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唐缺作品九州·无尽长门:尸舞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正当于泽泰的脑海里再度升起这一疑问的时候,令他惊骇无比的一幕发生了。站在队列前方的那个长门僧举起手臂,重重一拳击打在一名同伴的身上,于泽泰毫不怀疑自己听到了肋骨断裂的声音。挨打的长门僧哼都没有哼一声,硬挺挺地向后跌入了坑里,身体和坑底碰撞发生沉重的钝响。而挥拳的僧人并没有丝毫停顿,又是一拳把第二名同伴击入深坑,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这个深坑是一个墓穴!于泽泰拼命抑制住自己尖叫的欲望,浑身象筛糠一样地颤栗着。这群长门僧是不是发疯了?他惊恐万状地想着,在这样一个寒冷的雨夜,在北邙山的深处挖掘出自己的墓穴,然后任由同伴把自己活活打死埋葬在墓穴里,就算是疯子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啊!

出手的那个长门僧很快把所有同伴都活生生击入了那个深坑。然后他开始动手往里面填土,直到把所有人都埋葬了。他耐心而细致地做着这件事,直到地面完全被填平,看不出任何痕迹为止。然后他才转过身,沿着来路步履平稳地走了回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地面依旧平整,周围依旧没有人声,地面上的足迹渐渐被雨水冲刷掉。

---就好像刚才那些长门僧从来没有来过,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一个难以索解的噩梦。

于泽泰一直等到那个长门僧走远了,这才敢爬下树去,他的心神依旧恍惚,难以从刚才看到的那恐怖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然而精神的恍惚和肉体的饥饿疲累,让他的手脚不再灵便,刚刚向下爬出两步,他就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腿骨断裂的声音,和之前那些长门僧肋骨被打断时几乎一模一样。他明白,自己大概是再也走不出这座大山了。

宏靖十七年四月,天启城。

宏靖皇帝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又回到了圣德二十六年,也就是宏靖元年。回到了父皇驾崩、自己登基的时刻。梦里父亲的尸身居然就停在金銮殿上,并且端端正正地坐在龙椅之上,恍如再生。大殿热闹得像天启城里的集市,无数看不清面目的人穿行于其中,发出种种嘈杂的声响。

难道现在的皇帝不应该是我吗?为什么会让一个死人坐上去?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四顾张望,周围没有人搭理他,仿佛他完全不存在。他想要发怒,想要召唤他的臣子和侍卫,却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张口都发不出声音。

我这是怎么了?皇帝感到无比惶恐。在这个奇怪的视角里,只有一张面孔能让他感到亲近,那就是他的父亲,刚刚驾崩的圣德帝。尽管明知道父亲已经死了,他还是不由自主地跑了过去。

父亲没有说话,这很正常,因为父亲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但奇怪的是,父亲的双目是睁开的,两只眼睛正在充满威严地瞪着他。皇帝从小就害怕被父亲这样瞪着,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全身发毛,两条腿都开始发软了。

您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父皇?皇帝想要这么说,却仍旧开不了口,他觉得父亲的目光中除了威严之外,还隐藏着一丝悲哀和忧愁,似乎有点什么复杂的含义,好像有什么话要对他交代。

但最终父亲仍旧什么话都没有说。他的眼皮缓缓闭上,头顶慢慢地冒出青烟,片刻之间,圣德帝的身体开始熊熊燃烧,从他身上喷射出来的烈焰高达数丈,一瞬间就把整座太清宫都点燃了。

“来人啊!快救火啊!”皇帝终于能发出声音了。他用尽全力地喊叫着,但那些进进出出的人们仍然没有一个搭理他。相反,他们全都聚集到了大殿中央,跨进了烈火中。很快,太清宫里成为了一片火海,人们沉默地任由大火吞噬自己的身体,直到化为灰烬。

圣德帝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但突然之间,这副骨架站立了起来!化为枯骨的先皇从火中站起,一步步地走向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已经完全不能动弹了。骷髅黑洞洞的两眼里似乎仍然有无法烧尽的威严,让皇帝失去了任何行动的勇气。他眼睁睁地看着大殿倒塌,自己被包围在冲天的烈焰中,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的尸骨走向自己,张开双臂,带着灼人的烈焰把自己拥入怀中。

皇帝大叫了一声,终于醒了过来,里衣和被褥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他回忆着刚才那个诡异的噩梦,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来人!”他喊道,“快传解梦师!”

自从十五岁那年即位开始,皇帝的睡眠问题就始终困扰着他,无论太医们怎么想办法调理,他都很难获得一个安稳的梦境,而是频繁的遭遇噩梦的困扰。他总是在梦里来到各种各样离奇的场所,遇到各种各样的恐怖事件,这些梦让他无比烦心,日渐消瘦。绝望的时候,他甚至想到过要自杀,幸好他的国师对他说了一番话,才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你是九州的皇帝,头脑里索思虑的事情远比旁人重大的多,所以你才会紧张多虑,才会陷入噩梦,”国师对他说,“这是很正常的,正说明了你为天下子民殚精竭虑的责任心。”

“天下子民?其实我紧张的根源……更多的是怕让我的母后失望吧,”年轻的皇帝苦笑一声,“你知道的,在我年轻的时候,国家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她来帮我做出决断。虽然现在她已经撒手不管了,我还是生怕做错事。”

“你即位的时候只有十五岁,自然需要有人扶持,但你迟早会自己独当大局。更何况,做噩梦并没有什么要紧的,梦境在很多的时候都是未来的预示。”

“未来的预示?”皇帝很是吃惊。

“是的,你是皇帝,是天子,”国师说,“你的梦境,也许就是上天给你的启示,但你自己并不能读懂它们。你需要一个解梦师,帮助你解释你所梦中所见,为你指引前路是发现,我的陛下。”

皇帝采纳了国师的意见,招来了一位解梦师常驻在宫中。此后的日子里,这位解梦师从他的梦境中分析出不少东西,其中很大一部分竟然都真的和未来发生的事情对上了号。当然了,皇帝很清楚,这些未必能说明他的梦就有预示未来的作用,很多都只是心理作用和自我安慰而已。解梦师非常擅长察言观色,总是能说出皇帝愿意听的话,并且对时局的判断比较准确,这恐怕才是他“预言”准确的真正原因。但即使只是心里作用,解梦师的语言也的确让他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噩梦也没有以前那么频繁了。

然而,今晚的这个梦显得有些与众不同,皇帝觉得自己有必要请解梦师来分析一下。这个梦让他隐隐感到自己失去了掌控的力量,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三个月之后。

继年初的太后寿辰大庆和年中的皇帝生辰之后,天启城又迎来了一桩盛世。一具六百年前的长门高僧的不朽法身,被运送到了天启,皇帝将亲自去迎接。

长门历来是一个远离一切政治王权的教派,从来没有引起过任何帝王诸侯的重视,这一情况直到宏靖帝的年代才有了改变。不知道为什么,长门“追求终极智慧”的教义让皇帝入了迷,而长门那种宽厚、温和、博爱、绝不伤害他人的信条也让他觉得值得推广给天下百姓,所以他动了念头,想要把长门变成国教。

但这个愿望并没能实现,因为长门的反应是冷淡的,或者说压根就没有什么反应。长门并不像天驱或者辰月那样有严密的组织机构,所谓的“修会”,只是一种松散的信仰人群的总称,虽然因为信仰的差异分成了若干派别,但并没有一个完整的组织,也没有什么核心的领导层。皇帝抛出了金枝,长门内部没有任何一个支派伸手去接,说起来还真有点尴尬呢。

好在皇帝并没有动怒,他虽然放弃了把厂门提拔为国教的想法,但仍然愿意从长门的经典中获取智慧和感悟。

恰好在这一年,一名越州的农夫在自己家后院里打井,无意间挖出了一具古怪的尸体。该尸体看上去已经死了许多许多年,皮肉竟然没有腐烂,只是变的干瘪而已。在常年潮湿,空气中都能滴出水来的越州,出现这样的干尸当真是太奇怪了。此事很快惊动了县衙,衙门里的文书查遍资料,终于发现,六百年前,曾经有位受人尊敬的长门高僧(通常被人们称为“夫子”)埋葬在那里。也就是说,这具尸体正是那位长门僧,他已经死去六百多年,尸体却依然不腐,真是个奇迹。

当地县令知道这是拍皇帝马屁的最佳时机,火速将此事上报天启。皇帝十分高兴,下令安排将这具高僧的肉身送到天启城。今天,它终于到了。

天启城的中心广场早已搭好了高台,引来无数百姓围观。死了六百年的尸体还不腐烂,本身就是个大热闹,加上皇帝的钦点,这种热闹自然还要翻倍。暑天七月,艳阳高照,广场上人山人海挤的水泄不通,就像是把人放在蒸笼上蒸烤一样,简直要把人热到发疯,不少人因此而中暑了。

等到了正午,皇帝终于现身了。晒得焦头烂额的百姓们强打起精神,望眼欲穿的看着广场南面流出来的那条路。

没过多久,长门高僧的肉身就送到了,它被蒙在一层厚厚的红绒里,由十六名力夫抬入了广场。人群中的某些知情人士这时候就开始卖弄了,他们告诉周围的人,在那层红绒布之下,这具惊动了圣上的了不起的尸体被放在一个特质的水晶罩里,呈盘膝打坐的姿态。它被从地下挖掘出来的时候,就保持者这种姿态。

“那么大一个水晶罩子,应该能值很多钱吧。”一位看热闹的民众发表评论说。

“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晶,”知情人士继续卖弄,“我小舅子就在衙门里办事,听他说,这块水晶罩是特制的,可以防密术的入侵。”

“倒也值得,几百年不腐烂的死人可真罕见呢。”

在人们的议论纷纷中,力夫们把水晶罩送上了高台,司礼官很快宣布吉时已到,皇帝从座椅上站起身来。按照安排好的程序,他将会亲手揭开那层布,让人们一睹高僧法身的真容,然后他会借着这个时机向天下子民发布一篇振奋人心的演说,阐述长门的精神能给人们带来的改变。这番话在往常没有太大的力度,但现在,这具神奇的法身足以在百姓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皇帝一边想着,一边踏着台阶走上高台,人群齐齐跪下,臣服于天子的威严。他挥挥手,下令平身,然后伸手扯下来那层绒布,那具不朽的法身久这样呈现在人们眼中。它干枯的身躯和面颊显得有些狰狞,盘膝坐在天启城炽热的阳光下,与身前的芸芸众生只隔了一层水晶罩,却又相隔了足足六百年的岁月。

皇帝满意的听着人们的赞叹之声。百姓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接下来他可以从这具法身上阐述出许多的意义,让他们意识到长门的伟大之处,然后……

刚刚想到这里,他就听到人群中发出了一片惊呼声。他猛然回头,眼前是一片火光——高僧的法身竟然燃烧起来了,立刻被烈焰吞没,而水晶罩也在火焰的炙烤下出现了裂纹,慢慢开始碎裂。

侍卫统领大喊道“陛下,请您让开!”随着这一声喊,侍卫们立即把皇帝团团围住,保护起来。但皇帝却恼怒的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御前侍卫,双眼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跳跃的烈火。

那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场梦,想起了解梦师对他说的话:“陛下的江山是由先帝所传,梦见先帝重新坐在龙椅上,说明此梦与江山社稷、与整个九州的气运有关。但先帝的龙体被火焰吞噬,大清宫化为一片火海,却绝非吉兆,恐怕预示着巨大灾难的迫近。今年之内,陛下需要留意与火有关的事件,很可能会得到警示。”

现在,与火有关的事情发生了,竟然和他的噩梦有异曲同工之妙,由不得他不信解梦师的话。他眼睁睁看着这具干尸化为灰烬,错觉中却觉得燃烧的并非是长门僧,而是逝去的父亲,一股强烈的愤怒从他的心底涌起。大踏步走到了水晶罩前。御前侍卫们个个胆战心惊,唯恐皇帝的万金之躯收到什么伤害,却又不敢逆龙鳞而动,只能苦着脸跟在他身旁。

突然之间,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而侍卫们也都看到了他所见到的东西,从长门僧即将燃尽的尸身里,竟然掉落出了一块东西,看样子像是某种耐高温的金属,这块东西竟然就一直藏在他的体内,直到尸体被焚烧,才终于现身。

“把那块东西取出来。”皇帝下了命令。他隐隐的意识到,这具离奇自焚的法身,这块从法身里跌落出来的金属,很可能就是解梦师所说的,能够改变九州气运的重要事物。

“改变九州的气运?巨大的灾难?”皇帝握紧了拳头,“那我们就来拼一拼吧!”

第二章

宏靖十七年八月,宛州青石城。

青石城是宛州最古老的城市之一,毗邻楚唐平原,交通发达,周边区域盛产口感粗粝却抗盐碱地位黄黍——不适合人吃却很适合做饲料,这些条件加在一起,令青石成为宛州乃至整个九州最为重要的牲畜贸易市场。牲畜贸易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流动的金钱,同时也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尤其是卫生问题。比如说,你没法交一头骡子学会上厕所,因此青石城几乎用来运送牲畜的主干道上,总是遍布着各种粪便,这非常容易引起流行疾病。对于青石城的居民来说,几乎每年都得面临不同的流行疾病,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宏靖十七年夏天,一场霍乱袭击了青石城。虽然当地人有着丰富的抗击疾病的经验,还是有不少人染病。霍乱是一种杀伤力很强的病症,中者腹中绞痛,腹泻不止,头痛发热,重症者甚至会丧命。因此衙门虽然采取了各种应对措施,仍然难以阻止疾病的蔓延,几乎每天都会有重症者死去。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几位游历到此的长门僧帮了大忙。他们写下了几服针对霍乱非常有效的药方,在街头巷尾教人们架起大锅熬煮汤药,并且号召城里没有生病的人都来担当义工,要么熬药,要么清洁城市卫生。一时间,青石全城几乎每一条街的街头都能看到熬药的大锅,浓浓的药味压过了牲畜的臭气,也渐渐赶走了瘟疫,令青石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还是长门修士了不起啊!”人们夸赞说。

八月下旬的时候,包括情况最严重的城南在内,大部分地区的霍乱都得到了控制,但在城北的荒郊里,却还有几口大锅在熬药。城北是青石城较为荒僻的地方,这里有不少废弃的砖窑。青石历史上曾经有过许多砖窑,后来随着水质和土质的变化,青石出产的砖品质逐渐降低,砖窑也就渐渐废弃了,成为了流浪汉们的栖身的场所。这几口大锅,就是为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熬药治病的。

“再倒进去三两熟附子,加半把茯苓,一把紫苏。”一个站在大锅旁的中年人指挥说。他穿着半袖的粗布衣服,脚上是一双陈旧的草鞋,腰间醒目的系着粗麻腰带,说明他是一个长门修士。而在大锅前干活的是一个相貌俊美的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此刻用力搅动着锅里的汤药,他的白色绸衫挂在一旁的树枝上,身穿浅蓝色的细布中衣,衣饰比那位长门僧华贵多了,光是腰带上那块墨绿色的翡翠就一定值不少钱,看来是一个前来帮忙做志愿义工的大户人家工子。一般而言,有钱人跑出来为穷人卖力气确实很罕见,疫病流行的时候,城里能跑出去避难的有钱人更是几都跑掉了,这让这位公子和其他几口大锅前光着膀子的大汉形成了鲜明的对照,甚至显得很不协调。

不久之后,大锅里的汤药陆续熬好了,中年长门僧带领助手们把药一一盛入瓷碗,然后分发给病人们。一通忙碌之后,其他人都累得浑身大汗,席地而坐咕嘟咕嘟喝着凉好的便宜茶水,唯独那个年轻公子没有去喝茶。看样子,他已经有点脱力了,身子软软的靠在树上,脸色发白。

“这天气……真是热啊!”他轻声说着,看样子如果不是地上太脏的话,他会立即以地为床的就躺下。

“这位公子的体魄还是差了点啊,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一位义工好心的对他说,“我们这些常年卖苦力的搅动那么大的药锅都累得够呛,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做不了这些累人的重体力活计。”

年轻公子还没有答话,长门僧已经叹了口气:“我早就说过了,你不适合干这种重体力活……你先休息一会儿吧,要是实在累了,就先回去。”听口气,这两人应该彼此熟识。

听了这句话,年轻公子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点头:“真是抱歉,看来我在这儿的确帮不了什么忙,那我就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去睡觉吧,那才是你的老本行,”长门僧挥挥手,“你去吧。”

年轻公子向着周围的其他义工们拱拱手,从树枝上取下长袍,慢慢的挪动着双脚向南走去,虽然疲累,但他走路的姿态还是优雅平稳。长门僧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虽然不住的摇头,脸上显得很是无奈,嘴角却依然挂着一丝笑容。看来他和这位年轻公子交情不错。

他转过身,继续指挥义工们开始熬下一批药,就在这时,一名义工忽然说“咦?那位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长门僧扭头一看,那名公子果然回来了,而且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看起来,虽然重体力活让他吃不消,跑起来倒是动作矫健,只是先前确实累坏了,所以这一通疾跑后还是有点气喘吁吁。但他顾不了那么多,双手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有几个官兵……朝这边……过来了……拿着兵器……好像说是要抓……长门僧……”

“官兵?”长门僧眉头一皱。

“没错……穿的是军服……”年轻公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官兵?抓长门僧?”所有人都很吃惊,好像是听到了荒渺之极的奇谈怪论。长门僧一向都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松散组织,他们从来没有争权夺利的野心,从来没有使用暴力改变世界的理想,只是游走于荒郊野外之间,为人们传播一些普普通通毫无危险的知识,带着一颗虔诚的心修炼自身。历史上的君王们对辰月宣过战,剿杀过天罗,搜寻过龙渊阁,唯独从来没有人对长门僧下过手。谁会去花大力气对付一群完全无害的人呢?

长门僧沉思片刻,对年轻公子说:“你先去坐一会儿,这里有我来应付。”

年轻公子点点头,找了一棵树,背靠着树干坐下。没过多久,远处果然走来六个军人,一个个脸上好似罩了层严霜,面色不善。他们环顾了一下周围,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长门僧身上。

“长门修士张浩歌,”长门僧向他们点了点头,“不知各位军爷来这里有什么事。”

领头的一名军官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间挥起拳头,重重打在这位名叫张浩歌的长门僧的脸上。张浩歌似乎是不会武功,面对这一拳,一点躲闪的动作都没有,被一拳打倒在地上,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鼻子里流出了鲜血,嘴角也被打破了。

义工们和病人们齐声惊呼,但谁都知道官兵厉害,得罪不得,所以没有人上前阻止,甚至没有人敢去扶他一把。

不过长门僧毕生苦修,对疼痛的承受能力远比一般人强,张浩歌虽然伤的不轻,却没有显得太痛楚。他慢慢地爬起来,依旧和蔼的问:“你为什么要打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军官挥了挥手,两名军士抢上前去,用绳索把张浩歌捆了起来。张浩歌并没有抗拒,只是等自己被捆实了之后,才继续道:“朝廷抓人,总是需要一个说法吧,为什么要抓我。”

军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奉上头的命令,捉拿一切长门僧,想要说法的到牢里慢慢要吧!走!”

随着他这一声命令,军士们押着张浩歌,推推搡搡的向前走。长门僧忍受着这一切,回头对义工们喊道:“我走了,你们继续按药方煎熬,每个病人还得再服四到五次,才能断掉病根!”

“别忘了重症者再加生附子、干姜和猪胆汁,用量药方上都有,找不到猪胆汁羊胆汁也可以替代!”

“如果一时难以进汤药,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被领头的军官踢倒在地。军官伸出穿着军靴的右脚,把张浩歌的脸踩在地上,冷冰冰的说:“闭上你的嘴,不然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刷的一声,他真的从靴筒里抽出了一把锋锐的匕首。在场的人中,有稍微见过点世面的,立即明白过来:上面传达下来的追捕这些长门僧的命令,一定包含了“如有抗格杀勿论”,所以这名军官才会如此凶横跋扈。

这更让人费解了。人们完全无法想象,长门僧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恶事,会遭到这样残酷的抓捕。这样的事情再历史上根本闻所未闻。

“这位军爷。请稍等一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所有人循声望去,正看见那个富家的年轻公子施施然的走到军官面前,手里拿着一张银票,面额是两百金铢。

“你要干什么?”军官语气生硬的问,倒是不敢轻易出手。打人也是要看对象的,眼前这个人一副有钱公子哥的模样,保不准家里有什么势力,不得罪最好。

“我想请你高抬贵手,不如放了他,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他就好了。”年轻公子的笑容很温和。军官抬起手,看清了上面的数额,轻轻一笑,把银票放入怀中,突然脸色一变:“公然贿赂朝廷命官,妨碍国家公务,一并拿下带回去!”

除了那两名押解张浩歌的军士外,剩下的三人一起奔向了年轻公子,其中两人分别拧住他的左右臂,将他的双臂扭到背后,准备如法炮制捆起来。

“何苦这样呢?拿了钱走人不好吗?”年轻公子的眉头微微一皱。突然之间,拧住他双臂的两名军士一起发出惨叫,急忙推到一旁,双手手腕形状怪异,竟然都一起脱臼了。

军官大吃一惊,右手刷的一声拔除了腰刀。但还没等他把刀举起来,年轻公子已如鬼魅般欺进身前,右掌轻飘飘的拍出。这一掌看起来没什么力道,他却避之不及,被拍中额头,当即软绵绵的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两名押解张浩歌的军士知道遇上了劲敌,连忙推开张浩歌,和剩下的那名军士一起拔刀上前。但眼前这位年轻公子虽然看起来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户人家少爷,脚步却出奇迅捷,出手的手法更是怪异。他很轻松的避开了三人的刀锋,双手看似随意或扭或托,几招之后,三名军士的右臂也全都被他弄脱臼了,下手之干脆利落令人叹为观止。

这个看似温文尔雅、弱不禁风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个关节技法的高手。几名军士知道厉害,只好扶起仍旧昏迷不醒的军官,赶紧逃离。

“各位请留步,我还有问题要问,”年轻公子喊道,“不停下来的话,我就只好把各位连手带脚统统拧断。”

这句威胁显然很有效,五个人被迫停住脚步。他们或者手腕脱臼,或者手臂脱臼,一个个疼的满头大汗,却不得不强忍着疼痛接受这个该死的年轻人的审讯。

“我只想问两个问题,”年轻公子说,“第一,抓捕长门僧这事,究竟只是在青石城,还是在整个国家?”

“命令是今天上午才到的,皇帝将要在全境搜捕长门修士。”一名军士回答说。

“谢谢,”年轻公子很有礼貌,“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军士回答,“我们只知道命令不但下达了各地驻军,也下达到了衙门,军队、捕快,甚至稷宫学生都得初冬,在国境内全力逮捕所有的长门僧,一个也不能跑。”

“谢谢,各位可以走了,脱臼的关节找跌打大夫重新复位就行了,劳驾你们把那张银票掏出来还给我,拿人钱财不替人消灾可不对,我得把钱收回来。”

军士们赶忙摸出银票放在地上,然后架着军官快步离去,但走了两步之后,昏迷过去的军官苏醒过来,他咬着牙,有气无力的问:“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姓安,叫安星眠,这位军官以后想找我报仇的话,可别认错人。”年轻公子彬彬有礼的回答。

“你的名字我记住了,但我问的是,你是什么人!”军官死死的瞪着他。

“我是一个长门僧,”安星眠慢吞吞的说,“是跟随你们要抓的这位父子修行的修士。”

“你说什么?”军官惊呆了。

  如果觉得九州·无尽长门:尸舞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唐缺小说全集九州·云之彼岸九州·无尽长门2亡歌九州·无尽长门:尸舞觉醒日4九州天空城九州·黑暗之子九州·丧乱之瞳九州·英雄觉醒日3觉醒日2觉醒日,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