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捉住的天蓬和嫦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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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斯藏高老庄。
一个冬末的夜晚,夜阑人静,寒风袭人。
高太公的三女儿翠兰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一件毛皮袄,下床走到天窗前。
她推开天窗,双腿向外头跨了出去。她踩到了屋顶的瓦片。
凭着她model的猫步和体操平衡木的功底,很容易地走到了屋脊的中点。
然后她站住了,痴痴地望着前方。
在屋脊的尽头,有一个魁梧的身形,只穿着单薄的布衣站在凛冽的寒风中。
他抬着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望着夜空中在乌云间不断隐现的一弯新月。
“蓬哥!蓬哥!蓬哥!”翠兰对着那身形一连唤了三声。
那身形一动不动,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三小姐,你怎么又上来了?这里很危险的,快回去吧!”
“我是小姐,你管不了我!”
那身影不再说话了。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翠兰终于问出了她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
回想。
半年前一个酷热的午后,高老庄的大门“轰”地一声闷响,家人高才急开门看时,只见一个英俊的男人瘫倒在大门外。
“老头子,这不是段天赐的大好姻缘吗?咱们家大女儿、二女儿都嫁出去了,惟就那翠兰都二十了还没有个人家,我看不如……”
“哎呀,老婆子。我们家不曾有男丁,指望有入门承家业者,但是还不知人家愿不愿意啊!不急啊!等他醒了再说吧!”第二天,那男人醒了。
“我是福陵山人士,姓猪名蓬,上无父母,下无兄弟,蒙太公相救,愿入庄上为仆,劈柴担水、耕田耙地,尽管吩咐。”
“你……可愿意做我入门女婿?”高太公试探着问了一句。不过他满怀着信心。
男人一愣,想了想,道:“我答应过我师父,不再吃荤腥了。”
“啊?你是个俗和尚?”高太婆惊叫一声,差点晕倒。
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到翠兰对这个男人的一见钟情。因为他太……帅了。
浓眉大眼,腮红肌健,高大壮硕,玉猪临风。
二十岁,一个骚乱的年华,一个女孩子疯狂地暗恋着一位陌生的男人。
白日里,她看着他劈柴担水,健步如飞;耕田耙地,小心细腻。
黑夜里,她看着他偷偷地跳上屋脊,呆呆地望着明月,沉思着。
“你似乎整天都不休息。”这是她第一次登上屋脊,也是第一次和他说话,也是他们之间说的第一句话。
“三小姐,你不应该上来的,这里很危险。”
翠兰抬头看了看月亮,“月亮很亮,很美,不是吗?”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有心事?”翠兰在想:只要他回答我,下面就会有许多话说了。
可惜!
那男人只纵身一跳,等到翠兰反应过来时,他早已溶入了幽暗的夜幕。
翠兰失望地站了半晌,又抬头失望地望了望明月,无可奈何地带着失望离去。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一晃半年过去了,翠兰终于问出了她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她也一直希望通过这个问题,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
“你不会明白的。”他终于又说话了,“不过……过些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的。”
“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盯着月亮发呆?”翠兰仍坚持着问下去。
“因为……我喜欢它。”停了一下,男人继续说道,“我在赏月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做的。”
翠兰一愣: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又是带着失望,翠兰走下了屋顶。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月渐西沉,东方开始泛白。
猪蓬闻到了一股桃子的香味,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盘又大又香的蟠桃放在他的面前,旁边还有玉液琼浆一同摆在案上。
“大哥,大哥!干一杯!”旁边有人碰着他叫道。
猪蓬转头看了看那个人,他认识他是自己的弟弟——天佑。
他又定睛环顾四周:四大天王相互把盏;三大仙翁谈笑自若;太上老君仍然殷勤地和观音大士侃着家常;殿正中,王母娘娘仍然保持着庄重的仪态和玉皇大帝小心地碰杯……
猪蓬终于明白,他现在是在蟠桃宴上,而自己又是那位雄姿英发、威风凛凛的八万里天河兵马总督大元帅——天蓬。
“嫦娥仙子到贺!”
是条件反射——天蓬“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众仙的谈笑声戛然而止,都用惊诧的眼神看着他。
幸好天蓬反应奇快,不到0.01秒的时间里,他自个儿狂拍起手来:“欢迎嫦娥仙子!”
众仙先是一愣,继而也高兴地鼓起掌来:“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嫦娥先对众仙作了个揖,继而欢快地舞了起来。
她那优美动人的舞姿,令在场的众仙陶醉其中,天蓬也醉了,深深地醉了。
散了会后,天蓬没有和弟弟天佑一起回银河府,而是转道西去,到了广寒宫。
“你这大傻瓜,差点露馅了!”嫦娥一上来就捶了天蓬一下。
“呵呵……”天蓬憨憨地笑道,“你怎么整个会下来都不看我一眼?”
“有玉帝在上,我敢看你吗?”
“那你看我一眼总可以吧?”
“不看!就不!”嫦娥像小女孩儿一样撒娇着。
“真可爱!”天蓬把她搂得更紧了。
“轰”的一声门被一个人撞开了,门板都翻了下来。
“元帅……快走!”原来是守宫的吴刚。只见他满嘴是血,趴在地上。
直觉告诉天蓬——出事了!
他正欲取出神兵,“啪!啪!啪!”屋里出现了三盏巡夜明灯,直照在天蓬和嫦娥身上。
“天蓬元帅?”灯明处走出了纠察灵官,惊诧地看着他们俩。
第2章.一头会说话的猪
金阙云宫灵宵宝殿。
宝座上空空如也。
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肃然站在阶下。太白金星抱着拂尘站在他左手边,不时地唉声叹气带摇头。
天蓬半跪在玉帝面前,低着头,面无表情。
大殿之上,就他们三个人。
“天蓬!你这次太过火了吧?”玉帝严厉地问道。
“您不觉得很奇怪吗?陛下。”
“什么?”
“怎么就那么巧?就我和嫦娥在一起时,纠察灵官出现了,还带足了天兵将广寒宫围定,连吴刚也不放过。”
“你是说……有人通风报信,故意打你小报告?而这件事也是蓄谋已久?”
天蓬抬头看了看玉帝,沉沉地说道:“心里明白。”
“什么?!”玉帝瞪大了双眼,怒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朕安排布置的了?!”
太白金星赶紧上前止住:“陛下息怒,息怒!身体要紧啊!”
“陛下,您要知道,臣下知道的事情可不少呢!”
“就是因为你知道得太多!正好,借此良机,除你灭口!太白!”
“臣在!”
“乱天之纲常,该判何罪?”
“可判诛神或谪仙。”
“好!诛!”
“喂!等等,老爷子!”太白止道:“杀不得呀!”
“为什么?”
太白将玉帝一把拉到一边,低语道:“反正他说了是死,不说也是死,这样一来,他如果在行刑前把什么都说出来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那依你之见……”
“不若将他和那一大堆的秘密都谪落凡尘,这样一来,天界内就没有人知道这些秘密了。”
“那如果他将这些秘密告之于人,怎么办?”
“那些凡夫俗子只会当他是个疯子,不会理睬的。”
太白金星说完,突然发现玉帝正用不信任的眼神盯着他。
“嗯……那这样吧!”太白又道,“我们将他投身为妖,这样总可以了吧?”
“有把握吗?”玉帝还是有点怕。
“Noproblem!”太白拂尘一挥,潇洒地转过身子。
天蓬还半跪在地上。
“天河兵马总督天蓬大元帅听罚!”
天蓬仍然半跪着,没有动。
“天蓬乱天之纲常,与嫦娥私通,原判诛神之刑,念其于天庭有功在先,特免重判,终审判决如下:判原天河兵马总督天蓬大元帅,勾其仙籍,谪落凡尘,自寻生道!钦此!”
“谢了。”
“天蓬,天恩浩荡,免你不死,你下界后可知道如何报恩吧?”
“我会缝住我的舌头的。你们放心好了。”
两名天将上前,架住了天蓬。
“等一下。”天蓬突然冒出一句。
众人望着他。
“我能再见嫦娥一面吗?”
众人望着玉帝。
须臾,玉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
天将把天蓬押出去了。
谪仙井旁,天蓬直立地站在那里,无限深情地望着前方。
前方不远处,凌云回廊间,站着一位全身素白的女子。
天蓬知道,她就是嫦娥。
但是他却看不清她的表情。他是多么地希望能再好好地看她一眼,哪怕是最后一眼;再一次牵着她的小手,揽她入怀,哪怕是最后的一次;再听一阵她关怀备至的唠叨,哪怕是最后一秒钟的温存——只要他知道她一切都好,他便了无牵挂了,这谪落凡尘又算得了什么呢!
“神与仙是不能结合的!”随着这一陌生的男音,天蓬被一头栽进了谪仙井。
“不是玉帝,你是谁?到底是谁?谁这么狠心,要拆散我们!……”
猪蓬猛地弹了起来,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原来是场噩梦!
“为什么?……为什么又梦到前世?……”
其实他还有没梦到的地方:金阙云宫灵宵宝殿。
天蓬被押下去之后,这里只剩下了玉帝和太白。
“白头?”
“老爷子,什么事?”
“你说这件事是巧合吗?”
“嗯……不像是。”
“那你说,会是谁做的呢?”
“这……我不能说。”
“我赐你三百坛御酒。”
“真的假的?”太白本来就是个酒仙,这个诱惑是挡也挡不住。
“老酒鬼,我是玉帝,你以为谁?”
“嗯……”太白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一皱眉,一咬牙,一跺脚:“唉!还是不可以说,万万不能说的呀!”
玉帝吃惊地盯着太白,须臾,他又平静了下来:“哦,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是谁了。”
“老爷子,这可是你说的,不关我李长庚的事哦!”
“白头,暗中通知各仙,叫大家这几日收敛些,等过了严打高峰期再谈。”
“遵旨!”
……
第3章、小姐,老猪本是西天取经人
日,高老庄里传出来一则关于“飞天少男猪”的消息,高太公也催着高才四处寻访名道高僧,以除妖护庄。
而翠兰却只是整天呆在阁里,茶不思,饭也不想,她的脑子里想的只有昨夜猪蓬临窗跳出时,留给她的最后一段话:“现在你终于明白我不接受你的原因了吧?我是天神临凡,你是肉骨凡胎,何况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们之间不会再发生什么故事,更不可能有结果。怪只怪相逢恨晚,造物弄人。你我缘分已尽,就此忘了我吧!”
暗恋是痛苦的,因为它是尚未知结局的爱情;而失恋,是更痛苦的,因为它是须面对现实的爱情。
但是,暗恋的痛苦是漫长的,而失恋的痛苦,却只是短暂的一瞬。
翠兰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摆脱了失恋的阴影,随后,她的21岁生日就要到了。
这天,高老庄喜气洋洋,正为三小姐后天的生日宴会张灯结彩。只见家人高才兴冲冲地跑进庄来。
“哈!又是会降妖的。这番又是哪里来的两个白痴啊?”高太公高坐太师椅上,懒洋洋地喝着茶。
“不是,不是白痴!是东土驾下差来的御弟圣僧!”
“噗!”高太公一听,惊得一口喷出没咽下的茶水。再仔细看时,可怜了面前的高才,一脸的茶渣。
“东……东土大唐来的?来干什么呀?”
“前往西天拜佛求经。”
“啪!”高才的脑袋瓜上结实地挨了一巴掌。“猪脑袋!大唐与我国素有邦交,还不快更衣迎客!”
……
福陵山云栈洞。
一阵疾风掠过洞口,风云中跳下一个着虎皮裙的小人儿。
“铿!”小人儿将手中铁棒结实地往地上一拄,口中念念有词:“云栈洞?哼,老孙搜遍全山,惟有此洞,想必就在这里。”
“肥猪!出来吃饲料了!”
话音刚落,“呼”地从洞中冲出万道火光。小人儿未有防备,被熏得一脸黑。
从火光处走出一位英俊壮硕的男人,正是昔日高老庄猪蓬,当年天河界元帅——天蓬。
“是谁在叫?”天蓬左看看,右看看,终于看到了面前站着的小黑人。
“哦,对不起,我这洞里不缺黑佣,你另谋高就吧!”说罢,天蓬转身就走。
一句话激怒了那小黑人,小人儿大喝一声,举棒当头劈向天蓬的后脑:“我打你个烂猪头!”
天蓬听得身后风起,眉头一皱,非常尴尬地躲过了这一棒。
这一棒也打得厉害,将地上轰出一个大坑来。
“你是哪里来的黑脸?敢来踢洞?”天蓬跳到了最近的一块大石上,居高临下问道。
“哈!枉你在天庭混了那么久,连俺的名号都不知!”
“你怎会知道我在天上呆过?”
“那高老庄高翠兰都悄悄地告诉我了。我是闲里无事,拿你这烂猪头回去炒盘肉吃吃。”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黑脸?快报上名号,我不杀无名小卒。”
“呔!你祖宗是黑脸!”小人儿玩了个手段,用手将脸一抹,又回复了本貌,原来是张猴脸雷公嘴。
“看清你祖宗是谁?!”小人儿架着棒子,摆了个非常酷的造型。
天蓬呆看了半晌。
“还是不认识。”
小人儿轰然倒地。
继而又一跃而起,挥舞着铁棒:“烂猪头!站稳了,听好了!我乃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
又一个极酷的pose摆在了天蓬的面前。
“那又怎么样?”
猴子又摔倒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敢不买我的账?!”
“哏!你这诳上的弼马温,当年闯那祸时,不知带累我等多少,今日又来此欺人!只可惜我已不是当年的天蓬了,前世恩怨一笔勾销,你从哪里来就往哪里去吧!”
“咳!呸!”悟空冲地上吐了口痰,道:“我奉师命来捉你,受高老头之托来降你,又被翠兰那丫头片子悄悄告知不要为难你。这种种种种都告诉我,今天俺老孙是非押你回去不可了!”
言讫,抬棒便打。
“泼猴,休要欺仙太甚!”天蓬怒了,手一晃,亮出了一柄九齿钉钯。
这一战,斗了五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直战到西方落霞时,天蓬体力渐渐不支,悟空却一收棒,直立在一边。
“怎么不打了?怕了?”天蓬喘着粗气道。
“错!俺老孙天不怕,地不怕,怎会怕你这头猪?!”
“你看清楚了,我不是猪!”天蓬叫道。
“这应该不是你的本相。”
“是我的本相!不信你可以去天庭查一查。”
“贬仙为妖,怎可能是本相嘛!少唬我了。你只是想留住英俊的仙相,自我陶醉罢了。”
“少说废话!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不打呢?”
悟空收起铁棒,往耳朵里一塞,回过头望着西方。这个时候,这只天产灵猴整个儿地变了,眼神里失去了杀气,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全身上下那股傲然正气荡然无存。他呆呆地立着,仿若一尊石像,就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刚出生时的样子。
“臭猴子,你干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这晚霞很美吗?”
天蓬也向西望去,“还可以吧!你不是就为了看晚霞吧?”
“我在看晚霞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做的。”
“嗯?”天蓬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孙悟空的意思。“好吧!那你明早来找我单挑吧!”
“不!就今晚罢!晚上打架又爽,又不会出太多汗,回去再冲个凉,被窝里一钻,真舒服!”
“不行!晚上是绝对不可以的。”
“为什么?”悟空不解地问。
“因为我在赏月的时候,什么事情都不做的。”
悟空没声音了。
福陵山的夜,静静的,连山风拂过,也不留下任何声迹。
兽将寝,未寝。
月将圆,未圆。
悟空一个小斤斗,翻到了云栈洞前。
幽幽未明的月光隐约地洒在云栈洞上,映出一个硕大不清的黑影。
悟空跳了上去,将两罐米酒摆在了天蓬的面前。
天蓬虽呆呆地望着月亮,手却摸过来一罐酒,开了坛口,仰脖豪饮起来。
猴子陪着他喝下了满满一罐的酒。
两个妖怪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们静坐在游廊上,一句话也不说,当你们走开的时候,都感到你们经历了一场十分精彩的对话。
月将西沉,未沉。
东天将白,未白。
悟空翻下洞顶,立地站在洞前,先拍去了身上的霜尘,再从耳中取出那根众人皆知的“金箍棒”,“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先做热身,然后再来炖猪头……”悟空边唱,边做着战前的热身。
天蓬也从洞顶跳了下来。
“谢谢你,猴子。”
猴子很深沉地一笑,执棒在手道:“哼!少说废话,把你的筑地钯亮出来吧!”
“呵!你这臭猴子,这条‘如意金箍棒’还不是我送给老龙王的定海神针?你却拿来大闹天宫,拿住活该!”
“那又怎么样?比你那烂钯好多了。”
“错!我这钯乃是件神兵铁器,太上老君亲手锻造,名为上宝九齿沁金钯!此钯下海掀翻龙鼍窝,上山抓碎虎狼穴。何怕你铜头铁脑一身钢,钯到魂消神气泄!”
“哈哈……”猴子仰天大笑道,“老孙自太上八卦炉中重生,炼就个火眼金睛,铜皮铁骨,何惧天下神兵?今儿个我头伸在这里,你就让我见识一下什么叫‘魂消气泄’吧?”
天蓬一个心中不爽,亮出九齿沁金钯,望猴子头上就想劈。哪知劈到半路,来了个急停,止住了。
“怎么?怕了?”猴子好不得意道。
“不是。”天蓬满不在乎地说,“猴子皮厚——这是众人皆知的秘密。还是省点力气得了。”
“唬!”悟空大怒,喊道,“烂猪头!找打!”
如意金箍棒,划出一道美丽的彩虹,望着天蓬的面门而来。
就在触及眉间的一瞬,天蓬张了张口:“等一下。”
“嘶——”一阵刹车声传来。
金箍棒就停在了那里。猴子和天蓬,还有金箍棒,构成了一幅惊险的定格画面。
“我始终还是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记得当年奉旨率三万水卒往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擒你这妖猴,到如今已有五百年不曾见到你了。听说你被如来困在五行山下,怎么会来到这里?”
“这猪头真健忘,我昨天与你说过是奉师命来捉你的。”
“那又怎样?”
“俺老孙受了观音的戒,改邪归正,送一个东土大唐的和尚上西天,路过高老庄,顺便就拿你玩玩了。”
“巧了,他也受了观音的戒。”天蓬嘀咕着。
“你嘀咕什么?”
“没有啊。”天蓬道,“你可是送一个叫唐三藏的上西天?”
“是啊!你怎么知道?”
“巧了,我也受了她的戒,在这里等他呢!”
“是吗?”悟空不大相信,问道,“你叫我怎么信你?”
天蓬毫不犹豫,大手一挥,将整个的云栈洞烧得像个破瓦窖一般。
“烧个破洞算什么?”
天蓬看了悟空一眼,忽地高举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咒道:“阿弥陀佛,南无佛,我若不是真心诚意,还教我犯了天条,永世不得与她相见!”
悟空拄着棒子,望着天蓬看了很久,深深地呼出口气,道:“唉!算了算了,谁叫我是老好人呢?也不为难你了。你还有什么事就交待一下,走人!”
天蓬低着头,沉声道:“我今已无挂碍了,你却引我去罢。”
乌斯藏高老庄门前。
高老庄一干人等送着三人一马出了庄门。
高太公捧出一打的银子,对面前一位白白净净,身着袈裟,手持锡杖的和尚,恭敬地道:“圣僧,这里有二百两散银,奉为三位长老途中之费。”
那人就是唐僧。
唐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们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怎敢受金银财帛?再者说了,你们赚钱也不容易,现在你们虽然富了,但还要想到那些还没有富的人们,要帮助他们尽快地富起来,以达到共同富裕。还有就是……”
“和尚!”悟空大喝一声。
唐僧立马缄口不言,双手合十高诵“阿弥陀佛”。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了高翠兰。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翠兰手上捧着一套衣物和一双新鞋,走到天蓬面前。
“蓬哥,你就要远行了,我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里有一领布衫和一双新鞋,是我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希望你穿上去后,会比以前更帅气。”
“谢谢。”天蓬面无表情地收下了衣物。
“希望你不要忘了这里,还有我。”天蓬的手与翠兰的手碰触的一刹那,他听见了她的心声。
“你看看你的衣服,都被那吐鲁番的野猴子扯破了……”
“喂!不是吐鲁番!是花果山的齐天大圣!”悟空暴跳着嚷道。
“铿”!悟空的头被九环锡杖结实地捶了一下。“你又犯嗔戒了,悟空。”
“哦,对了。”天蓬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观音说我不能这样走西天路,要现本相才行,不然就白走了回西天。”
“呼——”地刮起一阵怪风,天蓬变成了一头猪。
“啊——”庄里人都后退了五百里地,来不及退的索性就晕倒在地。
——只有翠兰还站在他面前。
“对不起,我走了。”天蓬挑起担子就跟着白马后面往西走去。
一会儿,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哽咽的声音:“保重!”
天蓬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4章、却是故人来相逢
序曲
满地烟霞树色高,唐朝佛子苦劳劳。
饥餐一钵千家饭,寒着千针一衲袍。
意马胸头休放荡,心猿乖劣莫叫嚎。
情和性定诸缘合,月满金华是伐毛。
却说唐僧一行三人,辞别高老庄及众亲友,投西而去。
三人往西而行,走了有一个月的平稳路。走过了乌斯藏界,到了一座高山前。
山脚下,三人一马停在那里休息。
“悟空,我饿了,也渴了,去搞些果子来吃。”唐僧吩咐道。
“猪头,和尚饿了,去采些果子来。”悟空吩咐道。
“小白龙,我累了,你去吧!”猪冲着马吩咐道。
“呼噜噜!”白马气愤地喷出口气。
“罪过罪过!悟空,你怎么能这样对悟能说话。”停了一下,唐僧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天蓬道:“悟能,叫了你一个月的法名,总是觉得拗口,你就没有其他的名字吗?”
“有啊!”天蓬道,“在高老庄我化名猪蓬,其实我有个官名叫做猪刚鬣,而我前世唤做天蓬元帅,该怎么叫,你自己看着办吧!”
唐僧琢磨了半天,道:“不好,不好!不如我再与你起个别名如何?”
“随便。”
“嗯……你既是不吃五荤三厌,就叫八戒吧!”
“八戒?不能再好听点吗?”
“我就觉得这个不错,怎么样?”
“悉听尊便吧!”天蓬懒得与他计较。
“八戒真好,我就喜欢像你这样干脆的人在我身边做事。”
“少说废话!一个月了,工资呢?”
“八戒,难道我们的感情就只建立在金钱之上吗?”唐僧深深地叹了口气,唱道:
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在有,一句话,一辈子,一生情,一杯酒;朋友不曾孤单过,一声朋友你会懂……
“臭猴子!闭上他的嘴!”天蓬不耐烦地嚷道。
悟空“铿”地将金箍棒往地上一拄,倚着棒子,歪着头盯着唐僧。
“哎呀!天色不早了,我们搭个帐篷,就地过一夜再走吧!”唐僧马上切入主题。
从此后,天蓬被大家叫做猪八戒。
翌日清晨,三人一马开始上山了,但见:山南有表松碧桧,山北有绿柳红桃。闹聒聒,山禽对语;舞翩翩,仙鹤齐飞。香馥馥,诸花千样色;表冉冉,杂草万般奇。涧下有滔滔绿水,崖前有朵朵祥云。真个是景致非常幽雅处,寂然不见往来人。
三人走到晌午,已到了山顶上。
唐僧举目远眺,感慨道:“高山啊!……你真他妈的高啊!”
“这不是高山。”八戒躺在白马上,道,“它叫浮屠山。”
“猪头,醒啦!快把马让给和尚。”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会睡在马上?”
“你一个晚上在赏月,直到早晨才睡着,我怎么叫你怎么不醒。还是和尚好,把马让给你睡,他一个人挑着担子跟在后头。”
“嗯?你怎么不挑担子?”
“我是齐天大圣,不是挑担子的。”
“你只曾经是而已。好汉不提当年勇。”八戒忽地从马上跳了下来。
“别争了。悟空,我饿了。”唐僧道。
“死和尚,你除了喊饿,还会点儿什么没有?”
“咦?你的虎皮裙不就是我缝补的吗?”
“别吵啦!”八戒嚷道,“老子饿了!去弄点吃的来!”
“老孙不是服务生!要去自己去!”
“唉!还是当马好啊!”唐僧深有感触地望着正低头吃着青草的白龙马。
猴子和猪也不约而同地望向小白龙。
“现在我才觉得这马可真是膘厚啊!”猴子托着腮思考着。
“是烧烤味好呢?还是切成片吃火锅呢?”八戒的脑海里浮现出一桌香气四溢、可口诱人的马肉火锅的景象。
三个老流氓盯着一匹在吃草的马,垂涎三尺。
马自顾自地吃得自在,只用不屑的眼神瞄了眼三人:看什么看?不爽啊!
猴子和猪再也忍不住了:一个挥着棒子,一个举着钉钯,“哇嚎嚎”地冲向白马。
“铿!铿!”两下结实的撞击声中,猴子和猪双双倒地。后面的和尚执着锡杖,“阿弥陀佛!”
“好!好!好!”众人身后传来一个人的拍手叫好声。
众人向后望去,只见那人:蓬头垢脸,牙齿发黑。身着一件破烂龌龊的暗黑色七星道衣,脚蹬一双全开口式的乌靴,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地朝众人走来。
猴子搔了搔头,道:“哪儿来的乞丐?”
“啪”!猴子脑袋上又挨了一巴掌。
“没家教的猴子!这是住在后山上的乌巢禅师,能知过去未来之事!”
“圣僧!见礼了!”
“哦,原来是参禅的道师。”唐僧还礼道。
“禅师,有吃的么?”八戒上来就问。
“只有素果几盘。”乌巢一挥手,面前便出现了一桌丰盛可口的果品。
唐僧三人感激不尽,一句“阿弥陀佛”之后,未等乌巢还礼,已架在桌上狂啃起来。
一时间,口水、果仁、果皮、果渣漫天乱舞,欲望的爆发有如一场山洪飞汇,更胜“六·二二”黄河泛滥!
“嗝”!八戒打了个饱嗝。桌面上已是一片狼藉,可能这个词还不足以表达出桌面龌龊的程度。
“多……嗝!多谢款待。”唐僧行礼道,却不知他的嘴边还留有一大片的野果渣。
“呵,呵呵……不,不用客气。”乌巢汗颜道。
“禅师,贫僧想向你讨教一件事。”
“是想问西去之路?”乌巢反问道。
“哎呀!”唐僧吃惊道,“禅师果然是高人,你怎么知道?”
“哈哈……”乌巢仰天大笑,道,“我仰首是天,俯瞰是地!左青龙,右白虎!上通天文,下达地理!能知生前身后事,能度阴阳无妄灾!哈哈……”
唐僧三人静静地看着长笑中的乌巢。
“和尚,我们走吧!”悟空悄声问唐僧。
“为什么?”
“这是个疯子,你还没看出来吗?”
“不是啊!他说得很深奥,我还没听懂!”
“让我来吧!”八戒亮出九齿钉钯,响亮地咳了一声。
“咳……”乌巢静了下来,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你问我的问题,我早已算出来了。”
悟空见此情形,心中暗忖:敢情这乌老头和这和尚是一个德性。
“禅师,你刚才说了许多,却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呵呵,这路可远着哩,只是路多虎豹,难行!”
“那到底还有多远?”
“路途虽远,但终究会有到的一天。只是……”乌巢朝四处看了看,神秘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到乌巢来,我有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情要告诉点儿给你们。”
“为什么只告诉一点儿?”八戒问。
“唉!”乌巢叹了口气道,“告诉的太多,只怕连自己都连累了。”
“咦?什么意思?”唐僧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什么连累了?是我吗?”
八戒和悟空却都不说话了。
乌巢领着他们往后山而去。
所谓的乌巢,只是搭在一棵大香桧树上的草窝。
四个人坐在乌巢里,每人面前摆着一盏茶。
“禅师,你要告诉我什么?”
“唐玄奘,你可知自己前世是谁?”
“不知道。你要告诉我吗?我前世是谁?”唐僧好奇地问。
“是啊!你却都忘记了。”乌巢长叹一声。
“来,先喝口茶。”乌巢举起了盏。
唐僧三人同时举起杯,同时吹了吹气,同时仰脖将茶饮下。
就在这时,乌巢突然指着唐僧身后的窗外,喊道:“哎呀!母猪会上树!”
“噗”!猪和猴子一下子把茶喷了出来。
只有唐僧不紧不慢地咽了咽茶,回头看着窗外。“什么都没有嘛!只是……有点……”
唐僧倒在了桌旁。
“禅师,你干嘛?”八戒不解地问。
“没事,只是蒙汗药。”乌巢道,“有些事情不能让他知道,会勾起他伤心的回忆。”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悟空问,“他前世是谁?”
“大圣这么聪明,不如猜一下?”
“难道和我一样,是妖?”
“怎么看怎么不像前世是妖的。”八戒道,“可能又是从天庭贬下来的。”
“呵呵……”乌巢苦笑道,“贬下来的是没错,但不是从头顶上的这片天来的。”
“还有一片天吗?”悟空问。
“西天佛天。”
猪和猴子惊呆了。
“哦!我明白了!你说的是他……”猴子叫了起来。
“不要说!我来……”猪也喊了起来。
“是他!死猪!一定是!”
“我知道,臭猴子!他就是如来的二弟子——”
“金蝉子!”
猪和猴子吃惊地望着乌巢。
乌巢呷了口茶,道:“不错。看来关于他的事,你们多少都有耳闻。”
“什么嘛!”悟空道,“你以为我们是刚出道的!他们的事早就是仙、佛两界众人尽知的了。”
“但是,”乌巢说,“知道的程度却有所不同。”
“哦?”
“大圣你只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大概,却不明白这经过结果。”
“那这经过结果有谁知道?”
“我也只知道结果,经过却只有去问三个人。”
“一个肯定是如来了。”悟空道,“另两个是谁?”
“另外两个嘛……”乌巢道,“一个是月老,因为他无法控制手上的红线,而红线却自己选择了主人,于是他倍加地关切此事,来龙去脉他最清楚。”
“那最后一个呢?”
“就是……”乌巢惊人地说出两个字:“天蓬!”
“猪?”悟空吃惊地望向八戒——八戒镇定自若地喝了口茶。
“因为我是掌管夜幕中最最迷人、最最浪漫的圣地——天河的将军,所以在我巡河的时候,心里总会泛起一阵温馨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良辰美景,而是我知道,在它周围的夜幕中,隐藏着许多的神奇的爱情故事,而它们不但不为人知,而且见不得天日!”
“天蓬……”悟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八戒,“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得太多了,不知道你是要问哪一件?”
“当然是金蝉子和九天玄女的事了!”悟空不耐烦地叫了起来。
停了很久,八戒头也不抬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两个人吃惊地盯着他。
“天蓬,”乌巢开口了,“你到底在怕什么?”
“你也在怕,不是吗?”八戒抬头望着乌巢,道,“根本就没有人要你来到这里,更没有人要你对我们说这一大堆的事情。”
“哼哼……”乌巢暗笑道,“天蓬元帅,你就没察觉到这个西游有点不对劲吗?”
“怎么?”
“金蝉子东窗事发之后,被如来贬于人世投胎为僧,为何今天又要他往西天取经呢?”
“我想,”八戒道,“应该是让金蝉子重修正果,抵消前罪。”
“呵哈哈……”乌巢仰天大笑。
悟空和八戒莫名地看着他。
“有这么简单吗?”乌巢冷冷地说道,“天蓬,你太天真了。”
“如果不是这样?那还能怎样?”
“你以为区区的九九八十一难就能逃脱这触犯天界禁规之罪责吗?”
“那他们到底想怎样?”悟空怒气冲冠地喊道。
“这条西游的路,是条不归路。”乌巢禅师一字一顿地说着。
悟空和八戒惊呆了,呆坐在那里,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到后面,你们还会收一个师弟,也是你们的难兄难弟,这样才能凑齐五行之数。”
“五行之数?什么意思?”悟空问。
“大圣属金,元帅称木,白龙御水,流沙有土。这唐僧自南赡部洲大唐国而来,故属火性。”
“凑齐了会怎样?”八戒问。
“如残玉合壁,引来杀身之祸!”
“这话怎么讲?”二人同时问道。
“在天界、冥界、佛界之中,众人都传说有四个罪人护送再世金蝉前往西天取经,功成之后,前罪勾销,仍可位列仙班。所以说,只有凑齐四人一马时,西游才算真正开始。但在妖、魔两界中,却传说着另一件事情……”
乌巢端起盏,喝了一口,又接着说道:“当众妖王和魔王听说当今天下第一妖王齐天大圣孙悟空要去西天如来处取经时,就传出消息说,如来要将妖王斩尽杀绝,去西天是一个天设的陷阱。于是众妖魔主要由妖王和魔王领着,欲在西天路上截下你们。”
“现在的妖王和魔王是谁?”悟空问。
“通天大圣猕猴王为妖王之首,混天大圣鹏魔王为魔王之首。”
“好!那猕猴的手段与老孙不相上下,妖族有救了。”悟空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
“那如来方面如何?”八戒却问。
“我不知道。”乌巢说,“他太安静了,以至于让我心悸。”
“他会采取极端的行动吗?”
“如果我估计没错……会的。”
“你就是以你的估计为根据,而来通知我们的?”
“不错。如果我是如来,我就会担心那些妖魔下不了手,而这个时候,我就会派一些可以相信的人去做这件事情。”
“如来要我们消失?要我们死在西游路上?”八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
“是的。这正是我今天要告知你们的。”
“而众妖却要让我们回心转意,不去西游。”悟空道。
“在这种情况下,”乌巢分析道,“它们可能会以唐和尚为诱饵,逼你们散伙,所以你们一定要保护和尚。如果和尚死了,如来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们死不死就无所谓了。”
“在这种情况下,”八戒却问,“如来有可能同妖魔合作么?”
“不清楚。”
“那如来为什么非要杀死和尚呢?”悟空问。
“立个典范。”乌巢道,“以后的天界就不再有情了。”
“哎哟……”唐僧醒了,“头真痛……咦?我怎么倒在这里?”
“真健忘。”八戒撒了个谎,“是你自己说要午休的嘛!”
“哦,是这样啊!”
“圣僧,”乌巢捧上一本书,奉与唐僧,道,“我有《多心经》一卷,凡五十四句,共计二百七十字。若遇魔瘴处,但念此经,自无伤害。”
“哦,多谢禅师。”
唐僧上了马,往西而去。
乌巢同时拍了拍八戒和悟空的肩头,道:“记住了,好好保护着和尚。”
三人一马往西去了,乌巢正欲离开浮屠山,突然感到头顶上洒下万道金光。
他抬头一看,只见千层祥雾护着万朵金莲,从天而降。
“乌巢,”一个声音从雾层里传来,“你不去办置佛祖的果品,却来此何干?”
“呵呵,”乌巢苦笑一声,道,“能破我在浮屠山外设下的‘明王金晶罩’的人,除了佛祖,也就只有二位尊者了。”
“乌巢,你都干了些什么?”另一个声音传来。
“不该干的我都干了,你们带我去西天就是了,何必废话!”
西游路上,猪问猴子。
“有一个问题,我还没向乌巢问清楚。”
“你这烂猪头,怎么一天到晚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我们为什么要去西游?”
“保护和尚嘛!”
“你认为这是如来的本意吗?”
猴子一愣,“如来不会叫我们保护和尚的。那么……”
“……是她?”二人同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但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猴子问。
“我们一直往西走下去,就会知道的。”猪回答道。
“咚!”八戒一个跟头栽进了八百里流沙河,脑子里回想着刚才猴子的话。
“虽然我当年总督天河,但是……”八戒道:“只怕这水里的妖怪携老带幼,七窝八代的都来,我怎么打得过他们?”
“这简单。”猴子说,“你许败不许胜,把他引出来便是了,我在岸上助你。”
“哼!”八戒在水里生着闷气,“说得倒轻省,到时候这功劳都给你了。”
正生着气,突然有股杀气,分开水路而来。
“那和尚!哪里走!着打!”一杖袭至面前。
八戒一钯架住,道:“你是什么妖精,敢在这里挡路?”
“呸!”那怪叫嚷道,“我不是妖精!”
“哗!”二人打出了水面。
“哦,原来有帮手。”那怪察觉到身后有人。
“猴子,他说他不是妖怪。”八戒站在一块大石上道。
“哦?那你说你是谁?”猴子倚着棒子看着那怪道。
“咦?好熟的声音。”那怪转一转头,瞟见了孙悟空。
“孙悟空!”那怪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锐利。
“唉!”悟空理了理乱发,悠哉悠哉道,“走到哪里都有fans,真是受不了。”
“呸!”那怪嗔怒道,“孙悟空!你这天杀的妖猴!我欲将你碎尸万段,正好找上门来!送死吧!”
悟空慌忙抬棒架住怪物的禅杖。
“喂!兄台认错人了吧!”
“你不是叫孙悟空?!你我虽只有一面之缘,但你化成灰我也认得!”言讫,挥杖又打。
“猴子,你欠人家钱了吧?”八戒坐在大石上,无事地擦着钉钯。
“烂猪头,我没有!你还不来帮我?”那怪打得很凶,悟空一时招架不过来了。
“欠人家钱就快点还给人家,和尚你说是不是?”
“就是啊,悟空。”唐僧正躺在乱石滩上做日光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要是欠人家钱财就赶紧还给人家,我们出家人是两袖清风,淡薄名利。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又何必看不开呢?何必为了它就要打打杀杀、动刀动枪呢?我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斯文人嘛!有什么事大可以坐下来谈谈哲学,大家讲道理嘛!”
“闭嘴!臭和尚!”
悟空这一嚷,冷不防被那妖怪结实地踢了一脚。
“哟!猴子被踢了,五百年来第一次被人踢!”八戒笑道,“妖怪,快走远点,不然连骨头都没的剩了。”
“好!有本事就来吧!”那怪很是自信地执杖在手。
“唬!”一声怒吼,孙悟空直立在那怪二十米远的地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犀利的杀气。
“你……惹怒我了!”一个魔鬼的声音传播在乱石滩上。
那怪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有点心悸了。
“鲢夜叉!”那怪叫道。
流沙河里泛起一阵不大的旋涡,“哗”!从里面跳出一个手执钢叉的夜叉,直逼悟空而来。
“呀!看叉!”夜叉大叫一声。那怪同时也攻向孙悟空。
“咦?还是母夜叉。”八戒分明地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悟空头也不抬,一挥棒,“哎呀!”夜叉便倒在了一边。
“唉!”八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真不经打。”
悟空和那怪战在一处,只十个回合,那怪被打飞了出去,结实地撞在地上,吐了一摊鲜血。
“我叫你躲远点的嘛!”
“哼哼……”那怪却冷笑道,“这才是五百年前的齐天大圣,我没有看错!”
“你……”悟空沉声问道,“到底是谁?”
“你可记得五百年前,你大闹天宫时……打到灵宵殿外……可曾遇到何人?”
“我记得是……”悟空回忆着,“佑圣真君的佐使王灵官,执金鞭挡道。”
“然后呢?”
“哦?”悟空想起来了,“你是……”
第5章、神仙们的前世今生
五百年前,西方天界落霞宫。
“悟空,不要去!”紫霞紧紧抓住悟空的手。
“让我去!紫霞!我受够了!”悟空叫道:“不是因为你,我才不当什么‘齐天大圣’!在人间的日子多么快乐,你做你的自由散仙,我当我的无束妖王,有空就可以在一起腾云驾雾,游山玩水,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听那个臭和尚头子的?上天做什么仙子,归什么真?!现在好了,在一起也要偷偷摸摸的,现在竟有人打俺老孙的小报告!”
“可是……”紫霞冷冷地说,“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呢?”
“什么?!”
“你一直都没有给我一个和你在一起的理由。”
“这……还需要理由吗?”
“需要。”
“这……我……”话到嘴边,猴子却说不出口。“我……我……我……”
紫霞倚着栏杆,望着西方:“看,晚霞出来了。”
悟空低下了头。
“陪我看晚霞吧,看完再去也不迟。”
悟空却攥紧了金箍棒。“对不起,原谅我……不能再陪你看晚霞了!”
“斤斗云!”悟空一个跟头翻出了落霞宫,望东而去。
紫霞长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得那么急?就算是最后一次陪我也不行吗?”
东方天界金阙云宫通明圣殿。
“哇!灵官,那猴子已经打进殿里来了!”
“取我金鞭来!”王灵官叫道。
忽然他感到一阵风从面前掠过,定睛看时,却是孙悟空立在面前。
“你要的是它吗?”孙悟空手上拿着的正是王灵官的金鞭。
“呵呵,呵呵……”灵官颤声回道,“不……不是它……我……我再去……找找……”
“我帮你?”
“不……不必……多……多谢……”
“帮一个吧……”悟空一抬脚,“啊!”王灵官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又不收费!”
悟空撞开门,前方便是灵宵宝殿了。
悟空抬脚正要进去,面前突然飞出一方宝杖。
“你谁呀?没见到那些个榜样吗?”悟空指了指通明殿里横七竖八躺着的诸神将。
那人看也不看一眼,一脸的冷酷:“我是守护灵宵殿的卷帘大将,有我在此,你休得再进前一步!”
“呵呵,又一个欠揍的!”言方讫,悟空的棒子就已到了卷帘大将的面前。
二人于灵宵殿前一场好杀,斗了有五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
玉帝在殿内看见,忙叫来太白吩咐道:“你……你快去西天大雷音请如来佛祖!”
“是,是!老爷子!”
“轰!”门被卷帘给撞翻了。他倒在地上,吐了一大摊的血。
“唉!”云尘中走出一个瘦弱的身形,叹道:“还是耐力不够啊!劝你们多去健身房做做运动。”
“拿……拿下他!”玉帝大叫一声,满殿文武一齐扑上去。
“啊!”“哇!”“噫!”“咦?”“嗯?”“咳!”“噗!”……
这一战中,时不时有人从阵里被抛出来,并发出不同的鬼叫声。
“铿!”
“哎哟!”
悟空将棒子拄在佑圣真君的臀部上,邪笑着盯着玉帝。
“嗯?”玉帝实在想不到这么多“优秀”的天将竟挡不住一只石猴。
“有……有话好好说嘛!来……请坐下谈。”玉帝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将硕大的龙椅从殿上搬了下来,摆在悟空面前。
悟空不会客气,大摇大摆地坐了下来,把玉帝的皇冠摘下来把玩着。
“我说……”悟空问道,“你先前说要判我什么罪来着?”
“嗯……不是我要判的。”玉帝道,“是太白那老头子说要判贬谪之罪。”
“那你的意思是……”孙悟空吹了吹帝冠上的尘土。
“当然不能贬了!”玉帝理直气壮道。
“那紫霞和我的事……”悟空又哈了口气,擦了擦帝冠。
“那……”玉帝怯怯地道,“当然也不能在一起了。”
“什么?!”悟空丢掉帝冠,一把揪住玉帝的衣领,抬拳要打。
“这……这都是如来大尊者的意思,我不敢违的!”
“如来……”悟空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未知实力的对手的挑战欲。
“小弟也只是在下面做事的,大圣不要让小弟难做啊!”反正天将们都晕了,玉帝也顾不得颜面,保命要紧。
“放开……玉帝!”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来是卷帘大将。
“嘿!还真经打。”悟空丢开玉帝,望着卷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这棒子是纯金的吗?”
“是的,怎么了?”言讫,不见了阶下的卷帘。再回首,悟空看见他正站在自己的身旁。“这么快速度?”
只见卷帘咬了一口棒子,“哈!纯金的!卖给我吧?!”
“混蛋!我这如意棒是非卖品!”
“别这么小气嘛!我出高价!”
“不卖!不卖!”
“卖吧!卖吧!”
“不卖!……”
玉帝汗颜。
“不卖啦!要我说多少次?找打!”
卷帘又被打趴下了。但很快又站起来了。
“哼哼……”他冷笑几声,道,“看来只有自己抢了。”
“嗯?他的气势怎么又上来了?”悟空暗惊。
“哎呀!我竟忘了卷帘是个金子收藏迷!”玉帝大叫道,“卷帘,你要赢了他,朕附赠五百件金品!”
“五百……金品?嘿嘿哈哈……”卷帘贪婪地笑得脸都变形了。
“竟无视我的存在!打!”
二人又打在一处。直到……
“轰”!卷帘第五次倒下。
悟空喘着气道:“还打么?”
“我……”卷帘蠕动着身体,“不会……输!”
悟空惊了一下。
“我最讨厌不现实的人!去地府报到吧!”悟空一棒狠狠地砸下。
忽然一阵香风拂过,悟空急忙收了棒子,跳下殿去。
只见七彩仙光飞临灵宵宝殿,从光中来者,正是彩虹仙子。
“大圣,得饶人处且饶人罢!”
彩虹仙子俯下身去,看了看卷帘的伤势。
“卷帘,你太尽忠了。”
“虹儿,我……还是……没用。”
“不要说,你比任何一位天将都要神勇。”
“彩虹仙子,你来的不是时候呀!”玉帝道。
“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猴子将卷帘打死吗?”
“唉!可是……”
这时,太白从天而降:“老爷子,如来……”他突然看到了彩虹仙子以及她抱着的卷帘大将,吓得不敢再往下说了。
悟空反射性地抬闲头望着天,“如来?”
众人抬头,发现如来和阿傩、迦叶正立在云端。
虹儿又发觉,如来那始终冷漠的眼神正盯着她和卷帘。
“猴子,你为何大闹大宫?”
“我要天界有爱!”
如来瞟了一眼玉帝众人,众人忙低下头,不敢正视一眼。
“呵呵!”如来笑道,“天界有的是慈悲心怀,友善亲情,却是无法有爱的。”
“为什么?”
“会乱。”
“会吗?”
“不会吗?”
“……”
“哈哈……你难道敢说你爱哪位仙子?”
“我……我……”悟空被逼急了,叫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我要问你要如何?”
“我要天界有爱!”
“那这样吧!”如来伸出一个巴掌,“你能从我这巴掌跳出去,我便让天界有爱!否则,我可以惩罚你哦!”
玉帝及众人都认为这对孙悟空来说是易如反掌,当然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其实他们心里是希望天界有爱的。但是结果却是……
“哈哈……天界是不能乱的!所以不可以有爱!哈哈……”随着这一阵得意的笑声,孙悟空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昔日的齐天大圣就在那里梦了五百年。
“猴子,醒来了!起程了,猴子。”孙悟空在一个清晨被人叫醒。
他睁开眼,看到一张晦气脸:“卷帘大将?”
“呵,我已不是卷帘了,我是沙悟净。”
“哦,想起来了,你也受了观音的戒的。”
八戒牵着马,插入了他们的谈话:“其实对于我们四个知道前世的人来说,那和尚才是最可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三人一马同情地望向正流着口水在造梦的唐僧。
“猪头,你有黑眼圈,又是一晚没睡吧?”
“死猴子,要你管!”
“其实,”沙和尚说,“你们昨晚和我说的事中,我有几点还是不明白。首先,为什么观音要反对如来?”
“不知道。”二人一马摇头道。
“那为什么观音要选中我们三人一马护送唐僧?只为凑齐五行之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不干行不行?”
“不知道。”二人一马一齐摇头道。
“……”
“算了,当我没问。”沙僧汗颜。
“沙头儿。”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叫。
原来是鲢鱼精。
“我想和你一起去西游,不知道可不可以?”
“唉!”沙僧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小鲢。你就呆在这流沙河里,等我取经回来,我会来看看你的。”
“我不要你只来看看我。”
“唉!该说的我都与你说尽了,你不要为难上司好不好?”沙僧挑起了担子,“自己保重,再见!”
师徒四人一马往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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