在船上,无论想要说什么话都可以了,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第二天?
宇文公子不再多话,离开了房间,然后有真正的仆人给安星眠送来晚饭。安星眠草草吃过东西,揣测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但无法确定。最后他哑然失笑:就算猜出来了又如何?雪怀青在对方手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还不如养精蓄锐, 静待明天的到来。
安星眠再次进入冥想的状态,直到听到船上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他仔细聆听,隐隐听到似乎是有人在叫“尸变”,不觉在心里叹息一声,猜测是海船在风浪中的颠簸让那三兄弟的尸体移位,以至于被当做尸变。愚民毕竟是愚民,总是相信那些能够吓人的奇谈
怪论。人死了就是死了,灵魂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是空空如也等待腐烂的躯壳罢了,怎么可能再动……
想到这里,他一下子跳了起来,顾不上穿鞋,也顾不上宇文公子不许他离开房间的禁令,光着脚冲了出去。尸体的确不能袭击动,但假如是被旁人所驱使的呢?他在一瞬间猜到了,这一定是雪怀青捣的鬼,如果此刻不赶过去相助,只怕自己要抱憾终生。
安星眠一路狂奔冲到船的另一册,没有见到雪怀青,却看见不少人在对着海里指指点点,他赶忙扑到船舷旁,这一看让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在心里炸裂开,极度的狂喜和极度的惊骇同时爆发,刹那间填充了全身。他禁不住大叫,仿佛要让所有的复杂情绪都都随着这一声竭尽全力地喊叫释放出来,否则的话,似乎身体难以承受这样的冲击。
他看到了雪怀青,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的雪怀青。
但是雪怀青竟然在海里,在这片茫茫无际、怒涛狂卷的大海里。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柔弱无助,就好像一片树叶,随时可能被撕得粉碎。
而宇文公子也在此时循声赶来,先前已经约略见识过一点他的厉害,要是被纠缠上了就不妙了。安星眠把心一横,不顾一切地纵身一跃,跳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里。
【第四章】浓雾中的亡歌
已经有一个来月没有开张了,冯老大最近的火气格外的大,动不动就出手揍人。作为游曳在这片海域里的最有名气的海盗,连续一个月不开张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容忍。但这些日子实在是运气太差了,不是风浪太大无法出航,就是白白在海面上巡逻一天,却始终碰不到船只,再不然就是好容易发现了船只,身边却跟着官兵的护卫舰。
前一天夜里,霍苓海峡风浪大作,狂风吹折了冯老大座船的桅杆,这可是极大的恶兆,这让冯老大的愤怒上升到了顶点。尽管从师爷到手下一再苦劝他妨不要去做生意了,“折了桅杆太不吉利了”,可他还是一意孤行,等到天刚亮风浪止息,就跳上另外一艘船离岛而去,坚决地出海了。
这一次的运气依然不怎么好,离岛一两个对时了,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冯老大正在指日咒天,一名手下忽然跑过来报告:“岛主!前方发现有几个人漂浮在海上,好像是浮尸,要不要捞上来搜一下身?”
“没出息的混账东西!”冯老大狠狠给了手下一耳光,“我们是海盗,有身份的人, 怎么能干这种下三滥的丢购当? ”
“我……我只是想着好久没开张了,万一搜出点儿银票珠宝什么的,也算填一下缺口么。”手下很委屈地说,“有两具尸体的衣服看上去不错,没准儿是有钱人呢。”
冯老大踌躇了一下,终于一跺脚:“妈的,这话说得也有点道理……捞上来吧!”
于是手下们放下小舢板,把海里的那四男一女五具浮尸捞了上来,然后这五具尸体的形貌让海盗们产生了困惑。乍一看,这些尸体应该是刚刚落水不久的,因为他们都并没有被海水泡得肿胀起来,但尸体与尸体之间还不大一样。其中三个看起来像贫苦村夫的尸体,显然应该死去很久了,而那一对“看起来像有钱人”的青年男女则栩栩如生,仿佛刚才断气。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如果活着,真是算得上一对璧人,男的相貌英俊,带有几分书生的懦雅之气,女的是个羽人,有一头亮眼的金发和一张美丽纯净的面容。常年在海上 飘荡的海盗们,很难能见到这样的漂亮姑娘,就连一向铁石心肠的冯老大都忍不住深表遗憾。
“他娘的!这么漂亮的妞,就这么死了,真是太可惜了!”他狠狠一拍巴掌。
没想到,这一声巴掌的响声就像是某种信号,这一男一女竟然睁开了眼睛,唬得海盗们连连后退。不过他们毕竟都是一群亡命之徒,马上反应过来,这两个人不过是在装死。
“原来还活着! ”冯老大狞笑一声,“那就太好了!老子正好缺个压寨夫人……怎、怎么回事!”
冯老大话说到一半,忽然惊呼起来,因为他看到另外三具尸体也缓缓动了起来。如果说这一对郎才女貌的青年男女还可以用装死来解释的话,男外三具尸体可都是肤色灰黑、肢体僵硬,隐隐可以闻到尸臭,见惯了死人的海盗们一眼就能做出判断,这三位全死透了。可是现在,死透了的三个人竞然开始行动,慢慢地从甲板上站了起来,胆小的海盗已经禁不住要转身逃走了。
“妈的!诈尸了?”冯老大能当上海盗头?自然有过人的胆量,此刻即便面对死尸复活的奇事,也并没有吓破胆,反倒是凶性大发,不管三七二十一,迎上前去照着一具尸体就是当胸一拳。他拳力沉重,经常吹墟自己能一拳打死一条鲨鱼,这一拳砰的一声,打 得尸体的胸口都凹陷下去了。
但尸体还是没有丝毫停步,继续大步向前。当冯老大终于反应过来“这他妈的是尸体根本不怕疼啊”的时候,三具行尸已经欺近身前,一个拿胳膊,一个拽腿,一个按头,把冯老大拉到地上死死按住。
“谁敢乱动,就把他的脖子拧断!”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张口喝道,把你们手里的兵器都扔了!”
事关老大的生死,海盗们谁也不敢动,乖乖听话扔掉了兵刃。冯老大气得满脸通红,也可能是被臊的,因为他还从没在手下面前这么丢脸过,但是面对着复活的行尸,他实在没什么办法。而且这些行尸有着超乎寻常人的大力气,以他的蛮力都没法挣脱,之好老实下来,不再挣扎了。
“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年轻人很满意,“麻烦各位帮我们找几件干净衣服, 再给我们一些食水,最好能烧点姜汤驱寒——啊, 贵船还有女海盗,那就更好办了,女孩子的衣服也麻烦借一身吧。”
行尸们对待冯老大如此粗暴,但这年轻人说话的语气却相当客气礼貌,只是这背后隐藏的仍旧是不怒自威的胁迫。他发完指令,海盗们赶紧扑进船舱去为他准备,生怕步子慢了惹怒了他,当真把冯老大的脖子咔嚓一声拧断。年轻人顿了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双赤脚:“有多余的鞋子也麻烦给我一双,谢谢。”
这一对青年男女,当然就是半夜跳入海里的雪怀青和安星眠。雪怀青用尸舞术将三具行尸当成了能自己发力的浮囊,驮着二人在海里漂浮了一夜,凭借着行尸惊人的力量, 苦苦支撑了一夜。天明之前,风暴终于止息,海面上恢复了平静,而两人的运气也实在是好,竟然遇上了急于开张的冯老大,这才算真正脱离险境。
雪怀青本身有一些尸舞者独特的法门,可以迅速让衣物干燥,但用精神力指挥着行尸们在海上漂流了一夜,就算是她健康时也会吃不消,何况现在身子还没有痊愈,所以她尽可能不再使用秘术,换上了女海盗的衣服,倒是别有一番风韵。
“我之前曾经一遍又一遍地想象,我们俩重逢的时候会是什么样,我应该对你说一些什么话,”同样换了一身海盗服饰的安星眠扶着她躺到一张软榻上,“可我实在没有想到,我们会在随时可能淹死人的海水里重逢,忙得一晚上都顾不上说话。现在我很想对你说些什么,但是脑子好像被咸水泡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雪怀青微微一笑,“你我之间,原本不必多说什么。”
她轻轻靠在安星眠身上,安星眠伸过左臂搂住她,用右手一勺一勺喂她喝热气腾腾的姜汤,每一勺汤都先吹一吹以免太烫。喝过半碗姜汤后,又嚼了一些鱼干虾干之类的干粮,雪怀青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身子也不再发抖了。安星眠长出了一口气,对她说:“你睡一会儿吧,这位冯岛主已经被我用缆绳捆住了,除非他是夸父,不然不可能挣脱,你不必再运用尸舞术了。”
雪怀青信赖地点点头:“我的确累啦,就交给你吧,小心点儿。”
安星眠小心地松开手臂,把她放在榻上,雪怀青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缓,沉人了睡梦中, 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站在一旁的三个行尸立即像泄了气的皮囊,软倒在地上。尸舞者原本可以通过精神联系在睡梦中也让尸仆保持运动能力,可以进行简单的站岗,但雪怀青太累了, 而和安星眠的重逢也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所以她彻底放松了精神,不再驱使那三具可怜的尸体。
看着熟睡的雪怀青,安星眠几个月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此刻两人身在一艘大海里的海盗船上,还有无数穷凶极恶的海盗环伺周围,但他终于和雪怀青重新在一起了,两个人在一起,似乎救胜过了一切。
冯老大恶狠狠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遐思:“喂,你刚才说‘尸舞术’?这个妞儿,是不是传说中可以让尸体帮你打架的尸舞者?”
安星眠点点头,冯老大狠狠啐了一口 : “可恶!老子还以为那些传说都是假的呢,没想到今天遇上了真的!”
“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这位当家的,”安星眠说,“我们只是需要一条船把我们送回大陆而已,到了岸上,我不但会把船还给你,还会付你船资。”
冯老大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们是海盗,耽误了生意,你那点船资能补得回来吗?”
安星眠听他说完,伸手从换衣服时掏出来的杂物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油布包:“幸好上船前我早有准备,用防水油布裹住了这几张银票,应该还能用。”
他解开油布包,把包里的东西递到冯老大面前,果然是几张略有点潮湿但还没有破损的银票。冯老大看清楚了上面的数额,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这些……全都给我?他奶奶的,大半年不用做生意啦!”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安星眠说,“不过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些不服,觉得我们是靠尸舞术的出其不意才制服你的。”
“那当然了,老子十四岁上了海盗船,在这片海域纵横三十多年,从来没有活人能挡得住我的拳头! ”冯老大又是一瞪眼。
“我刚才发现,你是一个粗鲁暴躁的人,但你的手下对你非常忠心,当你被我们抓住后, 他们简直不敢有丝毫违逆,我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安星眠没有接茬,而是有些奇怪地转移了话题。
“那当然! ”冯老大十分骄傲,“老子一身的伤痕,有一小半都是为了救这些兔患子的小命而添上的!”
“这说明你至少是个讲义气的人,按照我的推断,讲义气的人一般都信守诺言,对么? ”安星眠又问。
“这片海里混的人都知道,我冯老大说出口的话,比海底的珊瑚砂金还硬,从来没有反悔过。”听到安星眠的语气里有赞扬的意味,冯老大的口气也和缓了一些。
“既然这样,我们来打个赌吧。”安星眠说着,走上前去替冯老大解开了绳索。冯老大大为惊诧,虽然恢复自由,居然忘了立即向安星眠出拳,而是有些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想要要干什么?”
“我知道刚才的事情你不服,死人不怕痛,不惧怕你的拳头,那我陪你过几招吧,” 安星眠活动着手腕,“你要是赢了,可以踢我们下船,我顺道奉送全身上下所有的财物;你要是输了,就麻烦你这艘船供我驱策一段日子,当然,钱会照付。”
冯老大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不是在海里被泡傻了?”
“没有,事实上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安星眠说,“但这个赌我必须打,因为我不只是要活命,还得借用这条船完成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否则的话,即便这一趟侥幸逃脱,下次难保还得跳海。”
“我明白了! ”冯老大作恍悟状,“你是要去追把你扔下海的人,干掉他们永绝后患。但你自己没本事追上他们,就想用我的船。”
“你猜得挺接近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安星眠说,“怎么样?赌不赌?”
冯老大想了一会儿,大吼一声:“赌了!”
这一场甲板上的决斗吸引了几乎全船的海盗来围观,刚才冯老大被几具尸体制住了,确实海盗们心里都不怎么服气,眼下有机会翻盘找回颜面,自然不容错过。冯老大也确实不愿占便宜,愣是要安星眠多休息一天,因为他在海浪里挣扎了一夜,体力显然有所欠缺。
“抱歉,我等不及了,我必须要立即出发追赶那艘大船,多等一个对时都有可能追不上了,”安星眠说,“现在开始吧,我的体力足够。”
冯老大皱起眉头,想了想,忽然抡起右拳,重重地朝自己的左臂上砸了一下。这一下力道十足,发出一声闷响,安星眠不觉一愣。
“好了,老子的左臂很疼,打起来也发不了力,咱俩算扯平了,”冯老大的脸上没显出丝毫疼痛的表情,“来吧,开始吧。”
他扭头对海盗们说:“你们这帮兔崽子都听好了,这是公平的赌赛,谁要是敢多事,老子剁了他的狗爪子!”
海盗们自然是唯唯诺诺不敢有半个不字,安星眠点点头,示意冯老大进招。冯老大深吸一口气,虎吼一声,右拳只一晃,竟然已经到了安星眠的面门前。
劲风扑面,安星眠心里微微一凛,急忙扭头闪开,这才知道自己有些托大了。他先前看三具行尸一个照面就制住了了冯老大,以为他会很好对付,但没想到此人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刚才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太过轻敌。现在他身背赌赛的压力,自然全力以赴,这一拳速度力量俱佳,换成一般的武士,恐怕很难抵挡得住。
安星眠闪身避开后,右手上举,反拿冯老大的右臂,想要拧脱他的关节。但这冯老大强壮异常,用力之下竟然卸不脱关节,反倒被他用力一震,震得自己肩膀生疼,不得不仓促放手。冯老大转过身来,右拳如风般挥舞,招式看起来简单朴实,但胜在力道强劲、 速度惊人,逼得安星眠连连后退,不敢与他硬碰。
真糟糕,这回太轻视对手了,安星眠心里暗暗焦急。其实如果只在精力充沛的时候,他对付这样纯粹刚猛的路子还是稳操胜券的,但冯老大之前说得没错,在海里挣扎了一夜,他的精力实在有些不济,反应反比平时慢了不少。
但必须咬紧牙关打这个赌。从上了这艘海盗船之后,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利用这艘快船去追击宇文公子。但他也知道,以武力胁迫一群海盗,,只能得逞一时,毕竟他和雪怀青只有两个人,而雪怀青至今尚未痊愈,周围却是群敌环绕,更何况自己对航海一窍不通。万一海盗们故意走上一条错误的航路,甚至出点岔子反而被偷袭,那一切就都完了。
所以他只能冒险和冯老大赌赛,希望能堂堂正正地指挥海盗船为他效力。
海老大的左臂果然不怎么灵活,力遒也不足,但他集中精力使用右臂,反而威力更增。而且他在大海上纵横多年,实战经验原本丰富,安星眠屡屡故意示弱试图诱他露出破绽, 他却始终不上钩。大概是之前因为过于大意而在行尸身上栽了跟头,冯老大现在异常小谨慎,攻势虽猛烈,但每一招都留有余力,决不让对手趁虚而入,一点一点消耗着安星眠的体力。
这下子难道要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安星眠的背上已经湿透了,汗水滚滚而下,一半是因为剧烈的搏斗,另一半是因为紧张。他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但是事到如今,别无退路。假如这一战败北,他和雪怀青的处境将会如何,真是难以想象。
想到雪怀青,他不由得勇气倍增,横下一条心,突然间变招,招式开始变得凶狠。 这仍然是风秋客传授他的关节技法,而且是精华中的精华,据说来自于古老的羽族鹤雪术,但他平时却很少使用,因为这些招式杀伤力太大,中招的人不会只是关节脱臼那么简单,而是骨头会被狠狠折断,甚至留下终身残疾。安星眠心地仁善,和人动手往往留有余地,但眼下,再留余地的话,他就连雪怀青也保护不了了。
冯老大毕竟只是一个海盗,虽然一身蛮力,但并没有接触过真正高深的武学。安星眠使出这些化自鹤雪术的精妙关节技法,他登时有些抵挡不住。但他一向性情死硬倔强,虽然手上的招式都有些乱了,仍旧勉力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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