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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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染闻言笑了笑,“是啊,你常随我救济穷民、散财施粥,偶尔路见不平,武林几番蒙难,我们也做了蒙面大侠,可你却不说我是好人。”

白枫道,“这天下,又何来真正的好人。”

这世上总会有人,可以尽忠职守的为了所谓的家国、百姓付出生命,可真有人,能够为了那些东西屏弃一切的仇怨,没有一点私念?也许有人会把朋友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却未必有人真能把家国天下万民福祉看得比一切都重。

天下有会说教的圣人,有大义凛然的英雄,却没有真正的好人。

“我不至为了报仇寝食难安,既然顺路,举手之劳又何乐不为?”白染嗤笑一声,“这京城怕是寻不到什么对手了,我只是好奇,那些民间传诵的英雄究竟有几个是真的罢了,不过……好人总归是要死的,否则又何来美名留于天下。”

白枫不知怎地,眸中闪过一丝叹息,“只是这些许多人,白枫终不忍心要他们死。”

白染朗笑一声,“山河大地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血肉之躯且归泡影,而况影外之影,走罢,多思无益!”

赵永陵看完《雍衡论》,一声不响得静坐了许久。华颜颇有些好笑,“行了你,别和小容一样啊,再这样下去,全京城人都要知道京都四少妒才了。”

赵永陵再扫了一眼锦卷,脸色愈加发冷,他忽然站起身来,“白染住哪个客栈?”

华颜一怔,“怎么了?”

“这个人很怪。”赵永陵眉头微蹙,“从入京以来就没人注意过他,直到殿试前才展露头脚。”

“那又如何?”

“武林之中但凡高手常会敛去自己的内力,不让对手探觉实力,而白染,就像一个刻意掩埋自己的人,他不张扬,也没有刻意低调,万事把握的恰到好处。”赵永陵神色阴郁,“我很不安。”

赵、华二人赶到同福客栈的时候,掌柜的说那榜眼郎已然退了房,还道是住进朝廷赐的宅子。赵永陵心中愈奇,却也只能作罢,盼着明日去翰林院再打探打探。待他回了云阳侯府,劈头就遭来大哥一顿臭骂,据说华国新派五万增军,龙旗彪欲要直攻阳谷关,战况紧急,父帅明日辰时便要携大军北上急援,并决定让他与云水同行,正要商定具体战略,却找不到他人。

赵永陵大凛:“五万大军?这消息从何而来?华军虽悍,却有庆国虎视耽耽,贸然进军攻境,绝非理智之举。”

赵永祥冷然道,“西门傲将军的紧急军报,还能有误?庆国当年虽与华国解除盟约,却也只是因他的兵马指挥使风轻宁为你所说,其国主忌惮他且退一步,可自风轻宁为朝中内乱凌迟而死,庆国狼子野心再起,怎会轻易罢休?”

赵永陵沉吟片刻,“大哥,那明日便出发吧,关于战略部署的细节问题,也得到了阳谷关再因势而定,此刻不过是纸上谈兵,还有……”

“还有?”

还有什么呢?赵永陵一时也说不清楚,大哥忽然提起这个庆国最具传奇色彩的将军,他还记得当年自己才十六岁,为了阻拦庆国联合抗雍,独入庆境,庆国国主借故不召见自己,他便闯入风将军府,将两国利弊分析一番,试图让他帮助劝阻两国交战。

本以为那个传说中战无不胜的风轻宁会严词拒绝,不料他竟爽快的答应了。

那个云淡风清的男子笑着说,“我帮助你,让我庆国与华国解除盟约,不过是我安于享乐,倒便宜了小兄弟你,自此平步青云,万人景仰了。”

赵永陵身为来使,庆国纵不待见却始终以礼相待,而那风轻宁似乎连说话都懒得顾及那些繁文缛节了,他道,“只是这天下战乱,终究躲不过以战止战,没有什么永久的太平盛世,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而我的陛下,立即便解除了与你们的约定。”

赵永陵一怔,“你手握庆国重权,谁敢要你的命?”

风轻宁哈哈大笑,“卿本无罪,怀璧其罪,这话你可听过?”

“那便弃璧又何妨?”

风轻宁苦涩笑了笑,“只是璧能护人,非我不能用,这其中道理,你终有一日会知晓。”

赵永祥见他发愣许久,只道他是在思虑战事,他想起这个三弟年方二十,自小体弱多病,便要操心战事,不觉拍了拍他的肩,“你也说了,到时再说吧,娘和妹妹煮了许多你爱吃的,晚上喝一两杯也无妨。”

赵永陵脸上露出宽心的神色,笑道,“我只是贪玩,哪晓得这么快便要打战了,大哥,既是明日便要走了,我约小容他们去练练马,东西回来再收拾吧,啊,对了,咱们湖的冰反正也被那群顽童弄裂了,和娘说,我要吃煎鱼,让福伯给我钓两只罢!”

薄暮时分,城区西南的的棱川下,四位少年策马奔绕于校场之间,丝丝的风夹着山林,正是兴致浓时。

云水忽道要与华颜比箭,容辞便与赵永陵下了马,在一边漏亭歇息,亭中恰有石刻棋枰,赵永陵早有准备,带来两罐棋子,揣着一本《韬略弈机》,扬言要赢上一局。只可惜几番下来,容辞皆轻易取胜,赵永陵感到自己心灵受到严重的创伤,发着脾气拨乱了棋盘,到最后索性连话也不说。

容辞见多他肆无忌惮的样儿,被他这么一沉默,不面有些讪讪,“好啦,下棋怡情而已,作不得真。”

赵永陵哼哼两声。

容辞正惶然,无意瞟到他微勾的唇角,顿时醒悟知是捉弄自己,“你又骗我!”

赵永陵这才哈哈大笑起来,“看你上当本王爷甚是开心。”

赵永陵见容辞没了声息,挑挑眉,见他神情黯然,不由笑道,“你今日和我下得这几盘棋虽赢却险,怎么了?你又想什么去了?”

容辞忽然道:“这场战很凶险,外敌凶悍,内政紊乱,国库空虚,粮草短缺,我爹想尽办法囤粮,可送去军营时,新米常常又回兑着陈米,陛下身体愈来愈弱,太子当政又有三廉王党多方阻挠,总之……”

赵永陵沉默下来,那些支持三廉王的人,时常对太子党利益的破坏,即便是三廉王也无力阻挠,小容所担忧的,确非虚情,他掩去眸中极淡的不安,笑道:“有容相在内辅政,我父帅在外抗敌,何须过虑?再说,七王爷虽爱捣乱,却也只是过过嘴瘾,人极是简单,而你娘与太子八王爷皆是嫡亲的兄妹,八王爷文武双全,颇具将才,万事总是向着你们的,这朝局也未必有你想得那么乱,另外还有我啊,我是谁?鼎鼎大名的小陵王,有我撑场面,什么华国庆国……”

容辞安静的聆听他的长篇滔滔,不插嘴反驳,不扫赵永陵的兴。他心里知道,阿陵就是天大之事亦做等闲的性子,他不愿自己担心,只是自己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阿陵……”明知不该这么说,可偏偏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其实我也想随你们前去。”

赵永陵皱眉,“别胡闹了,战场可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容辞急道,“我怎么不行了?我乃今科状元,眼下战局紧迫,正是用人之际……”

“小容啊,你若也来,只怕我要分心,我……”赵永陵正想说些什么,语声却突然梗住,他极目远眺,山影婆娑间,一身白衣连人带马一览无遗,明明是平凡的布衣,却在夕阳之下晃得人眼晕,赵永陵眸色一变,飞快蹬蹄上马,奔上前去,容辞怔然片刻,这才看清那人正是白染。

白染与白枫今晨简单收拾好行李,便骑着马儿慢悠悠离京了,他走的时候悄无声息,所以当看到有人朝自己疾奔而来时,不免愣了一愣。

“小陵王亲自前来送行,”待赵永陵提缰将马停在了他跟前,白染笑着拱了拱手,“白染受宠若惊。”

赵永陵凝目看着眼前这虚长他几岁的年轻人,举手投足间的平稳,寻不出一点破绽,他徐徐道:“榜眼郎这便离去了,吏部那边可否知道?”

白染拢了拢颈间围脖,“原来小王爷是来追回在下的,只是白染区区书生,做的是锦绣文章,怎就入了王爷您的眼了呢?”

赵永陵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御马前来的容华三人,决意不再与白染兜圈子,“你此番入京究竟何么目的?”

“目的?”白染疑惑的看着他,失笑起来,“考夺功名,天下儒生所羡,何来目的之说?”

“天下人皆以为只有状元榜眼之名方能轰传天下,可一个能做出《雍衡论》的人又怎会不知若无门路,反倒二甲才有机会经世致用,一甲不过留在翰林做个文士呢?你毅然展露头脚,既不是为仕那便是为名,又为何在殿试之上故意相让?”赵永陵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此刻离京,是做完当做之事,再没任何理由牵绊你留于京中,而我前来,自亦非惜才,是前来相问,榜眼郎此行,究竟为何?”

赵永陵的这番话字字在点,令白染着实大吃一惊,尽管他的面上、甚至眼神,一丁点儿细微的变化也瞧不出来,“这般看来,在下倒是做了些在小王爷看来不合常理之事,依小王爷所言,白染既是大智若愚之人,又怎会在此说些无益之语呢?”

“你说得不错,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这些无益之语了……”赵永陵耸肩微微一笑,右手飞快的伸向前,摘去了白染的狐绒,他这一扯速度不算极快,讲究的是出其不意,待白枫欲要上前阻挠,白染颈间的肌肤已然暴露——尽管不甚明显,可只需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面颈交接之处那条若有若无的缝隙。

“正如眼前所见,”赵永陵将狐绒抛还给他,道,“你易容了。”

白染将狐绒重新围了起来,笑道,“小王爷料事如神,白某佩服。”

“江湖易容之术虽奇,持续的时间却难以超过一日……”赵永陵不疾不徐地道,“容易术手法再强,也难以做到无迹可寻,所以你极少露面,狐绒不离身。”

“偏生让小王爷看穿了,”白染颇有兴趣挑了挑眉,“如此,小王爷以为我是冒充的,真正的白染已为我所诛?”

“你无须如此大费周章入京,我相信你就是白染,只是不愿意让人认出罢了。”

白染努努嘴,“这话说来就怪了,我既是白染,叫人认出又有什么不妥?”

“是啊,榜眼郎既是初次入京何必遮遮掩掩,我也奇怪得很,”赵永陵微微蹙眉片刻,又一副恍然大悟之态,“方才看到你这样悄悄离京,我就在想,啊,会不会是你想下次来的时候,就没人能认出你是白染了呢?”

白染瞳孔骤然一缩,赵永陵很乐意看到他转瞬即逝的失态,“本王说的可对?”

“全对。”白染笑的很是愉悦,“如此,小王爷是要等状元爷他们一来,便强行摘去我这假面具,识破我的阴谋么?”

“没有这种必要,我说过,你此刻离京,便已做好你的事,你说得不错,你这样的人,我再费唇舌也是白费心机,不过……”赵永陵目光犀利的凝向那双如黑宝石般熠熠生辉的眼眸,“下一次,有我在,你不会得逞。”

有那么一瞬间,白染当真想就这么揭开面具,对赵永陵说一些……也许是豪气干云,亦或是些棋逢对手快哉快哉这样的话,只是他的手丝毫没有动过一分一毫,嘴角挂的笑仍是那种可有可无的姿态,“小王爷留给我几分薄面,白染也就心领了,只不过未必人人都有小王爷这般明敞的胸襟,至少白染自己,便是极爱揭人面皮,挖人短处的。”

赵永陵微微一怔,不及领会他这话的意思,恰是这时,容辞几人渐行渐近,白染郎笑几声,“白某很乐意交小陵王这个朋友,我此行向西,大抵会在西潇山游玩数日,若是……小王爷到时得闲,愿与品茗对弈,只是眼下天色已晚,白某就不多留了,多谢相送,先行告辞了。”

言罢瞥了白枫一眼,两人齐扬马鞭,趋马直奔向前,很快消失在松林万壑之中。

容辞骑上赵永陵跟前,“他怎么会在此?”

赵永陵笑了笑,嘿嘿的揽着他的肩,“小事,我们边走边说罢,对了,我还没问呢,云水和华颜这比箭,究竟谁赢啦?”

华颜睨了身旁颇有懊色的云水,“你说呢?”

赵永陵不无失望的看着云水,“唉,你也曾是武状元,怎就连个纨绔子弟也敌不过!”

“下棋连小孩都不如的笨蛋有什么资格说我?”

“什么叫连小孩都不如!”

“喂,你们别吵啦……”

风从山坳吹来,几位少年的欢笑玩闹声仿如暖流驱开寒冷,高高耸起山峦雄浑苍茫,人如微尘,情义千秋。

山脊雪雾朦朦,步道断踪,若隐若现。行了三四里路,白枫终于忍不住好奇,问道:“我还是不解,少爷为何故意让那家伙抢去围脖,让他识了破绽?”

“什么叫故意?我便是躲过,他就不怀疑了么?”白染神思悠悠,“京都四少,文有容辞,武有云水,智有华颜,谋有赵永陵,确非浪得虚名。”

“那又如何?他们文武不如少爷,智谋更是不如,京都四少拼在一起,不过尔尔。”白枫哼了一声,“我只是不明白,少爷何必告诉那破王爷我们的行踪……”

“你当真以为他还有下一次与我见面的机会?呵,白枫,我敬他是位人物,只盼他临死前能够想起我今日这番话,也不至……死不瞑目。”白染褪去易容人皮,寒风卷起他披散的头发,碎落的月光衬着他整个人清俊出尘,他立在在半山腰,遥望汴梁,对着虚空伸出五指,覆住这天下江山。

以天下为棋局,从今日起,他正式执起黑子,操棋博弈,孰不知,那与他争锋相对的执白者,又生在何方?

第十二局:烽烟卷起(上)

大雍建昭三十八年元月十八日,云阳侯赵劲远任护国军总帅,挥军四万北上助阳谷关,随军主将裴云、赵永祥、云水,其中云水因年纪尚浅军功不足,暂任射林校尉,中护军崔铭冲携往;另督军校尉一名,军师赵永陵。

那一天清晨,赵永陵与父兄在母亲和妹妹的千咛万嘱之下出征,包裹里是母亲为他们亲手缝制的衣服,还有妹妹连夜做的糕点,连屈平休这些傻小子也赶来将烙饼偷偷塞入他们的包袱里,崔铭旭更是插着腰,对自己的哥哥崔铭冲正色道要保护好永陵哥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太子与三廉王亦前来送行,孟熙烨未敢在众人前与赵永祥说过多得话,可赵永陵却无意瞥到,三廉王那悄悄虚空的手势——待君归期,饮醉天明。

远方的朝阳徐徐而升,赵永陵回头看了数次,终于在众多人群中寻到一个身影,嘴角不觉上翘,却又将眉轻轻一拧,华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怎地,没看到小容很失望?你老这样,我可不爽得很。”

赵永陵听到这样直率的话语,不由笑得反捶他肩,“小华为兄弟‘争风吃醋’,若让那些醉青楼的姑娘们知道,可毁了一世英明。”

华颜畅笑几声,知道时间不多,将一枚红绳润玉放在他掌心,“小容让我给你的,他就不来了,你也知道他心灵脆弱,看不得这样的场面。”

云水在一旁看得真切,“唉,莫说小华不爽了,我都不爽了,小容连护身符都舍得送,还真是偏心过了头。”

华颜大笑,将一柄金镶玉匕首丢到他怀里,“甚好甚好,我俩兄弟受了排挤,互相关照才是正理,将这好好收着,让小陵王也嫉妒嫉妒。”

赵永陵含笑听着,玉握在掌心暖融融的,他上了马,如同每一次出兵那样,随大军扬鞭而行。

鞭及马身时却滞了一滞,赵永陵蹙眉转头,却是华颜握鞭在手。

“小华?”

华颜凝着他,终是叹了口气,“永陵,你们非去不可?军策军略大致已定,这战争并非无你不可,北将有崔大哥,也非云水不可。”

这时云水已随大队伍行了一段路,并没听到华颜这番话,赵永陵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原来你也不舍得我们,还笑小容。”

华颜却没有笑,亦没有放开马鞭,他道:“阿陵,我认真的。”

在赵永陵的印象中,华颜从来都是一身华服招摇过世,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模样。他能文能武,却从未想过什么入仕为官报效朝廷,他天资聪颖,却总爱做个闲客,万事漫不经心。这样的人,第一次露出这样严肃的神色,担忧的神色。

“小华,我也是认真的。”赵永陵微微一笑,“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心在长风意在月,可我终放不下战事,若非我天生体弱,恨不得身逢盛战,与那些兄弟们一起并肩对敌。”

华颜眸光微闪,终是慢慢松开了手,勉强笑了笑,“算我世俗,不能和你们这些有大志向的有为青年相比,走吧走吧,别扯大队的后腿。”

“好啦,此次回来,我便与你和那些公子哥一起畅游江湖,让小容小云他们自己一边呆着去,这总行了吧,华少侠?”赵永陵学着江湖人的模样抱拳为礼,朗笑数声,一夹马腹追上大军。

这一刻,华颜到底还是笑不出来,他凝望赵永陵远去的身影,直到一点踪迹也看不到,才缓缓转身离去。

高远的天穹下,冬日映射出千万道金红光芒照耀着大军,小山丘上,有人单人独骑,静静的望着这支军队,遥送着他那两个离他远去的朋友。

容辞静默良久,不觉自嘲一番。他们又不是头回上战场,边关战事哪一次不是因为吃紧才轮到小陵王亲赴,哪一次不是因为援将不足才让云水担任?可偏生这回,竟会如此不安?待到那抹身影快要消散之际,他低低叹了一声:“阿陵,云水,一路保重。”

马儿骤然嘶啼一声,赵永陵提了几次缰才平复下来,云水一旁讽笑道:“你这马技可得再练练了。”赵永陵瞪了他一眼,懒懒的摸摸马鬃,忽然皱了皱眉,像是想起什么,蓦然回首,一眼便看到了远处模糊的影子。

尽管看不甚清,可赵永陵在仰头的那一刻,明朗的笑了。也许对方根本瞧不见,可还是忍不住朝那儿挥了挥手,云水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三弟,亦转过了身。

这一天早晨,天朗气清,微风悄柔的拂动着少年们的发丝,柔软而美好。

很多年以后,容辞每每午夜梦回,晨风如许,这段岁月涌上眼前,那时,他还有这些好友,相伴在身旁。

一月二十七日,阳谷关东渠府大营。夜深,大帐之内,赵永陵坐在沙盘前愁眉不展,云水挑帘入帐,见他几案上烙饼仍在,不禁蹙了眉,“大军师,打了胜战也如此愁眉苦脸,连东西也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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