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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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4日在伊拉克(主要限于巴格达和库尔德人聚居区)和科威特爆发的天花疫情,来势十分迅猛,目前已有迹象表明它正向邻国蔓延,沙特、叙利亚已关闭边界。目前天花疫情已成了举世关注的焦点。

敏锐的医学科学家已注意到此次天花爆发与大食慧星之间的联系。众所周知,病毒是一种低等生物,甚至可以说是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过渡者。病毒构造极为简单,大小为250毫微米之下,它们不能自主繁殖,必须依靠宿主细胞进行。病毒可以提炼成‘死’晶体,失去任何生命特征。但一旦置于合适的条件下,它又会复活。这种特征使它们能在陨冰里‘冬眠’,一旦进入地球生命环境就能复苏。有科学家认为,地球上很多种病毒的生命之源即来自慧星。

10月12日一块陨冰落到伊科两国首脑附近,善于即兴表演的萨拉米总统称它是‘安拉的恩赐’,是千年一遇的祥瑞。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此后天花就开始流行,沿着萨拉米的足迹散布到科威特、库尔德山区和巴格达地区。据传,技艺高超的伊拉克医学专家们已悄悄检查了那块陨冰,确认其中含有天花病毒,但是为了避免萨拉米的尴尬,他们对此秘而不宣。

1977年,最后一例天花病人痊愈,2008年,在几经推迟之后,最后两份存于美国和俄罗斯的天花病毒基因被销毁,以免因意外情况造成天花复燃。现在看来,这种做法是何等幼稚可笑。人们能永远生活在无菌环境吗?你消灭了天花,又会出来一种类似的白痘;你消灭了地球上的病毒,太空来客会送来新的病毒。所以,某种病毒的消失只能给其它病毒腾开舞台。这是永远不能结束的生死平衡。

据历史记载,天花的死亡率最高可达25%。但从科威特的情况看,死亡率恐怕要远高于这个数字。原因无他,医学进步造成了天花病毒的50年真空,使人类原有的天花免疫力逐步消退。从这个意义上说,那些孜孜努力消灭了天花的科学前辈们,恰恰成了天花女神的忠实帮凶,这实在是过于悲凉的讽剌。

十六、真诚的邻居

陈大中教授的实验飞机就停在舒赫特军营。代首相贝克尔每天要去四五次。在波音757的无菌货舱里,各国来的专家夜以继日地劳碌着,他们都满脸倦色,双目通红。贝克尔每次进去,教授们都心怀歉疚地看看代首相,似乎疫苗尚未试制出来是他们的失职。但贝克尔仍硬着心肠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他们,因为在电脑的屏幕上,首都科威特城区及附近已有34万人染上天花。更可怕的是,标志着疫情爆发点的小红旗几乎布满科威特,如果不能及时注射疫苗,科威特200万人将无一幸免。

实际上疫苗的培养速度已经成倍地提高了,陈大中教授搞疫苗已经三十年,他的行动就象一只配合巧妙的精密机械。他从液氮中取出封有人体二倍体细胞的安瓿,在37°-40°中的水浴中,使其在一分钟内融化,在超净工作台上切开安瓿,将其中的细胞悬液接种入培养液中。这些细胞在微载体培养罐中生长迅速,很快连成片状。他们同时从最先患病的首相肖卡德身上提取天花病毒,用大肠杆菌的限制性内切酶切开它的基因,同大肠杆菌基因重组,从重组后的杂交体中选出既具大肠杆菌的繁殖特性、又保持天花病毒抗原决定簇的新杆菌,放入微载体培养罐中的细胞上培养。

新杆菌的生长异常快速,每25分钟繁殖一代。三天之后,在培养罐中到处都是新杆菌群落形成的网络。他们迅速提取了天花抗原,用高温减毒,从10月18日下午3时起,新疫苗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疫苗从生产线上下来立即装车,依疫情发现顺序投放各地。贝克尔看到第一架军用直升机载着疫苗飞走后,与那些疲乏不堪的教授们紧紧握手:

“谢谢,衷心感谢。”

陈大中脸色阴沉:“不用客气,首相阁下,我心里还不踏实。”

“为什么?”

“时间太仓促,无法作严格的药理实验。我们只进行了猴子试验,未及作人体实验。事急从权,如果按部就班地作完试验,恐怕科威特已经用不上了。当然,”他转而安慰首相,“凭我们多年的经验,对疫苗的安全性我有100%把握,对疫苗有效性也有80%把握。你不必过分担心。”

“我相信你们。”

“可惜疫苗对已患病者基本无效。肖卡德首相病状如何?”

代首相心情沉重地说:“非常不好。他的病情最重。”

国际卫生组织干事萨马迪先生走过来,对代首相说:

“首相先生,伊拉克和科威特之外的国家都关闭了边境线,但为了绝对可靠,我们还想用疫苗在重要关卡处设立一个隔离带,这就需要在贵国急需的药品中抽用一批,请首相谅解。”

首相犹豫很久才勉强答应。萨马迪的话使他想起了那个多事的邻国,据情报,这些天在伊拉克境内只有库尔德地区天花流行,这当然是那块当作礼物的陨冰引起的,不足为怪。另外,首都巴格达附近也有疫情,但似乎很快得到控制。萨拉米最先接触那块陨冰,他的病情如何?

象是为他的思索作答,秘书急匆匆赶来,告诉他,伊拉克副总统阿齐慈打来电话。

阿齐慈!就是那个在电视广播中叫喊“用血和火为萨拉米报仇”的阿齐慈!但这次他的态度异常亲切:

“贝克尔代首相阁下,请问埃米尔阁下和首相阁下的病状是否已经减轻了?”

贝克尔不愿告诉他真相,含煳地说:“对。估计几天内就可痊愈。”

“贵国的疫情是否已经控制?”

“还没有。但天花疫苗已赶制出来。谢谢你的关心。请问贵国及萨拉米总统的情况如何?你们为什么没有吁请国际卫生界援助?”

“萨拉米总统已经基本痊愈,身上的痂皮已基本脱尽。”阿齐慈的口吻十分崇敬:“萨拉米的确是真主赐给我们的领袖,这一次伊拉克全国军民都受他的恩惠。你知道吗?总统的免疫系统十分强大,他靠自己体内的抗体战胜了天花,又把自己的血液贡献给他的人民。”

贝克尔怀疑地问:“总统的血液?你们为多少人注射?”

阿齐慈大笑起来:“这是一个复杂的医学过程,不仅是你,连我也不是十分了解。简单说吧,如果一个病人对某种病毒有了抵抗力,他的血液中就有了某种抗体。可以用冻裂法把他的白血球中的有效成份提出来,称为转移因子,再用转移因子为其他人注射,即能传递此人的抵抗力。当然,一个病人能提供的转移因子是很微量的。但正好我们卓越的科学家发现了一种基因工程法:只要有一个样本,就可以无限制地复制--产生这种样本的秘密仍在真主手里掌握着,科学家们还不能直接设计出它。萨拉米总统正好在关键时刻提供了这个样本。现在,巴格达全城和库尔德人周围的居民全都已经注射,形成了有效的隔离带。”他解释道:“只有那些库尔德人至今不同意我们派人去进行注射,这些多疑而愚蠢的家伙!”

他提高声音,不容置疑地宣布:“敬爱的萨拉米总统不忍看到科威特兄弟仍受病魔和死神的折磨,已决定派3000人的医疗队,并带上足量的天花克星去为你们注射。请你们不要拒绝穆斯林兄弟的好意。”

贝克尔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阿齐慈不悦地说:“你总不至于象库尔德人一样,怀疑我们的好意吧。”

“不,我们十分感谢贵国的情意。但事体重大,我还要同首相和来科医疗专家商量一下。”

阿齐慈恼怒地说:“耽误半天就会送掉十万人的性命!也许,”他刻薄地说:“你是怕科威特人身上流着萨拉米的血液?请放心,我们施惠不图报。”他卡地挂断了电话。

贝克尔十分犹豫,如果能有办法挽救科威特人(尤其是已患病者)的生命,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他不敢相信狡诈多变、生性反复的北方邻居。对这种所谓“转移因子疗法”,他也全无了解。他立即打电话向卫生组织的几个著名专家咨询,以色列的本·古里,俄罗斯的谢苗诺夫,中国的陈大中,日本的山口川夫商量后,给了他一个稳妥的答复:

“撇开政治上的考虑,阿齐慈所说的转移因子疗法是早已在实践中使用的方法。科学家已发明了克隆法来复制转移因子(主要是其中的干扰素),但周期达数月之久,远远不能应付突然性的病毒流行。不过,如果在伊拉克首先取得培育周期的突破并不是不可能的。伊拉克的生化科学十分发达,这是在二十世纪末萨达姆研制生化武器时打的基础。”

贝克尔仍在迟疑着。可惜埃米尔、首相和各大臣都在病中,无法和他们商量。他把电话打到军方首脑迪勒米准将那儿,但是,未等他开口,准将已紧张地报告:

“刚刚得到的消息,伊拉克军队已强行闯过了边界!”

“有多少人?”

“大约3000名。不过他们都是医护人员,没有带武器。他们声称是来挽救天花患者的生命,并已蒙你同意。”

贝克尔苦笑道:“阿齐慈副总统15分钟前才同我通过话。我还没有同意。”

秘书急匆匆地闯进来,满面泪痕,贝克尔不由心中一沉,秘书说:

“首相……首相已经去世了!”

贝克尔眼前一片金星。秘书急忙跨上一步扶住他。几天来的劳累已使他疲弱不堪,这重重一击使他难以承受。看来,中国那位神医并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本领。电话中准将还在急急地喊:

“首相,我军该如何行动?是否开枪阻止?”

首相咬牙:“放他们进来吧,但注意警戒他们的后方。”

在伊科边境的一号哨卡上,今天是哈姆里少尉值班。边境线早已关闭,往日繁忙的高速公路上这些天异常沉寂,偶尔有一群躲避冬天的野鸭从边界对方飞过来,不过今年它们似乎来得早了一点。哈姆里少尉和士兵们一直带着防毒面具,但恐惧仍然向心中渗透。从电视上看,科威特全境都成了疫区,200万人口中已有89万罹病,8万7千人死亡。谁知道防毒面具能不能挡住250毫微米的天花病毒?谁知道“死神的忠实帮凶”会在哪一天偷偷降临?

早上八点,他忽然看见伊拉克境内有一列车队飞速逼近,便高声喊道:

“作好战斗准备!”

又迅速拔通团部的电话:“团长,伊拉克境内有一列车队很长,望不到头,用望远镜看大部分是客车或救护车,没有坦克或装甲车。他们已逼近了,请火速支援!”

他匆匆跳出岗楼,用血肉之躯向车队迎去。车队在横木前停住了。一个身穿淡蓝色医生服的女军医跳下车,笑容满面地走过来:

“你好。我们奉萨拉米总统的委派,前来科威特救灾,我们研制成功了天花克星,在伊拉克境内已扑灭疫病。这支医疗队共3000人,争取在两天内为所有科威特人注射完毕。请放行吧。”

美貌的女军医和蔼地笑着。这些天,哈姆里少尉很少看到不戴口罩或防毒面具的人,更不用说女人了。所以这名漂亮女军医就象沙漠中的甘泉。当然他不会因为欣赏美貌而玩忽职守,他严肃地说:“对不起,我们尚未得到上级的通知,不能放行。”

女军医佯怒地说:“难道你们怀疑我们的真诚吗?所有车辆你们可以仔细检查,绝不会有一支枪、一颗子弹。”

“我们相信,但作为军人必须服从上级的命令。”

女军医生气地说:“等那伙政客把一千零一个方案讨论完,科威特已没有一个活人了!俗话说去邻舍救火不能先穿礼服,请原谅,我们一定要立即通过。”

“不行!”

女军医讽刺地说:“你总不至于向一群手无寸铁而且急于救助你们的医护们开枪吧。”她径直冲过哨卡,一挥手,后面的车辆缓缓冲断横木涌过来。

哈姆里少尉一挥手,科威特士兵立即鸣枪警告,但女军医和她身后的车队置若罔闻。少尉还多少有点政治头脑,知道在这种场合绝不能造成流血事件,于是他指挥着士兵步步后撤,一边用报话机急急向上级报告。

那些满面笑容的伊拉克军医们对着枪口一步步地前进。直到这场拔河比赛深入科境500米后,迪勒米准将才传达了代首相的命令。于是,剑拔弩张的局势一下子变成了一场联欢,那位女军医不客气地摘掉少尉的防毒面具:

“来,我先给你注射,注射后就用不着戴这个玩艺儿了!”

3000人的医疗大军分成300队,按照计划迅速向科威特境内扩散。

十七、精确注射

绝密。

此命令必须由行动小组正副组长共同启封,阅后立即返回。

不得复制,不得私自销毁。违者就地正法。

封套内正文:

大伊拉克新月行动委员会:

第12号命令。

兹命令3 0 0名行动组员立即插入援科医疗队并随队出

发,医疗队向科将威特民众注射A型疫苗。对科威特政府

官员,萨巴赫王族成员,军队连长以上军官(含连长),警

察中巡长以上官员(含巡长),各界实力人物等,均由行动

队员注射B型药物。对普通民众中仇视伊拉克者,也可由行

动队员相机处置。

注射B型药物者一般不要超过科人口总数的30%。

此令。

大伊拉克新月行动委员会主席

阿齐慈 2031年10月17日

《阿拉伯复兴报》10月18日专栏报道:

伊拉克新闻署署长卡尔什答记者问:

史密斯(基督教箴言报记者):伊拉克向科威特派去了3000人的医疗队,这次行动是否事先征得了科方的同意?

卡尔什:当然。我国副总统阿齐慈已向科威特代总统贝克尔通报,并已获他允可。

王小伟(人民日报记者):贵国的转移因子快速克隆法在世界上属于首创,它的可靠性是否经过验证?据我所知,库尔德人聚居区的天花仍然非常猖獗。

卡尔什:库尔德聚居区的天花未能有效扑灭,纯粹是政治上的原因。因为多年战争造成的隔阂,库尔德人拒不接受政府的援助。我们不得不派军队强制注射,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但巴格达疫区的局势已经完全得到控制,这是有目共睹的。我想再次说明,由于萨拉米总统体内无与伦比的免疫系统,才使我们及时得到了特异性转移因子的样本。现在,伊科两国人民的血管里都有萨拉米的血液。我们永远铭记领袖的恩惠。

穆里克(埃莎社记者):贵国的转移因子快速克隆法--如果它确实成功的话,应当无愧于下一年度的诺贝尔医学奖金。你们是否会向科学界公开技术秘密呢?

卡尔什(笑):伊拉克人绝不是守财奴。不过时间仓促,疫区情况又太复杂,这种药物还未得到绝对可靠的验证,适当时候我们会公布的。谢谢大家的光临。

卡尔什走下讲坛时,还特意注目那位正忙于记录的穆里克。多谢这位聪明的傻瓜,关于陨冰病毒的情报正是通过他及时传播出去。他看着记者们急急冲出房间去发消息,不禁冷笑一声。

第二批来自中国的药物已经运到了。在法赫米的帮助下,皇甫林、小娜和那位司机兰小龙(他已成为熟练的护士)已经培训了一千人的队伍,他们向九十万科威特人进行了注射。但第二批药物也快要告罄。好在皇甫林已经预见到这一情况,他在中国紧急采购了大批中药,品种繁多,有大黄、鸦蛋子、莨若、麝香、美人豆、虎耳草、博落回、石长生、大戟、八角金盘、三七、山慈菇、天南星、半边莲、蛇含草、马兜铃……这些都是潜能激活剂的主要成份。当然,再生产针剂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采用变通办法:用大锅把这些中药按配比熬成药汤,令群众服用。于是,在科威特各个城区,常常见到一口大锅中翻滚着药汤,锅下是熊熊的火焰,就象贝都因人在沙漠中烤全驼那样热闹。

小娜和兰小龙都派到外地了,法赫米为皇甫林配了一架小蜻蜓单座直升机,使他可以方便地到各个疫区巡查。但不管多么疲累,晚上他总是尽量回到首相官邸。

首相已移到达斯曼王宫,由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救护。首相夫人已明显好转,但艾米娜被病魔蹂躏得面目全非,满脸满身的脓泡几乎布满了原来白晰润泽的皮肤。她高烧昏迷了三天,在谵妄中尖锐地唿喊着,有时反复地重复着一个三音节的词,似乎是皇甫林的名字。皇甫林耐心地为她翻身,擦去她身上的粘液和分泌物。在体温过高的时候,为她灌服一些退烧药。

惨烈的灾疫也淡化了科威特人森严的男女之防。每当皇甫林进来,屋里的护士就悄悄退出去,似乎服侍艾米娜成了皇甫林骑士的专利。每当单独与艾米娜相对时,皇甫林常常握住她的手,不厌其烦地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向她灌输着希望,他相信自己的喊声能穿透意识障碍进入她的心房。

这一天,艾米娜缓缓睁开眼睛,皇甫林惊喜地喊:

“艾米娜!艾米娜!”

艾米娜的瞳孔中一片茫然,然后逐渐聚焦,一个面孔在虚浮的背景中逐渐出现。在昏迷中她一直在同两个人追逐、逃跑、搏斗、缠绵,一个是死神阿慈赖尔,一个就是他。当死神在狞恶地啸叫着追逐她时,常常是另一个轻悄深情的声音驱走死神。现在,她在昏迷中百寻千觅但始终相距一步之遥的面孔就在面前。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

皇甫林理解了她的意思,把脑袋凑过去,艾米娜抱住他的脖颈,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泪水汹涌流淌。皇甫林也觉得嗓中发哽。法赫米进来,正好撞见这一幕。他没有退回去,而是走过来拍拍皇甫林的肩膀。

但皇甫林的耳鬓厮磨使艾米娜感到了自己脸上的异常,她摸摸脸颊,摸到了正要退掉的痂皮。她恐惧地看看自己的手臂,看看皇甫林,忽然凄惨地喊:

“镜子!我要镜子!”

护士闻讯赶来,看到病人已经苏醒,十分欣喜。但病人又厉声重复:“镜子!”

法赫米上前按住妹妹,劝说道:“艾米娜……”

艾米娜狂怒地甩脱了哥哥。皇甫林忽然平静地对护士说:“去,把镜子拿来。”

护士惶惑地走进梳妆间,皇甫林笑着说:

“艾米娜,你当然知道白雪公主的故事,她的后母处心积虑杀死女儿,想成为天下最漂亮的女人。这种卑琐的女人心态实在很可怜。我再说一个中国的历史故事,东汉时一位女子孟光肤黑体胖,麻脸跛足(这一条是他杜撰的),但她选夫甚为苛刻,声言只嫁给大学者梁鸿。后来两人真的成了一家,夫妻恩爱,妻子每次端饭时都要把食盘举到与眉平齐,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举案齐眉的故事。”他的声音转为严厉:“我常常觉得那些顾影自怜的美女们实在可怜,因为她们除了美貌之外,是十足的精神上的穷人。当一个女人在心中充满对丈夫、对儿女、对世人、对生活的热爱时,她就不会只顾梳理自己的羽毛了。”

他接过护士递过来的镜子,庄重地说:“希望你在揽镜自照之前,先好好想一下我的话。”

法赫米的翻译又耽误一会儿时间,艾米娜接过镜子时已经比较平静了。她慢慢举起镜子,镜中是一个丑陋的麻脸,只有两道明亮的秋波似曾相识,法赫米、皇甫林、护士都紧张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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