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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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孙策忽然答道。
周瑜回头看,看见孙策爽朗的笑容。
“三年就三年,你就是这只风筝,线在我手里,总会来的。”孙策道。
周瑜笑了笑,没说话,取过船内的琴,略一沉吟,手拨五弦,清澈琴音响彻晴空。
翌日,山林间尽是雾霭,孙策与周瑜一宿未睡,躺在床上说了一夜的话,送行时周瑜还打着呵欠,孙策却十分精神,牵着马缰与周瑜话别。
“送到这里吧。”孙策道,“记得,三年。”
“记得。”周瑜疲倦地答道。
白隼飞来,落在周瑜肩上,孙策道:“飞羽会为我送信给你,好好照顾自己。”
周瑜上前一步,刹那间五味杂陈,他止住脚步,孙策却领会其意,丝毫不客气,上前一步把周瑜紧紧抱着,两人便这么站在山路上。
半晌后,孙策拍了拍周瑜的背,把他推开,一句话不说,翻身上马。
“驾!”孙策转身瞬间,周瑜分明看见他发红的眼眶,然而孙策再无话说,马蹄声起,转眼间离开了山道,消失在迷雾之中。
秋风肃肃晨风飔,东方须臾高知之。
一只白隼穿过万水千山,掠过巢湖,点起一湖秋水,涟漪散开。
白隼飞向一艘乌篷船,落在船头垂钓的渔翁身边。那渔翁戴着斗笠,一脚垂在距湖面四寸远处,一晃一晃。
另一名少年则懒洋洋地躺在船头,一身锦绣长袍,面如冠玉,眉若寒山,唇如点朱,皓齿星目。
“子敬,”渔翁朝那少年道,“你看看那是不是咱们的鸟儿?”
被称作子敬的少年叫鲁肃,眼皮也懒得抬,说:“原来你特地到这儿钓鱼,就是等那白鸟儿吗?”
“是它!伯符的信来了!”渔翁收竿,从桶里拎出一条小鱼,喂给白隼,白隼在船头一跳一跳,抬眼看渔翁。渔翁推起斗笠,现出俊美容颜—正是周瑜。
鲁肃随口道:“又是这只鸟,又是孙伯符,听都听烦了。周公瑾,我猜还是没有结果。”
“过来。”周瑜笑道。
白隼跳了过来,鲁肃用手指去弹它。白隼显然被鲁肃捉弄过,一看他手指过来,便忙不迭地跳开了。
鲁肃一本正经地拿了条小鱼勾引它,白隼才警惕地靠近了点,鲁肃微微牵起嘴角,漫不经心道:“别的隼都吃肉,倒是只有你吃鱼。”
那白隼瞪着鲁肃,侧过头。周瑜摸摸它的头,问:“伯符的信呢?”
鲁肃拉着它的爪子,解下一个小小的足管,从里头取出信来。
公瑾贤弟亲启:
一别经年,近况可好?兄不日将拔军北上。张角大势已去,黄巾之乱渐除,然何进引郿侯董卓入京,洛阳局势极不安稳,凉州军屯兵关东,易生滋扰。兄代家父陈兵司隶,以防有变。虎牢关前流民益多,百姓不堪其扰。弟言及之货,兄设法多方调查,奈何毫无头绪,忧弟心焦,遂先行通传,贤弟莫急,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待为兄慢慢查来。
三年之约已过两年,愚兄军中参赞一职虚位以待。
代问伯母安好,贤弟莫要太想我。
伯符
“果然,说了相当于没说。”鲁肃不留余地地嘲笑周瑜,周瑜一脸无奈。
鲁肃道:“信也收了,该走了吧?”
“你先回去吧。”周瑜道,“免得又挨弟妹一顿数落。”
“你才被数落,不过是仗着你没媳妇管,还笑话我?什么时候给你说门亲事,须得尽早遂了满大街女孩儿的芳心才是。”鲁肃拍拍衣服。
周瑜:“我再钓会儿鱼。”
“有心事?”
“能有什么心事?只是想钓鱼。”
“口不对心。”鲁肃扔下一句话,随手抄起船边木板,朝湖面上一甩,继而踏着船舷,犹如离弦之箭般疾射出去,人在半空,于身后一负手,一脚微屈,踏上木板,点起半湖秋水,继而飞向岸边,悠然落地,潇洒无尽。
周瑜英俊的侧脸倒映在群山与碧水之间,手执钓竿,沉默不语,犹如一座雕塑。直到雨下了起来,在巢湖上绽放出大大小小的万朵繁花,周瑜方长长叹了口气,扛着钓竿,提着桶回家去。
距离他与孙策的上一次分别已有两年。灵帝驾崩,献帝即位,洛阳传来的消息日益紧张,一时间说何进引董卓入京,吕布杀了丁原,转投董卓麾下,京城人心惶惶,世家大户纷纷撤出关东。
一时间又有人说董贼篡位,控献帝而号令群臣;一时间又有人说天下诸路英雄齐出,将奉袁绍为盟主讨董。
消息沸沸扬扬,江左之地也受到这紧张氛围感染,路上多了不少巡查的卫兵。秋雨萧瑟,群山笼在一阵薄暮将至的烟里,周瑜提着桶,戴着斗笠,肩上停着孙策两年前交付给他的白隼,沿着山路蜿蜒而上。
这两年里,他们的书信从未断过。周瑜不时给孙策写信,孙策则回得比周瑜更快,然而鱼雁往来,聊的尽是些无所谓的事,一如孩提时的打打闹闹。每每有去信,无非是桃花开了又谢,巢湖涨了又落,四季更迭,万象复新之事。
直至半年前,这一年开春,舒县的铺子循例派出商队,沿陆路出函谷关,往凉州去,再经凉州走上丝路,与西域通商。然而就在这一年,动荡的局势已非他能控制,商人们上路后不到三个月,便捎回来消息—大批的货被扣住了。
那批货并非只有周家的丝,而是连着整个舒县所有经商的人,都不知去向,只跑回来两匹骡子,还是沿途驿站上的官差顺道送来的。
乱世已到了这番田地,舒县的世家俱一下慌了神,各自托人多方打听。然而那三十六人的商队成员却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货不要了,人能回来就行,奈何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周瑜丝庄上的货郎刚做了不满一年,然而人命关天,他不得不急忙写信给孙策求助。
孙策反复安慰周瑜,各自都知道,乱世中人命如草,多半是没希望了。若有人在朝中当差,说不定还能互通消息,打探商队下落。那三十六家人,家家孤儿寡母,终日啼哭,守候着这飘渺的一丝希望。
第5章 交锋
周瑜走得很慢,在蒙蒙的秋雨中回忆着当年父亲在洛阳时,认识的达官贵人,说不定能写封信…但在这董卓入京的朝局乱象中,人人自身难保,哪有空去帮人办事?
半山腰上,天色渐黑,周瑜迟疑半晌,叩响了一家庙宇的门。
“智静大师。”周瑜道,“借个灯笼。”
柴门“吱呀”一声开了,小沙弥道:“大师请周郎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
周瑜笑道:“别人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周郎周郎的叫?”说着刮了刮那小沙弥的脸,把钓竿放在门旁,摘了斗笠,径自踏入寺内。
一名老和尚正在研磨茶饼,白眉白须,垂着眼,周瑜进去也不说话,便坐在漫山秋风秋雨的廊内。周瑜之父生前常来孤山,与这半山哑寺内的智静老和尚捉对下棋。周异辞世后,周瑜仍时不时前来探望他,来时双手空空,各不交谈,老和尚修的乃是哑禅,即少言,多行,几乎从不开口,偶尔以眼神一瞥,懂便懂,无缘领会便罢。
滚烫的茶水注入周瑜面前的瓦杯中,群山寂静,唯有青松遍野发出的沙沙声响。周瑜平素最爱此处,只因可畅所欲言,亦可从不开口说话。爱说便说,不爱说便光喝茶发呆。
“大师怎知我今日要来,还多备了个杯子?”周瑜想了想,自答道,“是了,多半是鲁子敬先从门前过了一次。”
“你俩砣不离秤,秤不离砣。”小沙弥上前,笑道,“鲁公子先前也来讨了杯茶喝呢,周郎用的正是他喝过的杯子,正好让我少洗个,省了番功夫。”
智静将杯递给周瑜,周瑜双手接过。小沙弥走上廊前,双手拉上了纸门,沉闷的拖行声响后,周瑜与智静在温暖的黄光中,形成了两个剪影。
“前往丝路做生意的商人们还未有消息。”周瑜叹了口气,“要是父亲还在洛阳当官,说不定舒县不会如此惶惶。”
智静只是听着周瑜说的话,并不表态,只提壶给周瑜注上水。周瑜又道:“瑜自觉较之先父,实在是差得太远…”
说话时,人影微低,语中带着自责之意,又道:“不能解家母与众乡邻之忧。”
风过山川,千万松柏摇曳作响。智静斟上第三杯,周瑜喝了,沉默片刻,问道:“大师,我在想,是不是过得几日,亲自去洛阳走一趟。”
智静只是一瞥周瑜,小沙弥便将纸门拉开,恭敬道:“周公子,该下山了,天色晚了。”
说毕小沙弥转身去拿东西,周瑜将空杯扣在桌上,沉吟少顷,迟疑道:“可我一介平民,未举孝廉,在京中无权无势。家中老母秋来惧寒,着实令我…放心不下…唉!”
小沙弥走过来,左手拿着一包草药,右手提着灯笼,说:“这帖药给老夫人带着,周公子请。”
周瑜接过药揣进怀中,朝小沙弥道:“不送了,我这就回去。”
孰料智静大师却亲自下廊来,穿上木屐,接过小沙弥的灯笼,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要亲自送周瑜下山去。
周瑜转念一想,忽意识到智静今日说不定要开金口,告诉自己点什么。毕竟孤山哑寺罕有访客,管你达官贵人,地方大户,都被智静拒之门外。天下闻名的文士,也从不曾劳这清修哑禅的老者亲自送出山门,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大师请。”周瑜忙躬身道。
于是智静一身发白的僧袍在秋风里飘扬,打着灯笼,走在前面,进了漫天飘飞的牛毛细雨之中。周瑜跟在后面,默默地走着。
山路漆黑一片,唯独智静的灯笼在前亮着。周瑜寻思良久,终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可是有话想说?”
然而智静脚下不停,带着这盏明灯与两人的身影,照过山川,照过松林,照过漆黑的大地,直把周瑜带到山脚下,喧哗的舒县就在不远处。
智静将灯笼交到周瑜手里,周瑜怔怔站着。紧接着,智静双手合十,朝周瑜行礼。
“大师…”
然而,智静又做了个出乎周瑜意料之外的动作,他以禅宗参拜的礼节,朝着周瑜行了个跪拜的大礼。
“大师!”周瑜登时有点手忙脚乱,要跪下回礼。智静却起身,一转身,僧袍大袖飘飘,就此离去,连看也不看周瑜一眼。
周瑜手提灯笼,站在山门前,一时间万千感慨。智静的意思是…让自己远行,还是别有深意?
直站到寒意渐起,周瑜才提着灯笼,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家中。一进宅内,登时便有家仆迎上,各个焦急等了少爷大半夜,生火的生火,泡姜茶的泡姜茶,府中手忙脚乱。
周瑜只是充耳不闻,待得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坐在厅堂内,周母才出来,责备道:“上哪儿去了,这大半天的,家里都快急死了。”
周瑜掰开饼屑喂给白隼,说:“往山上走了一遭。”
“见智静老和尚去了?”周母问。
周瑜忙点头,周母便在儿子对面坐下,母子二人隔着一张矮案。周瑜又道:“伯符的信也来了。”
周母看过一轮信,说:“这可麻烦他了,成日给你鞍前马后的,太不过心。”
周瑜道:“伯符查是查了,却没查出消息来,多半他也没办法。”
周母又叹了口气,眉目间颇有忧色。周瑜取出那包药,说:“我和智静大师聊了一会儿。”
“当年你父亲在时,”周母唏嘘道,“他待你是很好的,还未修哑巴禅的时候便说过,你的成就来日不在你父亲之下。”
周瑜心中一动,却不敢迎向母亲的目光。周母看见那药,又问:“这是什么?”
“智静大师给您开的药。”周瑜打开包裹。周母看了一眼,说,“是给你的药吧?娘又没生病。”
周瑜也有点奇怪,看见小包里只有几样药材,便就着灯光检视。周母道:“这不是王不留行吗?”
周瑜沉默了,就在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智静大师的意思。
一张牛皮纸,垫着三味草药:知母、远志、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周瑜喃喃道。
周母却没明白药中意思,更不知道智静在山门前的大礼,是送别周瑜,请他前往洛阳,治世安民,以救天下苍生。周母望向走廊外,道:“瑜儿。”
“是…是。”周瑜抬头看着母亲。
周母道:“你还打算在家里,陪着你的老娘多久?”
周瑜道:“娘,我总担心你…”
“这些日子里,”周母打断了周瑜的话,“娘也常常在想,是给你说一门亲事,让你从此安顿在舒县,照看丝铺,娶妻生子呢?还是按你父亲生前的遗命,督促你为天下,尽一分心力的好?”
周瑜的眼眶霎时就红了。
“那年,”周母道,“娘问你想不想跟着伯符去长沙,你说家中大小事放不下,服丧三年不远行。实际你心里咋想的,娘也知道。”
周瑜不吭声了,周母又道:“如今生意也断了,照我看呐,铺子也该关了。这么等下去,你的年岁,都光耗在这么一个地方了。”
“你父亲生前让你读书,可不是让你窝在舒县的。”周母起身道,“别的娘不必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瑜抬头,目送母亲回去。
深夜里,周瑜跪在院中,朝母亲的房间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
周母的影子倒映在窗上,周瑜起身离去后,窗门才“吱呀”一声推开。
数日后,雾蒙蒙的山涧前,周瑜背着一把剑,系着一个包袱,骑着马,与鲁肃沿着巢湖一侧行进,进入孤山。
“子敬!不必送了!”周瑜勒马,回头朝鲁肃喊道,“我先去洛阳探探情况,你回去吧!”
鲁肃道:“罢了罢了,我还是回去禀报一声,陪你上路吧。我怎么看你这模样跟野狗似的,感觉不太对啊。”
周瑜笑道:“我不在的时候,我娘就拜托你照顾了。”
鲁肃眉头微微拧起,问:“你能行?”
周瑜笑着摆手,鲁肃嘲笑道:“要去见你的伯符,你脸上都乐出花儿来了。”
周瑜意识到表现得太明显了,遂脸色一沉,严肃道:“说正经的,我去洛阳不过是探探风声…”
“快走吧。”鲁肃道,“不要解释了,太阳要下山了。”
周瑜:“…”
鲁肃扔过来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说:“带着傍身!”说毕催马调转,临别时又想起了什么,说,“见到孙伯符,替我捎句好。”
周瑜又道:“子敬!”
鲁肃背对周瑜,微微侧头。周瑜又道:“告诉商队家里的人,让他们放心,我去了。”
鲁肃认真道:“平安归来,千万要好好的。”
“驾!”
“驾!”
两骑各自离开,一归舒县,一投孤山,茫茫雾霭中,彼此远离。
“驾!”周瑜的声音中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穿过孤山。
“驾!”秋色长空,黄叶遍地。官道两侧的落叶在狂风中简直铺天盖地,极目所见。田野中一片金黄,犹如在这天与地的棋盘上铺设了銮明的织毯。
“驾—”千山逝,溪流急,出扬州,经庐江。数日后的清晨,周瑜在滔滔江水前等到了第一艘渡船,上岸后不再停留,北上经下邳郡一路西行。随着距离司隶越来越近,路边杂草丛生,荒芜的田地也越来越多。
数日后,露宿野外的周瑜躬身在溪前捧水洗脸、漱口,看见一具尸体沿着溪流漂下来,身上带着剑创。
周瑜沉默片刻,只见又一具尸体顺流而下。
他将随身水袋内装满的水倒回溪中,握着剑柄,牵马前行,及至数里外,看到官道两侧,饕狗啃食饿死的百姓,个个瘦骨嶙峋。
“学医?悬壶济世?”
父亲的话在耳畔回响。
“只怕你救得了人,救不了世间。”
“学文吧,当个文士。”
“你治的是世,救的是民。”
小时候的周瑜不解其意,转头望向繁华的洛阳,花花扬州,丝竹频传,花灯万盏。
“我看这些,这些,还有那些…不是都挺好吗?”小周瑜道。
“长大以后,你就懂了。”周异叹道,捋须,无奈摇头。
这一年董卓入京,天下饥荒,饿殍遍野,弃尸满道。满目苍凉的大地上,周瑜已不复初离家时的兴奋与惬意,心中沉重压抑,涌起一股莫名滋味。犹记得当年还小,与父亲上京时,司隶弘农分明不是这景象。
这才十年不到,怎么就成这样了?周瑜单骑匹马,游走于官道上,心内颇有点彷徨之意,这陌生世界分明已不是他所知的弘农了。途经八年前上京时,与父亲歇过脚的村镇,早已焦黑一片,人去楼空。
得尽快找到孙策的军队,周瑜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催马西行,务必要在天黑前找到孙策。然而刚转过山头,便听到厮杀声远远传来。
黄昏时,溪边杀得血流成河,惊天动地。周瑜为之一惊,溪水全部被染成了紫黑色,显然已战了将近一日。
战场一方乃是身穿黑铠的军团,另一方则是白盔红缨,只是在酣战之下,白铠已成了污脏的颜色,黑铠军人人手持长刀,上下翻飞,将白军逼到溪边。周瑜几次要上前,却又顾忌对方实力,孤身进了战阵恐怕会有危险。
奈何看不见对方战旗,周瑜促马在外围游走,寻找双方的将旗。白军被杀得血流成河,已被赶进了溪中。黑铠军再次变阵,整齐划一,真是训练有素,观察整个战阵,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着数千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冲锋。
没有将旗,却人人都知道主帅在何处。这队军队的战斗力,已是周瑜生平所见之最,周瑜再不犹豫,策马冲去。
然而在那顷刻间,白军又有反击,有士兵杀来,大声喊杀。周瑜听那口音,似乎是北人,观其战马也不似南马,便抽身而退。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顷刻间发动了数十人,对他穷追不舍。
周瑜心中叫苦不迭,追我做什么!当即调转马头,朝着黑铠军冲去,双方战得正酣,没料毫无预兆地半路杀出来个人,天色又昏暗,场面混乱不堪。
“那是什么人?”黑铠军统帅身材颀长,双脚夹着马腹,使一把长戟正拼杀中,不经意一转头,发现了误打误撞,闯入战阵的愣头青。手下喊道:“主公!不知那人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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