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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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惑这些日子听了许多传闻,知道异人族多居住在南方,其祖乃是上古战神蚩尤,族人极少,性格隐忍深刻,有许多匪夷所思的奇技秘术,最擅长使用非凡的意念力召唤神兽助战,同时还可通过神秘的诅咒削弱对手的能力;而居住于中、东、北方的人类数量最多,乃是炎帝神农氏的后代,称之为神农族,因神农族人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充沛的体力,通常使用沉重而锋利的武器,可披挂刀枪难入的重甲,又称之为甲士,精于格斗,战力非凡;而居中在西方的轩辕族人大多是黄帝姬轩辕之后代,擅长地、火、土、风四大元素之法术,道义精深奥妙,所以亦被称之为道士。

神农、轩辕、异人并为神州三大人类种族,彼此间虽无大规模的争斗,但因三族性格迥异,一些偏见难以沟通,时有冲突。

姜惑也不知寄风所说委屈是何意,料想是什么诡异秘术。他性格刚强自负,岂愿不战而逃,止住正要念诀施术的寄风:“此事因我而起,不须连累兄弟,你先走一步,我必有方法脱险,日后再图相聚。”

寄风急得大叫:“大哥若不走,我也不走。”

忽见前方缓缓行来一队千人骑军,领头骑士手持大旗,旗上写着一个“费”字。寄风恍然道:“原来是费仲那奸臣,此人只懂讨好苏妲己与纣王,朝歌百姓皆在暗中痛骂他。”

姜惑心中一动:寄风竟然把苏妲己排在纣王之前,完全不合情理,如此看来,这费仲更应是属于苏妲己一党,自己能否借此想出什么方法见到苏妲己呢?一念至此,更不愿离开,对寄风正色道:“你既然认我是大哥,就要听我的话,快快离开此地。”见寄风口中不言,神情却十分倔强不服,知他兄弟情深,又放缓口气笑道,“你放心,大哥可没有活够,若是没有把握脱身,岂会白白送命?”

寄风听姜惑如此解释,稍稍放心,知道自己多留无益,徒然令姜惑分心,一咬牙道:“好,我听大哥的话先行离开。但若要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寄风发誓杀尽费仲满门!”说到这里,眼睛都红了。

姜惑洒然一笑,望着自己手中宝剑:“此剑本已是兄弟之物,大哥暂借几日,日后相见再还给兄弟。”言罢大踏步迎着大军行去。

寄风知道姜惑阻住大军好让自己有隙逃走,叫一声:“大哥,保重。”口中默念诀法,施术遁离。

若是姜惑此刻转头看一眼,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亦会明白寄风所说“委屈”到底是何用意。

——只见无数黑色的蚂蚁由四面八方匆匆行来,爬满寄风与那小车身上,仿佛给一人一车铺染上一层黑色的幕布。蚁群越堆越高,起初尚能看到人车之形,渐渐成了一个圆圆的小丘,不一会儿,蚁群忽然消退四散,而蚁群下的人车皆已不见踪影。

至于那奇兽狂风,本就是寄风召唤而来,已早一步令其自行逃走了。

姜惑大步前行,然而行进之势却极为缓慢。他感到地底有一种莫名的力量正在拉扯他的脚步,每跨出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把双足从地面拔起,而若是后退则不但毫无阻碍,而且隐有力量推动。

他心知这必是寄风所说那位轩辕族道士布下的阵法,怪不得以异兽狂风之能亦裹足不前。而在这种处境下,对方士兵杀来事半功倍,自己则抵御困难。此人能在如此广阔的地面上施法布阵,足见道力高强,当是轩辕族中的佼佼之辈,心头不由暗惊。

此刻姜惑身后朝歌城内的追兵业已追至,但远远望见费仲的旗号,皆停步不前,只堵住姜惑的退路。而对面的骑士则排成扇形,把姜惑前、左、右方的去路阻住,等到离姜惑只有百步时皆驻马不前,蓄势待发,看来只要得到号令便会冲杀过来。

姜惑霎时感到极大的压力。他虽经过洚州城前的血战,但那时格杀淳于麟后以圣剑士之名慑服囿州军马,并未与大群骑士正面交锋,深明这战场上的拼斗不比单打独斗,一旦对方凭借马力冲杀而至,纵然他自负剑术无双,要想全身而退亦大费周折。

姜惑暗忖这费仲虽然恶名在外,但领军布阵倒有其独到之处,为何不去前线立功?他料想这些士兵自恃为朝歌禁军,定是加倍地仗势欺压百姓,一言不和便以刀剑相逼,恐怕自己稍露抵抗之意就会引来对方冲锋,当下把宝剑藏于身后,缓步前行,脑中思索该如何应对这场面。

“还请小施主停步。”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对方阵中远远传来,“这位小施主能毫不费力冲破贫道的拖泥大阵,果有非常本领。”

姜惑应言止步,听发话之人称呼自己小施主,又自称贫道,必是那施术阻阵的轩辕族道人。事实上他前行闯阵绝非毫不费力,只是表面上故作轻松,让对方莫测高深。

那道人又道:“费大人颇为欣赏小施主之能,有意收入帐下,若是小施主愿意,便抛下兵器以示诚意。”

姜惑犹豫一下,为见苏妲己他本就有意结识费仲,但早知此人只是一个反复小人,如果自己放下宝剑束手就擒,万一对方反目成仇,岂不是毫无抵抗之力?他灵机一动,以退为进,大声道:“小民被诬伤害丞相比干,费大人能保我平安么?”

那道长不以为意,笑道:“小施主放心,费大人求贤若渴,只要入了他门下,天大的祸事也可化险为夷。”又传音至姜惑耳中,“莫说那不成器的‘旋风营’,就算纣王要下令杀你,费大人亦可替施主周旋。”

姜惑听对方如此大言无忌,心里暗骂费仲权势滔天,稍作权衡后,毅然抛下掌中宝剑。一名骑士立刻策马上前,捡起宝剑,回阵而去。与此同时,那地面上的粘滞之力也突然散去。

姜惑忍不住道:“此剑乃是小民心爱之物,若是费大人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日后归还。”

一个尖厉的声音传来:“壮士敬请放心,我费仲一言九鼎,岂能言而无信,定会重用壮士,宝剑自当奉还。”随着说话声,一骑从军阵中行出,这大商朝中权高位重的大奸臣费仲终于现身。

费仲四十余岁,长髯及胸,相貌身材皆极其普通,更是脸色苍黄,四肢柔弱无力,显然是酒色过度之故。他嘴边似笑非笑,滴溜溜乱转的一双小眼盯住姜惑,隐隐露出防范之意。

姜惑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加上绝技傍身,再好的神兵利器亦视为身外之物,弃之不惜。他并不明白商朝尚武之风极浓,若非真心投降,决不肯轻易放下兵器,所以费仲才会出来相见。而即便如此,亦有十余名手执刀矛、搭箭在弦的亲卫骑士团团围在费仲身边,并不与姜惑正面相对,。

姜惑按捺心头厌恶,欠身施礼:“小民姜惑,见过费大人。”

费仲哈哈大笑:“姜壮士身手不凡,既愿投奔于本官,名利美色皆可由君任选。且与本官先回朝歌,一切从长计议。”姜惑也不争辩,有人牵来一匹马,随费仲回城而去。城内的追兵得了费仲的号令,亦悻悻散去。

一位颇有道骨仙风的老道士策马在旁,但见他头系青巾,宽衣大袖,足蹬麻鞋,须眉皆白,却偏偏瞧不出有多大年纪。沿路上目光炯炯,不时打量着姜惑,似乎在研究着什么,随即又在费仲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费仲连连点头,脸色惊疑不定。

姜惑心知这老道士必是那布下拖泥大阵之人,暗中警惕。

朝歌城中已乱成一团,几位将官调动士卒安抚百姓,见到费仲的人马,皆远远避开。恰巧又见到了重新披挂起银甲的闻笑笑与她的“旋风营”,遇到费仲也不打招呼。

起初在朝歌城中,闻笑笑听到姜惑一力维护苏妲己,就认定姜惑是妲己派来刺杀比干的刺客,此刻见姜惑与费仲同行,更对自己的猜测确信无疑,望着他的眼神里大有讥诮不屑之色,又把掌中剑朝姜惑虚扬几下,以表愤怒之情。

姜惑心头好笑,强力按捺住上前揭下她头盔瞧瞧真面目的冲动,只远远朝她做个鬼脸。

闻笑笑冷哼一声,随即又打一记响亮的呼哨,率一众骑士如风而去,显然根本没将堂堂费大人放在眼里。

才入费府,听了一名家丁的禀报,费仲皱着眉对那轩辕族老道士低声嘱咐几句,又匆匆出府而去。那老道士自行将姜惑带入内堂坐定,屏退左右,仅留两人相对。姜惑不知老道士用意,见对方默然无语,也不开口问询。只是难以抵挡他不时射来的锐利目光,索性闭目养神,不去看他。

忽听到有人来往出入,睁眼瞧去,却是些家丁搬来些物品放于桌上。除了大堆黄金、华丽服饰外,还有些珍玩宝物,最后赫然看到自己刚才被收缴去的宝剑。姜惑心头大生感叹,费仲虽然名声不佳,毕竟是一代奸雄,懂得如何收买人心,只可惜自己根本没打算替他效力,只是借机见苏妲己一面。他望着宝剑暗暗冷笑,心知自己决不可能被费仲收买,临走前说不定还要找机会给这小人一剑,给那些被他谗言加害的忠臣义士报仇。

正思索间,忽觉面庞一阵火辣,却是那老道大有深意的目光死盯着他,竟如同刀枪加身。姜惑暗吃一惊,这老道法力高强,莫要被他瞧破心中所思。回想起师父且诺说自己目前的状态绝非轩辕族高手之敌,起初还不甚相信,今日遇见这老道士,且不提他方才布阵之能,只凭此刻一派气定神闲的宗师风范,心里已不由先怯了三分。

自从姜惑脱出幻谔之镜以来,天不怕地不怕。洚州城外孤身出袭,在数千军马前一举击杀淳于麟后,更是对自己的武功倍添信心,面对朝歌数万大军的追击亦能及时审时度势不见慌乱,但此刻被这老道士笃定从容的眼光一罩,竟觉得有些束手束脚,自信忽就减了三分。自己纵然一剑在手,恐怕也未必是这老道士的对手,一念至此,大感沮丧。

姜惑强自镇静心神,正要继续闭上眼睛。却听那老道士轻咳一声,终于开口道:“贫道知道自家功力,一旦布下拖泥大阵,凭借大地传导吸坠之力,可令方园五里之中飞禽走兽寸步难行,仅有体型轻小的昆虫行动无碍。而与姜施主同行的那位少年,先能凭一人一车之力逃出朝歌数万追兵的围堵,又能在陷身拖泥大阵的刹那想到借蚁虫之力逃遁的方法,若是贫道眼力无虚,他应该是擅于召唤各式生物的异人族高手吧。”

姜惑并不知寄风以何法脱困,当时老道士相距极远,但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仿如亲见,暗自佩服。他只恐轩辕族与异人族有何仇怨,自然不肯泄露寄风的身份,含混道:“那位少年是晚辈初入朝歌无意间认识的,并不知他来历。”老道士凝思不语,眼中却流露出怀疑的神情。姜惑自知这番话破绽极多,寄风若与自己无甚交情,岂肯冒险相救?硬着头皮不再解释,幸好老道士亦不再追问。

老道士的目光又移到桌上的宝剑:“贫道认得此剑是南极仙翁门下之物,不知姜施主与之有何关系?”姜惑讶异于老道士明察秋毫的眼力,口中淡然道:“道长说得不错。此剑乃是南极仙翁门下弟子之物,与晚辈起了些争端,便抢了过来。”他这话并无隐瞒,出口后却觉得失言。同为修道之士,万一这老道士与南极仙翁颇有渊源岂不糟糕?

老道士却仅是释然一笑:“初见此剑时,贫道还以为姜施主亦是修道之人,所以才能冲破贫道的拖泥大阵。然而见到姜施主后才明白你并未曾修过道法,仅仅凭本身力量强突阵法,实是神力惊人。而姜施主不但有此能耐,还能倾心结交各路奇人异士,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贫道失敬了。”

姜惑捉摸不透老道士的用意,连忙谦逊几句。却听老道士一字一句缓缓道:“不过姜施主刚才望向宝剑的目光中含有杀气,却不知你想杀的人是谁?”

姜惑强自镇定,淡定一笑:“道长胸藏机杼,心富谋略,不妨猜一猜。”

老道士呵呵一笑:“如果姜施主因忌贫道之能而动杀机,尚可理解。但如果姜施主想趁机杀费大人以博功名,那可真是打错主意了。”

姜惑一震,想不到自己随意所想竟被对方瞧得如此通透,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惧意:“道长说笑了。尚未请教道长法号,在何处修行?”

老道士道:“贫道申公豹,才从昆仑山赶来朝歌。”

姜惑听申公豹并不追究自己心怀杀机之事,刚刚暗舒一口气,忽又听到“昆仑山”三字,猛然想起“泱泱西峰巅,钓翁遇少年”之句,不知此人与那昆仑山元始天尊门下道术最精的姜子牙有何关系?

申公豹眼神若刀,紧紧锁住姜惑。姜惑百般不自在,忍不住问道:“申道长为何如此看着晚辈?”

申公豹嘿然一笑,出语却是石破天惊:“姜施主可知道贫道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忍不住动了杀机么?”此言乍一出口,他眼中蓦然射出一道令人不敢逼视的精光,原本慈祥端严的面目刹那间显得十分妖邪。

姜惑张口结舌,几乎惊跳而起。申公豹续道:“只因贫道瞧出姜施主体内魔意纠结,暗伏异数,乃是朝世巨变的渊源。早杀你一日,便可多救得几位红尘苍生…”

直到这一刻,姜惑方才体会到申公豹之法力是如何深不可测,一面暗自运功戒备,口中勉强笑道:“道长言过其实了,晚辈虽有些蛮力,亦不过一介草民,哪有什么翻云覆雨、动乱天下的能力。”

申公豹不为所动:“姜施主若不承认,便是小觑了贫道的道行。但姜施主可知道贫道最后为何又放过了你么?”

姜惑摇摇头。申公豹淡然道:“第一,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姜惑奇道:“道长所指是何人?”申公豹吸了一口气,面上闪过一丝怨毒,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姜子牙!”

姜惑呆怔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份只有师父且诺知道,而提及姜子牙名字时也绝无外人在场,面前的申公豹如何得知?莫非他当真神通广大至此,竟能瞧破自己的所思所想么?

申公豹对姜惑的惊讶神情视若不见:“姜施主放心,此处只有你我两人,这亦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贫道对天立誓决不告诉他人。”

姜惑听申公豹语气中多有回护之意,稍稍放心:“不知道长与那姜子牙有何仇怨?”

申公豹自言自语般道:“姜子牙是贫道的师兄,此人刚愎自用,自以为修得正果,妄言扶西岐而灭殷商。哼,贫道便偏偏与他作对,瞧瞧是他的道行高些,还是贫道更胜一筹。”又望向姜惑,“不过那姜子牙现在官拜西岐丞相,甚得西伯侯姬昌重用,又请来各路神灵替他助阵,迟早会反,单凭贫道一人尚力有不逮。但只要有姜施主相助,便多了一分对付姜子牙的把握,不知姜施主意下如何?”

姜惑虽有对付姜子牙之心,却并不想借他人之力。何况这申公豹虽是道骨仙风,但既然与费仲这小人沆瀣一气,言语间更隐见邪意,心术不正,何似光明磊落的修道之士?不过姜惑不明申公豹虚实,只恐他真有瞧破自己心思的法术,念头一转旋即按下,转开话题:“既然道长说出了不杀晚辈的第一点理由,那么想必还有第二点理由,不知是什么?”

申公豹冷笑一声:“第二,因为贫道随时可取你性命,不必急于一时。”

听到这一句近于挑衅的话,姜惑被激得战志大盛,目光停在桌上的宝剑上,恨不能立刻仗剑冲前与申公豹拼个高低。

申公豹只是望着姜惑冷笑,似乎随时等着他暴起发难。其实在申公豹心里,亦拿不定主意留着姜惑到底是福是祸,所以才故意以言语相激,若是此刻不能压服姜惑,索性便先下手除了他,以绝日后之患。

姜惑渐渐冷静下来,知道现在的自己恐非申公豹之敌,此人言辞锋利,心机深沉,若果真决意杀自己,决不会手下容情,不妨虚与委蛇,先应付过这一关再说。长叹道:“道长法力高深,晚辈愿助你得成大业。”

申公豹哈哈大笑,缓缓伸出手来:“好,从今以后,贫道在明,姜施主在暗,管教那姜子牙万劫不复。”

姜惑明知此举如与虎谋皮,但被迫无奈之下,亦只好与申公豹三击掌而誓。

门口脚步传来,费仲匆忙而入。姜惑起身施礼,趁机避开申公豹那灼人的目光。

费仲笑道:“姜壮士无须多礼。你可知刚才武成王黄飞虎特意派人找本官要你归案,已被我推诿过去,由此也可见本官对姜壮士的倚重之心。”

姜惑心头暗叹。申公豹讲话看似散乱无绪,但能时时给人以强大的压力;而这费仲却巴不得别人知道自己做过的好事,一副请功邀赏般的小人嘴脸。单凭只字片语,已可见瞧出费仲与申公豹之间相差何其之远。

姜惑努力装出感恩不尽的模样,又强忍着厌恶恭维他几句。费仲得意地拈须大笑,申公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洞悉天机般含笑不语。

姜惑注意到内堂里更无其他侍从,费仲能放心与自己相见,自然是因为申公豹在旁的缘故,由此可见申公豹极得费仲信任。而以申公豹惊世骇俗的能力,不难得到纣王的欢心,又何须对费仲讨好?想来与自己一样,都只是利用费仲达到某种目的,却不知申公豹意图何在?

 

商都试剑之卷

第六章 宫中认母

姜惑知道一言一行皆躲不开申公豹的观察,反正彼此心知肚明,索性演戏到底,在费仲面前仍是故意装作诚惶诚恐:“不知比干大人之事可查清楚了么,确实与小民无关。”

费仲笑道:“此事并不怪你。本官已得到宫中线报,那是因为苏后前段时间忽然得了心痛的毛病,需要一枚七窍玲珑心为药引方可治愈。遍观朝中诸大臣,仅有比干有这一颗七窍玲珑心,所以大王下令取心做药。哈哈,比干这老家伙眼高于顶,自诩智慧过人,想不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七窍玲珑心便只应落在他这聪明人身上…”

姜惑听得手足冰冷,如此主意竟来自苏妲己,她真是自己要找的人吗?而更为荒诞可笑的是纣王竟然言听计从,凭此无稽之言随随便便残害朝中重臣。以往听到那些纣王无道的传闻总以为尚有言过其实之处,经此刻耳闻目睹,方信不假。最可厌费仲身为大臣,不但不力谏君王,反而还这般幸灾乐祸,如此奸臣当道,大商朝岂不行将灭亡?

费仲看到姜惑神情,还道他另有所顾忌:“至于那些‘旋风营’的小角色一向讨好比干,奈何大王不得,便把气撒在姜壮士头上。闻笑笑还四处扬言要找你公平比剑后取你性命。不过有本官相护,姜壮士不必把她放在心上,嘿嘿,我瞧这黄毛丫头的日子也不长了,就凭她擅用火龙令调动朝歌大军,本官明日便要启禀大王,治闻仲教女无方之罪…”

姜惑暗恼费仲不识忠奸,也不道谢,只是勉强拱拱手。

申公豹忽插言道:“费大人无须小题大做。闻太师忧心战事,何必为他多增烦恼。”姜惑听申公豹如此说,倒是对他有了些许好感。

费仲犹不忿道:“闻仲率大军久驻北海,朝中空虚,惹得各路诸侯皆生反意。前些日子接到密报,西岐起兵征讨北伯侯崇侯虎,大王震怒,传令即日召回闻仲,以牵制西岐之兵。”

其时西伯侯姬昌封地西岐,因不满北伯侯崇侯虎暴虐施政,大兴土木,荼毒百姓,便从了丞相姜子牙之议,起兵十万,打着禁暴除奸、救民水火的旗号,征讨北伯侯。虽然这仅是诸侯间的争战,但西岐兵强马壮,一旦谋反,以朝歌残留兵力难以抗衡,所以纣王急召太师闻仲班师。

申公豹一怔:“西岐起兵了?我明日便去崇城看看。”

费仲惊道:“道长何须如此?小小西岐能成什么气候?”

申公豹叹道:“姜子牙绝非池中之物,若其羽翼渐成,更难制服,势将成大商朝心腹之患。”

费仲哪会把国事放在心里,只恐走了申公豹自己身边再无保护的高手,连忙出言挽留。

申公豹瞧出费仲心意:“费大人放心,贫道习得土遁之术,千里之外瞬息便至,数日内即归朝歌。至于大人的安全,这几日尽管托付给姜施主即可。”

费仲望一眼姜惑,喃喃道:“姜壮士自顾不暇,还要应对闻笑笑的旋风营,只怕…”

申公豹哈哈大笑:“费大人尽可放心,更不必担心姜施主的安危。以姜施主之能,朝歌上下能成为其对手的也仅仅盖天华一人而已。至于闻笑笑这些无名小辈,又何足挂齿。”

费仲微吃了一惊:“武成王呢?”

申公豹正容道:“若论运兵排阵,黄飞虎当能胜出一筹,但说到比武较技,他已老了,如何抵得住姜施主这少年英雄。”

姜惑虽不知那盖天华是何人,但武成王黄飞虎勇冠三军之名天下皆闻,而且正当壮年,有万夫不当之勇。想不到申公豹这么推崇自己的本领,也不知是真心话还是有意如此说好让费仲放心。不过他倒是希望申公豹早日离去,毕竟在他的眼皮底下,任何行动都会极不方便。

费仲对申公豹言听计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当即更是着意收拢姜惑为强助,言语间隐露巴结讨好之意,这亦是他媚谀奉承的习惯使然。反而弄得姜惑唯唯诺诺,百般不自在,即使是先有朝歌数万雄兵追踪身后,再有与申公豹一番暗藏机锋的唇枪舌剑,也抵不上应付费仲这小人更为吃力,大有心力憔悴之感。

费仲炫耀般一指桌上的金银服饰,珍玩玉器:“若有合意之物,姜兄弟尽管取用。”他有求于姜惑,称呼上也亲近了许多。

姜惑只从桌上取下宝剑,唯恐动作过大惹来申公豹与费仲的疑心,慢慢地佩于腰间,口中苦笑道:“姜某一向视钱财如粪土,费大人倒不如请我饱餐一顿。”他入朝歌大半天以来先是被追兵追杀,又要接连应对申公豹费仲两人,连吃饭的机会也没有,此刻倒真觉得饥肠辘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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