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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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情道:“可是他们已经认定了是你。”

魏无羡努力想着应对的法子,忽然心头一亮,道:“那就找出真正的下咒者!金子勋肯定找过咒术师,这种恶诅的处理方法一般是给它打回去,反弹到施术者身上。就算没法全部反弹,也能反弹一部分。只要找谁身上有同样的恶咒痕迹就行了!”

温情道:“没用的。”

魏无羡道:“怎么没用?”

温情道:“人海茫茫,上哪里去找呢?难道要在没座城的每一条路上都设个关卡,让所有的人都脱衣检查吗?”

魏无羡胡乱道:“为什么不行??”

温情道:“谁肯帮你设这些关卡?而且你要找到什么时候?十年八年或许能找到,但他们愿意等吗?”

魏无羡道:“可是我身上没有恶诅痕的反弹痕迹!”

温情道:“今日截杀的时候,他们问过你了吗?”

魏无羡道:“没有。”

温情道:“是了。没问你,直接下杀手了。懂了吗?不需要任何证据,也不需要你来找出真相。你身上有没有恶诅痕,根本不重要。你是夷陵老祖,你是鬼道之王,你精通邪魔歪道,就算没有反弹痕迹也不奇怪啊。而且你可以不用自己动手,你可以派你的温狗喽啰走狗动手啊。反正就是你,你没法抵赖的。”

魏无羡骂了一声。

温情静静听他骂完,道:“所以,你看。没有用的。而且事到如今,千疮百孔是谁下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穷奇道那三百多人,还有……金子轩,确实是阿宁杀的。”

魏无羡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他自己都想不出“可是”什么。想不出要用什么理由来推辞,要用什么借口来开脱。

他道:“……可是要去也是该我去。纵尸杀人的是我。为什么凶手不去,却要一把刀去?”

温情道:“这样岂不更好。”

魏无羡道:“好什么好?!”

温情淡声道:“魏婴,咱们都清楚。温宁是一把刀,一把让他们害怕的刀,但也是一把他们用来作为攻击你的借口的刀。我们去了,你没了这把刀,他们,也就没有借口了。这事儿,也许就完了。”

魏无羡怔怔的看着她,忽然发出一声无意义的怒吼。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江澄总是对他做的一些事情流露出极度愤怒的情绪,为什么总是骂他有英雄病,为什么总恨不得暴揍一顿打醒他。因为这种看着旁人非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非要自己去承担糟糕的后果、劝都劝不住的感觉,实在是可恨至极,可恶至极!

魏无羡道:“你们究竟懂不懂?去金麟台请罪,你们两个,尤其是温宁,会是什么下场?你不是最心疼你这个弟弟的吗?”

温情道:“什么下场,都是他应得的。”

不是的。根本不是温宁应得。而是他应得的。

温情道:“反正算起来其实我们早就该死了。这些日子,算是我们赚的。”

温宁点了点头。

他总是这样,旁人说什么都点头,表示附和,绝不反对。魏无羡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他这个动作和这份温顺。

温情在榻边蹲了下来,看着他的脸,忽然伸手,在魏无羡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这一下弹得十分用力,痛得魏无羡眉头一皱。见状,温情似乎心情好了很多,道:“话说完了,交代清楚了,也道过别了。那,就再见了。”

魏无羡道:“不要……”温情打断道:“这话我没对你说过几次,不过到今天了,有些话总得要说的。今后真的就没机会了。”

魏无羡喃喃道:“……你给我闭嘴……放开我……”

温情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魏无羡躺足了三天。

温情的计算确实没错,整整三天,不多一刻,不少一刻,三天一过,他便能动弹了。

先是手指,再是四肢,脖子……等到全身几乎僵硬的血液重新流动起来之后,魏无羡从台阶上一跃而起,冲出了伏魔洞。

那群温家的人们这三天似乎也没合眼,沉默地坐在那间大棚子里,围着桌子坐着。魏无羡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一路狂奔,冲下了乱葬岗。

一口气冲下山后,他站在荒野之中,喘着粗气,弯腰双手撑住膝盖,好容易才直起腰。然而,看着杂草丛生的数道山路,却不知道要往哪里走了。

乱葬岗,他刚刚才从上面下来。

莲花坞,他已经一年没有回去了。

金麟台?

三天已过,此时再去,能看到的,怕是只有温情的尸体,和温宁的骨灰了。

他愣愣地站着,忽觉天地之大,竟无一处可去。

更不知道要做什么。

蓦地,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念头,三天之中,被他反复否决过,但还是反复出现着,挥之不去。

温情和温宁自己走了,也许,其实他心底对此是庆幸的。

因为这样,他就不必为难究竟应当做什么抉择了。因为他们已经主动代替他做了抉择,解决了这个麻烦。

魏无羡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低声对自己吼道:“想什么?!”

脸上火辣辣的,终于把这可怕的念头压了下去。转而改想,无论如何,好歹要把温氏姐弟二人的尸体骨灰拿回来。

于是,他最终还是朝金麟台的方向奔去了。

魏无羡若是想无声无息地潜入一个地方,并不难。金麟台上很是安静,竟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重重把守。四下搜索半天,并未见到可疑之处。

像一个幽灵一样在金麟台的殿群中游荡着,见人就躲,无人就走。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找什么、该怎么找,但是,当一阵婴孩的哭声传来时,他的脚步一僵,内心有个声音催使着身躯朝声源之处走去。

哭声是从一间漆黑无光的大殿中传来的。

魏无羡无声无息潜到门前,从雕镂着精致花纹的木窗缝隙间向里望去。

堂中置着一具黑沉沉的棺木。棺木之前,跪坐着两个白衣女子。

左边那个女子身形孱弱,这个背影他绝不会认错。从小到大,他被这个背影的主人背过无数次。

是江厌离。

江厌离跪坐在一只蒲团上,愣愣盯着面前那具黑得发亮的棺木。那婴孩就抱在她怀里,还在发出细细的哭声。

右边的那名女子低声道:“……阿离,你别坐了。去休息休息吧。”

江厌离摇了摇头。金夫人叹了口气。

这是个和她的好友虞夫人性子颇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十分好强,声调总是扬得高高的。可刚才她说的这几句话,声音却又低又哑,显得极为苍老。

金夫人又道:“这里我守着就好了,你不要再坐下去了,会受不住的。”

江厌离轻轻地道:“母亲,我没事。我想再坐一会儿。”

半晌,金夫人缓缓站了起来,道:“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她应该也在这里跪坐很久了,腿脚发麻,站起来后身体微微一晃,却立刻稳住了。转过身,果然是那张轮廓有些刚硬的女子面容。

魏无羡记忆中的金夫人,雷厉风行,神情傲慢,周身贵气,金光璨璨。容貌保养得极好,瞧着十分年轻,说是二十如许也有人信。而此时此刻,魏无羡看到的,却是一个一身素缟,鬓染霜华的普通中年女人。没有妆容,脸色灰败,嘴唇上起着一层死皮。

她走过来欲推门而出,魏无羡立刻闪身,足底轻点,刚刚游上走廊的斗拱,金夫人便迈了出来,反手关上门,面目冷然地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面部肌肉,似乎想做出如往常般威严的表情。

可是,这口气还没吸完,她的眼眶先红了。

方才在江厌离面前,她始终不露分毫伤心之态。然而一出门来,她的嘴角便垮了下来,五官皱缩,整个人都哆嗦起来。

这是魏无羡第二次在一个女人脸上,看到这种难看至极、又伤心欲绝的模样。

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表情了。

魏无羡无意间握紧了拳,谁知,指骨恰好发出“喀”的一声脆响。闻声,金夫人立刻长眉倒竖,喝道:“谁!”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潜藏在斗拱旁的魏无羡。金夫人眼神极好,看清了藏在黑暗之中的那张面容,脸上好一阵扭曲,尖声喝道:“来人!都给我来人!魏婴——他来了!他潜进金麟台了!”

魏无羡跃下长廊,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殿里有人奔出,他不由得落荒而逃。

在这个时候,他根本不敢去看江厌离哪怕一个表情、更不敢听她对自己说一句话!

逃离金麟台、退出兰陵城之后,魏无羡又失去了方向,开始稀里糊地乱走,神志不清,一刻不停,不知走过了几座城,忽然看到一堆人聚在一堵城墙前,议论纷纷,气氛热烈,群情激奋。

魏无羡原本是无视了这些人的,可走过去时,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低低的“鬼将军”三个字。他顿时驻足,凝神细听。

“鬼将军也真是凶残……说是来请罪,又忽然发狂,在金麟台又大开杀戒啦!”

“幸好当天我没去!”

“不愧魏无羡教出来的狗,见人就咬。”

“这魏婴也真是。控制不住就不要瞎炼,炼出来条疯狗也不拿链子拴好,迟早有一天遭反噬。照这个趋势我看那一天不远了。”

魏无羡静静听着,指节和面上肌肉都微微抽搐。

“兰陵金氏好倒霉啊。”

“姑苏蓝氏才倒霉呢!杀的那三十几个人里大半都是他们家的,明明他们只是来助阵平息事端的。”

“好在终于把鬼将军焚毁了,不然一想到有这么个东西成天在外边晃,还时不时发一发疯,真是睡觉都不安稳。”

有人啐道:“温狗就是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鬼将军已经被烧成渣了,这下魏无羡总该知道厉害了吧?我听好些准备去参加这次誓师大会的家主都放话了。痛快!”

魏无羡越听,面上神情越是淡漠。

他早该明白如此的。无论他做什么,这群人的嘴里,永远不会有半句好话。他得意,旁人畏惧;他失意,旁人快意。

横竖都是邪魔歪道,那他一直以来的坚持,究竟算什么?为的又是什么?

只是,他眼神中的寒意越是彻骨,心头那一把狂怒的业火,就烧得越旺。

一人得意洋洋,仿佛他在这中有着莫大的功绩,道:“是啊,痛快!他今后若是老老实实缩在那破山岗上夹着尾巴做人倒也罢了,要是还敢出来抛头露面?嘿,只要他一出来,就……”

“就怎么样?”

正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们闻声一怔,齐齐回头。

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眼下晕着两道乌色的黑衣青年站在他们身后,冷冷地道:“只要他敢出来,就怎么样?”

眼尖的人看到了这人腰间那管束着鲜红穗子的笛子,登时大惊大恐,脱口而出:“陈情。是陈情!”

夷陵老祖魏无羡,竟然真的出来了!

刹那间,人群以魏无羡为圆心,空出了一大片地,朝四下逃窜开来。魏无羡吹出一声凄厉尖锐的口哨,这些人忽觉身体一沉,尽数趴到了地上。战战兢兢回头一看,发现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背后,都沉沉压上了数只形态不一、口垂鲜血的阴灵!

在一地东倒西歪、动弹不得的人群中,魏无羡不疾不徐地穿行着,边走边道:“咦,你们怎么啦?方才在背后谈论我,不是很嚣张的吗?怎么到了我面前,又是五体投地的另外一幅嘴脸了?”

他走到刚才言语最刻毒的那人身旁,猛地一脚踩上他的脸,哈哈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侠士,你究竟要把我怎么样啊?!”

那人被他踢得鼻骨断裂,鼻血狂飙,惨叫不止。数名修士在城墙上方观望,想帮忙又不敢上前,远远地隔空喊话道:“魏……魏婴!你若是真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找誓师大会的那些大家族大家主们?跑来欺负我们这些没有还手之力的低阶修士,算什么本事?”

魏无羡又是一声短哨吹出,那名喊话的修士忽觉有一只手猛地拽了他一把,从城墙上方跌落下来,摔断了双腿,长声惨嚎起来。

哀嚎声声中,魏无羡面不改色地道:“低阶修士?因为是低阶修士,我就必须要容忍你们吗?既然敢说,就要敢承担后果。既然知道自己是微不足道、贱如蝼蚁的杂碎,怎么不懂管好自己的嘴!”

众人面如死灰,噤若寒蝉。半晌,魏无羡没再听到一句闲言碎语,满意地道:“对了,就是这样。”

说完又是一脚,将编排得最起劲的那人的口牙踹落了半边!

血溅满地,无人不战栗色变,那人早已痛得晕了过去。魏无羡低头将靴子底的血迹在地上碾了碾,碾出几个血淋淋的足印,端详一阵,淡淡地道:“不过,你们这些杂碎倒是说对了一件事。跟你们这种人浪费时间,没什么意思。让我去找那几家大的吗?很好,我这就去,跟他们清算清算。”

他一抬头,看见了城墙上贴的那张巨大告示。方才这群人,就是围着这张告示在讨论。

告示最上方,写的是“誓师大会”四个字,内容是以兰陵金氏、清河聂氏、云梦江氏、姑苏蓝氏为首的四大家族,要在岐山温氏被废弃的仙府不夜天城的废墟之上,将温氏余孽的骨灰飞洒,同时誓师,与占据乱葬岗的夷陵老祖势不两立。

不夜天城,誓师大会?

夜奔第十八 3

这群人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惨死夷陵老祖之手,然后沦为被他操纵的行尸走肉,个个惊恐万状,谁知,魏无羡并没有兴趣和他们多作纠缠,看完告示之后,把这群人扔在地上,这便负手离开了。

他没有收回那些阴灵,满地呼痛的继续哀哀呼痛,哼唧的继续蠕动哼唧,全都爬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蓝色剑光掠过,众人顿感背上一轻。有人惊呼道:“我能动了!”

几人率先勉强爬起身,只见那道蓝色剑光飞回,收入一人鞘中。

那人是个极为年轻的俊雅男子,白衣抹额,面容冷肃,眉目间似乎带着一缕压抑的忧色,行来极快,却分毫不显急态,连衣袂也未曾翻飞。

那名摔断了双腿的修士忍痛道:“含……含光君!”

蓝忘机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按了按他的腿,探明了伤势,并不十分严重,起身还未说话,那名修士又道:“含光君,您来得迟了,魏无羡刚走!”

不少人都知道,这几日姑苏蓝氏的含光君在到处追查魏无羡的下落,多半是要拿他算账,讨还姑苏蓝氏那数十条白白折了的人命,忙道:“是啊,他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蓝忘机道:“他做了什么。去向何处。”

众人连忙诉苦:“他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打杀一通,险些把我们当场全部杀死!”

蓝忘机藏在雪白宽袖之下的手指微微抽动,似乎想握成拳,却很快放开了。

那名修士连忙又道:“不过他放话了,他现在要去不夜天城,去誓师大会找四大家族算账!”

岐山温氏覆灭之后,不夜天城的主殿群便沦为了一座华丽而空洞的废墟。

坐落于整座不夜天城最高处的炎阳烈焰殿前,有一个宽阔无比的广场。从前有三支冲天而起的旗杆立于广场最前端,如今,其中两支都已经折断了,剩下的一支,挂的是一面被撕得破破烂烂,还涂满了鲜血的炎阳烈焰旗。

此夜,广场上密密麻麻列满了大大小小各家族的方阵,每个家族的家纹锦旗都在夜风中猎猎飘动。断旗杆前是一座临时设立的祭台,各个家族的家主站在自家方阵之前,由金光瑶为他们每人依次送上一杯酒。尽数接过酒盏后,众位家主将之高高举起,再酹于地面。

酒洒入土,金光善肃然道:“不问何族,不分何姓。这杯酒,祭死去的世家烈士们。”

聂明玦道:“英魂长存。”

蓝曦臣道:“愿安息。”

江澄则是阴沉着面容,倾完了酒也一语不发。

接下来,金光瑶又从兰陵金氏的方阵之中走出,双手呈上了一只黑色的方形铁盒。金光善单手拿起那只铁盒,高高举起,喝道:“温氏余孽焚灰在此!”

说完,他运转灵力,将铁盒赤手震裂。黑色铁盒碎为数片,无数白色的灰末纷纷扬扬撒于凄冷的夜风之中。

挫骨扬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喝彩之声。金光善举起双手,示意众人安静,听他讲话。等到叫好声渐渐平息,他又高声道:“今夜,被挫骨扬灰的,是温党余孽中的两名为首者。而明日!就会是剩下的所有温狗,还有——夷陵老祖,魏婴!”

忽然,一声低笑打断了他慷慨激昂的陈词。

这声低笑响起得太不是时候,突兀又刺耳,众人立即刷刷地朝声音传来之处望去。

炎阳烈焰殿是一座宏伟的大殿,共有十二条屋脊,每条屋脊之末各设有八只神兽。而此时,众人发觉,其中一条屋脊上,竟然有九只,方才那声低笑,就是从那边发出来的!

那只多出来的脊兽微微一动,下一刻,一只靴子和一片黑色衣角便从屋檐上垂了下来,轻轻晃荡。

所有人的手都压到了剑柄上,江澄的瞳孔一缩,手背青筋突起。金光善惊恨交加,道:“魏婴!你胆敢出现在此!”

那人开口说话,果然是魏无羡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敢出现在此?你们这些人加起来,有三千么?别忘了当年在射日之征里,别说三千,五千人我也单挑过。而且我出现在这里,岂不正合你们的意?省得劳你们明天还要特地找上门去把我挫骨扬灰。”

清河聂氏也有数名门生丧生于发狂的温宁之手,聂明玦冷冷地道:“竖子嚣张。”

魏无羡道:“我岂非一直如此嚣张?金宗主,自己打自己的脸,痛快么?说只要温氏姐弟去金麟台给你们请罪这件事便揭过的是谁?刚才口口声声说明天要把我和其他温党余孽挫骨扬灰的又是谁?”

金光善道:“一码归一码!穷奇道截杀你屠杀我兰陵金氏子弟一百余人,这是一码。你纵温宁金麟台行凶,这又是另……”

魏无羡道:“那么敢问金宗主,穷奇道截杀,截的是谁?杀的又是谁?主谋者是谁?中计者又是谁?归根结底,先来招惹我的,究竟是谁?!”

那些站在方阵之中的门生们藏身于人山人海,倍感安全,纷纷壮起了胆子,隔空喊话道:“即便是金子勋先设计截杀你,你也断不应该下这么大狠手,杀伤那么多条人命!”

“哦。”魏无羡替他分析道:“他要杀我,可以不用顾忌下死手,我死了算我倒霉。我自保就必须要顾忌不能伤这个不能伤那个,不能掉他一根头发了?总而言之,就是你们围攻我可以,我反击就不行,对不对?”

姚宗主扬声道:“反击?那一百多人和金麟台上的三十多人是无辜的,你反击为何要连累他们!”

魏无羡道:“那乱葬岗上的五十多名温家修士也是无辜的啊,你们又为何要连累他们?”

另一人啐道:“温狗究竟给了你什么大恩大德?这样向着这群杂碎。”

“我看根本没有甚么大恩大德。只是他自以为是个和全世界作对的英雄,自以为在做一件义举,觉得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自己很伟大罢了!”

听了这一句,魏无羡却沉默了。

下方众人将他的沉默当作退缩,道:“归根结底,还不是你对金子勋下那种卑鄙阴损的恶咒在先!”

魏无羡道:“请问你究竟有什么证据,证明恶咒是我下的?”

发问那人哑口无言,噎了噎,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

魏无羡笑了:“那我再请问,为什么不是你?你不也没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恶咒吗?”

那人又惊又怒:“我?我怎么会和你一样?休要混淆是非胡搅蛮缠!你的嫌疑最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和金子勋一年多以前就结过怨!”

魏无羡森然道:“究竟胡搅蛮缠的是谁?对啊,我若想杀他,一年多以前就杀了,用不着留到现在。不然他这种角色,要不了一年,我三天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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