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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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云低头不语。

碧华灵君也口气和缓道:“帝座并没有怪罪,此事也就当没发生过了,方才本君眼晕稍重,鹤云使莫怪。”

鹤云低声道:“灵君,我…”

碧华拍了拍他肩膀:“先回玉帝座前罢。”

鹤云神色又变了一变,一言不发退往门外。

丹絑道:“对了,丹霄宫那张大床,快些送来。”笑眯眯向碧华灵君道,“本座这几日与你同榻,看你似乎觉得有些憋屈,送张大床给你,你可喜欢?”

碧华灵君道:“小仙的床确实窄小,帝座委屈与此,小仙每每惶恐,帝座赐赠大床,小仙感激不已。”

丹絑微笑颔首。

鹤云已然退出门外。片刻后碧华灵君出来,刚到廊下,云清突然从一根柱子后绕出来,扑通跪下道:“灵君我错了,是我求鹤云使请仙帝回丹霄宫的。灵君让我去丹霄宫告知鹤云使仙帝一切安好,我多嘴向鹤云使说…说…仙帝他住在这里我们惶恐的很,灵君你每天还要陪仙帝睡觉…求鹤云使他请仙帝回去,鹤云使他才…”眼圈通红,抽抽搭搭哭起来,“灵君你罚我吧,是我错了…”

碧华灵君揉了揉额头道:“先起来罢,跟我去书房,我写封赔不是的书信,你再拿点赔礼和信一起送去鹤云使府上,向他赔个不是。”

云清抽了抽鼻涕站了起来,抽噎着和碧华灵君去书房了。

丹絑仙帝又躺回床上小憩了片刻,而后踱出门去。庭院中一片空荡,丹絑看见了因当值不得不守在廊下的池生,招了招手。

池生一步三挨地走上前来,行礼道:“帝座有什么吩咐?”

丹絑道:“本座说过多少回了,不用拘礼。本座只是有些闷,想找个谁来聊聊。你和我去凉亭里坐坐可好?”

池生心中哀鸣了一声,跟随丹絑仙帝进了凉亭。

庭院中寂静一片,倒添了几分别样的幽静。池生猫腰坐在丹絑仙帝对面,仙帝说一句,他就应一句,仙帝说了半天天庭变化挺大,风景挺好,小神仙们都挺讨人喜欢的话,池生喏喏应着,丹絑若有所地地望着庭中风光道:“我一直都挺奇怪,明明那只叫鹤云的小仙鹤与本座同族,又挺标致,为何本座一直对他都提不起兴致。原来其实是因为本座每每见他时,他每每都哭丧着脸,像谁给了他气受。难道他有什么不寻常的遭遇?”

池生神情僵硬,干笑了几声。

丹絑道:“是了,本座今天看他望着碧华的神色尤其惨淡,难道他这张哭丧脸是因为你们灵君?”

池生再抖动了一下僵硬的神色,半吞半吐道:“呃…禀报帝座…小的只能说…灵君他看见鹤云使不惨淡已经够好了…咳…鹤云使他这样也是应该…虽然不关他什么事…他也是见到我们灵君有些愧疚吧…”

丹絑道:“愧疚?难道竟是那小仙鹤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碧华小仙一直看不大上羽族,本座还听说仙禽他只能看得上最名贵的,还以为小仙鹤在此府中时,碧华嫌他不名贵,未曾厚待过他。”

池生皱起面孔:“帝座从何处听来的这种谣言。小的多嘴说一句,我们灵君虽然养灵兽有点喜新厌旧的毛病,但从没有看不上哪个薄待过的一说。灵君对仙禽本没什么偏见,要不是因为鹤云使的兄长当年…我们灵君怎么会再不养仙禽了,鹤云使跟着对我们灵君愧疚了那么多年,其实挺可怜的。”

第十九章

丹絑道:“哦?”

池生本不想多嘴说太多,但不知为什么,在丹絑帝座的注视下,他似乎不大能管的住自己的舌头,实话情不自禁地滔滔而出。

“鹤云使的兄长叫鹤瑞,他们两个本都是在这个府中长大的,灵君待他们两个一直都极好,但是后来,鹤瑞与麻姑座下的一只仙禽白鹭女有了私情,那白鹭女偷了天庭的灵丹要和鹤瑞一起私逃到凡间,天兵追捕他们的时候白鹭女被打成重伤,鹤瑞和她一起被抓回天庭,灵君还替鹤瑞求情。结果,没想到,鹤瑞竟然偷了灵君的灵药去救白鹭女。”

丹絑斜斜地半躺在凉亭的石椅上:“那小仙鹤想来是很喜欢他的小情人,偷偷灵药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罢,值得碧华记恨仙禽这么多年。”

池生道:“那可不是普通的灵药,灵君他东凑西凑了那么多年,又搭了自己的多少年的仙修进去,鹤瑞他明明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池生眼眶有些发红,攥紧了拳头,“那白鹭女受的伤并不是非要这颗药不可,只是因为她的仙修被打散,鹤瑞想让她重新得到仙身,但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多,哪怕…哪怕他只留下那丹药的十分之二三,葛月,葛月也不会形神俱散了…那些仙禽,统统都没有良心,待他们再好,他们眼中也只有自己,连别的死活都不顾,灵君不养他们,再正确不过!”

池生将话喊出,猛觉不对,看着眼前的丹絑帝座,打了个寒战,“帝…帝座…小仙…小仙说错话了…小仙是说有的…有的仙禽…”

丹絑的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挥了挥:“罢了,看你咬牙切齿,小仙鹤的事情做得确实出格,连累其他的同族替他背骂名儿,这个过错在他不在你。但…你说葛月?葛月他不是好好的,本座昨日还见他。”

碧华灵君满园的灵兽中,丹絑还是挺喜欢葛月,可惜葛月本来就孤僻,自从知道丹絑乃是紫虚帝座后,孤僻之中又带了层别扭,丹絑每每抚摸他的毛皮,或让他在身边坐坐,葛月都满脸隐忍,让丹絑觉得有些寂寞。

池生低头道:“葛月之前,本还有一个葛月,那个葛月不如现在的葛月珍贵,是只灰毛小狼,灵君养过的灵兽中,恐怕最不像样的就是它,但灵君最喜欢的,恐怕也是它,它因为护着灵君,差点魂飞魄散,灵君保住了他的一点灵元,而后花了几百年才炼好丹药,可以补出它的魂魄让它下界投胎,但,丹药尚未出炉,就被鹤瑞偷走,最后,那一点灵元…也散了…”

池生抬袖子揩了揩眼角,继续倾诉鹤瑞当年窃灵药的卑劣。

“当日,鹤瑞他逃出天牢,故意先到府门前跪下,声称是和灵君借那颗丹药,灵君自然不给,让他自己火速回牢中请罪,灵君会另想办法替白鹭女治伤,鹤瑞便有意和灵君言语顶撞,鹤云使自然要来替兄长求情,帮忙挡着灵君让他兄长快走,鹤云使还和灵君动了手,当时他修为很浅薄,灵君站着不动,他的仙术反弹回去,就将他自己伤得很重,这一闹大家都聚集在门口,没想到鹤瑞是故意算计好,哄了灵君也哄了鹤云使,方便他潜进府内偷了灵丹。葛月的灵元和丹药炉封在同一仙罩内,平时也靠着炼那颗丹的灵气护养,鹤瑞偷丹时将仙罩打破,丹药被盗,灵元也保不住散了…”

丹絑半眯起双眼:“败类。羽族之中竟然有这种败类。贪狠利己,不择手段。连鹤白那小仙鹤虽不知情,仍然难脱从罪的责任…”右手重重在石椅背上一拍。池生头一次看见这位扎眼的帝座寒起面容,忽然觉得一股无形的寒意与压迫扑面而来,忍不住想瑟缩伏下。

丹絑捏起石椅上的一片树叶:“鹤瑞最后怎样处置了?”

池生小声道:“灵君那时因为葛月的灵元散了,十分悲痛,在府中闭门不出,处置鹤瑞时,灵君向玉帝说,鹤瑞他只当没养过,但就算罚再重,该回不来的,也回不来了,就请玉帝依照天律办罢。鹤瑞被打入极北深渊中,永世在那个深渊中不能出来,鹤云使觉得对不起灵君,还差点要自碎仙元谢罪,灵君说他不知情,并不怪他,还将鹤云使送到东华帝君那里养伤,再然后鹤云使就在玉帝座前做了仙使,此事过了很久很久了,现在没再有谁提过,不过灵君从那之后就没再养过仙禽。”

丹絑微微颔首,沉默不语。

鹤云使做事确很利落,几个时辰后,丹霄宫的大床就被送了过来。碧华灵君的床被另抬到别的闲房内,鹤云显然已摸清了丹絑帝座的爱好,床上镶嵌着珍珠宝石玳瑁,七彩绚烂,熠熠生辉。丹絑坐在床头,抚摸厚厚的云被道:“碧华,我在你这里住着,这张床就送给你,你可喜欢?”

碧华灵君道:“帝座你喜欢就行。”

就寝后,碧华灵君躺在大床上,觉得宽了很多,确实很好,起码睡觉时可以伸展手脚,他调整仙息,浅浅入眠,不知过了多久后,碧华灵君从浅眠中微醒,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被窝中,有毛绒绒的一团,紧贴着他的手臂蜷着,毛皮起起伏伏,像在微微打鼾。

碧华灵君侧首看向身边,丹絑仙帝的枕上空空,云被中空空,便慢吞吞伸手,掀开自己身上盖的云被。

而后,碧华灵君看见了一团灰扑扑的绒毛盘在床上,这团灰毛动了动,抬起头,两只短粗的前爪撑起圆滚滚的身子,椭圆的绿眼睛眨了眨。

一只狼,一只灰毛的幼狼。

碧华灵君注视着那双湛绿的眼,涩然地笑了笑:“帝座修为高深,想来是知道了那件旧事,特意化做此形象来弥补小仙,帝座的好意,我拜谢心领,但见到这样的形容,只能徒添伤心,请帝座还是恢复原身罢。”

幼狼身上光华一闪,霍然变成丹絑侧卧在碧华身侧,单臂支起上半身,神色难得恳切:“碧华,那件往事,实在是我羽禽一族对你有亏欠,我原本是想变成这个样子宽慰宽慰你…看来死了万儿八千年,宽慰的事情我也不大会做了,方才做错了,是我不对。你…看来我若说要补偿你,你也不会要。”

碧华灵君神色平淡:“此事早已过去,再怎样,也是无可奈何。何况更与帝座无关,帝座方才是一番好意,我很明白,多谢宽慰。”

丹絑看了看他,却没再说什么,躺回枕上。

碧华灵君合起双目,再调息入眠,许久许久之前的旧事,却忍不住浮现而出,那时距离现在有多少年,碧华灵君已记不大清。

当时他偶尔下凡间,偶尔到了人间的一处村庄,偶尔听说这个村庄中有妖怪作祟,偷光了村子中的鸡。

于是他本着仙家的慈悲,在夜幕深深时稍微动了动指头,抓到了那个偷鸡的小妖。

是只很不成气候的小狼妖,它的形容和丹絑仙帝刚才变化的模样有些相似,它是那种与犬相近的灰毛狼,因为还是幼狼,头大身子圆,四肢短粗。但它远不如丹絑仙帝变化的那只可爱,浑身的毛杂乱干枯。蜷在山洞的角落里,低着头,用前爪刨着面前的泥土,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之前从没有偷过…我,我今天肚子饿…才忍不住过来偷的…是黄鼠狼精他说偷一两只很容易…”它面前的地面已被刨出一个浅坑,它的前爪按在坑中瑟瑟发抖,“大仙…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如此傻,如此衰,如此不像样的一只小妖怪。

碧华灵君饶有兴趣地看着它,笑眯眯地道:“你叫什么名字?随本君回天庭,在我府中修炼罢。”

第二十章

碧华灵君将灰毛狼崽带回天庭时,任谁都大惑不解,几位仙友听说碧华灵君又弄了只灵兽回来,照例过来瞧热闹,待见到那毛蓬蓬灰扑扑的一团,都吃了一惊。小狼妖缩在蒲团上,被看一眼就缩一缩,努力想把头插进蒲团中去。等到看完出门,仙友们忍不住问:“碧华兄你怎么弄了这么个东西。”

碧华灵君笑眯眯地说:“乃是你们的眼神不到家,看不出它的好。”其中的一位仙友就道:“兴许是罢,但横看竖看,也是凡间最不成气候的狼精,随便哪里抓一抓都能捞出一把比它强的。而且怎么看着,还有些呆头呆脑,我确实看不出它何处珍稀了。”

碧华灵君慢悠悠道:“只要绕过来想想,就知道它哪里稀罕了。在凡间,修炼成精是项极其不容易的事,但这头幼狼傻且呆,居然能成了个精,那它不是或天生有特异的灵根,就是有特别的奇遇。不拘哪一种,都极难得罢。”

送完仙友回到府中后,灰毛狼崽被小仙童抱去洗了个澡,将毛顺了顺,看起来像样了很多,碧华灵君满脸慈爱地摸着它的头道:“天庭好么?”小狼精低头看自己的前爪,碧华灵君又握起它的前爪捏了捏:“你以前的名字不大好听,本君给你重起个名字,你从今后,就叫葛月罢。”

许多年后,葛月时常躺在屋顶上感叹:“天庭真是个好地方啊。”碧华灵君站在他身边遥望远处浮云道:“那你当谢谢本君当日慧眼如炬。”葛月就拍着额头道:“灵君,此话你念叨了无数年,不嫌累么。”碧华灵君似笑非笑道:“你既然听本君念了无数年,为何下面的话我不再念一回你便依然赖着不动?今日的仙修课业还未做完,下去接着修罢。”抬了抬手,葛月的身子浮起,被碧华灵君揪住后领,从屋顶丢到院中。

葛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抖了抖袍子,笑嘻嘻地道:“灵君,你知道我横竖烂泥糊不上墙,索性别让我再修什么仙术了行么?”

碧华灵君从屋顶上落到院中:“我将你带回来,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将烂泥糊上墙,现在看来,墙糊了一半,成效挺好。所以另外一半,一定也要糊上。”

葛月假装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拖着步子去静室修炼。

碧华灵君在他身上,确实费了不少心力。

葛月一开始十分胆小,碧华灵君为了让其胆量大些,成天将它带在身边。不管是约同仙友喝茶下棋,还是谈道论经。碧华灵君偶尔喜欢去西天如来处串门,也将葛月带上。葛月一开始只敢缩在碧华灵君怀中瑟瑟发抖,后来胆量渐渐大了,碧华灵君走到哪它跟到哪已是一种习惯,碧华灵君喝茶下棋,谈道论经时,葛月就伏在碧华灵君身边或将头插在碧华的怀中,惬意地睡。

葛月虽然有灵根,但起初有些傻有点呆,等到不傻也不呆时,又养了个懒病在身上,仙道修得七零八落,碧华灵君实在发急就给它塞几颗灵丹下肚,磕磕绊绊过了百十来年,葛月才能自如化出人身。它是只灰毛狼,人身时便总穿着一件灰扑扑的袍子,葛月没什么大脾性,只是有些懒外加皮怠,爱开溜睡个小觉,他总替碧华灵君跑腿送信,满天庭溜达,天庭上下的众位神仙都挺喜欢他,元始天尊还曾想让葛月到座下做仙使,被葛月毕恭毕敬地回绝:“承蒙天尊抬爱,但我既入了灵君门下,就不想再换到别处,灵君将我带上天庭,这份恩情我永远报答不完,惟愿从今往后,随灵君差遣。”

事后元始天尊向碧华灵君感叹道:“狼极不容易养熟,它竟对你如此忠心,实在可贵。”碧华灵君便拣了空闲时,向葛月道:“今天我元始天尊向我夸你,赞叹你忠心。其实我将你带在身边也罢,还是养其他的灵兽也罢,都是我自己喜欢,并非施恩,你们在我府中,亦可算作是一种仙缘,没什么恩情之说。你可以思量今后志向前程,投于其他仙君门下或是我举荐你担当仙职,譬如元始天尊想让你到他座下之事,都很不错。”

葛月碧绿的双眼望着碧华灵君,少顷后笑道:“灵君你说的很是道理,但那套什么报恩之类的话其实,咳咳,是我拿来搪塞天尊的话。总不能直接告诉天尊,我是犯懒不想去罢。唉,灵君你知道我一向都懒,到别的仙君座下也罢,有了仙职也罢,肯定都没现在舒服。我——我若只想留在府中,灵君你能别赶我走么?”神色恳切,碧华灵君几乎能看到他头上长出尖尖的狼耳来,讨好地抖动。

碧华灵君道:“我自然不会赶你,我只是告诉你,你若有什么志向意愿时,可随时离去。”

葛月立刻道:“我没什么志向意愿,这里就很好,有吃有睡能偷懒,”露出两颗尖尖的上獠牙,“我只跟在灵君身边,哪里都不去。”

碧华灵君觉得葛月有些不思上劲,却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之后,葛月倒是忽然比以前勤快了些,在府中跑前跑后,什么活都干,还时常问碧华灵君有没有什么差事派给他跑腿帮忙。碧华灵君对他的上进很是欢喜,偶尔有仙务时也常常将葛月带在身边,有意让他多见识历练。

碧华灵君去仙友处喝茶下棋,谈道论经的时候,葛月依然跟着,和小仙童们一起来来回回地端茶端果点,而后再变回狼形卧在碧华灵君的身边打瞌睡,浑身的灰毛在鼾声中微微起伏颤动。

直到有一天,碧华灵君又带着葛月去西天串门,恰逢有尊者误入魔道,欲作乱叛逃,如来当时在恒河边讲经,西天的诸佛诸菩萨尊者大部分在场听如来说法。只有和碧华正在闲谈的燃灯佛和大慈光佛猛然觉察,开始抵挡,碧华灵君理所当然凑上去帮忙。魔乱的尊者有两名,但两佛与碧华都以为只有一个,而且只想将他擒住,不想伤他,出手甚轻。葛月知道这种场面碧华灵君应付绰绰有余,不敢胡乱上前添乱,只在一旁袖手戒备,猛然之间,发现了还有另一个魔乱的尊者潜伏逼近,正要偷袭。

碧华灵君察觉动静急忙回身时,看见葛月被一柄禅杖贯胸挑起,再钉在地上。

葛月的仙元尽碎,已不可能救转,碧华灵君只看着他挣扎着想笑一笑,听着他断断续续道:“我…我若能听灵君的话…勤快些…将仙术炼的好些…就~就好了…”

灰扑扑的袍子上满是血迹,葛月周身的仙光渐渐地弱:“灵君…如果没把我…带回天庭…我早该饿死了…灵君说…与我有仙缘…我很欢喜…而且到最后…我哪里也没去…还在灵君身边…”

满身血迹的灰衣青年在微弱的仙光中化成满身血迹的灰毛狼,挣扎着将头搭在碧华灵君的衣角上,仙光散尽,一动不动。

如来将葛月碎散的魂魄合出了一点小小的灵元,递与碧华灵君:“虽然练成丹药,可以让它重生魂魄,得入轮回。但其间时日久长,终究还要看它的机缘。”

后来想,如来当时,已预知了些日后的事情。

就算是神仙,也有改不了的命。

碧华灵君躺在床铺上,旧日情绪涌在心中,说不上来是心痛还是感慨。

枕边忽然道:“可惜,当日本座还在蛋里呆着。若我在场,说不定那只狼就保下命来了。”

碧华灵君道:“帝座果然法力无边,竟连小仙在想什么都能读出来。”

身边的云被悉悉索索,似乎是丹絑翻了个身:“我并没有那么大能耐,能探到你心中念头。但你从刚才时一动不动,没有入睡,气息之中隐约有些感慨悲伤,十之有十,是在想那只狼。”

一只手伸来,抚摸了一下碧华灵君的肩头:“无可奈何事,本座也经历过。你若难受,可以到我的怀中靠靠。”

第二十一章

碧华灵君有个小毛病,遇到甚合他意的油滑便宜话,总忍不住要再回敬一句,于是他随口道:“多谢帝座关爱,小仙不大惯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倘若有谁能此时伏在小仙的怀中,或者可以聊做一点安慰。”

近日相处下来,碧华灵君已对丹絑的脾气摸出了几分,老凤凰虽然无廉耻爱美色,喜欢揩些油水占点便宜,但心胸还是蛮开阔的,没见他有什么大火气,碧华灵君便一随口,讨了他点小便宜。

丹絑果然只是无所谓似的唔了一声:“这样啊…”

碧华灵君听到云被又悉索了几声,心道丹絑可能觉得无趣,翻身去睡了,没想到忽然被子一掀,有什么东西蹭地钻进了他的被中。

碧华灵君愕然之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拱进了他的怀抱,在他胸前蹭了一蹭,丹絑的声音在被子中有些含糊:“唉,既然如此,本座就再变成虎崽安慰你一下,你觉得好点了无?再不然,你是不是觉得还是个人形的好些,或者半人半兽的更好?”

碧华灵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怀中毛茸茸的一团已经又变成少年的身躯,慵懒地倚在他怀中,头靠在碧华灵君的肩处,低声道:“这样好么?”

不能不说,老凤凰对可爱与美把握精准,品味高超,他变成的这只半人半虎的少年比元路和元休何止美貌了千百倍,肌肤细白,面庞精致圆润,琥珀色的瞳仁中像漾着一层水光,头顶两只油亮的虎耳毛绒绒的,虎尾在被中搭到碧华灵君的腿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笑容满面,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你抱着觉得安慰吗?要本座在换个模样否?”

碧华灵君深深地明白了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丹絑仙帝太强悍,可怜他只是个渺小的小神仙。碧华灵君笑容僵硬:“这样…就好。多谢帝座。小仙已经十分安慰了。”

丹絑满意地嗯了一声,紧紧搂住碧华灵君,“那本座就这样安慰你到天亮吧。”虎尾又拍打了几下,头蹭在碧华灵君肩处,呼噜呼噜地睡了。

碧华灵君欲哭无泪,认命地合上双眼。

第二天大早,云清匆匆撞进碧华灵君的卧房:“灵君灵君,玉帝有仙谕到,让灵君你速去…”

一眼看到床上,后几个字卡在喉咙里,张大嘴。

灵君,竟然正和丹絑帝座在床上搂在一起!

丹絑帝座的头倚在灵君的肩上,长长的头发有的还散在灵君的颈旁!

而且,被子下,他们二位的身子似乎是紧紧地…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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