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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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张羽纶不知道她的想法,依然满是欣喜地跟了过来:“晓岚,为什么不说话呢?”

  晓岚回头看着他,居然还是一脸雨过天晴的样子,真的雨过就天晴了吗,这所谓的真相真的这么重要吗?

  “张羽纶,你够运气,这次单好佳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可你凭什么保证就没有下次呢,下下次呢?”江晓岚冷漠地,甚至带着点快意地看着张羽纶听了她这一番话后,失去了脸上的笑容。

  “晓岚,我都说了这次只是意外,”张羽纶烦恼地说:“以后不可能会再出这种事了!”

  “只是意外吗?”晓岚站起来直视张羽纶,尖利地说:“为什么别人不会出意外,偏偏这种意外就会出在你的身上?你到现在还拿意外当理由,你真的就毫无反省过自己吗?张羽纶,你知道我听到这种事心理是什么反应吗?我不是没看过别人出轨的例子,俱乐部那些太太们,有一半的丈夫出轨过,我看过太多的女人,陷入这种痛苦,直至把自己毁得不成样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多信任,我心里一直以为,就算是她们的丈夫全部出轨了,我也不相信你会是一个出轨的丈夫?十年婚姻,我对你的信任一朝塌陷,你以为我现在很正常吗?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正常了,我闭上眼睛就会想象你跟那个女人的事,我会想你到底跟我说过多少谎话,你到底跟多少女人有过关系,这一个是自己跑到我面前的,那么没有出现的有没有,有多少?”

  张羽纶听着晓岚这一连串到最后简直是歇斯底里地指责,整个人都惊呆了,他脸色惨白,双目呆滞,喃喃地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我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啊!”

  晓岚仰头,努力不让眼中的泪珠落下,惨笑:“我也知道,我这么想很不正常,以前那些女人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根本不相信,我觉得这是她们自己想多了,没事折腾自己,是她们自己心眼小,不够自信,钻牛角尖。可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我才知道,这种事情我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信任一旦塌陷,整个世界看上去都是变形的,张羽纶,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啊!”说到最后,她已经忍不住哭着捶打他了。

  张羽纶浑身颤抖,只觉得在晓岚的哭声中,心里头有一把尖刀剜进去,慢慢地磨着挫着,又象是泼了醋进去,酸啊痛啊拧作一团,看着晓岚单薄的身体,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用力地抱紧了她,为了安慰她,也为了稍减自己的痛楚。

  不料他才抱紧了晓岚,却听得晓岚一声尖叫,用力挣扎,他一惊,放开晓岚,却见晓岚脸色惨白,整个人全身都透着一股紧绷的感觉。一见他放手,就立刻推开他,飞奔进卫生间。

  张羽纶追了过去,却见晓岚俯身干呕着,张羽纶正欲走近,却见晓岚尖声阻止他:“别过来——”

  张羽纶怔在当场,心里隐隐觉得有一种很令他害怕的事情在发生,他却无力阻止。

  好一会儿,晓岚才喘息定,她看着张羽纶,眼神悲哀:“阿纶,我们现在的状况真的不正常了。我已经无法接受你的拥抱,你抱着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竟然无法自控地跳出你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的幻想,我的身体本能地抗拒你……”

  “阿纶,也许我们已经完了……”晓岚的话,不停地回响在张羽纶的耳边,不管他奔跑出多么远,都在他的耳边低低回响,折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他失魂落魄,漫无目地的走在大街小巷,完全没有意识到路上行人在看着那他双目呆滞在路上梦游似的样子而指指点点。

  鹿州的夏天一向多雨,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路上的行人们争相躲雨,但是冷雨浇在张羽纶的身上,却似乎象是杨枝甘露一般,每一阵冷雨都似能让他灼痛的心可以有一秒钟的冷却。

  他在雨中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他全身都已经淋透,走到他已经觉得开始浑身冰冷到打颤的时候,一抬头,眼前只见一座高高的屋顶尖顶,一个十字架冲天。

  张羽纶推开了教堂的门。

  教堂

  张羽纶走进教堂,教堂很冷清,大约是这种雨天没有人会来,所以连神父都躲在房间里。

  张羽纶走到正中,跪下,默默祷告:“主啊,我背叛了神圣的婚姻,伤害了我的妻子,犯下了难以弥补的错误。我的行为对我妻子造成了极大的痛苦,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主啊,我知道我一直了来对您不够虔诚,我没有经常做礼拜,也没有经常想到您,可是在我心灵最迷茫的时候。万能的主指导着我来到这里,让迷群的羔羊回到您的怀抱中。我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我造成的伤害,我想挽救我们的婚姻,可我不知道如何再次走近她。主啊请您帮助我,我在此真心的忏悔,希望主能够听到我的祷告,请把我妻子承受的痛苦都由我来承受,请让她得到平静和恢复,我宁可承受加倍的惩罚……”

  他在那里默默地祷告,里头神父听得外面的声响,走出来看,却看到张羽纶浑身湿透跪在那里祷告,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去拿来了干毛巾还冲了一杯咖啡拿出来。

  张羽纶祷告完毕,睁开眼看到了神父,那神父连忙递过毛巾:“我的孩子,你得立刻换一件干的衣服,喝下这杯咖啡。虽然你非常有诚心,呃——但是我想上帝也不愿意他的信徒在祷告时发生重感冒的。”

  张羽纶只好听从这位很具叨唠大妈相的神父吩咐,脱了衬衣披上浴巾,用干毛巾擦干头发,然后喝下那杯滚烫的速溶咖啡。

  等他喝下这杯滚烫的咖啡,身体的系统反应也恢复了,他连着狠狠打上四五个喷嚏,然后坐在了神父面前。

  神父很慈祥地看着他:“孩子,你一定有了非常为难的事,才会在下着大雨的时候还来寻找主的帮助。”

  张羽纶手中捧着第二杯热咖啡,说:“是的,神父。我……我犯了一个大错,我在婚姻期间,和别的女人发生了关系,尽管那只是一个意外——不,对着上帝我得承认,我一直认为这不是我的错误,可是看到我妻子的痛苦时,我才发现,我的想法是完全错误的。在某一刻我的心的确是背弃了神的旨意……”他的脸皱着,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

  神父看着他,虽然眼前的人也有三十多岁了,可却还有一双很坦诚的眼睛,能够这么坦率地把自身遇到的问题,以及自己的错误说出来,这是上帝的羔羊,没有堕入撒旦的深渊。

  作为专业的神父,自然也是有专业的态度,他带着和蔼的微笑,划了一个十字,以沉稳的口气说:“是的孩子,你错了。圣经上说:‘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发出。’你的错误和痛苦,在于你没有守住你的心,所以带给你自己和你的家庭以痛苦。但是,主也知道,世人皆会犯错,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所以你只要在主的面前真心忏悔你的罪过,就可以得到主的宽恕,得到救赎。”他闭目祷念:“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他使我的灵魂苏醒,为自己的名引导我走义路。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张羽纶也跟着闭目同念,过了一会儿,他觉得好多了,可是,却犹豫地说:“但是我的妻子依旧痛苦,我如何得到耶和华的帮助,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神父说:“你放心,孩子,耶和华靠近伤心的人,拯救灵性痛悔的人。你把你妻子带来,在耶和华的面前,痛苦的心灵将得到净化。”

  张羽纶有些烦恼,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我的妻子并不信奉主。”晓岚的父母是无神论者,晓岚在婚前也是,在婚后经常陪着婆婆去寺庙,马马虎虎算半个佛家信徒。

  如果是西方的神父听了这话肯定得说,她的痛苦是因为她不信主等等,可是本土产的神父显然圆滑得多,听了此言先在胸口划个十字念一声主,然后还安慰张羽纶道:“不必担心我的孩子,不管怎么样的信仰,只要能安慰她的灵魂就好。但是,最终有一天她会明白,只有皈归了耶和华,她的灵魂才能够得到真正的安宁。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

  张羽纶捧着咖啡,却是一片迷茫,他低下头:“神父,我不明白,我感觉得到她的痛苦,这痛苦令我倍觉伤痛,甚于她的痛,可我却不知道如何抚平这伤口,如何用我的努力,让她得到平静。

  神父看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的心结未解,说:“耶和华说,人要离开父母与妻子连合,二人成为一体。若一个肢体受苦,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受苦;若一个肢体得荣耀,所有的肢体就一同快乐。你若要以你的心体察她的心,以她的痛为你自己的痛,必能知道她的痛所在,知道如何才能让她的心得到安宁。”

  “你若要以你的心体察她的心,以她的痛为你自己的痛,必能知道她的痛所在,知道如何才能让她的心得到安宁。”这句话似闪电般劈中了张羽纶,他放下咖啡,也许在今天这么多的对话中,他有所感悟,有所沉思,可是却是此刻神父这一句话,像打开了一道门,让他忽然间有顿悟之感。

  “谢谢你神父,”张羽纶忽然站起来,眼睛中也有了一些光亮,他转向教堂上耶酥十字架所在的方向,恭敬地躬身划了个十字,合什默念一会儿,拿起已经半干的衬衫,快步跑出了教堂。

  心理医生

  张羽纶出去以后晓岚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坐在床上发呆了老半天,她也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震惊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会这么又哭又喊又闹,甚至从她嘴里的吐的话,固然令得张羽纶震惊,更是令她自己也感觉到吃惊。许多想法,直到自己冲口而出,才清楚地意识到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而之前,自己的脑海中只是混乱的意识,而没有清楚的感知。

  直到张羽纶抱住她,她身体本能地排斥,甚至呕吐的现象,才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她绝对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她一向以理智而自傲,她一向认为自己处事冷静,清楚明白,是不会把自己陷于莫名其妙的情绪混乱中。而现在,她却忽然看到自己表现得比常人还失态,比常人还混乱。

  “我这是怎么了?”江晓岚抱紧了自己,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她身体里似乎还另有一个自己,完全不在于她平时所想象的自己范围之内。

  当江晓岚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的时候,她做了一个有知识的现代人都会做的时候。

  晓岚找到扔在床上的电话,拨了出去:“杜太太,是我,晓岚。我想问一下,你上次说的那个王医生的电话,能给我一下吗?”

  王医生是一位很年轻漂亮的心理医生。当晓岚走进王医生的诊所时,看到眼前坐着一位很可爱的年轻女郎时,还颇有点意外。不管怎么样,在人们的心理中,要把自己的心事交给一个看上去很睿智的长者好过交给一个长相很萝莉的女孩子。

  但是小王医生却有一双很温暖的眼睛,晓岚想,暂时先试一试吧,既然杜太太如此推荐,应该有她的长处吧。

  杜太太也曾经遇上因为婚姻问题遇上困扰,有段时间深陷其中不能自拨,据说也是听朋友推荐这位小王医生,治疗一段时间后,现在基本上已经解决了困扰,所以在俱乐部里很把小王医生给吹捧了一下。

  晓岚慢慢坐了下来,小王医生微笑着问她:“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晓岚有点拘束地挤出一个微笑来,走进这里其实她感觉浑身不舒服,她一向是一个很内敛甚至是对于最亲近的人也未必会吐露心事的人,但是如今却要向一个陌生人打开心扉,光是想到这个,就足以让她浑身僵硬。

  过了好一会儿,晓岚才轻轻地问:“王医生,如果一个女人遇到丈夫出轨,她会在丈夫拥抱她的时候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是不是不正常?”

  熊猫

  小王医生侧坐在她的身边,成120度角,在心理学上这是个很有效的角度,既不象平行而坐接触度小,也不象面对面坐着而倍感压力。她的声音很温柔:“这很正常,每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都多多少少会有象你这样的反应……”

  她的声音很温和,却有隐隐地力量传达给她,诊疗室并不大,顶多十来平方,墙面是米黄色的墙纸,墙上挂着山水画和钟表,两边摆着几盆绿色植物,她们面对面坐着,是浅色藤制椅子,上放着软软的坐垫和抱枕,茶几上摆着毛绒绒的熊猫玩偶,还有一盒布艺外套的纸巾盒。室内放着低低的音乐,小王医生倒了一杯茶给晓岚,是薰衣草加甜菊叶的花茶,很有宁神的效果。

  在这种范围之中,晓岚不知不觉得放松了,许多她刚开始不曾想讲出来的,甚至是藏了许多年的心事,慢慢地倾诉了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纸巾在茶几上堆成了小山,仿佛如同排毒一样,把这些日子以来噬咬着她内心的那些带毒性的情绪统统随着这些泪水痛痛快快地冲洗出来。

  平静下来的晓岚有点羞愧,她看了看桌上的纸巾,有点自嘲地:“没想到我还能哭出一个纸巾山来。”

  小王医生微笑着:“眼泪的功能除了湿润眼球以外,还能排泄情绪。”

  晓岚也微笑:“情绪排泄完了,问题依然存在,把情绪排泄完了,并不代表把问题排泄完了。”

  小王医生也笑了:“当一个人情绪不良的时候,小问题也能看成大问题,当一个人情绪良好的时候,大问题也可以看成小问题。好了,晓岚,今天时间暂时到这里为止,可以吗?”

  “好,”晓岚也站了起来,和小王医生握手,再在旁边附设的小洗手间洗脸,化了个淡淡的妆,在出门的时候忽然问:“王医生,你也喜欢熊猫?”

  长得很可爱的小王医生抱着更可爱的绒毛熊猫微笑:“熊猫古称为‘貘’,在中国古代的传说中,它是能吃掉人恶梦的祥兽。”

  每个心理室都是收梦的地方,无数的故事带着阴冷哀怨愤怒杀伤,在咨客(指求助于心理治疗的人,心理学术语)的叙述中,被释放出来,被憨笑着的绒毛大熊猫、薰衣草花茶、绿色植物、暖色房间、山水图画吸走那些负面的因子。

  从小王医生的诊疗室出来,晓岚走在林荫道上,本市这几年不停翻新房子,市内林荫道已经不多,唯有这条林荫道靠近内湖,因此树木阴凉,在盛夏中很是舒服。

  晓岚摘下墨镜,刚才虽然经过修饰,毕竟眼睛还是有些红肿,不能遮掩。走了一段路后,已经感觉稍好,再说树荫下戴墨镜,也显得突兀。

  就在她摘下眼镜的时候,前面那桥的拐弯走出一个人来,同她擦肩而过,忽然倒折回来,拉住了她:“晓岚,怎么是你?”

  江晓岚看着眼前高大的人影,怔了好一会儿才说:“绍祥,你怎么会在这儿?”

  林绍祥,江晓岚大学时期的男朋友,初恋情人。

  重逢

  坐在临湖的茶室里,两人对坐好一会儿,晓岚才开口打破沉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到鹿州来?”

  林绍祥一直注视着晓岚,此刻才开口说:“已经回来三个月了,这次是鹿州一个企业请我帮他们做筹划上市的事。”

  晓岚看着桌面上烧得滚汤的茶炉:“嗯,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林绍祥摇摇头:“估计是不会再出去了?”

  “为什么?”晓岚有些诧异,记得当年这个人在读书时就一直想出国外,因为国内经济方面的研究跟国外差得太远了,她还以为他会一辈子呆在美国的呢。

  林绍祥的眼神一向都是很自信沉稳的,现在也一样是:“美国经济将要步入大衰退,如果没有有效的措施,估计将在08年底就会有很大的危机。美国这个国家,虽然说是最具包容力的,但是这种太平盛世的话,一旦到了危机就什么都不算了。到大裁员的时候,最先开刀的当然是外裔人员。迟走不如早走,否则到时候就掉在人堆里了。”

  晓岚无语,大学时间,林绍祥一直是学生会主席,各方面的骨干分子,他并不是那种吹拉弹唱样样皆能的文艺分子这类很活跃的人,并不到处出风头,反而很低调。他往往除了学业,体育以外,就是管理学生会的事务,当时许多人服他,因为他往往对事务看法极准,很有判断力。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够察人于先知,走到哪里都是主脑人物。

  在别人还在傻傻谈恋爱的时候,他已经联系上了美国长春藤联盟中的一所大学,开始通过网络在外方导师的指导下进行论文数据收集,暑假的时候就跑各处的经济理论研究机构,大学一毕业就直接飞美国读博。

  他是个非常理性的人,对事物的判断正确率高得惊人。那时候晓岚几乎没有崇拜他,直到做了他女朋友才跟他有些调笑。

  所以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会毫无预兆地结束他们之间的恋爱关系,这就象一向持股几十年也要等到赢利的巴菲特,忽然今天高价买进明天忽然宣布低价清仓一样。三年的爱情,并非只有晓岚一个人的投入,林绍祥也同样有投入。

  而对于林绍祥来说,他的每一分投入都是精算好的,怎么会无端放弃?

  这个问题困扰了晓岚很久,让她有一段时间很神精质的回想和他共处的最后那段时光,想不通到底是自己在这其中的过程中做错了什么,会使得对方如此决绝地放手。

  甚至她曾经想过去直接飞到美国去,亲自当面去问一问他“为什么”?

  然而如今岁月已经过去,事过境迁,他另娶她另嫁,其实已经算是形同陌路了吧。此时面对面坐着的,只是曾经的校友而已。

  晓岚象所有老校友见面似地打个哈哈:“说笑了,象你这么优秀的人才,走到哪儿都是别人争着抢你啊!”

  林绍祥摇摇头略带点调侃地笑:“以前读书的时候,以为天下兴亡,尽在我身。直到出去以后,走上社会增长了些阅历,才知道自己真是井底之蛙。在华尔街,人人都是精英,绝对不是一间普通大学几个同年纪学生中显得稍好一些就自以为是‘精英’这么简单。”

  晓岚也微笑着调侃:“那是你处于精英群体当中啊,不象我们混迹于市井,一天比一天面目庸俗!”

  林绍祥深深地看着晓岚:“不,晓岚,你永远是不俗的。十年了,”他微微叹息:“上天真是特别厚爱你,晓岚,我们早已经尖满面鬓如霜,为什么你却丝毫不见尘霜,反而象颗珍珠,越来越焕发出光彩来。”

  晓岚笑了,微微反讽道:“珍珠可不经岁月,俗话说,人老珠黄。”

  林绍祥摇头:“不,我的理解跟你不一样,珍珠是经过岁月打磨,通过温柔和包容的胸怀,从砂粒变成珍宝。”

  晓岚浅笑:“我只知道我的珍珠项链如果不是日常养护得好,很快变会变黄老化,失去光泽,最后无人理会。珍珠是一种要人细心呵护的娇嫩物品,而且略有疏忽,就很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林绍祥想要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口,反而笑了:“好象我们不是学经济,变成学水产养殖的了,坐下来谈珍珠?算了,还是谈谈我们自己吧!前几年我就知道你也在鹿州,这次来鹿州本来就是想联系你,老同学这么久没见,坐下来聚个会。可惜没有你的手机号,正想说找闻露打听一下,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就遇上你了。你,过得好吗?”

  “好,”晓岚只说了这一个字,却反问道:“对了,你太太和孩子有也你一起回来吗?”

  “我们离婚已经好几年了。”林绍祥收了笑容,沉默片刻,才说。

  “离婚了?”晓岚觉得很吃惊,正如林绍祥不会是一个轻易会恋爱分手的人,他的离婚更让人出乎意料:“为什么?”

  林绍祥添了茶汤,轻叹一声:“也许是因为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对不起

  在湖边茶室悠悠的古琴音乐中,林绍祥讲了他的故事。

  “以前读书的时候真是很天真,以为一毕业就是社会栋梁,走出国门就是要为国争光,学成后就是国家的重器。可是没有想到,到了美国,到了全世界的精英堆中,你其实什么都不是,以前的一切都只是坐井观天。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跟不上进度,跟不上他们的思维方式,根本不知道老师在讲些什么,我发现我自己其实一无所知,别人轻轻松松能完成的事,我却做什么都会搞砸,或者是要付出比别人多上十倍八倍的努力才能完成。那段时间我觉得人的心情掉入了谷底,从第一件事失败后,看到所有的事物,都用来验证我的自我否定意识,那时候真想放弃一切跑回国内去,可又不甘心……”林绍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有一丝苦笑。

  晓岚却莫名感觉到一丝心痛,她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冷静自负的林绍祥,居然也有这样的时候。每个人都以为理智型的人不会受伤,可是却也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一个理智型的人如果受到了伤害,想要自愈,往往比常人更难上十倍。

  她忽然发现许多事情她能够轻易地理解林绍祥,却不能理解张羽纶的想法。甚至她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听林绍祥讲述当年的事,却无法忍耐张羽纶的一言一行。

  又有谁能够明白,她在初闻张羽纶出轨时那一刻的挫败感,长夜漫漫中每每想起,那种挫败和崩溃的感觉就会加深一次,到了后来全盘旋绕在她的脑海中,越来越多地吃掉她所有的注意力,排挤走她脑海中的其他事务。

  她可以收获过无数的成功,第一次的成功让她对自我的肯定越高,一个从未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惊天动地,一个从来小心翼翼避开失败的人,逃过了一次又一次,其实她所害怕的东西,并没有因此而消失,而在她一次又一次躲避中渐渐膨胀得越来越大,直到某一次逃无可逃地遇上,这个怪兽已经成为庞然大物,一下子就击溃了她。

  她默然点头,茶水已经冲得淡了,她倒了茶叶,再续上新叶,烫壶温杯,倒出新的茶汤来,顿时小小的包厢里茶香氲氤。

  林绍祥轻啜了一口茶,重拾情绪:“一直过了好几个月,我才渐渐走出底谷,重拾信心,那段时间日夜补课,渐渐终于可以跟上进度了。没想到,却又遇了一件近乎毁灭性的事件……”

  晓岚听得也吃了一惊,关切地问:“怎么了?”

  林绍祥苦笑:“我的签证出了问题,也不知道两边往来的文件中出了什么差错,移民局忽然吊销了我的学生签证。也许是因为我当时情绪最坏的时候,曾经有好几个月没去上学,后来又跑了加拿大朋友家呆了一段时间,而我事前提交的表格不知道为什么没交到移民局,学校又说我没请假,新学期名单上没有我的报到……总之我的记录上一片混乱,当时我在美国刚刚步上正轨,多年的努力挣扎,忽然要立刻化为泡影,我几乎差点崩溃掉。就在这个时候,苏茜跟我说,她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我继续,那就是跟她假结婚。她是美国人,我跟她结婚后也就能够拿到绿卡,就不存在身份的问题了。”

  晓岚听到这种事情,也不禁惊诧地“啊”了一声:“原来你那时候说结婚,是因为这件事——”忽然间似有一块梗在心头多年的硬块顿时消解,却化作一股酸涩无比的感觉,散布于全身。

  “是的,”林绍祥自嘲地笑:“如果早一年,有人告诉我会为了绿卡而出卖自己,我觉得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可是人却是真的会变的,也许出国的人,心理应该特别皮实才对。太过自负的,只会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别人弯一弯腰能过的事,你却得先把自我折腾个血淋淋的。”

  他说着,习惯性的掏出烟盒来,却先彬彬有礼地问一下晓岚:“可以吗?”

  晓岚微笑,却不免多说了一句:“尼古丁对人体有害,还是少吸一点吧!”

  林绍祥点点头,从烟盒里抽了一根烟出来,深吸一口气闻了闻,还是放了回去,把烟盒扔在桌上,手中却无意识地把打火机的机盖打开合上。

  “苏茜是个好女人,她的性格很乐天,也很——皮实,这是个优点,我所向往却永远无法做到的优点。在我情况最坏,脾气也最不好的时候,是她帮助了我一步步走出心理底谷。在她跟我说,她要跟我假结婚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跟她真结婚。我再装傻,也不能不知道,一个女人对待婚姻的态度是什么!她无非是想减轻我的心理负担而已,而我却不能这么卑鄙。所以,我给你去了那封信。这件事是我辜负你,这一点上,我永远亏欠你,晓岚!”他合上了打火机盖,平放到桌面上,凝视着晓岚说:“回国后我有很多事情要必须做,其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能够当面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忽然间,晓岚泪流满面,伏桌失声痛哭。

  苏茜

  哭了好一会儿,晓岚才慢慢地平复了情绪,她抬起头,一条干净的格子手帕已经递在她面前,她接过手帕还有点发愣,这些年来用惯了纸巾,早就忘记用手帕是什么感觉了。

  她用手帕擦了脸,把满是眼泪鼻涕的手帕放到一边,有点奇怪:“你——没想到,出了国以后,居然还用起手帕来了,哪儿买的?”

  林绍祥摇摇头:“习惯了,苏茜是个环保狂,这些年来我们都是从网站购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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