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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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知道是阿方索为老神父报了仇,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凭什么能向那位深得主教大人宠爱的神父发动报复呢?直到今天,对于那些看着阿方索长大的人来说,这也还是个谜。
唐璜是知道的,在某个寂静的雨夜,喝了点酒之后,阿方索将当年的报复计划缓缓道出。
听他讲故事真是叫人不寒而栗,他的声音就像平日里那么平淡,好像说的是方程怎么配平、函数怎么解,可实际上他讲的是一个十三岁的男孩怎么一步步地了解他的仇人,锁定他的弱点,最后用合法的手段把仇人逼上绝路的故事。
“那位神父是个很好赌的人,他赌博经常赢钱,因为他也是个出色的数学家,很精于计算。”阿方索说,“他逼死我的老师固然是因为他想拉走那些信徒,也是以为他不愿意老师在数学上的成就超过他。我用了整整一个秋天学会赌博,从高利贷者那里借了一大笔钱,然后去拜访他。我跟他说你不知道我的老师在数学上的造诣到底多高吧?可惜他已经死了你没法知道了。不过眼下就有一个机会,我是老师唯一的学生,老师去世前说我已经跟他旗鼓相当了,赌赢了我,也就赢了他。他不可能拒绝这种赌局,这是数学家之间的赌局。那是一场惨烈的赌博,简直要把大脑的最后潜能都榨尽,走出那间教堂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棵枯死的树,而他输掉了整间教堂的经费。他还不上那笔钱,所以吊死了自己。”
唐璜这才知道阿方索那手不可思议的赌术从何而来了,同时万分庆幸阿方索是他的朋友而不是仇人,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人想跟这个身兼数学家、机械师和骑士三重身份的疯子结仇。他永远不会像昆提良那样一拳打碎你的面骨,他只会默默地结好一个套索放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怎么就拿这个套索去上吊了。
法律上说阿方索是无罪的,但那位年轻神父的朋友可没准备放过这个男孩,他们密谋雇凶杀人,但那个雇来的杀手却眼睁睁地看着阿方索走进了炽天骑士团的训练营。
阿方索毫无悬念地取得了见习骑士的资格,也跟过去永远断绝了关系。
至于唐璜,他也是在翡冷翠长大的,但他的故事没人知道。
“就是那种正常的翡冷翠美少年啦。”每当昆提良问起他的身世时,唐璜总是这么说。
长大之后他把美少年改成了美男子,其他的还是照搬当年的说法。
没人见过唐璜的家人,但唐璜声称他家就在翡冷翠,只是“懒得回去”。此外唐璜宣称他家“很有钱”,“钱多得花不完”,但鉴于那帮“老混蛋”总是要限制他,所以他跟家庭处在半决裂的状态。他来当骑士,是追求那种“豪侠般的自由生活”。
即使是昆提良这种单纯的海岛少年都不会相信这种鬼话,最初的一段时间他总是跟唐璜开玩笑,说嗨嗨唐璜少爷,什么时候我能看见一辆加长礼车来接你回家啊?我还没有坐过那种礼车,大少爷你就带我兜兜风呗!
这时唐璜就会变得格外严肃,说我只要说句话,随时随地都会有那种礼车来接我,你会看见老妈子抱着我的大腿上唐璜少爷你可算回心转意啦,以后再也不要跟家里闹别扭啦,好好地继承家业吧,当什么豪侠啊?然后我就会被拉回家里去,穿上丝绸衬衫和羊绒外套,像别的翡冷翠美少年那样过我的人生。可他妈的那能叫人生么?那只是一头猪被养在豪华的猪圈里而已!如我这样有气节的少年,那么地热爱自由,家庭出身只是我的束缚!我就是为了打破那种束缚才来当骑士的!
昆提良觉得这个笑话棒极了,拍着唐璜的肩膀哈哈大笑。
可根据阿方索的分析,唐璜确实是出身于某个豪门。后天的经历固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但先天的气质是很难抹去的,唐璜随随便便披着军服往那里一站,感觉就是会有女侍来帮他整理衣领的样子。
他喝咖啡的时候,咖啡好他就不加糖,以便享受咖啡豆的天然香气,咖啡不好他也喝,但就会加入过量的糖,好掩盖那股粗糙的味道。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外套也是笔挺的,头发凌乱却透出一股迷离的气质,鞋擦得闪闪发亮。
昆提良听了阿方索的分析,对唐璜的过去很感兴趣,但以他的情商是别想从唐璜那里问出什么的,他就想让阿方索去问。
阿方索拒绝了,阿方索淡淡地说这座城市里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可能没有,但你不能把别人的秘密都揭开,反正你知不知道唐璜的过去都会继续跟唐璜当朋友对不对?
昆提良说对啊,无论他是个公爵的儿子还是个马夫的儿子他都是我的朋友。
阿方索说,那不就行了?反正知道不知道都不影响结果,你就别知道好了。
第六十三节 肥羊(上)
这样三个出身、家境、智商和情商都完全不同的男孩,竟然在那间艰苦的训练营里成了好朋友,而且友谊维持至今,这很有点不可思议。
就像是把一头躁动的公牛、一头沉静但危险的逆戟鲸和一只时时刻刻梳理羽毛的孔雀关在一起——如果有种办法能把这三种东西关在一起的话——当笼子打开的时候,你发现它们成了好朋友,小公牛站在逆戟鲸的头上眺望前方,孔雀则站在公牛角上梳理羽毛。
他们的组合就是这样的不协调,但又神奇地默契。
也许是因为在那段最孤独的少年时,他们都渴望着朋友,而又恰好相遇了。
南部小子过人的体魄和协调性令他在驾驭机动甲胄方面占绝对优势,他不穿机动甲胄就已经是一匹奔马或者斗牛了,穿上机动甲胄简直就是一头铁甲暴龙。
唐璜驾驭机动甲胄的技术也相当过硬,但他的实战剑术甚至比他的驾驶技术还要出色,他还是个天生的演员,能扮演任何人,射击也是超一流的,根据这些特长,最适合他的职位其实是间谍。
至于阿方索,他原本应该成为一名数学家,而数学和机械学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他很快就能自己维修机动甲胄的外设部分了。这令教官非常惊喜,这种男孩有很大的机会成为战场上的支援者,而一个支援者远比一个战斗力超强的孤胆骑士有价值。
见习骑士的未来不过是两条路,要么获得骑士衔,成为炽天骑士团的正式成员;要么没能获得骑士衔,转入军部其他部门就职。以唐璜、阿方索和昆提良的成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会轻而易举地获得骑士衔,可直到十五岁那年,骑士衔依然没有到来。
昆提良开始心浮气躁了,想去军部询问,唐璜怕他闹出事情来,于是陪他去。
大概是对这个不懂事的南部小子有些好感,军部的某位少校私下里为他们做了解释。原来骑士衔是由教廷授予的,而不是军部。每年新增的骑士名额是有限的,并非只有训练营的男孩们想要获得这个头衔,贵族少年们也很渴望。他们获得骑士衔之后并不会留在炽天骑士团里卖命,而是转入其他部门担任大人物的秘书,骑士头衔会让他们平步青云。本该授予他们的骑士衔都被那些有家世有门路的贵族男孩半路劫走了。
“但最后你们还是会被授予骑士衔的,”少校拍了拍唐璜的肩膀,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国家不仅仅需要拥有骑士衔的贵族,也需要死在战场上的那种骑士。”
那一刻昆提良才明白,教皇国的炽天骑士还分两种,一种是永远不用上战场却能享受荣誉的上等人,一种是迎着重炮冲锋的炮灰,而他的父亲,恰恰就是后面那种。
男孩们对此异常愤怒,原来他们再怎么努力怎么辛苦都没用,归根到底这个恶心的世界是靠家世和地位说话的,他们开始荒废训练,在军营附近的酒馆里瞎混,像小流氓那样找机会搞点小钱,有钱了就去大吃大喝。
以阿方索的性格原本是不会去酒吧里混的,但既然他的朋友都想去,那么他也愿意跟着。他就是在那几个月里学会喝酒的,以前他滴酒不沾。
阿方索很擅长赌牌,他占据一张赌桌,坐庄。唐璜负责拉人来赌,昆提良负责“看场子”。大人们都对一群十五六岁的男孩在酒吧里赌牌很好奇,往往都会坐下来玩上两把,可结果往往是输光了才离开的。
那种赌局其实应该算是一种诈术,一般人的计算能力,在阿方索手下是全无胜算的。
胜利一直持续到某一天,那个十五岁的男孩在赌桌对面坐下,抬起紫色的眼眸,看了阿方索一眼,“这种赌法很新鲜。”
他有点弱不禁风的感觉,可偏偏穿着高级军官才有的黑色呢绒军服,系着宽阔的腰带,只是没带肩章和领章。
一看这种人昆提良就来气,分明是那种世家出身的小少爷,想在军队中混一份资历,其实连剑都捏不住!就是这种人抢走了他们的骑士衔!还敢穿着军装出来招摇!
阿方索倒也没准备白白地放过这位小少爷,扑克牌在他手中翻转,便如蝴蝶扑动双翼。他每发一组牌就给小少爷设置了一个陷阱,小少爷每踏入一个陷阱都会损失几个金币,而作为见习骑士,他们三个的薪水加起来也就每月几个金币。
昆提良和唐璜兴奋得都快蹦起来了,小少爷和阿方索却像雕像般端坐着不动,冥思苦想。
小少爷对于输钱全然不在意,无论输掉多少枚金币,他都会从钱袋里摸出更多的金币来,好像那个钱袋是没有底的。可这场赌局的计算量正在急剧地上升,达到了和跟年轻神父的那场赌局差不多的程度!
阿方索开始感受到压力了,巨大的、海潮般的压力!那个沉默的、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男孩正以惊人的计算量反过来给阿方索设套,赌局迅速地白热化,阿方索赢来的钱开始流回小少爷的钱袋里。
昆提良意识到不对了,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阿方索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控制局面的人,现在赌桌对面的男孩释放出的气息跟阿方索一模一样……甚至更强!
赌局持续了足足三个小时,最后阿方索和小少爷都累得不行了,阿方索看向小少爷,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终止,小少爷擦去额头的汗,点点头,以上等人那优雅的声调说,“难得在这种地方……”
这本该是局完美的告别辞,下面的话应该是“认识了数学能力那么强的对手,今天很晚了,不如改个时间再继续?”
可昆提良一个箭步,冲过来把小少爷抱了起来!阿方索和唐璜都愣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昆提良抱着小少爷旋风似地冲出酒馆,等他们追了出去,昆提良已经把小少爷捆起来了……正在他全身上下搜罗值钱的东西。
南部小子以超卓的行动力向他的朋友们证明了一个真理,靠运筹帷幄搞不定的那种对手,可以尝试冲过去一棍子放翻。
事到如今就算不洗劫小少爷也没法免罪了,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义气,唐璜帮着昆提良鉴别了一下那些财物是容易出手的那些财物是会惹麻烦的,只拿走了那些容易换钱的东西。
而阿方索则很缜密地买了一瓶茴香酒来,把小少爷给灌醉了,扔上了一辆过路的租赁马车,随口说了个地址。这样就不用把小少爷扔在野地里,被野狗咬了可不好。这应该算作……热爱数学的少年之间的相互关照。
之后他们带着当晚的收获物,唱着歌,欢天喜地地溜回了训练营。
第六十四节 肥羊(下)
按说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销赃的事情就落在唐璜身上了,反正这家伙永远都有很多野路子的关系。
唐璜对自己做贼的天赋很自信,他根本没碰那些很容易被追踪到的高级珠宝,只拿了小少爷的钱袋。金他带着钱袋里的金币去附近的商店破钱,店主拿到金币翻过来看了一眼,忽然尖叫了起来,“博尔吉亚家的印记!”
军法处的军官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如狼似虎地按倒唐璜。
后来唐璜才知道,同是教皇国发行的金币,其实是有细微差别的,金币边的齿纹不一样。他拿去破的是一块博尔吉亚家的金币,那种金币在市面上流通很少。军法处的人监控着附近所有的商店,一旦有人拿着博尔吉亚家的金币来,店主就必须发出警报。
他被押解回军营的时候,阿方索和昆提良已经被剥去上衣和所有军人饰物,只着一条夏裤,被捆在了营地中央的木桩上。
唐璜心里一寒,按照惯例,除掉领章肩章这些军人饰物就意味着……上面准备剥夺他们的军籍!
军籍是他们三个的一切,在这座城市里他们没有任何靠山——也许唐璜有,但他看起来就算走投无路也不会求助于他的家人——唯一的资本就是见习骑士的身份,如果被剥夺军籍,他们只能流落街头。
整个训练营的人都跑来围观,军法官们手持短鞭等候在旁。他们双膝跪地双手吊起,昨夜的小少爷静静地站在前方,穿着笔挺的黑色军服,肩扛银色的肩章,赫然是少校军衔。他的白手套外戴着沉重的铁戒指,戒指上是环形的火焰!
只有骑士才能拥有那样的铁戒指,小少爷竟然是位真正的骑士!
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袖口,用金线绣着相互穿插的玫瑰花枝,这暗示着男孩的家族。高贵的博尔吉亚家族,他们以荆棘玫瑰为家徽,就是那个家族出了现任教皇!
原来昨晚他们遇见的是一个博尔吉亚家的男孩,堂堂的少年骑士,未来不可限量……他们本该亲近他讨好他,没准将来还能借助他的关系,结果他们抢走了他的钱包,把他灌晕了扔在一辆马车上。
训练营的长官看着他们三个,惋惜地摇摇头,大概是爱莫能助的意思。他们犯的事儿实在太大了,违反军规出入酒馆、赌博、抢劫……还抢了博尔吉亚家的男孩。
昆提良看看唐璜,唐璜看看阿方索,阿方索苦笑着摇摇头。昆提良知道自己这伙人是没希望了,阿方索都没辙,他这头蛮牛和唐璜那个伪·贵公子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种时候南部小子反而傲气起来了,挺起胸膛,以睥睨的眼神看着小少爷,“嗨!你好啊!”
“你好。”小少爷竟然回答了他,语气淡淡的,好像朋友间随口打招呼。
“混账!胆敢无礼!”军法官上前一脚,踩在昆提良的头顶,逼迫他低下头去,“说!谁给你们这样的胆子?谁在背后指使?”
在军法官想来,若是没什么人教唆,这三个卑贱的男孩怎么敢去伤害那位军部红人、博尔吉亚家的贵公子呢?十有八九这是有预谋的。可昆提良能说什么呢?他们只是觉得一头好肥羊不能白白放过……
“没人指使,就是看不惯贵族,想抢他们的钱花,怎么样?”昆提良死命地把头抬起来。
短鞭狠狠地打在他的侧脸,在那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军法官怒吼,“放肆!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不怕死么?”
“死?”昆提良大笑,“反正活下来也是当炮灰咯?拿死来威胁几个注定要死的炮灰,大人你也太无聊了点吧?”
“而你,” 他恶狠狠地看向小少爷,“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生下来就高高在上,你们是将军,我们是士兵,我们冲锋送死,你们领勋章!哈哈哈哈!我昨晚把你捆起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打你一顿呢?狠狠地打你一顿!想着也蛮解气的!”
长久以来的忿恨冲昏了这小子的脑袋,昆提良旁若无人地高声说话,说他们的骑士衔被那些穿上机动甲胄练跑步都不灵活的贵族男孩抢走了,说他的父亲为这个国家战斗了一生,退役后只能带着一身的伤返回家乡,在那座寂寞的小岛上等死,说他当年把木头削的骑士剑插在沙滩上,渴望着怎么绚丽和辉煌的翡冷翠,可谁知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公平和正义!若你没有生在那个荣耀的阶级,你就只有在地上爬行!
他最后重复了军部那位少校的话,“这个国家不仅仅需要拥有骑士衔的参谋,也需要死在战场上的那种骑士。”他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说,“你们都是那种要死在战场上的骑士!”
风卷着尘土从空地上过,见习骑士们都默默地听着。那是一番让人为之动容的话,却也是一番可能会让昆提良倒大霉的话。谁都知道教廷和军部的不公,可是这话不能说,说出来的人都被丢进了监狱。
唐璜也知道这番话会坏事,他可不想被送往军事法庭,他可是要谈很多段浪漫的恋爱的人啊,那时候他连第一个心爱的女孩都没找到……可那时那刻,他不能低头,所以他像昆提良一样强硬地仰着头,三兄弟像是三只仰望天空的青蛙。
昆提良讲了足足五分钟才停嘴,他本以为自己吼几句就会被堵上嘴,可竟然没人堵他的嘴,因为冲上来的军法官被小少爷阻止了。
这时称呼他为小少爷已经不合适了,而应称他为少校,他阻止军法官只用了一个眼神,这让这个苍白纤瘦的少年多了一份威仪。
“行了!就这样吧!”昆提良砸吧砸吧嘴,又想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说得很爽,剩下来就是宣布处罚呗,随便少校男孩拿他怎么样,反正他也爽了。
孤零零的掌声响了起来,男孩认真地拍着巴掌,全无表情。昆提良愣住了,旋即不屑地说,“要讽刺随你便!”
这时男孩背后的副官说话了,“军法官刚才跟你说了,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你没明白那话的意思。你觉得你是这间训练营里的优胜者,却没有获得骑士衔,就这样抱怨不休,但你可知道你面前的这位殿下七岁就能控制住机动甲胄?在你还没踏进这间训练营的时候,殿下已经是精英骑士了!你没有去过的战场,殿下见过!你没有经历过的死亡,殿下经历过!这世上确实有人是因为家庭出身而得到了骑士衔,但是你眼前的这位殿下凭的只是他自己!”
整个训练营的人都愣住了,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娇贵的博尔吉亚男孩,在区区七岁就被丢到危险的机械里去?还上过战场?这样弱不经风的男孩也曾顶着枪林弹雨冲锋么?与死神擦肩而过,挥舞利刃砍下人头?
副官转过身,向着整个训练营大吼,“听好了!殿下今日来训练营,是要挑选他的助手!这是你们的机会!你们的荣幸!但我知道你们中一定有人像这个昆提良一样狂妄,自以为了不起,觉得受了贵族的压迫,就心存怨恨,那样的人是不配追随殿下的!我们的殿下,可是毁灭……”
这时男孩挥了挥手,跟随他的手指划出的弧线,鹰隼般的副官立刻刹住,无声无息地退后。
“就选他们三个吧,我觉得挺好,其他人解散。”男孩一一指过阿方索和唐璜的鼻子,最后是昆提良,“还有,我确实觉得你说得很好,不是讽刺你。”
说完他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副官、军法官、军营长和满满一座军营的见习骑士,还有捆在木桩上的三只待宰羔羊。
第六十五节 地狱之路何去何从
次日他们就被通知去铁十字堡报到了,骑士衔的问题仍旧没有解决,但他们已经成了炽天骑士团的预备成员,那三身考究的黑色军服和肩章上的少尉军徽说明他们今非昔比了!
昆提良兴奋得大吼一声,敞着军服跑过长长的走廊,一头撞进西泽尔少校的办公室,报到的时候他们才知道男孩的真名是西泽尔·博尔吉亚。
当时西泽尔正趴在办公桌上做作业——他确实是在做作业,因为他既是军官又是学生,就读于都灵圣教院——之后的日子里他随时随地都会拿出作业来做,这在昆提良看来简直就是个笑话。
年轻的殿下收拾了作业簿之后,礼貌地示意他们三个坐下,唐璜和阿方索都坐下了,昆提良却还站在镜子前端详自己穿着军服的身姿,嘟哝说胸口这里还是有点太紧……唐璜低低地咳嗽一声说以你的年纪而言,胸肌过于发达并不值得这样炫耀。
“将来你会拥有更好的军服和更高级别的领章,昆提良少尉。”西泽尔说。
“是!殿下!”昆提良行了个漂亮的军礼,“你会带我们上战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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