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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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禁有些想象。卫宗政脸上一直板得紧紧的,我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笑,但这话说得却有点负气。他夹在文侯与二太子当中,一定很觉难办。我实在像个烫手的山芋,二太子虽是宗室,但文侯实际上代表的就是太子,相比较而言,就算他是二太子一党,也不能不顾忌文侯的意思,而设计想套出实情,却也没问出来,因此这话问的也只是问两人是否满意,干脆不说公正之事了。
不管怎么说,我算是脱险了。
二太子的脸很阴沉,但也没说什么。事实上,我坚决不说,就算杀了我,也无非只是出出气,扳不倒文侯,却更加得罪文侯。他虽然不像风评中那么英明神武,但也不是傻瓜,其中的利害关系也该明白。他哼了一声,对身边那侍卫道:“林秋,我们走。”
不知道是我看错了还是什么,那个叫林秋的侍卫在扫了我一眼时竟然有些如释重负。等他们一走,张龙友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我的双肩,叫道:“楚将军,你没事了,太好了!”
他的眼里隐隐有些泪光。我在德洋手下救了他,他一直都记在心里了。我一阵感动,道:“你还好吧?薛文亦?”
张龙友道:“他就在外面,走。”
他拉着我要出去,我道:“等等,我向文侯大人叩谢。”
我走到文侯面前,跪了下来,叩了个头道:“大人之恩,小人永记在心。”
文侯脸上也仍然看不出喜怒之色,淡淡地道:“楚先生,以后你有何打算。”
我现在已无军职,他马上就改口了。我道:“小人还不曾想过。”
张龙友也跪了下来,道:“大人,楚将军……楚先生他文武全才,足当大用。”
文侯点了点头道:“如果楚先生有意,不妨到我府中来吧。”
文侯府中的幕僚也有不少,和以前武侯的幕府一样,聚集了不少人才。张龙友虽然是工部官员,但实际上和薛文亦都算是文侯的幕客。我想了想,道:“小人甫脱责罚,此时到大人府中,不免受人口实。不知军校中是否还能谋职?”
我现在当文侯的幕客,那是明摆着算文侯一方的人了,二太子只怕会恼羞成怒,说不定又要想什么办法来对付我。到军校里,至少还不算直接从属文侯。军校其实也是文侯的势力,我离开军校时,接替我的教官本就是文侯的幕客。文侯道:“这也好,那让胡滔回来吧。”
我又叩了个头道:“多谢大人。”
辞别了文侯,我刚要出去,文侯突然道:“楚先生,小儿承蒙照顾,不胜感激。”
他的话很平和,我转过头,却见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甄以宁真的是他的儿子啊。我有点激动,张龙友已一把把我拉了出去,道:“快走,老薛要等急了。”
外面除了坐在轮椅上的薛文亦,还有吴万龄。薛文亦受伤太重,现在仍然不能离开轮椅,因为行动不便,没有进来,吴万龄则是官职太卑,不能进来。一见我,吴万龄便要行大礼,我一把扶起他道:“吴将军请起,我现在什么职位都没有了,只是个平民。”
薛文亦道:“楚兄,走,我们一块儿喝一杯,为你洗洗晦气。”
张龙友道:“正是。走,我们也去醉枫楼快活快活。”
醉枫楼。听到这三个字,我有点怔忡。上一次被文侯带到醉枫楼时,还是刚回帝都,踌躇满志,以为可以大展所长。这次去,也算是故地重游吧,但是这个“枫”字却让我想起了她。
她现在究竟在哪儿?也许,已经成为帝君庞大的后宫成员中的一员了。
张龙友和吴万龄两人已先行走了,我推着薛文亦走在后面,薛文亦忽然道:“楚兄,不必多想了,世间事,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的,如果都放在心里,只怕人担荷不起。”
我有点局促,掩饰地道:“什么?”
他叹了口气:“你这种神情恍惚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想起她了。”
薛文亦察言观色倒也厉害。我有些狼狈,道:“没什么,偶尔想起她来了。”
他没再说什么,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木雕。
那正是那个叫秦艳春的女子的雕像。上一次看到时,只雕了个轮廓,现在已经清晰很多了,只是眉目神气却已不太像。当然也许是我记差了,除了她,另三个女子长什么样我现在也大多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又叹了口气,伸手将雕像往街边一扔。那雕像在地上撞了两下,断成两截,滚落进路边的阴沟里。
也该绝望了吧。我们能有现在这样子,已经算不错了,那就不要再有非分之想。我想着,这时张龙友在前面回头道:“快点啊。”
我道:“来了。”推着薛文亦走得快了些。
醉枫楼仍然显得豪华富丽,现在人还不多。我们在楼上找了个包厢坐下,张龙友点了些菜,又叫了一坛子酒,四人坐定了,张龙友举起杯道:“楚将军得脱大难,我们先为他干一杯。”
我们四人共患过难,现在张龙友和薛文亦都是文侯跟前的红人了,吴万龄虽然只是个教官,但也比我要高一点,反倒是我,什么都没有。我举起杯来,把酒倒进嘴里。辛辣的酒流进喉咙里,带着甘美的刺痛,登时人有了几分醉意。
酒过三巡,他们都有了几分醉意,吴万龄还在向薛文亦让着酒,张龙友敲着碗碟,哼唱着一支怪腔怪调的小调,也不知唱些什么,我已经醉态可掬,半伏在桌上。突然有个粗大的嗓子在叫道:“楚将军在吗?楚休红?”
那是陈忠的声音。我吃了一惊,只道又起了什么变故,薛文亦也一阵惊醒,道:“陈忠还没走?”
我想起前天晚上陈忠用薛文亦做的传声筒和我商议的事。薛文亦道:“楚兄,他可是为了你不遗余力啊,不惜在文侯大人府中跪了一夜。听说连文侯大人最后也感动了,不惜亲自向卫宗政商议。”
陈忠为了救我,实在是全心全意,只是我庆幸逃脱处罚,都把他给忘了。我有点内疚,东倒西歪地走到门口,叫道:“陈将军。”
陈忠在楼下正在东张西望,听得我叫他,抬起头,脸上浮出笑意道:“太好了,楚将军你在。”他跑上楼来,向我跪下道:“恭喜楚将军脱险。”
我连忙扶起他道:“陈将军,我还没谢过你呢。来,进来喝一杯吧。”
他道:“不了,此事一了,我得马上赶回东平城去交令,为了向你辞行才来的。楚将军,你自己保重吧。”
邵风观派他来,未必真有什么好心,无非是派个与己无关的人来,就算遭了池鱼之灾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陈忠为了救我,却是真心实意的。
这个实心眼的人,实在连骗他都不忍心。
他好像不知道我已经被削职为民了,仍是行了个大礼,起身要走。看着他要走我道:“陈忠,你自己也要当心。”
他得罪了二太子,如果离开邵风观的范围,只怕也不会有好结果的。但陈忠好像浑不在意,也不知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根本没想到。他向我行了个军礼,道:“楚将军请回吧。”
我想说我现在根本不是将军了,但他这时已经出了门。
也不知到底喝了多久,我都不知是怎么散的,只知道回去时天已黑了,吴万龄陪我找到住处,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的呼吸也不由一滞。在这一片黑暗中,像是有把无形的快刀插进了胸口,我几乎已失去知觉。
吴万龄虽然没有我喝得多,但也有了醉意,他大概也知道我身上没有火石火镰,帮我点着了蜡烛,大着舌头道:“楚……楚……”说了半天也说不出来。他习惯称我为统制,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让他改口,一时还改不过来。
我道:“好了,你回去睡觉吧。”
等吴万龄一走,我走到床边。因为有两个月没住了,床上已经积了一层尘土。我拿出来抖了抖,只觉口渴得要命,又走了出来。
今天是四月下旬了。月亮只剩了一半,冷冷的,像是结了冰。我站在井台前,压了两下汲筒,从水龙里流出清冽的井水来。天是一天热似一天,又喝了酒,有些头痛。我把头探进水里,喝了两口,水寒刺骨,但也让自己头脑一清,不再那么晕乎乎的。
我把手撑在井栏上看着天空。月光清澈明亮,像是一只睿智的眼睛,但这只眼现在也是半闭着。我甩了甩头,把头发上的水甩掉,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来。
从明天开始,又是一个新的开端了。人生在世,实在有太多的变故,当我入伍时,曾经想过这一天吗?仅仅是几年而已,不仅是我一个人,帝国这个庞然大物也开始了分崩离析的第一步。从一片升平到战火纷飞,再到蛇人的出现,一共也不过是短短两三年而已。
帝国,真的有可能会覆灭吗?这个雄踞于大地之上的王朝,会不会也踏上数百年前被大帝推翻的王朝一样的道路?如果是的话,这一代的大帝将会是谁?或者,帝国会像死而不僵的怪物,经过了一番修整,仍然苟延残喘下去?
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我垂下头,茫然地又拉了两下汲筒。水冷得像是锋利的刀子,刺入皮肉,那一阵刺痛让我身上一抖。
回到军校,让那些学生都吃了一惊。他们仍然记得我这个能和“军中第一枪”斗个旗鼓相当的老师,因此我回来后,他们欣喜若狂。
只两个月不见,这批学生就大有进展。我带他们时,骑马骑得好的都还不多,但现在大多已经能在马上不拉丝缰而坐了。文侯很看重雷霆弩,因此雷霆弩的教程很多,而我对雷霆弩的用法还不如他们熟,一天下来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等放了学,便到工部去一趟,想向薛文亦讨教一下雷霆弩的使用心得。
一进木府,便听得有人在叫道:“殿下好本领!”这声音很熟,但也记不起是什么人了。难道二太子在这儿?我吃了一惊,刚想在一边看看仔细,却听得薛文亦在叫道:“哈,楚兄来了。”
薛文亦正坐在轮椅上,看着一群人在练习,领头的是个华服的小孩,正是那个小王子。他手上拿着什么,看见我,脸上露出了笑容,叫道:“哇,真的是楚将军!”
他跑到我边上,仰起头看着我。对于宗室,我大多没有好感,但对他我却没半分恶感。我笑了笑,行了个礼道:“小人打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小王子道:“你不是在东平城吗?怎么会回来的?”
我道:“小人现在已不在军中服役了,现在是军校教席。”我的事太过复杂,跟他说也说不明白。小王子眨了两下眼,道:“对了,楚将军,你来看看薛员外给我做的好东西。”
他把手上的东西递了给我。我接过来看了看,那是把小小的雷霆弩,具体而微,因为太小,把箭匣废除了,直接装箭。我道:“这是什么?”
薛文亦道:“这是给小王子玩的手弩,打野兔飞鸟挺好。楚兄,你倒试试看。”
小王子拿过一支箭道:“对,楚将军你试试。”
他指着二十余步外的靶子。这手弩很小巧,射程不会远,做得如此精致,单手可以施放,而且不用上弦,扳机分两档,扣下一半时是上弦,再扣就是放箭,薛文亦实在很有巧思。我对准准心,一箭射去,“叭”一声,那支小小的短箭正射过靶心。
这手弩因为要让小王子适用,做得太小了点,如果再大一些,因为单手可以施放,那么骑在马上,可以右手使枪,左手用手弩,让敌人防不胜防,不失为一件利器。但我刚想到这些,不由又有些失笑。手弩的射程太短了,看样子顶多也只能射到三十步外。以手弩的大小而论,力量不算小,但实战时这样的力道绝对不够,只怕射不穿蛇人本身的鳞甲,更不用说是穿重甲的人了。而这手弩如此精致,只怕比雷霆弩做起来更费事,因为是木头做的,又不会太牢固,实在不实用。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军人,还想这些做什么?
小王子咋舌道:“好厉害,不愧是楚将军啊。”我不禁一笑,我的箭术并不是很高明,但以这样的距离,要射中靶心实在是轻而易举,十万大军中,起码有五万能做到。只是小王子枪法很高明,以前箭术未必练过多少,才会少见多怪。不过这也难怪,军中一向重刀枪,轻箭术,因此军中的箭术好手大多并不得志,以前谭青如此高明的箭术也只在我手下当什长,江在轩更只是个小兵。唯一的例外,那就算是邵风观手下的廉百策了吧。
我把手弩还给小王子,道:“殿下,你再练习,我有事和薛员外商议。”
小王子点了点头,和他的随从一箭箭地练习去了。薛文亦道:“楚兄,有什么事吗?”
我道:“因为军校中要教授雷霆弩,我知之不详,想向你讨教一下。”
薛文亦道:“这个好办,我这儿写了一本《雷霆弩详解》,你拿去吧。不过实战我也不知道,你得自己教。”
我道:“这个自然。”
我跟着他到了内室,他在书架上翻着书。他现在是员外,也有了一架子羊皮书了,翻了半天,从底下拉出一本道:“你看吧,这是我写的。”
薛文亦写得图文并茂,把雷霆弩的各个部件都讲得很详细,要注意的事项也分门别类说了不少。我接过来放进怀里,道:“对了,你能给我也做一把大一些的手弩吗?”
薛文亦道:“你想实战用?可以,过些天做好了我派人送来吧。”
我笑了笑,刚想走,又想起了什么,道:“怎么没见苑可珍?”
薛文亦道:“文侯大人将他调到船厂去了。听说,现在船厂要造出前所未有的巨舰,长度将达四十丈以上,尺寸数字很精微,要他算出来。”
四十丈!这个数字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见到的船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余丈,那已是个庞然大物了,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比那长一倍的船。我道:“要那么大做什么?这么大的船,转动一定不灵,在大江上行驶,一旦遇伏,连转弯也转不过来,只怕是用在海上了。”
薛文亦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现在倭人已在攻打句罗岛,句罗王前来求救,文侯大概有心赴援海外吧。”
听他说什么海外,我的心里突然有所触动,但一时也说不清有什么,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什么地方有问题。向薛文亦告辞后,我便回军校去。现在的马是军校里的,远没有我在东平城找的那匹飞羽神骏,但是在街上也足够了。骑在马上,我还在想着那个问题,到了军校门口,像是灵机一动,我突然想到自己觉得哪儿不对了。
那是陈忠说过的一句话。他说发现大江的江面在上涨,大约涨了半尺。那时我觉得可能是上游雨水多了,但是和蛇人在江面上筑堤一事连起来看,不免有些奇怪。
难道……蛇人是想截江灌城?
东平城北面靠着大江,有这天然屏障,蛇人强攻难下,而东平城又能从水面上源源不断地得到补给。为了打破守军,蛇人最好的办法也的确是水攻。只是,蛇人难道真的有这样的智力,能想出这等计谋吗?
要水攻城池,不是简简单单地掘开河口就行了,必须让河流随人心意改道,才能顺利灌入城中。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得先行计划周密,再不断准备。如果蛇人在江面设堤是为了抬高江面的话,那就都说不通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如果让陈忠带个口信的话,还能让毕炜和邵风观他们提高警惕。但现在好像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带转马头,加了一鞭,向文侯府跑去。不论文侯在不在意,我现在得向文侯汇报此事。甄以宁在城中,我想就算文侯不相信,也不会一笑了之的。
第二十六章 国之重宝
一到文侯府门口,我跳下马,守门的便过来道:“什么人?”
我走上前道:“小人楚休红,有要事面见文侯大人。”
那守门的大概也忘了我这个曾经的下将军了,道:“你在门口听候传令。”
他有些趾高气扬的,大概见过的人多了,连那些在职军官来求见文侯时也都得毕恭毕敬,我一个布衣自然不放在他眼里。我没办法,只得坐立不安地等在那儿。过了一会儿,那人过来道:“大人请你进去。”他的话也有点吃惊,大概对文侯说了“请”字,有些不解。
我也不管他,急急忙忙地冲了进去。到了那间挂着“文以载道”的会客厅,我在门口跪了下来,大声道:“小人楚休红,求见文侯大人。”
文侯正在看着一张羊皮纸,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得我的声音,他将羊皮纸收好,道:“楚先生,进来吧。”
我走到里面,又行了个大礼道:“大人,小人多谢大人相救之恩。”
文侯笑了笑道:“你有话快说,总不会是专程来向我谢恩吧。”
他的话平和了许多,我定了定神,道:“小人方才想到,东平城有个软肋,当严防蛇人水攻。”
我的话一出口,文侯一下变色,道:“你也这么想?”
我不禁失声道:“还有人也这么想?”本来以为只有自己想到,还颇有几分得意,但听文侯说别人也想到了,我不由有些失望。文侯道:“没什么,你说吧,为何要防备?”
“小人当初去东平城时,曾见蛇人在江面筑堤,但大堤并不合拢。今年春季,东平城雨水也不多,但江面却在上涨,因此小人以为,蛇人筑堤之举实是为了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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