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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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那人笑道:“我一是要试试他的胆…….”
他垂眼向李承乾胯下一望:“看他会否被吓得尿了裤子。”
然后他声音沉了下来,“二是想要告诉你,我既杀得了你这东宫太子,也就杀得了李泰。咱们本是谈生意的,谈生意时就该先把货色亮亮,也算一表我诚恳之意。怎么,这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来人居然是东海虬髯客!
李浅墨长吸一口气,稍微定下心来。
——原来今夜,李承乾是与虬髯客有约。杜荷今日把自己硬生生拖来此地,果非无因。他们虽与东海虬髯客有约,看来也不能信任虬髯客,所以指望利用自己自保。也不知他们要谈什么买卖?李浅墨心头念头电转:料来不外乎东宫与魏王府之争了。
却听虬髯客随口笑道:“我说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你那把剑,到底收不收回去?”
李浅墨沉声道:“前辈收手,在下自当收手。”
虬髯客哈哈大笑,拳中劲力忽猛然一发,李浅墨一惊之下,再顾不得,一剑就向前疾刺。
却见虬髯客那拳力一出,忽尔下转,直砸碎了李承乾身前之案,却一手反击,直拍向李浅墨肩上。
李浅墨眼见他未伤李承乾,手里剑势一偏,剑锋斜斜划过虬髯客颈侧,身子一扭,想避开虬髯客的掌力,可肩上,终究还是热辣辣地被带上了一下,心头暗道:此老威名,果不虚传。
却听虬髯客笑道:“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用剑指着。小兄弟,你的功力可是越加精进了。怎么,姓谢的那小子也把他那点压箱底儿的东西都传你了?看来我的臭徒儿索尖儿想要追上你,还颇要下些工夫呢。”
说笑毕,他忽转望向李承乾,正容道:“我的货色已亮给你看了,你可还满意?”
李承乾忍不住一点头。
却听虬髯客干脆道:“好!那如果时机来到,魏王如阻你得继大统之位,我帮你杀了他,扶你登基!”
接着他声音沉厚了起来:“至于酬劳,我要你到时借我三万铁骑,以为我横绝西域,于东西栗特与大食人一战之资。我要收服九姓胡,击退黑衣大食,另开一国之基,到时你可不得反悔。就这一项条件,你应还是不应?”
——此老当年应李靖之请,与秦王李世民一会之下,竟就此放弃逐鹿中原之机,洒然而去,于东海另创扶余国之基业,苦斗数年,已横揽东海七十二岛权柄,难道犹不甘心,竟然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不甘于自己一手创下的东海扶余国的平静局面,想重入杀场,再建功业于长安城西去万余里之遥之地?
怪道幻少师会屡遭他手下黄衫儿之逼迫。而幻少师也当真强项,内外交迫之下,也不肯引虬髯客相助。
却见李承乾定定地看着虬髯客,好半晌方道了一声:“好!”
虬髯客侧目望向李浅墨,问道:“小哥儿,怎么,没想到你这羽门弟子,最终选择竟与老朽相同,要站位在东宫这一边了?你开出的价码却是什么?这一点让我大是好奇。”
李浅墨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想让李承乾听到,所以,只低声用虬髯客这等高手才听得到的蚊语之术道:“我没有站位在哪一边。今晚,我之所以代为出手,只是……”他目光扫了承乾一眼,“……觉得他很是凄惶。”
虬髯客怔了怔,忽放声大笑:“凄惶?古往今来,天底下,何人能不凄惶?就是老子,眼看时日无多,犹自不肯安静,还想再折腾折腾,难道那不是凄惶?没本事自己用力压制住自己凄惶的人不过是废物罢了,生而为人,岂可不凄惶,兀自不辉煌!”
说着,他哈哈大笑。
李浅墨只觉得他笑声中情怀激荡,有自嘲,也有自许。那种不可一世、却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要受限于此世、却终究张扬起不可一世的味道,让李浅墨不由也大受感染。
是啊,生者谁不凄惶?李承乾、魏王、幻少师,连同算上自己,还有他知道的如突厥阿史那部中刺杀过当今天子的那个突厥王子,九姓胡、铁勒十五部、甚至连同大食人的诸多王子……今日长安城中,正不知聚集着多少王孙,这些人各有图谋,各有坚守,各有欲求,也自……各有凄惶。
举目四望,大好河山,返躬自省,恰此华年,所以才驰骋争竞,不甘寥落。
猛然间,他猛地对自己即将面对的百王孙之宴,陡增起期待来。
【二十八、百王孙】
春山茂,春日明;园中鸟,多嘉声;
梅始发,桃始荣;泛舟舻;齐棹惊;
风微起,波微生,弦亦发,酒亦倾;
……
这三字一顿的歌谣颇为欢快——五月十五,曲江池边,有人正跺着脚,踏着拍子,一字一句地唱着。
曲江池边多柳,恰是一年好光景。沿江一带,只见棵棵柳树俱都如碧玉妆成。池边的柳树在风中摇荡,池中的湖水在天光下荡漾,满世界的绿都摇荡到一起了。池中间正有数艘彩舟泛波载流。舟上多是宫装仕女,云鬓高髻,薄衣广带,恰似神仙中人。
一个年少胡姬面对着如此欣荣景致,忍不住低低地开口唱了起来。她的汉话说得不准,可一唱起来,却别有一番风味。旁边一个小厮不由笑道:“珀奴姐姐,你唱错了,现在可不是春,已经是初夏了。”
那胡姬听了也不恼,笑吟吟道:“我本不是你们汉人,唱错了有什么打紧?这还是枇杷姐姐教了我好久我才学会的呢!咱且别管这个,你说,公子他现在可知道我们偷偷溜出来了?一会儿,要是不小心被他看到,他会不会生气?”
——原来,这两人正是李浅墨身边的珀奴与龚小三。珀奴早知今日是瞿长史邀约李浅墨来赴百王孙之宴的日子,她听说这宴会有过百个王子来参加时就动了好奇之念。在她少女的心中,“王子”两字,自是极重极重的,何况还是近百个王子。她打定主意要跟去看看,可李浅墨只道:“自古以来,宴无好宴,我看你还是不去的好。”
珀奴一听到李浅墨那种宁定的口气,就觉得没了辙,只能偷偷打主意。她便磨着李浅墨身边的龚小三,偷偷带自己出来。
龚小三更加年少好动,岂有不情愿的?今日他们就是瞒了枇杷与阖府上下人等,偷偷溜出来的。这时见珀奴相问,龚小三一板脸,郑重道:“会,他肯定会!”
珀奴听得脸色一黯,登时扫去了一半的兴致。
却见龚小三忽展颜一笑:“不过,他一生气,你只管装着很害怕就是了,显得你没爹没娘,没人管没人顾的。他要训你,你就装哭,我家公子最是心软,他保证就没法子了。”
珀奴却不好意思地一笑:“这一招,我现在可不敢用了。上一次也是这样,我装着装着,不知怎么就真的哭了起来。那天,他还穿着枇杷姐姐给他新做的衣服,为那衣服,枇杷姐姐很忙了几天呢,熬得眼睛都有点肿了,最得意的就是那衣服袖口上的做工——真不知,她是怎么绣出那样浅淡的云纹来的,真真美丽极了。可我最后控制不住,竟抹了那袖子……一袖子的鼻涕,那上面的云纹,全都被我给毁了。”
她说时满脸羞惭,龚小三忍不住哈哈大笑。
珀奴遭他笑了了也不恼,反跟着他一起惭笑。
笑了有一会儿,她忽一拉龚小三的袖子,低声叫道:“呀!那可是一个王子?”
龚小三遥遥望去,却见一个面容清整的异域少年乘着一架小肩舆,驱着几个胡奴,正自缓缓行来。那少年却是个北地胡人的装扮,在胡人之中,长相算是清秀的,他身上的衣饰颇为贵重,珀奴正眼也不眨地把他看着。
——今日,魏王府宴客之地却就在他们立身处不远。不过那里已被封禁了,他们自然靠不近前。眼见魏王府的知客已迎了出来,小肩舆上的那个少年一翻身下来,却没走向那知客,而是一转身,躬身迎向跟随在后面的一匹马儿。那马上正乘了个四十余岁,满面苍黄的突厥大汉,生得一脸虬髯,让人几乎看不见他的脸,从头到脚,到处都是毛茸茸的,直仿佛一个大毛物般。珀奴先开始还只道他是那少年跟班的,却听龚小三在旁边吃吃笑道:“这两人我却认得,那个年少的不是,他不过是一个使臣,而那骑在马上的……”
他笑看了珀奴一眼:“极有男子气概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何嵯王子,乘肩舆的不过是他一个近臣而已。怎么,你觉得那王子生得可帅?”
珀奴一时不由一脸怅然。
龚小三却得意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促狭。今日,他们两个都为看热闹而来。长安城如今已是万国之都,可同时能见到这么多王子的机会并不多,他两个自然都是为了看王子而来。可是他们性别不同,出身不同,经历也不同,所抱的念头自然不同。龚小三贫寒人家出身,兼之跟着索尖儿当了这么久的小混混,最不待见的就是这等所谓大人物。他是情愿见到个个王子都在美丽的珀奴面前出乖露丑才好,那样他才最开心。而珀奴,毕竟年少,只期望这一场百王孙之会真能如龙翔凤翥、云蒸霞蔚般,出现的王子,个个都要青春年少,风华正茂才好。
这种微妙的心理其实他们自己也未必深解。龚小三年纪虽小,有珀奴在身边,却未免藏了私心。这私心部分是为了自己,大半却是为了他心头极为敬之爱之的李浅墨。只觉得珀奴既是李浅墨身边的亲密小妹妹,那就该目无下尘,对别的所谓王孙再都不肯夹一下眼皮才好,怎么能容忍她眼巴巴地去看别的所谓王子?
这时眼见得珀奴大受打击,他不由得开心起来,口中却装着叹气道:“唉!可惜小白没来,我那帮兄弟今日一个也没来,他们见不到了,这些王子们,一个个可真生得奇哉怪也!”
此时大约时辰已至,只见一递一递地就有诸般王子到来。其中,李姓王族中的自然最多,如临川王,缁王子之类;其余,如漠北东突厥贵族中的褚部王子,铁勒十五部中如薛延陀、回纥、白霫、卑失、契苾、比悉、何嵯诸部王子,吐谷浑之王子,吐蕃松藩部之王子,西域伊吾、高昌、鄯善、龟兹之王子,连同焉耆、库车、疏勒、碎叶诸王子,昭武九姓如康、石诸国之王子,琉球、百济、新罗、高丽之王子……种种说不情、道不明来历的王族,正鲜衣怒马,济济而来。
只见他们人人衣履各异,口音繁杂。这其中,有的是在长安城求学的;有的是来长安做人质的;有的却是战败后投降,迁居长安的;有的仅只是出使……真真丑俊百端,举止奇异,把珀奴与龚小三远远看得呆在了那里。
只听龚小三低声笑道:“珀奴姐姐,你今日算见识了这么多的王子,可论起来,我家的王子是不是怎么也要在他们中排第一的?”
珀奴本打算狠狠地点头,可目光一扫,却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角,她一时不由有些张口结舌。
龚小三也看到了,不由低声道:“咦,幻少师!他也是王子?”
却听珀奴柔声答道:“当然,他是昭武九姓中毕国的王子,名叫毕栗,从小就来长安城做人质的,他怎么不是王子?”
龚小三似乎不待见她这等轻声软语的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毕栗?那岂不是样乐器?哇呜哇呜的,只能用来吹着哄小孩儿的?”
他为自己的双关语大是得意。幻少师在长安城胡人之间声名极大,龚小三幼生市井,自然知道他。平素里对他那一身幻术不免充满了好奇之心,羡慕之念。可这时见珀奴分明对他分外在意,忍不住口头上就要鄙薄他一下。
珀奴不解他为何怪声怪调的,双目望着幻少师,低声软语道:“可是,你真的不觉得他很好看?”
龚小三又哼了一声,嗤笑道:“嗯,跟何嵯国那个王子相比,他可不是大是好看?我只奇怪他的眼睛长那么凹干什么用,怕见光吗?用来堆眼屎的吗?真真岂只是好看!”
听他出语不恭,珀奴忍不住怒看了他一眼,气道:“不跟你说了!你们这些男的真是粗鲁,懂得什么叫好看不好看!”
龚小三也自气道:“哼,谁要跟你说。你们女的,就只知道好看不好看。”
两人都还是小孩儿脾气,相互之间生气,其实也只绷得住一小会儿。眼见得这么多热闹,又这么些人物等待评论,他们如何能忍住有话不说?
果然,隔不上一会儿,就听龚小三叹道:“唉,你看,别的王子个个都好大排场。那个伊吾王子,身边跟的怕不有好几十人,个个身上都佩的有宝石镶的刀剑;还有那高车王子,他的马蹬像都是黄金做的……”
眼睛一扫,他的目光又落在幻少师身上,直觉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道:“……就连那个边远小国当人质的破落户王子,人长得跟个病痨似的,身边还带着三个美女……我只怕我家公子又只是一个人前来,全无排场,到时都被他们比了下去。”
珀奴本未措意与此,这时,却不免替李浅墨担心起来,喃喃道:“那可怎么是好?要不,你赶快回去,叫嗟来堂的兄弟们一起过来捧场,热闹热闹可好?”
却见龚小三脸色猛地涨得通红,怒看向珀奴一眼,岔道:“你记着刚才的仇,有意奚落我可是?”
珀奴一时不解。
只听龚小三忿忿道:“我知道我的那些兄弟都上不得台盘,人虽多,还不够添乱的。要我叫他们来干什么,一起敲着盆子唱乞儿歌吗?那些公子王孙们的手下本来就个个看我们不顺眼,我们也看他们不顺眼,这回好叫他们更好看低我们,给我家公子丢脸吗?好衬得你喜欢的那什么幻少师在这群王孙里看起来不那么寒酸?”
珀奴未料到他会发怒,一时窘极,涨红了脸,连连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汉话本就说得不甚好,这时情急之下,更是难找到达意的词。但她脸上的神色却诚挚已极,期期艾艾地道:“他们觉得你们不好是他们觉得,我觉得你们都很好啊……上次,我讨厌那口摆在我窗口的荷花缸,想跟李管家说声叫他挪走可又不敢,自己喃喃自语着,刚好叫你的兄弟们听到了,他们就装着无意把那荷花缸给打破了。那声音我听着真是痛快……我可喜欢嗟来堂的人了,没有说你们不好的意思。”
龚小三的气顿时消了,于是,两个小孩儿重又讲和,一起操心起李浅墨的排场问题来。
只听珀奴道:“我想也不用担心,枇杷姐姐什么都懂,这次,她总料理得好吧。”
龚小三眼中也升起了一丝希望,可这希望之色仅只一闪,就见他脸色重转懊恼,郁闷道:“我说得果然不错。你看,公子他真的,孤身一个,只带了个牵马的老奴过来了。”
果然,远远地只见李浅墨骑了一匹瘦马,带着个牵马的老奴,踽踽而来。
龚小三眯着眼看着,口里喃喃道:“枇杷姐也是,马儿也不给配个好鞍辔。这鞍辔,真真连别人的仆人用的都不如。好在那马儿还算精神,只可惜瘦了点儿。”
珀奴也自迎着阳光眯着眼看,她关心的却不是马,而是衣服。只听她道:“呀,干什么不穿那件新的?这件鹅黄的也太素净了些,就衣角里绣的有点花,还是素色同色的,我记得绣的是连锦纹样的祥云与娥眉新月,好看是好看,但不仔细瞧简直看不见。”
说完,两人不由回头向那边成堆的王子们一望,只见人人鲜衣怒马,一时虚荣心大受挫伤,只觉得天气都没适才般好了。
——李浅墨今日骑的是一匹青马。
那马果然好瘦。李浅墨虽然爱马,平日却甚少骑乘。今日,枇杷本来帮他准备了一整套的行头,那都是用了心的。李浅墨早上一起来,就见一溜儿十余个家丁衣履鲜明地候在那里,都是崭新的茧绸做的衣裳,虽不过青衣乌帽,但款式时新,裁剪也得体,看着着实闪亮打眼。
又兼之这十来个家丁都是枇杷亲手挑选出来的,个个面目齐整,身材壮健,足衬得主人威武。另还备了一匹好马,雕鞍玉蹬的,光只那蹬子,李浅墨就不由一见皱眉,镂金贴玉的,正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工。
那些装扮好了的家丁们也不闲着,个个手里都捧着些事物,诸如竹枕锦茵之类,连杯盏都自备了整套的,用漆盒装了,连那漆盒子上都镂空雕了花,繁缛之甚。
更让李浅墨难堪的居然还有偌大一柄骑伞,那伞盖用绫罗织就,金灿灿的,十分晃眼。他一看头就大了起来,倒退着回了房,枇杷在后面跟了进来,笑道:“怎么,砚哥儿,这些装备你还不满意?”
李浅墨知道她准备得辛苦,怕伤了枇杷的心,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只听枇杷笑道:“你道别的公子王孙们都不好好装扮?今日,可真是长安城难得的热闹日子,我怕这些承平王孙们,自从得了信,早不知有多少人算计着要怎么妆点自己了。咱们要不张扬点儿,怕不都给人比下去?也叫魏王府的人看笑话。”
李浅墨却只是皱眉,拼命也想不出,这一番排场若带出去,自己该把脸藏在哪里。
却听枇杷笑道:“也罢,我也猜到这样铺排公子多半不会满意,另准备了别的。咱们就一人一骑,加上个老奴,去赴那长安城中如今最风流体面的王孙之会吧。”
说着,她就牵了这匹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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