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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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年的高中应届毕业生，俺沉痛地喝下了一口啤酒，拉开了俺的大学四年，亡命中文系的大幕。
一.
当俺撂下全身上下累计不超过30块钱的军训行头(多年后，俺初步涉足了军品的交易，对类似商品的市场价值有了充分内行的认识)，成为一个愣头愣脑的大一新生时，首先和我们接触的是各类学生社团。
在军训的初期，面对来自天南海北的男同学和小教官，俺勇往直前地讲述了大量H色笑话，极大地丰富了广大官兵的业余生活，由此也确立了日后俺成为排里民选军训标兵的重要地位(一共就两个，还有一个是举旗的班长)。面对社团招新铺天盖地而来的严峻形势，俺借助了军训标兵身份的少量残余权威，把附近两个宿舍的同志们集中起来开了个小会，统一了"继续发扬民间语文研究"的思想和"绝对忠诚，精干内行"的行动纲领，从实质上确立了一个纯民间性质的学生组织。在喝过4块半一瓶的小瓶劲酒歃血为盟之后，同学们带着理想抱负和小算盘作鸟兽散，投降了轰轰烈烈的学生革命事业。
第5节：文学青年生涯
俺首先投降的是院辩论队，W大的辩论队早两年前被新加坡的二鬼子皇协军阴过，更早却也有捞过国际大奖的往昔峥嵘岁月稠，因而在我等幼稚儿童眼中十分了得。当时接待俺的乃是2000人文，时任院学生会揸FIT人的Y首长(后被保研)。俺那会儿身着假冒军人体能训练花衬衫(军训遗留问题)，在Y首长油亮小分头的小开派头下，土鳖心理产生极大压力，为了缓解紧张，俺说了几句鸟话，沉痛丧失了打入院辩论队的有利机会.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和我同宿舍的J某，当时以SB(SUNNYBOY)的面目成功打入辩论系统，从系小分队负责人做起，在一年后人文院决裂为四块的历史时刻充分揭竿而起，级别一跃升为院纵队负责人，同时和兄弟院纵队的女负责人建立了良好的友情，成功地在辩论系统的西北局取得了只手遮天的地位，为日后向我们津津乐道该系统中师姐回头啃师弟，师弟仰头拍师姐，同窗袍泽情谊长，感情排队有商量等等八卦积攒了坚实的本钱。由于赛制和老板赌气等等复杂原因，J同学在一个辩手的黄金两年始终没能代表天朝学子出使南洋，不过当年他在楼道中带来的"XX院辩论队乱伦啦"之类惊天号外使得俺深深相信他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一个成功的煽情小报人。
在俺进入大学一年后，寰亚年度大片《无间道》公映，当时从创立之初就注定覆灭的准黑社会性质组织"民间语文"已然名存实亡，某个通宵，俺在江边一个破旧的影院昏昏欲睡，不仅未能从片中重拾卧底记忆，反而把《无间道》看成了《辣手神探》，心说这地方够破的，还在放十年前的老古董……
二.
作为新世纪的珍稀动物--中文系薪火传人，在进入大学之初，绝大多数同志的热情是可嘉的。回想俺刚拿到图书证的时候，第一感觉居然是本科5本定量不足，觍着脸皮找熟人借来一张，居然荒废吃饭时间杀入图书馆，一刻钟功夫搬回两套书来--俺至今还对这二套鸡屎黄封皮的名著留有深刻印象，一是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二是赫尔岑的《往事与随想》。遥想俺当年的青葱岁月，一个稚嫩的学术幼苗，首次进入大学图书馆，就被这二套横亘美俄两大巨头的巨著压弯了腰--
(这两套书，至今我都没看完，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W大图书馆寻找那套1979年内部发行的四卷本《光荣与梦想》--俺借它的时候还没有后来天杀的新版--总共有两套，其中一套残缺……)
在那段日子里，俺纠集同窗，在校外的公寓内架起酒精炉煮白菜，省下钱来夜夜饮酒谈诗聊天--最开始居然是不着边际地吹牛，解放战争时四野如何如何，后来过渡到反右运动等等思想文化的飞机，好歹和17年文学的专业挂了钩，再喝多些，便是个人抒发未能进入北大清华的遗憾，此后话题日渐扩散，中学时代前女友进入北二外等等琐细话题纷纷成为谈资。也正是在这一时间，从网上下载片子成为众多朋友的共同爱好。当时住在我对面L某某有一项绝技乃是用千把块钱攒一台电脑，一伙人围在猴屁股一样大的显示器前批判学习东洋腐朽文化，待到伙食银两挥霍告罄，此人便把破电脑卖掉置换回一台更破的机器和若干钞票过活，令人惊奇的是，这样做了N次，L某某不仅没有饿瘦，电脑居然也在一直运转--大二搬家前，我最后一次看见他，他已经开始用笔记本了。
多年以后，您也许还能记起，在2002年萧瑟的秋风中，俺推着破车往返在学校和三环公寓之间，偶有闲暇，还驻足在这短短路途之间的一二书店流连一下。充分体现了一个不成熟文学青年苗子的优良潜在素质。
2003年初的寒假，三环学生公寓人去楼空。在春节快要来临的前一周里，情绪低落的俺接下了一个单子，独自守在空旷的楼道里面对冰冷的显示器以枪手的身份写了5万字书稿，得酬金4000元。在接下去的一个学期中，这个小金库在俺的小农意识支配下，以两天三百的平均速度被花光--事后银行存折不幸被我妈看到，待到密集的高频率的取款清单打印出来，老太太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儿子跑去吸毒了--否则她很难理解娃娃的"深圳速度"。
(按俺的第一笔大宗收入来源乃是参与编写图书《82届》，此书描绘我国恢复高考后第一代同志的各方际遇，取"20年后再相会"之意，令人感慨的是，部分抒发人生情怀的文字居然是出自一个20不到的娃娃之手)
三.
2003年春天的"樱花节诗赛"是俺来到W大后第一次参加大规模文学运动，俺被喜庆的活动气氛所感染，和众多文学青年一道捏着软皮笔记本混进了教5多功能报告厅，在台下热热闹闹地起到了一个人场的作用。与会的各派弟子纷纷登台表演了独门绝技。会议讨论期间，曾有老师十分鄙视下半身的言论放出，我探头在观众席间侦察很久，也未见有身体派壮士携带"强奸犯"一类力作来砸场子。
03年樱花节的文学青年大串联对俺影响很大，俺大胆地走出了学校，开始频繁地流窜于本地多个高校之间，结交文艺青年，发扬前辈看灰皮内参的劲头，聚众学习欧洲文艺电影，接待天南海北的文学小将，往返于各个串连点简陋的饭局，在酒桌上灌人，也被人灌，交流不知道倒过几手的藏书。
由于俺之前搞的是文字和思想的飞机，最开始混文艺的时候，显得比较土，Z某某(现为长江流域民间青年学术带头人)在他的小破出租房纠集一伙长毛青年说法丝宾德，俺还不认识这个把丝袜塞进健美裤冒充本钱的德国男妓，以为是个化学家的名字，差点露怯。后来他又和俺说《悲情城市》，俺就顺竿爬--俺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搞清楚这个误会是因为侯孝贤和两个法国妞撞了车--要是他早说《F.M》，俺也是听说过的。
第6节：情色电影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除了头发没有蓄起来，俺已经能凑合冒充文艺青年了，在整个中原地区新闻预备役系统中最难看的男交际花X某(后因拍了南国报业集团的桌子而被驱逐至江浙担任八卦花边主持人)的撮合下，俺闯入了HB大学的某间教室，给运动情绪处于低谷的文学小将煽风点火讲了讲情色电影的飞机。讲完没多久我就郁闷地发现W大门口摆出了一套四卷本的《世界情色电影》……
在大一生活即将结束的那个燥热夏日，俺感觉时光飞逝，韶华弹指老。变得无所适从，常常请男人酒吧中喝酒谈心。某次实在找不到人，独酌难耐，摸出手机给远在深圳的前文学男青年H某打热线电话--此人之前炮制的《成都》一书带坏了一代淫民的爱情观。接我电话的时候，此君大概是正在意淫《天堂往左，深圳往右》中亿万富翁的腐朽生活，听俺探讨人生没有回过神来，愣了一会，语重心长地开始和俺讲人生就是什么什么，我们要如何高标准低姿态地面对。一年多以后，H某开始难产第三部小说，俺在某某局的豪华办公室里用公家的电话费和他长途聊天探讨休闲杂志往何处去的时候，回忆起了当初俺们的人生探讨--当时俺完全可以想象电话那头的H某小眼睛一下子抡圆了，话筒中传出这么一句:"靠，那个傻×是你啊!"
在俺的大一生活结束之前，在俺已经习惯了找男人聊天却还没有成为同性恋之前，X某的同学Y某(现为首都文化新闻金牌小打手)不堪我的骚扰，将同乡女青年S(时为某校电视台主持人，现为俺女朋友)出卖给俺，陪俺度过了那个寂静的夏天。
四.
在进大学之前，俺也有过革命的情绪，也有搞思想文化飞机的前科，当年俺最大的成绩就是上BBS批判余秋雨老师缺乏终极关怀，最直接的行动就是写周记攻击教育产业化。但究其性质基本都是躲在课桌下看朱学勤一类，属于书斋里的"书斋里的革命"，被动的，二手的，不具备破坏性的温良恭俭让的革命。
进入大学后，特别是结识众多学术青年后，俺的思想像脱缰的野马，狂暴粗野乱踢乱踏，在小范围组织学习著作，观看记录片之后，俺跌入了革命的急流，几番沉浮不能自拔，学会了代理服务器，学会了无界，最后甚至学会了恶搞……
有一回，文艺青年聚会看片，片子最后出现了一堆整齐的少先队员一起敬礼的镜头，看到这里，同学们深深地感动了，有人提出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这个时候俺马上想起了书上说的张志新的故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群情激愤中把脑袋缩回去了；后来大家都同意办民刊，说定共同进退，坐同一张板凳，然后开始凑份子钱--俺必须一千次地承认，同志们，俺退缩了，俺想起了网上传说的廖亦武的故事，摸摸屁股，觉得非常之怕怕，怕日后连板凳都没得坐--于是就没交钱，只是答应等刊物办起来，义务捐赠几篇对刘伟强导演的感想之类。
于是，在2003年的年末，一份由几个学生娃娃创办的，综合了社会评述、思想文化、休闲娱乐等等因素的民间刊物在几所高校内秘密地赔本开张了。创刊之初，同志们饱含激情地四处摆摊兜售，后来生意渐渐不好做，开始想办法搞文化包装。当时恰逢不锈钢耗子被冻死，春寒料峭，乍暖还寒的多变天气，Z某某和L某某(曾为我的校友，中原流亡赤脚医生，学术版哈里·波特，后被我拉下水，成为校园爱情小说批发商)顶风作案，从某地请来了日薄西山的泥菩萨D老师，在一大学小教室里给混杂了大专、本科、成教、自考以及农民工兄弟的各路听众煽了一阵情。散会后，众人拉帮结派腐败一番而后作鸟兽散。
03年的11月，众多小道消息像后来淘宝网的广告一般，铺天盖地地骚扰着我们脆弱的神经：D老师进去了。俺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牛×牛×，老子终于看到学者落魄是什么样的了(众多文学青年中，有一位Y的同屋小虎，素来以安全口的叔叔找他喝茶为荣，总是梦想有朝一日能够进去，无奈天不藏奸，安全口的叔叔只是委托其班主任给他带了两句话，导致这个娃子连吹牛的资本都欠奉……现在也进了南国报业集团，做着记者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
然后就是一场遍及海内网络的国际大营救，像当年美军出兵阿富汗的时候，俺是有过反战签名经验的，可是当保释D老师的单子递给俺的时候，俺权衡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和名单前面几个名字摆在一起所带来的光荣和可能惹来的麻烦，再次拉稀摆带了。
小杂志四处借钱，惨淡经营了几个月，终于在2004年3月的一次校园摆摊中，被楚天某报机动部的搜索队发现，双方不仅没交火，甚至根本没打照面，只是第二天Z某某和L某就发现自己的伟大事迹出现在了全球发行量第37位的楚天某报一角，黑框标题赫然写着：高校内叫卖非法出版物。最令二人悲愤的乃是搜索队的特工竟然分析出了这个生意利润丰厚，而他们苦心经营大半年却一直在赔钱。
于是该二人一夜成名，当晚电话被慰问的打爆，连俺素不相识的同学都捏着报纸向俺打听此二人，激动人心的情景很快接着出现了。次日凌晨，两位文学青年正从慰问中摆脱进入梦乡不久，小破出租屋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居委会大妈带来了文保分局的JC叔叔，叔叔亲切慰问了娃娃的生活学习情况，没收了N本H色书籍、反动杂志和储存相关资料的电脑配件。几个人正在发愁没地方吃饭，正好跟随叔叔去局里问话，午饭和茶水都齐活了。
第7节：入行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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