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朱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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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矮子仰天嘶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身子也摔了出去。

端木铁大惊失色，连忙冲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但是就这么一错身间，只听天地之间剑芒嗖嗖之声惊天动地，瞬间惨嚎声此起彼伏，血雨如盛宴，轰然而起。

四个魔教教徒的身躯，就在端木铁身前不远处踉跄走了几步，在这中间，殷红的鲜血从他们全身上下几乎同时狂喷而出，片刻之后纷纷倒在了地上。

端木铁目瞪口呆，全身发抖，那个小矮子也是满眼绝望，茫然望着那半空之中——云散风静，剑芒散去，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飘然落下。

手臂轻挥，碧剑龙吟，随即悄无声息还鞘入匣，那个男子回过身来，微微一笑，道：“想跟我拼命，凭你也配？”

阳光从天空洒落下来，照在这个人间卓尔不群的男子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正是一生之中最精彩最飞扬最光辉也最耀眼的岁月。

场中一时寂静，片刻之后忽地有一声欢呼，万剑一回头望去，只见苏茹从一旁笑着跑过来，一张俏脸上神色兴奋，笑道：“万师兄，你好厉害！”

万剑一见是苏茹，俊脸上也是剑眉扬起，露出一丝温和微笑，看起来便如此刻从天空落下的阳光一样，却是与不久前如杀神一般叱咤风云的神态截然不同。他对着苏茹微笑着道：“你怎么也来了？”

说着，他目光越过苏茹头顶，看到了在她身后也走过来的三个人，首先对水月点了点头，颔首道：“水月师妹。”随即视线落在另外两个人身上，看起来却是不太熟悉，道：“你们是…”

曾叔常与田不易连忙上前，神态恭谨，报了自己的姓名、出身。如今在青云门中，眼前这位万师兄当真是鼎鼎大名，他拜在当世掌门天成子真人座下，排行第二，无论天资才华道行神通，皆是出类拔萃的奇才，早几年间就和他的师兄道玄一起，并称为青云门五百年间仅见的天才人物。

这师兄弟二人中，道玄沉稳大气，万剑一豪迈潇洒，在青云门中，尤其是平辈弟子里，向来深得众人敬仰，特别是在此番魔教来袭的正邪大战中，此二人更是同时大放光彩，令人敬佩。

不过如果真要细说起来的话，似乎还是万剑一更风光几分，毕竟他以一介年轻弟子身份，悍然对魔教教主仇忘语这等绝世人物发动攻势，声势惊人，甚至就连仇忘语本人都忍不住喝出了一声采。

不过虽然名气极大，但万剑一显然不是那等倨傲的性子，待田不易与曾叔常报过名姓后，他也是笑着对他们二人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大竹峰和风回峰的两位师弟，此番下山追击魔教余孽，虽然大势在我，但魔教中人历来凶悍阴毒，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田不易与曾叔常自是恭谨应下。相比起他们两人，苏茹与水月似乎与万剑一早就相识，彼此间十分熟悉，苏茹更是像个小妹妹，追在万剑一身旁问长问短。

倒是水月，看起来年纪稍大，也矜持几分，不过在万剑一面前同样也是带了几分少见的敬重之意。

万剑一与他们四个人聊了几句，便转身走向另一边的苍松，至于那两个倒在地上的魔教妖人，他却是看都不看一眼，似乎半点都不放在心上。

望见万剑一走了过来，苍松连忙上前见礼，万剑一对他颔首示意，同时目光看向他身后那个倒在地上的人，微微皱眉，道：“天云师弟怎样了？”

苍松恨恨地向端木铁和那个小矮子看了一眼，道：“天云被那厮的血骷髅偷袭，击中后背，内腑受创，一直昏迷不醒。”

万剑一点点头，上前走到这天云的身旁，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番，末了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倒出一枚丹药塞入天云的口中，这才站了起来。

旁边的水月、苏茹，包括田不易、曾叔常等人都已经走了过来，而且看起来水月和苏茹人面居然挺广，与苍松也是相识之人，便开口向他询问起来。

原来，端木铁这一波魔教妖人在冲开田不易、曾叔常等人的阻挡后，一路冲下山麓，恰好苍松与天云二人路过这里，两边相遇，顿时便是大打出手。

苍松、天云二人道行虽不如道玄、万剑一这等奇才，但也是修行多年，实力不弱，一时间在山麓上的情形似乎又要再度上演，魔教诸人眼看又要占了上风却被拖住，不过这一次原本隐藏在一旁的那个小矮子却是断然出手，直接御使血骷髅将苍松、天云二人打了个猝不及防。

二人中实力稍弱的天云，背部被血骷髅结结实实地狠撞了一下，当时便是口喷鲜血晕死过去，剩下一个又惊又怒的苍松则是瞬间遭到魔教众人围攻，顿时险象环生。就在这紧急关头，幸好万剑一突然赶到，大发神威，以一敌众，救下了苍松、天云二人不说，还一举击溃了端木铁这一众魔教妖人。

此刻，万剑一转头对苍松道：“我已经看过了，天云师弟伤势着实不轻，五脏六腑都有震动迹象，亟需疗伤休养。我已经给他服下通天峰灵药‘三清丹’，当可保他性命无碍，不过还是要尽早将他送回山上，以防不测。”

苍松点了点头，面带感激之色，对万剑一抱拳谢过后，便上前抱起天云大步向青云山方向走去。

处理完天云这边事情后，万剑一转过身来，旁边苏茹似乎等了好久，刚想上前与他说些什么，忽然只见万剑一面色一冷，喝道：“站住！”

四人齐刷刷转头望去，只见另一边端木铁扶着那小矮子，两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是想趁着万剑一忙着的时候趁机溜走，谁知万剑一却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直接便喝破了他们的企图。

那两人站在原地，一时间身子僵住，面上又都是浮起绝望之色。

万剑一冷冷一笑，大步走了过去，同时口中道：“吸血小妖，你手段阴毒，为了炼制那污秽不堪的血骷髅造了多少孽，又伤了我同门师弟，现在还想逃么？”

那个小矮子口中咒骂一声，忽地像是什么都放开了一般，对着万剑一嘶声骂道：“去你妈的！老子我…”

话声忽地中断，一道白影陡然出现在他眼前，只听“啪”的一声，万剑一一巴掌摔在他的脸上。

这个小矮子陡然整个人被打得飞了出去，半空中血流满面，似乎牙齿都被打掉了几颗。

这速度之快，下手之迅捷，直令人眼花缭乱，甚至就连站在吸血小妖身边的端木铁都没反应过来，便觉得手上一轻，自己的那个同伴已经不见了。

万剑一哼了一声，面带不屑之色，看起来已经无意再与这两个魔教余孽纠缠，便要出手取了他们性命。但就在这时，忽然在这不远处的密林之中，突然吹来了一阵微风。

万剑一眉头微挑，目光望了过去，但突然间神色一变，却是察觉到这风头吹去方向竟不是自己，而是站在身后的水月、苏茹等人。

“小心！”万剑一猛地大喝一声，身形飞起，竟是断然弃了端木铁和吸血小妖，直掠向田不易这边。

而几乎是在同时，那阵看似平凡的风中，蓦地在几片枯叶里陡然闪烁起一道光芒，一个黑影暴然而起，随之而起的还有一阵爆裂火光，向田不易冲了过去。

田不易陡然遇袭，虽惊不乱，矮胖的身子向后连退两步，只听哐啷一声，赤焰仙剑已在手中，同时烈焰朵朵化作一面火墙，挡在了身前。

两边皆是火焰，但一边狂暴，一边沉稳，瞬间撞到一起，只听一声大响，田不易再退三步，身躯震荡，但随即定住身形，面色微变。

与此同时，那一面狂暴的火焰中也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咦”声，似乎对这个貌不惊人的青云弟子居然能够挡下自己这一招颇有几分诧异。

不过就在这转瞬之间，万剑一已然赶到，长啸声里，但闻龙吟，斩龙神剑瞬间出鞘，一时间剑光暴涨，如洪水波涛一般，便向那火幕中的黑色人影冲去。

那黑色身影哼了一声，似乎也知道万剑一实力太强，并不愿与之硬扛，身子一扭一转，周身火焰猛然熄灭，她的身形也瞬间消失，片刻之后，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远处密林边缘，对端木铁喝道：“还不走！”

端木铁这才醒悟过来这是来了本教救兵，大喜过望，连忙跑过去扶起吸血小妖，转头就跑。

水月等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齐声叱喝，一起追了上去，万剑一身形也要掠去，忽然只觉眼前一花，半空中突然一片灼热袭来，那火焰凭空而生，席卷而来，同时听到一声清脆声音，却是个女子声音，喝道：“你留下吧！”

万剑一身形一挫，斩龙剑碧光泛起，抵住半空中那团火焰，只是他的剑芒实在是太过锋锐，只不过片刻之间，碧光便直接破开焰火，呼啸如箭，直向那黑影冲去。

此刻那焰火散落，对面那黑色身影的女子也现出身形，却是全身都包裹在一袭黑衣中，连脸上也裹了一块黑巾，只露出一对明亮眼眸神采奕奕。此刻在她眼中，也是露出几分惊容，像是虽然早知道万剑一实力极强，却还是没想到他竟然强到这种地步。

眼看着碧光剑芒呼啸而至，气势万千，几乎不可阻挡，这黑衣女子一声叱喝，忽地双手一张，猛然间周身火焰轰的一声熊熊燃起，瞬间竟是在她身前凝出一只火焰巨鸟，在半空中仰天嘶鸣，声势惊人。

这火鸟一出，周围火焰的温度登时提高了数倍，气势与之前截然不同，显然是这黑衣女子的一门厉害神通。

碧绿剑芒突袭而来，火鸟不闪不避，直迎而上，只听连声巨响，沙飞石走，声若惊雷，竟然是挡下了万剑一这气势不凡的一剑。

万剑一虚浮空中，目光如电，在这身材苗条的黑衣女子身上看了一眼，忽然皱了皱眉，沉声道：“魔教四使，朱雀？”

那只周身燃烧着灼热火焰的火鸟冷冷转过头来，毫无感情的双瞳盯着万剑一，双方对峙片刻，那黑衣女子却并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是突然一声轻啸，转身便走。

半空中那只火鸟在她身后盘旋片刻，也追了上去，隐隐还有断后之意，显然，这个魔教女子对万剑一也是极为忌惮。

万剑一刚想掠去追赶，但忽然回头望去，却是只见另一个方向上远处陡然似有一阵叱喝喧闹传来，正是田不易等人追踪的地方，看起来，他们又和魔教众人大战起来。万剑一犹豫片刻，最后看了一眼那黑衣女子飞驰而去的方向，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飞掠而去，白衣飘飘，转眼消失在远处。

※※※

黑衣女子飞掠出一段距离之后，回头望了一眼，见万剑一并没有追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伸手将身后半空中的巨大火鸟散去。回想起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两个来回激斗，这女子眼中也是异芒闪烁。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给对手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直令人有种窒息的感觉。

真要缠斗下去的话，黑衣女子第一次有种无法抗衡的微妙感觉，这对道行有成之后的她来说，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也让她心中十分不快。不过眼下大势已崩，圣教中人四散溃逃，当然不是多想的时候，这黑衣女子不再回头，几个起伏间便迅速远去。

中间经过好几处地方，都看见大批魔教徒众被青云门弟子追杀，只是这黑衣女子都只是匆匆扫过，最多也只是在路过时顺手救上一下，并且绝不久留，一路飞驰而去。

这么多的溃散教众，她也实在是无力都救下，而且青云门底蕴着实深厚，除了像万剑一、道玄这等出类拔萃的天才之外，底下年轻弟子中也有不少硬手，一个不小心，只怕连自己都会被留下来。

她就这样一路飞掠，越过整个战场，最后来到了前方一处丘陵边，这里距离青云山脉已有一段距离，附近过来时也没有见到青云门追杀而来的弟子，在这一片混乱的战场里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

她身形才落下，突然那丘陵上林中便有两个身影现身出来，满脸戒备之意，但当他们看清这黑衣女子后，面上都是松了一口气，连忙让开身子。

黑衣女子对这两个守卫点了点头，大步走到丘陵之上，路上只见有数十个精悍男子守在丘陵上下，戒备森严，却都是魔教鬼王宗的弟子。而在小山丘上，则是或站或坐有数人，其中魔教教主仇忘语与鬼王宗宗主鬼王，都赫然在此。

此刻的仇忘语被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抱在怀中，气息微弱，胸口那处伤口中竟然仍有白色烟雾轻轻飘起，可以明显地看出周围血肉不停蠕动似乎想要修复肉身，但不知道在那伤口处残留着什么厉害东西，竟然逼得所有血肉不得寸进，仍凭鲜血一意横流。

而在一旁，鬼王则是被原本守在山下的那个叫做小万的年轻人扶坐地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看起来也是情况大大不妙。

除了这几个人外，在小万和鬼王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衣人，正是鬼先生，另外在仇忘语与那个青衣男子身旁，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身高马大气势雄壮的男子，另一个却是个白白胖胖、双眼看去似乎有些无神的五旬老者，不过他们此刻都是眼中透着一股焦虑之色，紧紧地盯着仇忘语。

听到脚步声，除了仇忘语与鬼王，其他人都是同时向这黑衣女子看来，片刻之后，抱着仇忘语的那青衣男子首先开口，问道：“朱雀，如何了？”

这个名叫朱雀的黑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道：“长生堂段候已殁，余下门人四散；合欢派月华仙子重伤，已被门人救下遁走，看起来一意逃命，已无战心。”

周围诸人一片沉默，一股压抑的气息笼罩在这片山丘上，过了片刻，忽然一声轻叹，却是从气息微弱的那个魔教教主仇忘语口中发出。

众人顿时大惊，连忙围了过去，只见仇忘语睁开双眼，虽然重伤之下，却兀自神情自若，甚至还略带了几分自嘲之意，道：“想不到竟然败了啊。”

那个如猛兽般雄壮的男子面露悲愤之色，上前道：“教主，你莫挂怀，只要你养好伤势，我们自然能卷土重来，再上青云山杀他个片甲不留！”

仇忘语微微一笑，道：“好啊，白虎，以后这事就交给你了。”

白虎愕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说了这句有些不详意味的话语后，仇忘语横眼看去，忽然道：“万毒门那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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