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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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连杰是我们这一代人少年时的偶像，不折不扣的那种。

《少林寺》的辉煌我们没有赶上，我们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名叫黄飞鸿。

黄飞鸿，民族英雄，舞得一手好狮，练得一身好拳脚，侠义救世，勇者无敌。

十三姨，留洋归来，精通各种西洋技术，如花似玉，精灵古怪。

最大的英雄和最美的美人凑在一起，就是我们年少时最深刻的梦想。《黄飞鸿》热映红透半边天的时候，女孩子们个个向往洋装洋服，男孩子们个个会唱《男儿当自强》。

《黄飞鸿》以后是《方世玉》，一样的拳脚，一样的潇洒，只是多了江湖气，多了喜剧色彩。

那时候每天下课，男孩子们就在班里你来我往地喊着“佛山无影脚”，互相打来打去。新年时班里开联欢会，大家做游戏——两个同学为一组，一个做动作，另外一个猜成语，于是其中一个孩子摆出李连杰两手张开的经典Pose，另外一个同学不假思索地大声吼：“以德服人！”

某年春节，又是中央六台的电影联播，《新少林五祖》看得我们连哭带笑。红豆多漂亮，红豆娘多慈祥，丧尽天良贼母女多有爱，最最重要的是，扮演洪熙官儿子的小谢多酷，多帅，多讨喜。当他摆着和李连杰一模一样的Pose，拉着和李连杰一模一样的冰块脸，站在李连杰肩膀上的时候，就注定会成为我们永远也忘记不了的小童星。

刘松仁大帅哥在片子里也有一个很潇洒的亮相，可是亮相之后就马上挂掉了，让我们充分了解了什么叫中看不中用。

片中唯一惊悚的地方在那个古古怪怪的蜡像馆，馆主对小胖子说：“蜡像里面都是真人。”就这么一句话，弄得我到现在还对蜡像心存恐惧。

《精武英雄》播放的时候，我们看着陈真把一众日本人修理得满地找牙，有着说不出的解气，但是转过头，就又都很没有立场地集体萌上日本妹妹，大家都很郁闷地抱怨，为什么精武门容不下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片子的最后，关于陈真，关于日本妹妹，关于他们的未来，只留下一个语焉不详的交代，但我们一直都坚信两人在抗战胜利以后团聚了，结婚了，生活得很幸福。

徐克的江湖

每次回想起香港的武侠片，脑子里总是最先跳出五个字——徐克的江湖。确实不夸张，那是一个江湖。他一个人制造出来的，飞天遁地、刀光剑影的江湖。

《秦俑》、《刀马旦》、《倩女幽魂》、《新龙门客栈》、《笑傲江湖》、《东方不败》、《青蛇》、《蜀山剑侠》……他的风格，他的样式，他能找到的阵容，永远只有他，谁也模仿不来。

第一次走进徐克的江湖是在《东方不败》，李连杰演的令狐冲、关之琳演的任盈盈、林青霞演的东方不败。

那是我第一次看林青霞的电影，她一身红衣，在水中纵酒吟诗：“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摧。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间一场醉。”于是生生被迷倒，没见过这么有王者之气的女人，没见过这么帅气，又帅气得这么妖媚的女人。

更不要提片子里的武功，那葵花宝典，那吸星大法，那孤独九剑。要感谢有武术功底的李连杰，那是所有的影视作品里，孤独九剑唯一一次被真真切切地表现出来。至今记得荡剑式剑光如雨，就是我读书时梦想出来的样子。

东方不败擅酒，擅武，擅诗，媚眼如丝，醉卧酒榻，吟着“看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我看得如痴如醉，只是我那一本正经的爸爸在身边郁闷：“那是毛主席的诗词，胡说八道，香港片就会胡说八道！”

紧接《新龙门客栈》登陆电影频道，大漠、黄沙、东厂西厂、江湖豪侠。张曼玉在这个片子里把“风情”二字演绎得入木三分，变成多少半大小子的梦中情人。林青霞又是苦情刚硬的角色，连我奶奶都说她是女中豪杰。莫言拔剑的那场戏，我看着都替她疼；金镶玉成婚的那一幕，莫言眼角的眼泪令我至今难忘。

当然更难忘的是片刻间被削成白骨的一只手。

《青蛇》是1994年在中国上映的，之所以记忆深刻，是因为我是在大屏幕上看的这出戏。那时候《新白娘子传奇》刚刚播映完毕，我正处在对白蛇传这个故事的极度痴迷中，要死要活非要去看，爸爸妈妈还以为电影也是像《新白娘子传奇》那样的和谐伦理爱情剧，也就同意了。我和几个同学一起冲到电影院，在几米高的大屏幕上看王祖贤扮演的白蛇极尽狐媚之能事，颠倒众生。

一直记得白蛇的眉、眼、腰身，她用手里的团扇遮住半张脸孔，一双眼睛从团扇后面露出来，一瞥一瞥地看着人，直看得人心痒痒。飞花，唤雨，打坐，不明白这条白蛇怎么能把无论哪一个动作都做得十分美丽妖艳。电影散场时我和小伙伴个个脸红红地走出放映厅，剧情其实没太看懂，也不太记得了，只是对白蛇念念不忘。

我可怜的父母直到多年以后才在电视上看到这部片子的重播，回想起曾经居然允许不满十岁的我跑去电影院观看这样的影片，不由得大为郁闷。

徐克擅用光、声、电，还有用各种能量营造出梦幻气氛的手段，所以他造出来的江湖永远比其他人的江湖更美丽。

小时候对徐克的电影最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男女侠客们都穿着宽宽的大大的袖子长长的衣服，大多是纱制的，纯白或者纯黑，很潇洒很飘逸，带着说不出的风情。

每个人都会飞，飞得像跳舞一样优美，袖子在空中像大鹏鸟的翅膀一样张开。

每个人都会使用奇妙的武功，手指一弹就是一道闪电，要不就是一道光。刀光剑影——这四个字在他的电影里是被具体化的，而且具体化得很唯美。

月亮总是很大，云很远，山很绿。太阳光总是能在人身上照出一道金边，总是有一些剑走偏锋，但是谁也拍不出那种味道的镜头。

于是，徐克的江湖，是百分之一百满足了我所有武侠梦想的童话江湖。

学校组织观看的电影

学校组织看电影的历史，从小学时开始。电影品种很单一，不是爱国主义影片，就是青少年励志电影。

爱国影片

最早被组织去看的电影是《小兵张嘎》，还有《平原游击队》。是毛泽东一百周年诞辰的那一年，全市各大影院专门展开面对中小学生的爱国主义电影展播周。

《小兵张嘎》其实很好看，我们的注意力主要都集中在张嘎子捞上来的鱼、啃的玉米，还有胖翻译官手上的西瓜里。

看《平原游击队》的时候大家都很激动，李向阳在后来一直被我们当成某种程度的偶像和英雄。电影里还专门拍了太饼和鸡蛋，这也是我们喜欢这个片子的重要原因。

那时候还很小，坐在电影院里就不老实，男生趁着黑灯瞎火的时候弯着身子偷偷摸摸满厅跑，吓唬人，老师咬牙切齿地弯着身子满电影院抓他们。

还看过《红星闪闪》，可我看的时候似乎睡着了，只能哼两句歌，并且知道潘东子长得不错。

《妈妈再爱我一次》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被最大规模组织观看的影片。不仅仅是学校，还包括很多机关单位。

妈妈的单位组织看过一次，我生病了，爸爸的单位组织看过一次，我病还没好，那时候还没上学，自然没有学校组织去看，于是我就此彻底错过这部据说电影史上最催人泪下的影片。

不过同院的，当时正在上小学的小哥哥小姐姐们都被学校组织去看了，回来个个都眼睛红红的，据说看电影以前老师还专门发给他们手绢，擦眼泪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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