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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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司楚自己也是心如乱麻,但看包无忌急成这样,他反而不那么急了,小声道:“担心什么,看今天句罗王的回音再说。”

“要有回音,咋天就该给了。权帅,我觉得句罗王把我们晾着,很有可能就是正在和大统制的使者商议。”

郑司楚看了一眼包无忌,心中不由对这人高看了一线。包无忌一板一眼,兢兢业业,但一向也只给人不求有功,但求无功的印象,没想到此人精细至此。他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有可能。”

包无忌见他还是不紧不慢,真有点急了,声音也大了些:“权帅,现在火烧眉毛了,若还不下手,一切都已晚了。”

他越急,郑司楚反倒坦然了,站定了小声道:“包将军,此事可不是好声张的。”

包无急也觉察到自己有点失态,忙压低声音道:“权帅,是末将失礼。不过末将有句话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他顿了顿,鼓足勇气道:“权帅,你才略远在末将之上。末将望尘莫及,但末将总觉权帅你有点冬烘,总是拘泥于不杀。权帅,仁者爱人固然不假,但敌人是人,我们自己人更是人,若是二者不可并存,究竟是以哪一方为先?”

包无急这话当真有点振聋发聩,郑司楚只觉身子一凛,看向包无忌。包无忌这话实已说得相当无礼,他是个一板一眼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真是急了。可是他说自己有点冬烘,郑司楚也觉得并没有说错,现在自己正是有点摇摆不定。母亲死后,他在那乡间发誓要尽快结束战争,可想尽快结束战争,又得大开杀戒,其间矛盾实是让他无法想得通,但包无忌现在这话倒是可以做个注脚。仁者爱人,首先是爱自己一方,其次才能爱敌人,不能本末倒置。他张了张嘴,正想说那就先下手为强,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来。

就算是大统制的使者,这样毫无理由地杀了,这还算是共和国“以人为尚”的信念么?

他正在犹豫,包无忌见他脸色阴晴不定,上前一步道:“权帅,此事要不由我一手执行,你只需坐镇此间,以观成败,如何?”

包无忌看出了郑司楚心头的犹豫,心想他迈不过这个坎,就由自己去做,让这位有点冬烘头脑的权帅来个眼不见为净。但郑司楚抬起头,沉声道:“先不可贸然下手,一切看今日句罗王的回音如何再做定夺。”

打发了包无忌,郑司楚心里却仍然很迷惘。他实在很想和傅雁容商量,可也知道与傅雁容一说,那是把难题扔给了她,她会比自己更纠结。这一顿早点也吃得很不是滋味,正吃着,有个仆佣走了过来,说道:“郑将军,金内使求见。”

郑司楚道:“哪个金内使?”

“内使金成大人,奉大王之命前来。”

是句罗王的回音到了?郑司楚没想到一早上句罗王就有回音,说不定马上就要召见自己了,不由整了整衣服,说道:“快快有请。”

那内使金成是个长得又矮又胖的官员,不过口齿倒得清楚。他向郑司楚传达了句罗王手谕,却说因为句罗王偶感风寒,今日不能接见再造共和联盟使臣,请郑司楚一行在此安歇,明日接见。说完又寒暄两句。郑司楚送他出去,心里便有点忐忑。

这难道是最坏的可能么?郑司楚明白所谓偶感风寒,无非是官场上的套话,也就是推脱的意思。句罗王不想见自己,那么根本无意与再造共和联盟联手了?可是如果他真的不想联手,那么完全可以撕破脸,派重兵将金刚院的人尽数拿下,为什么还要演这一出?更有可能的是句罗王仍在犹豫观望,想不出该倒向哪一边为好吧。

究竟要怎么让句罗王下定决心?郑司楚皱了皱眉。他把那碗粥乱七八糟喝完了,正想去找包无忌再商量一下,先前那仆佣又急急过来,手里拿了封他。一大早就来找郑司楚第三回,他也有点不安,隔得老远就停下步子,请了个安道:“郑将军,李将军有信给您。”

是李继源的信?郑司楚不由一呆。他接过那仆佣手中的信。打开了一看,却见里面写了没几行字:“郑兄如晤:近日阴晴不定,大雨顷刻即至。吾兄出行,当未雨绸缪,小心为上。弟李继源顿首百拜。”

信很简略,也很明白,但郑司楚一刹那就明白了李继源的意思,只觉脊背后便是一寒。李继源当然并不是真个说什么天气有变,真正的意思,定然是指句罗王的态度。所谓“大雨顷刻即至”,难道说句罗王已经决定投到大统制一边,要向自己下手了?可是,假如句罗王决定要下手了,刚才又派金成来做什么?为了安自己的心么?现在自己身在句罗,一切都在句罗王股掌之中,他根本不必如此做作。郑司楚皱了皱,这一点实在想不通。句罗王要动手的话,早就可以动了,自己就算再有万夫不当之勇,也绝对抵挡不了句罗重兵。句罗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抬起头,眼前,仿佛突然闪现出一丝亮光,隐约想到了什么。

句罗王这么做,显然是要稳住自己。但如果他真要拿下自己,现在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因此只有一种可能的,他并不想自己动手,因为再造共和联盟到底还不曾崩溃,他也不想和南方明着决裂。如此想来,要动手的一方,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大统制的使者!想到这儿,郑司楚不禁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大统制这些使者居然和自己与包无忌想到一块儿去了。句罗王让大统制的使者动手,就可以以不知内情,双方自行火并为借口,哪一方都不得罪。李继源说句罗王“睿智英明”,固然是在吹嘘,但句罗王真个不是个寻常人物。此人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确实称得上是个英主。

郑司楚在心里对句罗王赞叹了两句,但赞叹归赞叹,现在更要紧的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就只能采纳包无忌的建议了。可万一不是,将大统制的使者斩尽杀绝,郑司楚也有点不忍。唯一能向之求证的,只有李继源了。李继源能写来这封言辞闪烁的信,说明他对自己颇有同情,如果能让李继源帮助自己,那就要好办得多。他站起身,把信放在怀里,看了看周围。虽说现在一行人都是被软禁在金刚院里,但自己一个人要脱身出去也不难。他见那送信来的仆佣还侍立在一边,便道:“这位大哥,请问尊姓大名?”

这仆佣做惯了下人,还是头一回有主人问自己尊姓大名,差点连生辰八字都忘掉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叫金金正正”

他正了半天也没说是正什么,郑司楚怕他正结巴个半天,忙道:“原来是金兄。我有一事相求,能不能帮我出门买点吃的来?”说着,从身边掏出两个金币递过去。这不知叫金正什么的仆佣道:“郑将军,那您要买什么?”

听他问买什么,郑司楚倒有点迟疑。说买东西,其实不过是个借口,句罗的东西别的还好,吃的东西可当真不成,昨天李继源设宴,算得客气了,但半桌子都是各式腌白菜,吃完了肚里直泛酸水。他顺口道:“就买点时鲜水果吧。对了,一个金币给你当力钱。”

这仆佣听得竟有一个金币的力钱,心想天朝来的出手就是豪阔。郑司楚本来就随和,现在出手大方,他对郑司楚更有好感,便道:“好,我这就去领出门筹。”

李继源派来的士兵守得很严实,任何人出门都要凭出门筹,而出门筹是金刚院的仆佣总管拿着。郑司楚道:“行。另外,你出门前,再来我房里一趟,我有件衣服破了,请你拿到外面照样子买一套。”

这仆佣听他说衣服破了就照样子买一套,心中更觉得郑司楚出手之阔,句罗人真不能比,请了个安说:“好。”

等他一走,郑司楚便急急向偏院走去。一进偏院,包无忌正领着人在做早操,见郑司楚过来,率人齐齐行了一礼道:“权帅。”

郑司楚小声道:“包将军,快叫两个,到我房里去,有话要说。”

包无忌听得郑司楚的声音甚急,也不知他要干什么,叫了两个人出来。三个人跟着郑司楚到他房里,包无忌道:“权帅,到底要干什么?”

“等一下,有个仆佣要过来,我要换上他的衣服出去,这段时间你们就看住他,别让他乱说乱动。”

包无忌一听是这事,心想这权帅还真是冬烘,不想让他乱说乱动,将他打晕了便是。不过他也明白郑司楚不肯伤害无辜者,点了点头道:“好。权帅,你要去哪里?”

郑司楚顿了顿,道:“我要去见李继源。”

包无忌一愕,压低声音道:“权帅,是不是句罗王有什么不好的回音?”

郑司楚道:“是。句罗王称偶感风寒,明日才能接见。”

包无忌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说什么,郑司楚已抢道:“我猜,句罗王很可能已准备和大统制联手了,只不过他不想自己下手,而是让北军使者来下手。我便是要去找李继源将军确认此事。如果真是这样,那没有别的办法,包将军,你找几个好手,今晚我们就去拼个鱼死网破。”

包无忌听郑司楚终于采纳了自己的建议,真个喜出望外,说道:“好。此事人选,贵精不贵多,权帅,我早已经选好了五个人,他们两人就在其内。”

包无忌说着,指了指带来的两个士兵。郑司楚见他跃跃欲试的模样,只怕就算自己不同意,他说不定今晚也会偷偷去下手。他道:“好。现在你们看着,不过,别难为那个仆佣,只是吓吓他,不许他声张。”

包无忌笑了笑道:“权帅,你放心吧。”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那仆佣叩了叩门,轻声道:“郑将军,您在房里么?”

“在,进来吧。”

那仆佣推门走了进来,见屋里还有三个精壮汉子,不似要给他破衣服让他当样子的模样,怔了怔,还没开口,郑司楚已向他深施一礼道:“金大哥,恕我失礼,我只是想出去一趟,要借金大哥的衣服和出门筹一用。金大哥,你别声张,两个金币都给你,此事也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然,”他脸一板,沉声道:“这位包将军号称杀人不眨眼,你就算一命呜呼,我只说你言辞无礼,冲撞了包将军,也没人会给你主持公道的。”

这仆佣本来兴冲冲地过来,听郑司楚这一说,吓得魂飞魄散,心想我只道你是好人,没想到竟然如此凶残。他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只是点头,郑司楚暗暗好笑,低声道:“金大哥,那你把衣帽都借我一用。”

这仆佣身材和郑司楚差不多,郑司楚早就看准了。仆佣道:“郑郑将军,门口查得很严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仆佣也没办法,苦着脸脱下外套,此时已交十月,天已不太热了,他把外套脱下,便打了个寒战。郑司楚道:“金大哥,委屈你到我床上先小睡一会吧,我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

仆佣见包无忌和两个士兵板着脸站在一边,哪里敢多说,只是连连点头。郑司楚换上了他的衣服,将帽子也戴好,说道:“包将军,你诸事小心,天黑之后,对方可能也会来下手。”

包无忌道:“权帅,你不用担心,只消你回来,我便将人集合起来。”他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道:“只是权帅,你千万要快点回来,先下手为强。”这话那仆佣倒听得进,心想这些天朝人尽然想做什么大事,自己夹在里面,肯定不是好事,也嘀咕道:“快点回来。”

郑司楚道:“好,我一确认了,立刻就回。你在这儿先准备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晚就要大开杀戒了。他想着,将身上仆佣衣服整了整。这仆佣的身材和郑司楚差不多,郑司楚穿他的衣服也挺合身。他道:“包将军,看得出来么?”

包无忌皱了皱眉道:“权帅,衣著是看不出来,可是你的模样,那些士兵应该都认得你”

郑司楚笑了笑,说道:“这便是我的本事了。”

他走进内室的盥洗间,从缸里舀出一盆水,把脸打湿了,又从怀里摸出一张人皮面具。这面具还是上回易容渡江,化身严青杨与裘一鸣接头所用。那次他请陈虚心做了三张,以备不时之需,不过只用掉了一张,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用,反正句罗没人认得严青杨。他将人皮面具贴在脸上,对着铜镜照了照,只觉看不出破绽,便走了出来道:“包将军,这回还认得我么?”

包无忌见他往内室转了一圈,出来就完全变了个人,大吃一惊道:“权帅,是你么?”

“当然是我。还认得出么?”

包无忌叹道:“权帅,你真有鬼神莫测之机。现在别说我,只怕隔壁那位邓小姐也认不出你了。”

郑司楚和傅雁容关系非同一般,包无忌当然看在眼里。他当是打趣,却不知傅雁容偏生就认得严青杨。郑司楚也不多说,小声道:“我先走了。包将军,你也要小心点。”

第十八章 大开杀戒

李继源派来的士兵对中原来的郑司楚一行十分关注,但对金刚院的仆佣,却是理都不理了。门口的守兵验过了出门筹,什么话也不说就放郑司楚出去。

出了门,郑司楚却有点犹豫。出是出来了,可自己一身仆佣的衣服,而且不会说句罗话,该如何去找李继源?转念一想,自己现在的脸是严青杨,严青杨是个哑巴,这回仍做个哑巴好了,省得穿帮。他走过一程,连路边有个代书先生,便走了过去,也不说什么,先掏出一个金币递过去。那代书先生一直没生意上门,正支颐假寐,忽觉有人坐到台前,一出手竟是个金币,喜出望外,叽叽咕咕说了两句句罗话,意思是要写什么,却见郑司楚拿了个信封,拿起纸笔便写。句罗的达官贵人用的都是中原文字,也以会说中原话为荣,只不过一般平民自没条件学中原话,用的文字也是句罗本国字,名唤“谚文”。识中原字的,一般都不会找代书先生了,因此这代书先生也只会写谚文。但他见郑司楚提笔便写,几个字笔酣墨饱,竟是中原字,吓了一大跳,心想世道真是变了,一个仆佣下人,居然能识中原字!惊得张口结舌说不出话。郑司楚也不多写,就在信封上写上“李继源将军亲启”几个字,拿了个空白信纸往里一塞便走。幸好这代书先生不识中原字,若他见一个仆佣居然给句罗水军第一名将李继源写信,只怕更要吓得屁滚尿流不可。

郑司楚拿好了信,向李继源的军营走去。一到营门口,两个门丁见有个仆佣过来,举枪挡住,喝了一声。郑司楚虽然听不懂,但也知定是让自己站住的意思。他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嘴里啊啊了两声,心想这两个士兵别不识中原字,不然就麻烦了。幸好门丁本来就是要传话的,这两人都识中原文字,见信上写着是李继源将军亲启,都吓了一跳,心想这仆佣居然是给李将军传信,那倒不可怠慢。又嘀咕了几句,郑司楚张了张嘴,指了指,意思是自己是个哑巴,一定要交到李继源手上。一个门丁说了一句,领着他走进军营。

这已是郑司楚第二次来了。他一进军营,在操场上便见那东海三蛟领着士兵操练。只是东海三蛟也根本认不出这个跟着门丁进来的仆佣居然就是昨天以枪术折服李继源的郑司楚,自然理都不理。到了李继源的营房,那士兵说了两句,门“呀”一声开了,李继源走了出来,门丁指了指郑司楚,李继源脸上微微一变,定然猜到是郑司楚的回信,说道:“让他进来。”

郑司楚走了进去,李继源用句罗话道:“把信给我吧。”但见这仆佣反而将信往怀里一塞,掩上了门,他不由一怔,正待喝斥,郑司楚已道:“李兄,是我。”

这回李继源的脸上也尽是惊愕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仆佣居然会是郑司楚。张了张嘴,低声道:“郑兄,真是你?”

“是我。”

郑司楚已向他深深一礼,说道:“李兄,多谢你来报信示警。”

李继源暗暗叫苦。他到底是句罗副将军的身份,话也不能说得太明,只是见郑司楚死到临头,心中终是不忍,这才写封言语含糊的信去提醒他一句,希望郑司楚早点带着人扬帆离去,他也不会留难,没想到现在郑司楚居然易了容来见自己,而且说得这么明白。他却不知郑司楚跟了郑昭那么多年,耳濡目染,最擅长的就是察颜观色。李继源既然有不忍之心,他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挑明了,正是当初他逼宣鸣雷救自己一家的故技。

郑司楚见自己一挑明,李继源脸色便很不自在,心知自己所料不错,正击中了李继源心中的弱点,更是深深一礼道:“李兄,我一身事小,还有这许多兄弟,都是李兄一点慈心所救,再造之德,实难报答。”

郑司楚说得越客气,李继源更觉得不安。自己只是提醒了一句,郑司楚却说成了全是自己救的,一张脸都涨红了,道:“岂敢岂敢。”

郑司楚一听他说“岂敢”,心想成了,现在李继源想赖掉这救命之恩也不成,他只能做到底了,便道:“只是,李兄,贵国大王是听信大统制使臣之言,要取我等性命了吧?”

李继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虽然作为句罗副将军,当奉句罗王号令,应该立刻矢口否认,但他向来不说谎话,而且郑司楚单刀直入,突如其来,他想说谎都不成,结结巴巴地道:“你郑兄你知道了?”

郑司楚暗暗叹息,心道:李兄,你真是个老实人。句罗人都很实诚,李继源家世极好,少年得志,也没必要说谎逢迎别人,更没有说谎的习惯。虽然他比郑司楚要大几岁,在人情世故上却比郑司楚差了许多。郑司楚苦笑了一下道:“我只是顺口猜的。我此番前来,大王昨天不给我答复,我便觉得有点不对,再将我等安排在金刚院而不是鸿胪寺,那就说明鸿胪寺已经有了另外一批不能与我们照面的人了。而李兄你好意提醒我,显然我已死到临头,那么就定是大统制的使臣已说动了大王,大王准备要灭了我们了。”

李继源更是有点怔怔,心想这人得享大名,果然是一时俊彦,这等人物若是死在句罗,实在太可惜了。他小声道:“郑兄,你真是了不起。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大王并不想担上杀害再造共和联盟使臣之名,所以动手的会是大统制的使臣。”

这一点郑司楚其实也已料到,他故意这么说,只是为了试探李继源口风。听得李继源嘴里说出,他暗暗叹息,对李继源也多了几分敬重。如果李继源顺杆爬,说这是句罗王之意,他也没办法,这样一推脱,自己也毫无办法。但李继源一下就承认了,可见他已经真的要救自己一行人。他又深深一礼道:“原来如此,多谢李兄。”

李继源说出了口,才觉得心里舒服了点。当昨晚句罗王紧急召他前去议事,说已决定投向中原北方,李继源一晚上没有合眼。和郑司楚虽是初见,却让他大有惺惺相惜之感,一直想着该怎么救他一命。见郑司楚又行了个大礼,他还了一礼,叹道:“郑兄,先不要谢我,此事我实不能涉及过深,请你原谅。郑兄,你还是带着人快走吧,我即刻命人给你补充给养。”

郑司楚道:“李兄,依你之见,大统制可信么?”

李继源顿了顿,一咬牙道:“大统制神武英明,我一介行伍,不敢置喙。但在大统制眼里,我句罗实是不值一提,他答应的事当然不会有变,但还想要他答应什么,那是办不到的,而且将来也未必不会有后患。”

郑司楚更是心折。李继源人是老实一点,但此人的目光实是锐利之极。他虽然对大统制也有好话,但说白了,无非是说他四个字:刚愎自用。大统制不会允许任何人违背他的命令,现在为了拉拢句罗,不得不退让一步,但这退让到底能持续多久,句罗王没有怀疑,李继源心中却要打个七八折。而且大统制这一次退让了,将来可能会十倍百倍地讨回来,总之在大统制面前是讨不到好的。昨晚他在句罗王面前就说了自己的看法,还说了上回跟元宗绪去之江省送战船,对中原军的观感。李继源说,北军虽然人才济济,军队齐整,但大统制的威严太盛了,而且大统制太喜欢事事插手,年轻将领难以出头。相比较而言,南方却放手任用年轻将军,正在蒸蒸日上的时候。现在虽然陷入了低谷,但越是这时候,能对南方伸出援手,将来句罗得到的好处也更多。不过句罗王权衡之下,说南方虽然更可信一点,但现在实在太危急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去支持南方,那等如找死,所以还是投靠大统制一方为是。不过李继源说这件事最好让中原使者自行解决,句罗还是置身事外为好,以免将来万一情况有变,南方或者顶过了这个危机关头,视句罗为大仇,这一点句罗王大为首肯,最后决定的便是让大统制使者动手。好在大统制的使者本身就是个会武之人,手下尽是些好手,他们自己杀人也不在话下。

如果句罗王发兵剿杀,那郑司楚也知自己走投无路,只有逃跑了。不过,动手的真是大统制的使臣,就有可乘之机。他道:“李兄,你的大恩,高天厚地,实无以为报。不过,我也不想束手待毙,此事尚有一线生机。”

李继源见他眼中毫无慌乱,反而发亮,更是佩服,心道:你的主意是什么?可是与我相同?便道:“郑兄,请说。”

“当机立断,先下手为强。”

李继源看着他,呆住了,半晌嘴角才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郑兄,我本就猜你是个当机立断之人,果然不假。”

看他似是早有预料,这回轮到郑司楚有点怔忡。他道:“李兄,你有准备了?”

李继源点了点头:“我身为句罗武臣,王命难违,但郑兄你不是。大王有误,你还能只手回澜。”

李继源的眼里,已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慌乱了,只有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郑司楚恍然大悟,心道:该死!我还以为他真是个老实人。他原来早有打算,其实是要看我有什么斤两,值不值得他为我冒险。不过虽然李继源也算计了他一回,郑司楚却并没有不快。李继源的智谋完全可以与自己匹敌,和他说话,也有种不必多言,两人便已会心的快意,现在他只为自己小看了李继源而后悔,不过,更多的是兴奋。

有李继源相助,这一次肯定能成功!

他抬起头,看了看李继源,也微微一笑道:“我想,李兄应该已经完排好人手,协助我等动手吧?”

李继源不知他刚才才想通,见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也大为佩服,点了点头道:“不错。郑兄,此事我虽不能牵涉在内,但为你提供方便,却是在所不辞。”

“大统制的使者有多少人?”

“十七个。”李继源顿了顿,又道:“其中十个不必多虑,但有七个人,都是些难得的好手。本来也是这七个人今晚向你下手。”

郑司楚皱了皱眉:“七个?”

一听到李继源说是难得的好手,他想到的就是当初一家人逃出雾云城时,在路上截杀的南斗星君。南斗星君,共有六人,加一个天官,正是七个。郑昭说过,影忍南北两部,南斗主生,北斗主死,这些人只听大统制指挥,都是些步下刺杀的好手。难道是南斗天官带着六星君来了?郑司楚还得记当初南斗五星君在路上堵截,被杀了四个,只逃出一人。不过南北两部都有后备,现在肯定也补充上去了。那一次若不是自己突然夺到了如意钩,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时一家人就已死在路上了。现在若真碰上了这些人,看来还真不好对付。

他正在迟疑,李继源道:“郑兄,怎么样,你人手够不够?”

郑司楚带来的,除了自己和傅雁容,就全是水军士兵。虽然包无忌以降的这些士兵都非庸手,但到底是水兵,郑司楚明白,如果对手真是南斗星君,想在步下胜过他们,非常困难。不过到了这时候,也不能想太多,好在己方在暗,对手却在明,要暗算他们,胜算也能多一分。他道:“应该够,只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继源道:“那就好。”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郑兄,这事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如果拖得长了,我在鸿胪寺安排的人手也只能过来,到时假如碰上,他们不会留手的,那你也脱不了身。郑兄,你可要明白,不论成败,你顶多也就有两刻时间。”

如果真碰上了,李继源为了不让消息走漏出去,肯定会将自己一行人灭了口。郑司楚想着,看向李继源。这并不能怪他,李继源毕竟是句罗大将,他现在这样做,其实已经为了自己在违抗句罗王了。他道:“是,李兄,我不会让你难做。”他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万一我失败了,只有一件事要求你成全。”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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