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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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礼义,我们也就没有裹了那层纱来玩游戏。可我发现,似乎我的天性就也真是如此……认识他后,我看到‘廉耻’是众人嘴边泛出的牙屑。”
她笑了笑,低声问道:“所以,你说我是不是该杀了他?尤其在这事已被我们王家长辈发现以后。他们不敢明说,但他们脑中的第一句话就是:他奸了我!”
她唇角忽泛起一丝睥睨:“其实哪一件事是我不想产生而它敢发生的?”
她忽带笑看向李浅墨的眼,像要求他与她对视。
“我父亲来问我时,他不好直问。就转由妗子、姑婆婆来问。女人们出面,总是同情并怜惜着,一边还代你声讨着,却带着很深的好奇心,一意要挖出我的秘密才罢。”
李浅墨一直听她温和地说着,里面有笑有乐。可直至此时,他才感到一种真正的毒辣与狂悍,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一热又是一冰。
他一直以为这个姐姐是温和柔弱的,哪怕,他知道,王子婳虽然一向在草野中少有出手,可她的修为声名,是不弱于以凌厉强硬闻名天下的窦线娘的。
可直到他在王子婳的目光中读到了她生命中最潜隐坦白的欲望,像才头一次读到了她的力量。
“所以这一次我家门出走,不是为了要杀他——而是为了救他。”
——可罗卷肯让她救吗?李浅墨忽然这么想到。
王子婳的坐姿忽挺直起来:“上次一别之后,我们就曾说好,永远不插手对方的事。我叫他向南走,永不回头。我们都不爱争吵,一有争吵的苗头,不如预先分手。
“可他居然还是要北来!他不知道这明显地会招惹来五姓中人吗?他可能以为那是他的事,我不必插手。可他管得住我插不插手吗?刚才的覃千河手下的天策卫,不是我通知消息,说五姓门人无故聚会,怕是要扰乱西州募的举动,他才会纵骑前来,随行数百骑。
“他如不来,罗卷与五姓门人的一战,真不知会怎样收场。”
说着她冷冷一笑道:“他以为他招惹了五姓,是他一个人的事。可他就比谁高明?我还觉得这事,是我一个人的事呢!
“你给我传话那小子,这是我家门之事,与他无关,叫他给我滚远点儿,马上离开长安,给我往南走!”
李浅墨怔怔地望着她,一开始,他一度听得心情旖旎,一度以为那是一段温软的儿女情事,可这时方明白,王子婳与罗卷,两个同是极强悍且极自我的人,他们碰在一起,不只会有传奇,还会有把彼此灼痛的火花。
他们都太像那传奇中的人物。而自己所预想的一切,只怕都囿于自己的年少懵懂,很多东西,他怕都不能领会的。
只听王子婳道:“你去跟他说,现在,不只五姓中人要杀他;朝廷为西州募之局势,也未见得想看到他。我不知他为何而来,可能是想追杀哪一个人。但只要有点自量的话,叫他给我快走。”
说着,她忽嫣然一笑:“而且,你别忘告诉他一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可以绑在别人裙带上的男人,可不知怎么,杀了他,却成为我们王家认为的能给我的最好的嫁妆;而崔、卢、李、郑四姓也认为那是给我下的最好的聘礼。他还是被人绑在我裙带上面了。”
她忽伸手摸了摸李浅墨的脸:“小弟弟,不知怎么,许是投缘,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好喜欢。这一句,你不用当做是我想请出你师父,为我出头,使用心计的虚情假意的。”
她那一摸还带着轻轻一捏。
李浅墨本该不会任谁这么捏他的脸吧?
可愣怔之下,他居然被动地接受了。
然后,眼看着她解马、执鞭、登辕,架着那朱轮的马车,碾碎了所有虚假的霞光,振铎而去了。
入夜了,风很凉。柘柘在谷神祠内睡着了。
李浅墨睡不着,他抱着膝盖坐在谷神祠外。
他在残存的冬里嗅着春的气息。这些天,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要静下来想一想。
他感受着脚下的这片土地。
这些年,他跟着师父,从最开始走出长安,到后来四处流浪,他见识过很多。这片土地也太广褒了,广褒得让他很难轻易说出自己对他的感觉。
那些广川秀岭,深谷大壑自不必说,让他陷入沉思的却是这片土地上的那些人与那些事。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面风筝,一面几乎冰做的风筝。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王子婳要自己转告罗卷的那些话,可罗卷在哪儿呢?她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定还能再见到他?
想起罗卷,李浅墨心中不由有些兴奋。已经人去楼空的许铺,怎么突然有人在放风筝?他的心突突直跳,能这么率性而为的——南来无过肩胛,北去必是罗卷吧!
如果不是天上有月光,如果不是地上还有雪光,如果不是那星月之光落在雪上那微微的折射,他不可能看到那片风筝。
——因为,那风稳恍非实体,他竟是透明的!可月光雪色交激下,李浅墨却在远远的桑林梢外看到了那片薄彩。
他终于忍不住,起身向那片风筝奔去。
循着许铺边那条小河的潺潺之声,他向东,追到了桑林外的那片田野。
那田野背倚一山,山势平坦。田畴的广阔是那平坦山势的延续。田野上还有雪,一整片一整片广阔的雪。遥远的密林黑黝黝地勾出了这片田野的尽头。
田野之上,是一大片暗蓝的天,像烧得不那么纯的浑浊的琉璃。
田野上躺着一个人,原来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喜欢这样眠风卧雪。
那人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那风筝,就挂在那片天上。
薄云轻翳,月华微淡,四野岑寂,天若琉璃。
而那人果然是罗卷。
枕着风雪而卧的罗卷肯定知道李浅墨来了。可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天上的风筝。
可他的无言,似也暗含一种接纳。那静静的沉默,像以沉默为毯,在身边寒凉的雪地上铺着,留给李浅墨一席同坐之地。
李浅墨也就在他身边坐下。他抱着自己的膝。
那薄薄的风筝像泯没了两人之间年龄的距离。谁也不比谁大,谁也不比谁小。
蓦地,罗卷忽然问道:“你见过子婳了?”
李浅墨点点头。
罗卷轻微一笑:“她是不是告诉了你很多对我的警告?”
李浅墨一怔。
罗卷却忽道:“不是我有过很多女人,是很多女人有过我。”
李浅墨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他只知罗卷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六、虎之伥】
一坛新酒。
两个人。
其实酒还未熟,它本被埋在土谷祠地下。那地方照说隐秘,寻常人很难找到。可这也挡不住柘柘的鼻子。
李浅墨与罗卷跃到高高的谷神祠屋顶。罗卷举着酒坛看了又看,用鼻子隔着泥封嗅了嗅,似在疑惑柘柘是怎么把它找到的。突然他就开口,仿佛随意地问:“你师父呢?”
李浅墨怔了怔,原来他认出了自己。
罗卷淡淡道:“我只不过从你身上那木樨香气里知道你见过……子婳。她喜欢用这种香气。而且,善识百派千流,她既然会找上你,你的来历必然就有些不同。”
他还在用鼻子绕着那坛子嗅:“何况你身法里羽门弟子的痕迹如此之重。我就算再没见识,对所谓‘南肩胛,北罗卷’里、那位我忝陪其侧、勉强与之一起列名的人也多少该有些了解吧?”
他言下味道相当古怪。
李浅墨怔怔地看着他,想:以他如此骄傲的人,当然不甘心列名人后的吧?
可这倒不影响自己对他的观感。
甚至觉得,那个消息,那个自己一向不愿吐之于口,仿佛一旦吐出口,就与肩胛人天永隔的消息,倒不妨告诉他的。
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好半晌,才道:“他走了。”
罗卷明显愣了愣:走了?肩胛走了?
李浅墨淡淡道:“为了我,他与李靖大战三轮。当时,他本已带伤,明德堂上长天一刺之后,他身上一直有伤。可他,居然还借内息之战,治好了李靖的内痨,逼他答应了三件事……”
“然后,他就走了。”
他原来以为,这段事,一旦想起,会是如何的痛彻心肺。可今日终于有机会说出时,却只觉得心头平静。原来,就算吐出口,就算承认。他,依旧还会在某个深处,陪在自己身边,依旧如此,依旧没走。
罗卷说不出话来,喃喃道:“明德堂,长天刺,李靖……”
原来,自大野龙蛇会力败窦线娘后,肩胛久未露面。而明德堂的长天一刺之事却早已流传出去,成为他传闻中的最后一战。那样的羽化一战,无需渲染,就足以名动大野。
只是没有人知道,那一战之后,竟还有肩胛与李靖、红拂的一役。
罗卷说不出话来,忽一掌拍去那酒坛上的泥封。
这一下,他用力没控制住,不只拍去泥封,连坛口一圈的边沿也被他如刀切斧砍般地拍去了。坛中酒本就满,一时溢了出来,漫了他一手。
罗卷忽抬手就唇,啜那腕上的酒。
酒只几滴,难填焦渴。人已去,终古长缺。
那个消息一经吐口,四野的空间在两人感觉中,猛地似空了一大块,就是许铺四周桑林弥漫,黑黝高耸,也封挡不住。
那是一种猛然压来的寂寞,哪怕当年的大野烽火,如今的开唐盛世,也填不尽两人心中的空落。
罗卷啜饮不止,可腕上的酒早已风干。他忽然仰天狼啸——他出自幽州,那里本天高地旷,群狼夜号的场面想来他久已惯经。他这一号,足有盏茶光景,那声音,如失群踯躅,旷野难奈;兔死狐悲,谁识其味?
只见他仰面向天,一声高亢,振清簧而裂悲筑,流水高山,莶漫于野,那是大野荆棘之属独有的凭吊,欲招其魂,先伤已神。
直到那一啸宁静,李浅墨脸上的两行泪水长流下来,都已风干。
罗卷忽道:“他现在死了,或许我终于可以说……很久以来,我一直很想见他,和他喝一坛酒,击两声悲筑。”
他面带苦涩地笑了下:“可是,为虚名所误、虚荣所误。为了那一点荒唐可笑的矜持之心,落得此生做不得伯牙子期,平白把那一见之缘耽误。”
肩胛毕竟是他同时代的人。他的悲慨也不是李浅墨所能全懂的吧?
罗卷苦笑了下:“浮生如尔,季子挂剑。人总是为一点骄傲,天知道会错过些什么。”
他言来坦荡,李浅墨也说不出什么。
罗卷忽一甩头发:“喝酒!”
一坛酒,在两人手中传来传去。
忽听得脚步声响,李浅墨低头一看,却见柘柘正在院子里,抬着头,跺着脚,眼巴巴地向上看着。
一颗大大的头挂在他细细的颈子上,显得又稚气又吃力。
李浅墨这才想起:这小人儿也是万分贪酒的。
他冲罗卷一示意,罗卷看到那么个小人儿正在院子里端着个酒碗站着,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笑了笑,手中坛子一倾,一束酒泉就如虹下泻地向柘柘碗中奔去。
却见柘柘慌里慌张,抱着酒碗,去接那酒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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