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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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皮没心没肺地说:“谁还没上过几个通缉令啊,多少年了,他们也没逮住哥儿几个,燕队,都到近前了,您怎么还疑神疑鬼起来了?”

燕秋山懒得打这些无谓的口舌官司,索性不接话茬。

他张望了一眼尚未破线的海平面,突然问:“我还听说一件事,毕春生在赤渊做的阴沉祭,用了一千个活人当牺牲,她亲手杀的。”

瞎子一挑眉,大片的眼白露出来,质地像浑浊的玻璃。

“我呢?”燕秋山的声音很低,几乎就要被波浪声淹没了,“你们打算让我也杀人吗?我……”

“明白,”瞎子一摆手打断他,和颜悦色地笑了,“公职人员,大英雄嘛。说老实话,燕队,这事在您心里头纠结一路了吧?我早等着您问呢,您不问,我反而觉得奇怪了——这事不是都跟您解释过了吗?毕春生开了阴沉祭的头,但是她召唤的魔头,还有后来的巫人族长,都没能成功履约,所以咱们也不用再增新的牺牲了。反而是您要是就此止步,那之前死的人才算是白死啦。”

燕秋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他其实心里还有犹疑——阴沉祭的“售后服务”这么好吗?简直已经超过大多数的国际名牌了。

再说就算人不是他亲手杀的,为了自己的私愿,利用这些远近无仇的无辜人命,他似乎也并不算清白。

瞎子没眼,可是心里亮堂,听话听个音,就感觉出了他的迟疑,心里不由得冷笑,心说:这帮伪君子,绝了,都“弃明投暗”了,还在瞻前顾后、自我消耗。吃饱了撑的。

“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混蛋,烂命是一‘条’,侠肝义胆光风霁月的好人,命也是一‘条’,这一条比那一条不多什么、也不少什么,您觉着公平吗?”瞎子慢条斯理地说,“燕队,当年那几个差点把你害死的渔民后来判了几天啊?人家早就出来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你呢?可别怪我说话直,为了大义牺牲的,那叫英雄,身后万古传颂,九死不悔。可你牺牲又为了什么?就为了捞那几个贪心不足的傻逼?这种货色活着,对社会有什么好处?嘿,我都替你不值。”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捅进了燕秋山的胸口。

他不知道质问过自己多少遍,当年为什么要逞这个英雄?因为他是异控局“第一外勤”的负责人,他就得伟大光荣正确,得永远高尚,就像无欲无私无人性一样么?

除了家里那一筐卖废品都卖不出去的“荣誉”,他英雄出什么结果了?

谁跟他谁倒霉。

“你想当你的好人,咱们这就一拍两散,我回去领主人的罚,”瞎子说,“你想别让自己再后悔,就快走,别等天亮,人多眼杂。”

燕秋山下意识地扣住了胸前的金属碎片,再没有言语。

一行人登上一艘破旧的渔船,很快往南海驶去。

在大礁石上看着他们的麻雀倏地腾空飞起,眼睛里有丝丝缕缕的黑气冒了出来,与与此同时,它“看到”和“听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传到了盛灵渊那里。

这是一个简化版的“傀儡术”。

最精妙的傀儡术控制的傀儡,能让枕边人都分不出真假,连最细节的习惯、最幽微的心思也能模拟得一丝不苟,神乎其技,丹离死后就彻底失传了。

盛灵渊伸出手,让麻雀落到他手心里,手掌轻轻地在它头上拂过,解开术法,把鸟放了,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学了半辈子,只学到了个皮毛——临时让没有灵智的动物充当一下耳目,自己本人还不能离开太远。

世人都传说他机心万千,但跟那个人比,他大概只配当个舞刀弄剑的打手。

不过……

盛灵渊无奈地想:“鲲几时有那什么……‘鱼鳃’了?”

瞎子身上妖气倒是重,甚至盖过了人气,盛灵渊认出这是一只“峳峳”。(注)

“峳峳”偶尔也会被列为“凶兽”,但其实没有锋利的爪牙,只是不太吉利,一出现就代表凶兆,单纯恶心人罢了,真身跟狗差不多。

至于剩下那几个,吹嘘自己能在深海自由来去的那位,是个杂种泥鳅,祖上大概都没离开过池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一个牵线的人皮木偶,粗制滥造得很。

那个和清平司有些关系的燕姓男子虽然颇为敏锐,但血统很杂,比那雷泽之兽的后代还淡,基本已经是凡人了。

狗,泥鳅,玩意儿,凡人……就凭这几位,也想潜入高山王子墓?

盛灵渊觉得匪夷所思——毕竟,高山王子墓是他亲手封的。

“这瞎子真名不详,A级通缉犯,极其危险,代号‘银翳’,是个凶残的亡命徒。烧伤脸代号‘蛇皮’,滑不溜手,水系异能,号称只要是在水里,没人能抓住他。遮着脸的女人,要是我没认错,应该是玉婆婆身边的‘天鬼侍女’,没想到那个老东西也搀和进来了。再加上一个前任风神一的队长,”王泽的脸色罕见的凝重,“不好办啊。我不知道我们老大……燕队为什么会跟这些人混在一起,但……宣主任,我现在感觉不太好。”

风神一行动力惊人,接到宣玑的信息后,立刻开始调查。

知春的残片是谁偷走的,一时没头绪,但偷知春肯定是为了燕秋山,因为除了他也没别人在意。

风神一从队长到队员,并不像他们看起来那么缺心眼,王泽跟着燕秋山多年,差不多知道他所有的习惯,几年来一直什么都不说,也只是不想让别人打扰他们燕队,真想查,二十四小时内,他们就锁定了燕秋山的行踪。

“燕队提过,知春是他们家祖传的刀,刀灵从来没苏醒过,直到他年轻时候有一次出去喝多了,骑自行车回家翻到了河沟里,知春才第一次现身。那是他们俩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上礼拜四是知春的忌日,他应该在老家。我找人调了当地县城的监控,果然找着人了。”

“我们追踪这辆租来的车,发现他离开老家以后就去了蓬莱,密会了玉婆婆,然后行踪变得隐秘起来,一路走一路换车,还用了假证……能给他做假证的人,我都认识,一圈电话打完就问出来了。”

“然后他们一路南下,昨天到了俞阳,住进了一间小旅馆,就是那边那家。”王泽给宣玑指了一下。

宣玑是直接从赤渊赶过来的,跟他们在俞阳碰了头,风神一和善后科的几个人在小旅馆对面的咖啡厅里开小会,“现在那车不在了,我托公安的朋友查了附近的路网监控,今天凌晨四点半左右,他们往海边去了,上了一艘渔船……哎,宣主任,你没事吧,脸色那么难看?”

宣玑好几天没合眼了似的,眼睛里的神采都黯淡了,他摆摆手,用力捏了捏眉心:“没事,这几天连轴转来着,来时路上还碰见个倒霉的‘亲子团’,飞机上一窝十岁以下的‘恐怖分子’,吵得我现在都幻听。”

张昭问:“您怎么说?我们联系总部吗?”

“先别,”宣玑摇头,“知春就是在总部丢的,那边人多眼杂,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老王,你是水系,海里怎么样?”

“不行,”王队说,“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让知春出事,可能是海水含盐量的问题,一到海里,我的特能就打折扣。”

那倒是,鲤鱼是淡水鱼,非洲锦鲤也是。

宣玑有些吃力地追忆着:“我记得有一些术法可以在水下用,有什么来着……”

他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从赤渊一出来,他就开始头晕,果然工作比小黄片还让人肾虚。

飞机上遇到的那帮熊孩子更是雪上加霜,这会一恍惚,他耳边又响起了小孩尖锐的哭声……宣玑暴躁地想:“早知道还不如自己飞过来,航空公司到底什么时候能出一条幼崽专线?”

“我不太清醒,稍等,等我再去点一杯咖啡。”宣玑说着站起来,突然,他脑子里有条神经剧烈地哆嗦了一下,铺满阳光的咖啡厅迅速黯了下去,他眼前一黑。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可连王泽的大嗓门都像是给什么挡在了外面,模模糊糊的。宣玑觉得自己落进了一个漆黑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

孩子的哭声更尖厉了,那绝对不是普通的哭闹,幼小的童音撕心裂肺,紧接着,宣玑开始喘不上气来,他愕然发现,那哭声是他自己发出来的。

他仿佛置身烈火中,烤着,煎熬着,翻来覆去,挣不开,也死不了。

“别哭,”这时,有个虚弱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别……哭,哭累了就没力气了,会被他们……会被吞掉的……唔……”

那孩子的声音被痛哼打断,他艰难地停顿了一会,一瞬间,宣玑听见他的喘息中带了哭腔,可随即又立刻压了下去。

这孩子居然在试图放慢呼吸来缓解痛苦,冷静得让人心惊。

宣玑忽然有种感觉,没有缘由,他就是知道——他和那孩子在分担着同一种痛苦。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就急了,因为那小男孩的声音听起来太嫩了,应该还是个学龄前儿童。

“炼我就炼我,这又是什么情况?”宣玑想,“未成年保护法过期失效了吗?”

“好烫……”那小男孩虚弱地哀叫了一声,随即,他又强撑着压住自己颤抖的声线,故作镇定道,“不如灵渊哥哥给你……讲些凉快的故事吧。”

不是,等等!

小朋友,你说你是谁?什么哥哥?

宣玑几乎怀疑自己耳朵被幻听震出了毛病。

“传说北冥有海……终年覆着冰雪,下面的海水不知道有多深,一眼看去,就仿佛是一片漆黑……行船其中,极易迷失方向,倘若有亲友来寻,便会求着守在北冥海边的鲛人们下海去找。鲛人们虽灵窍不开,但最是多情,有求必应的……他们能与海水交谈,只需给他们看走失之人的画像,再花上三五日,教他们背下失路之人的名字,便能叫海水帮着寻到人……老师今日刚教了我一句鲛人语,很有趣的,我学给你听……”

“宣主任怎么这么烫,他不会要自燃吧,救命!我是易燃物!我不能靠近明火的!”罗翠翠惊恐地缩到王队身后,只见宣玑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皮肤突然泛红萎缩,仿佛是被什么烧伤了。

王队吃了一惊,连忙伸手撸起他的袖子,那手臂却又恢复如初。

“鲛人语……”宣玑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喃喃地说。

南海,水面下,透过几条鱼的眼睛,盛灵渊看见那个泥鳅果然拿出了他的法宝——那东西是乳白色的,卷起来团成个球,表面流转着珍珠似的光泽,柔软如丝,但韧性十足,能层层展开成一片一丈见方的扁片,薄如蝉翼。

确实像一片鳃。

盛灵渊新鲜地看着,这玩意他闻所未闻,应该是后人所做,明明是挺有才,非得给这东西套个说不通的上古来历,也不知道图什么。

人皇觉得蹊跷,肯定不会亲自涉险,因此这会盛灵渊只是冷眼旁观,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只见泥鳅将那些鲛人血还有他们的人聚在一起,将他那“鱼鳃”往众人头上一扣,“鱼鳃”就像薄纱,轻飘飘地蒙在了人与船身上,随即“融化”了。

被鱼鳃盖住的人、装鲛人血的罐子、船……身上全都闪过那种珍珠色的光泽,随后,连船带人滑入水中,竟然只激起了一点细小的微波。

船沉入水下后,完全违背了物理规律——所有的东西都稳稳当当地待在原地,不分轻重,没有漂起来的。几个人都能自由活动,还可以呼吸,往身上一摸,水从他们衣服的缝隙里流过,然而就像普通的空气一样,并不会沾湿衣服。

“我们还能说话吗?”木偶女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其他人都朝她看过来,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同在岸上没什么不同,只是耳边咕嘟咕嘟的水声略微有些干扰。

木偶女叹为观止,终于信了——鲲真有鱼鳃!

“高山王子墓的入口是个五行阵法。”木偶女说,“顺着地图,一步都不能错,婆婆说,这是古时候的大能加的封印,错一点都有生命危险。”

盛灵渊失笑——入口能有什么危险?有危险也不会往图纸上画。

他优哉游哉地在礁石上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边吹海风,一边看那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在入口处来回绕圈,从兜里摸出一根长条的竹子和刻刀,开始削笛子——这身衣服一点也不合心,唯独口袋很方便,上身两侧的口袋还有一对叫“拉链”的东西,拉上就能封口。

盛灵渊一开始认为身上露着一堆袋不雅,像个要饭的,这两天习惯了,还觉得怪方便的,什么都能装。

水下的几个人精神紧绷,因为入口那阵法实在太复杂了,他们催动小船,在原地来回绕了百八十圈,绕得眼花缭乱,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设计的。转了约莫有一个多小时,木偶女说:“成了!”

几个人屏住呼吸,只见海底震荡起来,一个巨大的图腾凹陷进去,露出了一条黑压压的通道。

蛇皮:“看!我说什么来着!”

连瞎子也有些喜形于色,就在这时,洞口突然“呛啷”一声,刀光剑影当头朝船上的人片了下来。

盛灵渊手里的竹笛已经成型,他吹掉上面的浮屑,试了几个音:“欢迎,招待不周,让诸位受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其状如马,而羊目、四角、牛尾,其音如嗥狗,其名曰峳峳,见则其国多狡客——by《山海经》

这个并不是瞎编的,后面那个“像条狗”是。

第56章

木偶女一屁股坐在船上, 蛇皮直接从船上翻了下去, 一落进水里, 他就脱离了入水珠的保护,身上的珍珠光泽立刻消失,灌了一大口海水, 差点被水压拍成泥鳅干。

那些刀光剑影从他头上掠过,直冲着燕秋山去了。

“快躲开!”

可是燕秋山看见雪亮的刀光的一瞬间,却不知为什么走了神。恍惚间, 他脸上竟然露有微许笑意隐约掠过, 随即,刀光与他擦肩而过, 撞在了船舷上,“铮”的一声, 并没有留下印——原来那只是几道逼真的幻影。

寂静的墓穴沉在水下,黑洞洞的, 呈月牙形,就像一个狡诈的嘲笑。

“吓、吓死老子了,什么玩意。”蛇皮连咳再喘地爬上船, “呸”地吐了口水, 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甲板上,查看自己身上部件还全不全,“燕、燕队,你牛逼!”

瞎子半跪下来,摸了摸完好如初的船舷:“不愧是以前风神一的王牌, 怎么看出这是虚影的?”

燕秋山回过神来,正好看见一条小鱼从他面前游过,那鱼好奇地注视着他,眼珠里闪着幽幽的磷光,仿佛有灵。

燕秋山腰背下意识地绷紧,握住了腰间的一把匕首,同小鱼对视片刻,小鱼却毫无危机感似的,慢悠悠地绕着他游了几圈,又张嘴嚼起水藻来。

燕秋山松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风声鹤唳惯了,看见条鱼,都要跟着心惊肉跳一下。

“感觉,”他搪塞道,随后回头往来路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说,“进去吧。”

小船驶入墓道的瞬间,狭长幽深的墓道两侧亮起了两排“鲛人灯”,鲛人灯能在水里烧,是高山族的特产,乳白色的光晕冷冷地在水中摇曳,像是照亮了一条去地狱的路。

“幸亏有地图,”蛇皮兴奋地声音在海水中扩散,“要不然飞出来的就得是真刀真剑了吧?也不知道高山人的‘最后一批神兵’都长什么样,都有刀灵剑灵吗?话说回来,兵器之灵能指定男女吗,要是……”

他一边说,一边猥琐地想入非非,没看见燕秋山脸色沉了下来,掠过杀意。

“闭嘴,”木偶女冷冷地打断他,“墙上有东西,是什么?”

只见鲛人灯照到墓道两侧的石壁上,原本漆黑一片的石壁上好像出现了不少人形,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是壁画吗?”

燕秋山艺高人胆大,一垫脚,从墙上掰下了一盏鲛人灯,抬手往周围照去。

“不,不是画在表面上的。”

只见墓道四壁原来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一种漆黑的晶石,半透明,在缺少光照的海水下黑漆漆的一片,这会被鲛人灯一打,却呈现出了半透明质地,像巨大的琥珀。

燕秋山看清了墙上……墙里的东西,瞳孔轻轻一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只见那半透明的墓道石壁里,有很多人。

有穿古装的,有近代人打扮的,还有穿专业潜水服的,中国人、外国人、长着长耳或者一脸毛的非人……他们全都像被困在琥珀里的飞虫,标本一样地凝固在墙里,脸上带着惊异的表情,灵动极了,仿佛还活着。

木偶女喃喃地问:“这些人都是擅闯过高山王子墓的贼吗?”

幽深的墓道一眼看不到头,无数双视线从两侧石壁上落下来,注视着他们。

红日缓缓自海平面上浮起,闪着珠光的小船沉入三千年的古墓。

一面是人间,一面是鬼域。

盛灵渊透过鱼的眼睛,看见了燕秋山胸口的残片。他不知想起了什么,握着笛子的手忽然一顿,鸦羽似的眼睫垂下,凝视着礁石下、海水面泛起的涟漪。

“叫燕秋山的那个……倒是棵好苗子,”他想,这个人心志坚定、感官敏锐,如果有机会好好磨练,能成为一代高手,“心魔难过,可惜了。”

刀剑碎了,就如人灰飞烟灭,哪怕是能脱离剑身的剑灵也一样。

但可能因为它本来是剑,人们便总是容易生出妄想,仿佛神兵利器和肉体凡胎不一样,能让残酷的生离死别网开一面似的。

高山王子名微云,他墓里,除了一点寒酸的陪葬,就是更寒酸的死尸,其实真没什么东西值得光顾的。但盛灵渊当年封墓的时候,就料到微云死后,肯定会跟高山族那所谓“最后一批下落不明的神兵”纠缠不休,要是不加防范,非得年年有人拿着锄头给他“翻地施肥”不可。

为免有人打扰死者,盛灵渊除了命清平司着人看守外,墓穴里还设了机关——专门防清平司的人监守自盗的。

而清平司里封存的所谓“地图”,其实就是个催命符。

那份地图上记载了墓口阵法的“详细解法”,非常复杂,要是有人自作聪明,按地图的指示破阵,就会在来回绕圈里不知不觉地掉进真正的陷阱里——微云墓整个就是个迷魂阵。

当他们自以为成功打开墓穴,一排刀剑幻影就会喷出来。

胆敢闯高山王子墓的,当然都自以为有点本事,没那么容易被砍死,但他们会被幻影吓一跳,在盛灵渊的时代,管这个叫“惊魂”。人受惊之后“魂魄”不稳,更容易被邪祟侵入识海——其实就是受到强烈刺激之后,人们发现是虚惊一场,这时候更容易放松警惕,陷入幻觉。

燕秋山他们自以为在顺着墓道往里走,一边看着两边的“标本”打寒战,一边庆幸自己“准备充分”。其实他们的小船早就偏离了原来的航线,他们眼前所谓被鲛人灯照亮的“墓道”,其实是另一片水晶墙。

水晶墙贪婪地吸吮着小船和船上的活物,盛灵渊透过海底鱼群的眼,看见那船已经有一半没入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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