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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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不得杨沛仑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是怕我把他的窝囊事给抖出去,所以一张黑脸绷得紧紧,每根神经都是提防。想到此处,慕容旷故意冲杨沛仑眨眨眼睛,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杨沛仑头皮一阵发麻,眼睛里浮出腾腾敌意和杀气。

慕容旷和杨沛仑暗中较劲的工夫,凌云这边形势急转直下。她不愿伤人树敌,一心速战速决,尽快带慕容旷全身而退。可这三个人却不依不饶地死缠烂打,恐怕再打上一个时辰,都未必能叫他们服输。她心里有点儿急,下手便不免凶狠,长长指甲在王元鹤脖颈上划下三道白痕,一怔眼的工夫,鲜血就破皮而出,汨汨如同三道小溪。

虽然见血,伤势其实不重,王元鹤却觉得喉咙险些给抓断,摇摇晃晃被两位僧人扶住。他两个同伴一见急红了眼,双双扑向凌云。凌云分别推出左右两掌,一齐击出,要将他二人同时打倒。

凌云身上衣衫鼓起如黄色云朵,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扬,气势如虹,令人惊惧。看客们都觉得这一下她是赢定了,站在近处的司徒峙一颗心却几乎要跳将出来。他瞧得真切,凌云这一击的确足以打伤崔长岳和陈渡欢,但无论如何却避不开他俩手中的兵刃,难免为利器所伤。一刹那间,他心头千回百转,怎么办?怎么办?如何保护凌云?又如何才不至惹江湖众人非议?

凌郁远望台上的武斗,眼见凌云即刻便要大获全胜,悄悄露出了兴奋的微笑。直到凌云手掌马上就要碰到对手,她才猛然瞧出师父整个身体已暴露在剑戟威胁之下。危险近在咫尺,却已没有挽回的余地。她惊出一身冷汗,忍不住“啊”地叫出声来。

这个瞬间,凌郁脑子里一片茫茫的白,只见司徒峙纵身扑向凌云,大喝一声:“邪教妖女,不可伤人!”紧接着,凌云被推了出去,掌力中断,崔长岳的长戟“扑”地插入司徒峙左肩。

台上台下一片惊呼。崔长岳吓得眼睛直了,结结巴巴地说:“……司徒……司徒先生……”

司徒峙如一尊天神,威严地立在高台中央,雍容地摆摆手:“崔兄,不碍事!”身子晃了晃,肩头霎时鲜血如注。

徐晖、凌郁和汤子仰这才回过神来,拨开众人,三两步奔上高台,把司徒峙扶到一旁。凌郁也忘了对这个男人的满腔怨尤,只顾握住他手,低声唤着义父,唯恐他身遭不测。

“金疮药呢?快把金疮药拿上来!”崔长岳急声吩咐台下弟子,又转而向司徒峙说:“这可怎么好?司徒先生出手相救,我这不听话的家伙怎么倒伤了你了!”

陈渡欢也早把长剑扔了,簇到近前期期艾艾地道着谢。

司徒峙强忍住肩头剧痛道:“二位贤弟,不必客气!”

台下众人都交口议论着司徒峙奋不顾身的出手相救,这份侠义比之古代侠客也决不逊色,司徒家族不愧为江南霸主。

不多时金疮药送上来,智风方丈亲自为司徒峙敷药。这无异于一项额外的荣誉和认可,连少林寺方丈大师都为其胸怀世人、不顾自身之仁义所感,天下人怎能不为之动容?一时间群情激昂,汉阳派、凤凰派和泰安派的弟子齐刷刷拜倒说:“感谢司徒先生恩义!”

“司徒施主的智慧武功超乎常人,再加上一颗真心怜爱世人,将是众生之福。老衲先此谢过了。”智风敷完药,含笑望向司徒峙。

这句话似是褒奖,又一语双关,司徒峙抬起头看着智风温和的双目,知道什么也瞒不过这一双真正智慧的眼睛。他心头一沉,含含糊糊答道:“多谢大师!”

那边慕容旷已扶起凌云。凌云身上毫发未伤,但亦情知适才凶险。她深深望着司徒峙,半晌才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想要凌教主放下屠刀,切莫与天下英雄为敌。”司徒峙缓缓说道,语气沉稳凝练,让人听了不禁赞叹他那名门正气。只有凌郁感到惊奇,她掌心里司徒峙的手微微颤抖,忽冷忽热,和平日大相径庭。她从义父眼睛里发现了某种深深隐藏的柔情,一脉一脉无声无息地流向凌云。这触动了凌郁女性的直觉,她模模糊糊地想,难道适才义父出手其实是为了相救师父?

凌云目光在司徒峙身上停留良久,才转头向慕容旷说:“旷儿,咱们走!”

“是!”慕容旷悄悄朝凌郁展颜一笑,然后携了凌云的手,轻轻一跃,飞身上了旁边大殿的屋檐。他两人一着白袍,一系黄裙,远远望去恰如一轮明月在白雪中升起,洁净柔美,让人见了神思荡渺。

崔长岳愣了半晌,才想起大喝道:“别让他们跑了!”

司徒峙缓声道:“崔兄,得饶人处且饶人,权且放她一回吧!”

崔长岳视司徒峙为救命恩人,听他出言劝止,也不好不听,再一抬头,那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已消失在佛影深处了。

以抗金为名的江湖盛会这一搅和,已成七零八落之势。少林寺备素斋款待大家,并在一旁设布施波罗蜜,请到场诸人慷慨集资,以作抵抗外强、救助民众之资。智风请司徒峙到厢房休息调养,司徒峙婉言谢辞。

徐晖和凌郁搀扶着司徒峙离开少林寺下山。行至半山腰,凌郁见司徒峙左肩又渗出血来,便找了一片幽静的树林扶他坐下,再敷一层药。

汤子仰不忍地说:“适才可真是太悬了!主人何必为那些个微不足道的人以身犯险?”

司徒峙笑而不答,却问徐晖说:“阿晖,你说说看,适才站在台上,你都看见什么啦?”

徐晖说:“我看到台下的江湖豪杰都为岳父大人的光芒深深折服。受了恩义的那三家门派长跪不起,感激岳父你的恩德。旁观的人们竞相赞叹,宣扬司徒族主的侠义。此事定会在五湖四海传扬开来,岳父大人和整个司徒家族的威望将随之更上一层楼。”

司徒峙点点头:“嗯,你说得很好!”

凌郁迷茫地望着他们,仿佛与他们相距遥远。同样的一件事,他们眼中所见却与她截然不同。她以为义父是意存怜惜救了师父,可经徐晖一说,原来这却是一出苦肉计。一时间,她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孤独和厌倦,不禁出神地望着树梢间一线蔚蓝天宇。

“适才你又看到什么了,郁儿?”忽而听到司徒峙叫她的名字,凌郁这才把心神拉回来,只见司徒峙正端详着她。她竭力思索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只得喃喃道:“我……只看到义父的伤口了。”

司徒峙一怔,干涸的眼角微微发酸。这个苍白淡漠的孩子竟忽而触动了他坚硬心房最柔软的角落,这让他想流泪,又想避开。

徐晖对少林寺中众人对慕容湛的议论颇为好奇,忍不住间道:“那个慕容湛究竟是什么人?”

司徒峙冷冷道:“此人是无恶不作的大奸贼,武功高强、心肠毒辣,人长得却是个小白脸儿,年轻时有个外号叫‘玉面罗刹’。他曾害死了许多名门大师,更毁了不少良家女眷的清誉,在江湖上掀起了不知多少血雨腥风。”

慕容旷的父亲、幽谷中那位风度翩翩的俊朗男子竟然会是如此恶人?徐晖和凌郁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凌郁试探着接口说道:“可江湖上并没听说过他这号人物啊。”

“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了,慕容湛销声匿迹时你怕还没出生呢,自然不会知道这些个。”

“既然他这般厉害,怎地就会销声匿迹?”

司徒峙尚未开口,一旁的汤子仰抢先说道:“还是咱们族主有谋略,振臂一呼,带了各路好汉去玉雪峰拿他。那可真是一场血战哪!慕容湛以一敌众,杀人无数,手上沾满了江湖豪杰的鲜血。虽说有智风大师和圣天神魔教极力回护,没能杀得了他,此举也逼得他在江湖上再无立足之地,只得夹着尾巴落荒逃跑了。这正是族主的高明之处。你想啊,不说那厮以前惹下的许多是非,光这一战下来,多少人都失了亲朋同门,这笔账不都得记在他慕容湛头上,谁能就此放过他呢?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后终于给风组的弟兄逮住了那厮行踪。这风声一泄,江湖上立马群情激昂,都随了族主去围捕他全家老小。还是族主说得好,斩草就要除根……”

“那些陈年往事,还提它做什么。”正说至紧张处,司徒峙突然开口打断,似乎不愿汤子仰再讲下去。司徒峙见徐晖、凌郁二人都看着自己,遂沉声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慕容湛为正道所不齿,为江湖所不容,只得携妻小远远逃离中土,再不敢回来了。”

凌郁记起慕容旷曾给她讲述幼时随着父母的逃亡生活,想来就是在这重重江湖围捕之下。她一直想不透追杀慕容湛一家的是何等厉害之人,却原来四面八方都是他的仇敌,任他武功再高本事再大,也只能悄然遁去但求自保。她料想慕容湛那样的人必定无比高傲,竟然落到无路可走、飘泊海上的境地,内心可该是何等愤懑憋屈。听义父言语,并不知慕容一家早已返回中原。怨不得当初慕容夫人恳请自己不要泄露他夫妇行踪,若是教江湖中人得知,恐怕慕容一家即又会陷入险境。想至此处,凌郁心头一紧,又疑惑慕容湛究竟是何等样人,又不禁为大哥慕容旷担忧。

树林深处隐有紧张的气息,随着叶浪一波波弥漫过来,他们四人都渐察觉到。汤子仰站起身,大喝一声:“什么人?”

如同回答他这声问话,隐秘的树丛间蹿出八条大汉,都是一水的锦衣皮靴,短刀灿灿。他们一言不发,向司徒家族四人围过来就打。司徒峙身上带伤,凌郁护着他退到一旁,徐晖和汤子仰抢在前面厮杀。司徒峙凝神端详,瞧出这些大汉使的都是宫廷拳脚,心中已有了分寸,高声喝止道:“都停手吧!太后既然大驾光临,怎么不肯现身相见哪?”

八位武士见司徒峙识破了他们身份,尴尬地住了手,左顾右盼等待主人命令。徐晖心头咯瞪一惊,不自觉想调头望向凌郁,头转到一半又勉强忍住。他心中暗叹,自己千方百计回避韦太后,然而该来的终归躲不过。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累海潮儿设局,累阿天受伤?

树林里寂静得骇人,每个人都在等待着韦太后。终于听到树叶响动,从幽暗深处缓缓步出一位身披斗篷、脸蒙面纱的高挑女子,站在明暗交叠之处,晃晃地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来看,却如何也瞧不真切。

“司徒先生,你身上受了伤,眼力倒好哇!”那女子嘶着嗓子一开口,徐晖和凌郁马上听出来,她便是韦太后没错。

司徒峙自然也听得出来,心中惊疑,一面揣测韦太后此来是何用意,一面颤巍巍地单膝跪倒,做出伤势沉重之状,掐着虚弱的腔子道:“司徒峙恭祝太后万安!”徐晖三人也跟着一并拜倒。

韦太后冷冷地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后哇?你的人偷了我的东西,你自个儿还背着我跟外族人勾勾搭搭,这就是你所谓的忠心吗?”

“太后言重了。我的人再粗鄙,也决不敢碰太后的物事。”

韦太后再也按耐不住,指着徐晖道:“就是这小子!他偷了我的东西,还死皮赖脸不承认!”

司徒峙扫了一眼徐晖:“阿晖,可有此事吗?”

“绝无此事!”徐晖把心一横,答得斩钉截铁。

“还敢说没有?你们几个,先把这小子给我绑了!”

未等几位武士应声,司徒峙昂声道:“且慢!敢问太后遗失了何物?”

“是……”韦太后微一犹豫:“一卷画帛。”

“我手下都是习武的粗人,哪里懂得欣赏字画文墨?况且司徒家族虽则寒陋,到底还养得活他们。料他们也不至偷拿画卷去换几两碎银子。太后你说是不是?”

“你别装傻了!他哪儿是为了画帛,分明是为了画里藏着的武功秘籍!”此话一出口,韦太后自己便即后悔,牙齿狠狠咬在下唇上。

事情既已说破,徐晖抱定了破釜沉舟之心,朗声说道:“草民不敢欺瞒太后。当日太后已亲自搜过了,画帛也好,秘籍也罢,真的不在我身上。当日太后不也亲眼所见,是雕鹏山抢走了你的东西。”

司徒峙不动声色地瞅着徐晖,心道,好小子,到了今日你还能镇定自若,自圆其说。当初我真是小觑你了。

韦太后如何不知雕鹏山抢去了一半的秘籍。当时她急命许青竹深入雕鹏山,伺机夺回秘籍。没想到许青竹一去不返,把命丢在了雕鹏山,秘籍也随之失了踪迹。既然这一半无法找到,另一半究竟去了何处呢?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受了徐晖愚弄。她曾数度派人搜寻,怎奈司徒家族戒备森严,终是一无所获。

此刻韦太后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眉心一紧:“他们四人欺君妄上,都给我绑起来!”

八名武士得令,将司徒峙四人团团围住。司徒峙洞见韦太后眼中闪烁着点点阴霾的光芒,心头一寒。这眼神决不是逼徐晖交出秘籍的恫吓,而是对整个司徒家族杀无赦的命令。可是究竟为何?为了秘籍吗?为了未能与完颜亮亲晤会面吗?司徒峙心头涌上团团迷雾。

“太后明鉴,司徒家族一向对太后忠心耿耿,今后也誓为太后身先士卒。”司徒峙躬身道。

韦太后倨傲地一扬头:“我原以为司徒家族是有分寸懂事体的名门大家,没承想你们做事顾头不顾尾,让江湖上那些粗莽汉子抓到了把柄。你们沉没你们的,可不要连累了皇室清誉!”

司徒峙登时心中雪亮。想必韦太后也混入了少林寺的抗金大会,听到了杨沛仑对司徒家族的指摘。她是担心一旦司徒家族结交金人之事暴露,她自己那种种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将随之昭于天下。司徒峙肠子里一寒,知道太后是要抛弃他们了。但他司徒峙岂能任人宰割?他朝徐晖缓缓点了个头,无声地下达了抵抗的命令。

压在徐晖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卸下了。一刹那间,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丹田而起,徐晖随之纵身跃起,推开双臂,分袭左右两名武士,双腿斜扫,闪电般劈向后方的另一名武士。

徐晖的“飘雪劲影”已然达到更为纯熟的境界。每一次临敌,都是一次绝好的实地演练。他已经能够控制血脉迸发的速度和力度,因而他出手可以很慢,仿佛凝滞不动,也可以极快,四肢与风向契合。只是他仍无法按秘籍所述,做到不为对手牵制,转而内观自己。事实上,比之数月前他反而更加力不从心,现如今他竟全然看不到自己,听不到自己,眼里耳畔充满敌人沉重的喘息声。

但这个境界已足够应付面前这几名宫廷武士。徐晖旋舞着,扬跃着,霎时夺去了他们手中短刀,削去了他们衣襟,刺破了他们的手腕。司徒峙和韦太后都瞧得呆了。他们眼中射出相似的光芒,这其中混杂着惊喜,艳慕,妒嫉和杀气。

徐晖尚不敢贸然伤害宫廷侍卫,只是点到为止,随即收手。

韦太后生了怯意,色厉内茬地吼道:“大胆!你拿着凶器干什么?不知这是犯上的忤逆大罪吗?”

徐晖放下短刀,静待司徒峙示下。

司徒峙似笑非笑道:“我这手下笨手笨脚,惊扰了太后,还请太后恕罪!不过既然他说不曾拿太后的东西,自当是不会拿。太后不妨回宫查找,兴许秘籍就掉在哪根柱子后边呢。不然再细细盘问宫中侍卫宫女,人多手杂的,他们哪个或许晓得。”

司徒峙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把秘籍之事推得一干二净。韦太后盛怒,跃上几步扑向徐晖:“快把秘籍拿出来!我知道在你这儿,快把我的秘籍还给我!”

徐晖一侧身,让了过去。韦太后抓了个空,转过身来正要再扑,忽听头顶传来一串银铃般媚人的笑声:“啊哟,真个精彩!太后跑到民间来抓男人,真笑死人了!”

众人循声仰头望去,只见树叶间露出星星点点的鹅黄色裙摆和一对白色玉足,每个指甲盖上似乎都涂了一层透明甲油,在阳光的缝隙里莹莹发亮,就像十颗珠圆玉润的珍珠。

司徒峙喉咙一紧,心旌摇曳,便想伸手握住这一双玉足。

“……凌云?”韦太后往后退了两步。

凌云荡在树梢,眯着眼睛说:“适才听你一口一个你的秘籍,什么是你的秘籍呀?”

韦太后退到一群武士的护卫下,又昂起胸膛,端然道:“我皇家之事,不用草莽之人过问。你这邪教妖女在哀家面前怎敢如此放肆,还不赶快下来跪拜行礼!”

“草莽之人既是与你皇家无干,又何须我给你行礼?我这邪教妖女也要告诉太后一句,我圣天神魔教的事,也不用你来过问!我教的圣物秘籍,更不用你惦记着!”

“天下之物,尽归我皇家所有,更何况这部秘籍本就出自皇宫。我尚未追究你们偷窃之罪,已是皇恩浩荡了。”

凌云斜倚树干,半吊着眼睛说:“这秘籍真是你皇家之物?那你怎么连秘籍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啊?你以为跟许青竹学上一招半式就了不起了?许青竹不过是圣天神魔教的一枚弃子,能有多大能耐?你叫她上雕鹏山偷秘籍,可不就是白白搭上她一条性命吗?她这般为你卖命,你许给她什么好处啦?是圣天神魔教的教主之位?”

韦太后和许青竹的交易筹码被凌云猜中,憋了片刻方道:“哼,我不用靠她,自然也能拿回秘籍!”

“那太后你靠什么?靠偷,靠抢,靠杀人放火、栽赃陷害?你以为汉阳、凤凰和泰安三派的人能有本事从雕鹏山那儿拿到秘籍吗?那只是江湖传言,本不足信。何况,那还是我的人传出去的流言蜚语,为的就是要引蛇出洞,看看许青竹背后的主使究竟是谁。嘿嘿,这轻轻一勾啊,结果就勾出了太后你的尾巴。我告诉你,谁也拿不走秘籍,它只属于圣天神魔教!”凌云脸上笑盈盈的,目光却像锥子一般盯死韦太后。

众人方才恍悟,原来有关这三派夺取武功秘籍一事纯属捏造,完全出自凌云的一手谋划。司徒峙望着凌云狡黠的眼神,视线模糊起来。多么熟悉,可又多么陌生。她还像初见时一样狡黠顽劣,叫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忍不住爱得心痒痒。然而昔日那个蛮横任性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为一个冷酷镇静、惯用计谋的巾帼将领。他和她仿佛是昨日才分离,回首再看,中间却相隔了一生的岁月。

听了凌云一番话,韦太后眉头紧紧打了个结:“你这个妖女好生阴险歹毒!”

“不敢当,这话用来奉承太后才正合适。”

“大胆,你竟敢辱骂太后!”

“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太后你跑到那三派去找秘籍,找不到又惊动了门人,便大开杀戒,还故意留下蛛丝马迹,让他们误以为是圣天神魔教所为吗?”凌云收起笑容,冷冷说道。

韦太后被凌云揭穿,心头恼怒,口不择言道:“那又怎么样?你们本来就是邪教,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朝廷的仁义你不知感恩,来日便把你们铲除干净!”

这话分量很重,凌云脸上掠过一丝恨意,继而被恐惧代替,话口软了下来:“我们并未与朝廷作对,太后怎讲如此话来?”

韦太后见凌云低下去,自己气焰就盛了,一振衣袖,摆出皇家威仪:“你对太后不敬,便是对朝廷不敬!你偷了太后之物,便是窃城窃国!”

凌云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民女哪敢夺太后所爱?可这秘籍确是我教圣物,不可为外人所得。”

韦太后只当凌云是怕了她这位国母,颇有些洋洋自得,换了威逼利诱的口吻道:“朝廷大军一出,圣天神魔教顷刻间将不复存在,到时候空留着一个圣物又有何用?如若你把秘籍献与朝廷,皇上会永远记得你的忠心,永尊你教为我朝圣教,命臣民人人敬仰!”

这番话似乎说动了凌云,她犹疑地间道:“太后此言当真?”

“当真!”

“唉,那好吧。”凌云叹口气,轻轻从枝头跃下,落到韦太后面前。有八名武士护在身侧,韦太后有恃无恐地庄严而立。

凌云犹犹豫豫把手伸进袖口,摸出一卷琥珀色的布帛,攥在掌心里,不舍地反复摩搓。

韦太后一颗心怦怦狂跳着,几乎想不顾尊仪,一把把秘籍给抢到手里。从来她想要之物总能够得到,如今贵为国母,更是容不下丝毫不遂心意之事。偏生一部武功秘籍却引得那么多人来与她争抢,越争抢她便越非得到不可。此事已折磨她日久,她甚至不惜冒险抛头露面,亲自出宫寻找。

若是司徒峙,定要在心里打个问号,不会相信凌云能轻易交出秘籍。然而身为当今皇上的嫡母,韦太后虽则多疑,却以为天下人都不得不臣服于她脚下,供她驱使。

“快呈上来吧!”韦太后吩咐道。

凌云蹙着眉头说:“太后地位尊贵,哪儿用得着这种习武杀人的玩意儿?此物不宜留在宫廷,我劝太后还是随它混迹民间吧。”

事到临头,又舍不得了吗?这舍不得更让韦太后着了狂似地想马上把秘籍握在手里。她沉下脸来催促道:“此物留在宫廷,民间方能太平,圣天神魔教才能独善其身。”

“是。”凌云低下头,双臂平展,把画帛小心翼翼送到韦太后面前,如同呈上一件易碎的珍宝。

站在一旁的凌郁心如明镜,师父决不会屈从于韦太后的宫廷势力而交出《洛神手卷》,定是虚晃一枪,背后暗藏着什么后招。她目不转睛看着韦太后伸出她又细又长、戴了一颗蓝田玉戒的手指,在空中微一停顿,遽然鹰爪般扑落下来,勾起画帛,飞快地弹回去,牢牢按在手心里。

“这秘籍,真有那么好吗?”凌云问,一丝嘲弄而又悲哀的神气在脸上若隐若现。

韦太后倨傲地哼一声,走到阳光下展开画帛,凑近了仔细分辨画帛上的墨迹。在场诸人忽听得一声嘶哑的惨叫,但见韦太后扔掉画帛,捂着眼睛,痛苦地哀号起来:“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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