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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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徐晖、凌郁、慕容旷三人心头的疑惑解开了,为什么韦太后会武功,而且出手还似曾相识。凌郁暗自琢磨着那许青竹或许跟汪觅兰有什么瓜葛,说不准当年为了“拂月玉姿”追杀汪觅兰的人中也有她一个。

黎静眉不耐烦听他们说这些,怂恿着要逛临安城。慕容旷笑说此地不能久留,他才刚开罪了太后,得赶紧溜之大吉。黎静眉便又扯着他问皇城里的情形,宫殿有多大呀,宫娥的衣饰可美呢,韦太后什么样啊……扁舟在水上荡啊荡,他们只是闲话家常,这一日的惊心动魄,好像不过是胡闹了一场。

天空一角渐渐卷起水蓝色的白边,周围的景物也依稀可辨了。小船已划出荷花荡,进入广阔的水域。慕容旷三人准备逆流而上回家去,凌郁和徐晖则要折返姑苏。龙益山在一个渡口停船靠岸,徐晖和凌郁与三人作别。慕容旷也跟着一道上岸来,仿佛想要挽留,又想跟了他们去。

人与人的相遇是命定之偶然。多少人擦身而过,就了无痕迹,不过是陌生路人。多少人日日相见,也无话可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偏偏也有人原本毫不相干,冷不丁半路闯进来,竟然就成了贴心合意的知己。然而毕竟人海渺茫,重逢不知何时何地。凌郁心头空荡荡地,望着慕容旷只说得一句“大哥保重”。

“二妹,你也多保重!在司徒家万事小心!”慕容旷叮咛过凌郁,又嘱徐晖修习“飘雪劲影”须循序渐进,不必心急求快。

三个人都觉得还有许多话要说,可又不知该拣哪一句说好,唯有沉默地互施一礼,把对彼此的友爱与不舍都化在这份郑重里头。慕容旷转身跃下,小船缓缓离岸,向远方漂去。

徐晖和凌郁目送着慕容旷三人远去,这时忽悠悠从河上飘来古雅的琴声。凌郁微微一笑:“是大哥在和咱们告别呢。”

徐晖轻叹口气:“慕容兄身上有浩然之气。跟他比起来,我简直惭愧我自个儿。”

小船渐渐凝聚成水面上的一个小黑点,琴声也越来越远,终于遥不可闻。徐晖和凌郁站在岸边,望着流水潺潺,心上升起了仿佛沐浴之后的洁净清新之感,还有阔别好友的惆怅惘然。

情迷

徐晖和凌郁回友朋客栈收拾停当,启程返回姑苏。两人骑马缓缓经过临安城宽阔繁华的街道,秋日里阳光被微风削薄了,一片片从树梢洒下来,透着干净和清爽。徐晖怀揣着武功秘籍,身旁有心爱之人,满眼一片歌舞升平。他扬起头,只觉得这世界光灿灿的有无限大,所有通向美好的大门都在他面前敞开。

“想什么呢?”凌郁问。

徐晖侧过脸来,望着凌郁额前碎发,心如西子湖微波荡漾:“我在想啊,你穿上女子的衣裳,会是什么样儿?”

凌郁的面颊微微红了,别过脸去不作声。

街市的斜对面正有一家门脸大方的制衣铺。徐晖“吁”一声勒住缰绳,纵身下马冲进铺里,让伙计帮忙挑了一套上好的团纱销金刺绣百褶裙。他兴冲冲奔回到凌郁面前,高举起裹着新衣裳的布包说:“你快换上试试!”

凌郁从马背上俯视徐晖,他额头和鼻尖上滚着一层薄薄的汗粒,两道眉毛又粗又浓,斜插入鬓角。这张充满阳光和生命力的脸庞是如此富有感染力,让人忍不住想拉紧他的手,迎着风飞一样地奔跑。

但有一根弦勒着凌郁不敢放肆,她咬住了嘴唇一策马,抢到徐晖前头。达达的马蹄声就像青春少年激狂的心跳。一路出城,徐晖追上来,把凌郁拦在一片寂静温婉的桂树林前。

“海潮儿,我想看你真正的样子。”徐晖深深看进凌郁眼睛里去。

凌郁一低头,抱起衣服包裹走进树林深处。

风儿吹过,一阵阵馥郁的桂花香气迎面而来。徐晖抬起头来,树梢上星星点点挂着鹅黄色的小小花朵,害羞似的半藏在墨绿的树叶间,想不到竟会散发出如此浓烈的芬芳。他眯起眼睛,陶醉在桂花的甜言蜜语中。

“阿晖!”身后有人温柔地叫他。

他转过身去,霎时呆住了。凌郁站在一片桂花树中,身着洁白的纱衣,长裙层层叠叠在腰下铺陈开来,就像初春山顶上的皑皑白雪。领口袖口镶着金色丝线,仿若洒在白雪上的一缕阳光,为这洁白融进了一层薄薄的暖意。她安静地站在那儿,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露出光洁羞涩的额头,在林间斜晖里泛着金色的光芒,就如同是一个光线织出的幻影。徐晖胸中浪潮奔涌,脑子里忽然冒出昨夜凌郁背诵的那句诗赋,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一切的描述都是虚妄,什么也比不上他眼前所见爱人之美。

徐晖缓缓向凌郁走过去,走到她跟前,把她脸上每一处细节都看得分明。他小心翼翼执起她修长的手指,抚摸他所熟悉的骨骼和血肉。微风里,树梢上桂花纷纷落落飘下来,含着芳香落到他们头上和身上,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凌郁不禁扬起脸,目光追逐着漫天桂花,脸上面具似的冷漠也被这微风吹落,露出一个少女最单纯的快乐。

徐晖望着眼前这个透明似的人儿,喉咙发涩,一颗心却有如万马奔腾般狂跳不止。“我是曹植,你是我的洛神。”他喃喃说着,就俯下头,把嘴轻轻贴在她柔软清香如桂花的两片嘴唇上面。

凌郁全身的血霎时间仿佛都凝住,她四肢冰凉,手足无措地直想躲开。可当徐晖的嘴唇落到她唇上,一股巨大的热浪排山倒海把她整个淹没了。她战栗着,恍然洞悉这世间一种不为人知的语言。它甜蜜温存,悄然吐露天机,向她展露生命最美好的一线玄秘。于是她也热烈地回吻他,像天地宇宙第一次展开真容,像大海第一次溢满潮水,像婴儿发出第一声啼哭。在这个温柔的热烈的绵长的亲吻里面,凌郁惊奇地发现,原来相爱是这么好,让她的身体充满力量,赤诚纯洁无惧无畏。

闻到凌郁身上若有若无的少女气息,徐晖身体深处忽涌上一股汹涌如猛兽的欲望。他浑身炽烈,只想用尽全力搂抱凌郁的身体,狠狠亲吻她抚摸她。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渴望男女情爱,如此渴望另一个人的身体。徐晖多想沉溺于此。他不得不摒住呼吸,绷紧周身肌肉,以全副意志抵御这强大的爱欲之火。那火烧得那般猛烈,他硬生生遏制它,稍一松懈,火舌便即更凶猛地纠缠上来。他的身体不由得迸发出一个深深的战栗。他赶紧放脱凌郁,调过身去。

“怎么了?”凌郁迷惑地问。

“我不敢靠你太近。我怕……怕我会情不自禁。”徐晖红了脸,嗫嚅道。

凌郁把脸贴在徐晖后背上,轻声说:“我的心都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徐晖转回身来,只见凌郁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那般羞涩而又柔弱。他内心的欲火缓缓退去,继而涌上无限怜惜。他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凌郁迟疑地扬起脸来看着他。他执起她双手,低声道:“我当然想要……想得发狂。不过我想要与你光明正大的。海潮儿,你等着我。总有一日,当我顶天立地有所成就,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得到你。”

“我不在乎你什么样,现下这般便好。”凌郁深深凝视着他。

那个阳光柔软的午后,他们亲吻了所爱的人。他们手拉着手在桂树林里奔跑,和飘飞的桂花一同起舞。他们躺在松软的草地里,张开嘴,让从树上落下的桂花落进他们嘴里来,再顺着喉咙咽到肚子里去,只留下满齿余香。他们并肩坐在桂花树下,看彩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光彩流丽炫目。

“阿晖!”凌郁枕在徐晖肩膀上,轻声叫他。

“嗯。”徐晖侧头吻吻她的前额。

“你说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吗?”

“我曾经到过北方的草原,那儿有世上最了不起的星空,就像你的眼睛那么美!”

凌郁双眸璀璨,热切地说:“那我们便不回去了!我们去看你说的草原好不好?”

徐晖受了她的感染,冲口道:“好哇,我们就去看草原!”

“真的吗?”她扬起脸来望着他。

在她清澈的眼中他看到他自己,顿时惊醒了。他知道这不是真的,他不愿现下放弃司徒家族,放弃触手可及的大好前程。他心里装了太多想往,一样都抛不开。

她在他的眼中也看见她自己,于是跟着惊醒了。她真能离开司徒峙吗?她真能过另一种生活么?她对未来殊无把握,只得敷衍地笑笑:“我说着玩呢!要真这样跑了,只怕义父以为我们干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天涯海角也要派人抓我们回去。”

徐晖瞧出凌郁笑容里的寂寥,握住她的手说:“海潮儿,将来我一定会带你去看这世上最好看的星空。等有一日咱们谁都不怕了,连你义父都不用怕了。到时候我就带你去草原,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某种激动而坚定的力量从徐晖手掌心里一脉脉传递过来,凌郁隐隐觉得不安,便又把头靠在他肩头,压下这内心忐忑。

这天他们在桂树林里流连了整个下午,黄昏凌郁换回男装,和徐晖赶到临近的镇上歇脚,翌日才回到姑苏。远远望见城门底下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到近前一看,正是他们的朋友高天。

徐晖催马上前,奔到高天跟前招呼说:“阿天,你怎么在这儿?”

高天说:“主人接到临安飞鸽传书,知道你们这两天就到,左右总不见人,就叫我来迎迎。我最爱干这接人的差事,要是送人,我就不来了。”

徐晖掉头瞅了一眼跟上来的凌郁,心想,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司徒峙的掌控之中,即便真想不顾离开,又谈何容易?

三个人进城回到司徒家族。徐晖有满肚子的话想跟高天说,却见他耷拉着头心不在焉,当下也不便多言,拍拍他肩膀说:“我跟凌少爷先去给主人请安,咱们晚上在林红馆见,喝他个痛快!”

高天嘴角一抽,欲言又止,只露出一个苦笑。

凌郁和徐晖穿过水上长廊,来到司徒峙书斋。司徒峙正端立于书案后执笔写字。二人不敢打断,静默地陪在一旁。过了良久,司徒峙才放下毛笔,也不抬眼,只道:“郁儿,你过来瞧瞧,义父这幅字写得如何?”

凌郁走到书桌旁边,只见宣纸上写的是《古诗十九首》第一首中的最后几句:思君令人老,

岁月忽已晚。

弃捐勿复道,

努力加餐饭。

这首诗是写对远游之人的思念之情,笔调朴素深沉,但并不自怨自艾,而是在顺应天命中自勉不息。司徒峙用笔沉稳有力,骨架嶙峋,棱角分明,十分瘦劲却又富有弹性,更显得古诗苍凉坚韧,饱含深情。

凌郁默念着这几行字,心脏轻轻抽动了一下。义父为什么写这首诗?他在思念何人?

“义父从前喜欢王羲之的行书,用笔行云流水。如今改习瘦金体,也写得这般挺拔劲健!这竖画势如竹节,撇捺则形似兰叶,通篇看起来犹如峨冠博带,实在有当年道君皇帝‘铁划银钩’的大家风范!”

“可不是我写得好,是笔实在好!”司徒峙笑着抬起头来,从笔架上抽出两管毛笔:“这是前两日湖州送来的上好狼毫。你素来喜欢这些玩意儿,拿去用吧。”

凌郁垂首接过来。不知觉间司徒峙笑容已渐渐收敛:“我年轻时跟你一样,偏爱行草,写起来心里舒坦。如今年纪大了,反倒越来越明白了隶书和楷书的好处。这工工整整的一笔一画,可都需要沉下心来,拿稳了笔写。心稍微一分神,手稍微一抖,这个字可就走样了。”

凌郁和徐晖听出司徒峙话里有话,心上都有些忐忑。凌郁偷偷扬起眼角,只见司徒峙双眼布满血丝,似乎连日未能安寝,不胜疲惫。然而他目光依然沉着枭庆,甚至都未在她身上多停留片刻,对自己此番死里逃生殊无牵挂之情。凌郁心头不由一阵落寞。

“阿晖,这次你做得很好,把郁儿给平安带回来了。”司徒峙话锋忽地一转:“郁儿,你任务也完成得漂亮,可是我却不能夸你。你说说看,这次得到的教训是什么?”

凌郁的脸刷一下白了:“孩儿过高估计了自己,险些没能全身而退,让义父担忧,还烦劳其他弟兄冒险相救。”

“其实凌少爷已经做得尽善尽美,刘府内守卫森严,她竟没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徐晖唯恐司徒峙责备凌郁,忙为她护辩。司徒峙却一摆手,不让他再说下去,盯着凌郁说:“你并没过高估计自己,这件事你完全有能力做到十全十美。我要你记住的教训是,遇事不可逞强,不可焦躁。身子不适就好生休养,手下那么多人都可以替你分忧,不必事事亲力亲为。你做事一向谨慎,这番却如此毛躁,可都不像你了。”

“是,孩儿知错了。”凌郁额头上挂了一层汗珠。

“嗯。”司徒峙微闭上眼睛,漫不经心似的问:“阿晖,韦太后那边怎么说?”

徐晖知道司徒峙迟早要问到密函的事,终于问到了,心里还是禁不住怦怦打鼓。他定了定神,按照和凌郁事先商量好的答道:“韦太后什么也没说。”

“哦?”司徒峙有些吃惊地张开眼睛,徐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因为太后根本就没看到密函的内容。”

“怎么就没看到?”司徒峙饶有兴趣地问。徐晖和凌郁却感觉到,那平静底下掩盖的怒火一触即发。

“属下和凌少爷把密函交给韦太后的贴身侍女,她正要呈给太后之时,突然从房梁上跳下一个蒙面人来夺信。那人武功很高,太后似乎也不愿出声呼救,让御林军前来保护。情势危急,属下怕密函落到敌人手里对咱们不利,只得斗胆拿宫殿里的烛火把信给烧毁了。属下没有完成任务,请主人责罚!”徐晖单膝跪地,神色肃穆,似乎对自己的过失不胜自责。

凌郁知道他们这是棋行险着,司徒峙一怒之下或许真会惩罚徐晖,于是也跟着跪倒说:“不能击退敌人,保护密函,此事孩儿也难辞其咎,请义父一并责罚!”

司徒峙眼望着上方房梁一角,毫无表情地说:“那个蒙面人是什么来历?”

“瞧不出来。不过……”凌郁有意迟缓了一下:“听韦太后厉声谴责,似乎对方是雕鹏山的人。”

“雕鹏山?又是雕鹏山?”司徒峙眼睛里射出飞刀一样雪亮的光芒:“你说密函给烧毁了?韦太后没看着,那个蒙面人也没看着?”

“是。”徐晖点点头。

司徒峙缄默片刻,终于向徐、凌二人抬抬手,温言说:“都起来吧。对方派出了高手,这也不是你们的错。信没落到他们手上,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人站起身来。凌郁乘势推波助澜说:“义父,雕鹏山欺人太甚了!”

司徒峙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们拿鼻子闻闻,闻到血腥味了吗?这帮北方的莽汉子沉不住气,要出手了!”

“那咱们怎么对付?”徐晖和凌郁不约而同问道。

“不用对付,我们比就比的是耐性。江湖上有意思的事儿多着哪,谁耐不住性子,露出了尾巴,一把被对手逮到要害,勾出了肠子肚子,可就玩不下去啰!”司徒峙像教授小兽捕食般,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徐晖和凌郁二人:“你们在临安,可有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徐晖和凌郁面面相觑,揣测司徒峙言下所指。司徒峙放低声音说:“近日里,人人都在传说,有一样宝贝重现江湖。”

“什么宝贝?”徐晖和凌郁的心跳都加快了,隐约猜到司徒峙接下来的话。果然听到他又说:“你们年纪尚轻,可能没听说过,这世上有两部登峰造极的武学经典,一部叫《飘雪劲影》,另一部叫《拂月玉姿》。”

徐晖喉咙发紧,不自主想伸手去摸胸口,强行才又忍住。

“二十多年前,这两部秘籍分别掌握在神魔教和圣天教两大邪教手中。两家宿有积怨,相互争斗已久。但是后来机缘使然,这两教竟然合到了一起,把名字也改成圣天神魔教。”

“这统一局势的是什么人?”凌郁的好奇心顿起。

“是两家的教主自己想要合的。但他们俩都没做圣天神魔教的教主,却把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传给了一个小姑娘,把《飘雪劲影》和《拂月玉姿》也都交付与她。”

“那这位姑娘的武功岂非深不可测?”徐晖想象着以一人之身练成《洛神手卷》上的全部武功,不禁生出高山仰止的敬畏之感。

“她武功甚好,人也长得很美,只是脾气很坏。”司徒峙轻叹了口气。

凌郁拿眼角飞快地扫了一眼司徒峙,他这句话里隐约泄露出某种不同寻常的感情,似含着甜蜜,又仿佛不胜感伤。她试探地问道:“那她后来呢?”

“后来,她带着圣天神魔教的教众回他们原本居住的塞外去了,这许多年都没再回来,连一点儿音信都没有……”司徒峙低声自语,心已飞到千山万水的岁月之外。遽然他觉出自己说得远了,又把话题拉回到武功秘籍上来:“按理说,圣天神魔教销声匿迹,《飘雪劲影》和《拂月玉姿》也就该随之埋沙大漠。可最近我却听说,有人拿到了这两部秘籍的副本。”

“啊?”徐晖和凌郁心中惊惧,幸而脸上现出的神情倒和惊诧十分相似,并没露出马脚。

“而且外面传言,这个副本就藏在临安皇宫之中。”司徒峙目光炯炯,紧盯着两个年轻人:“你们在宫里,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韦太后她,可有什么古怪之处?”

徐晖轻轻咳嗽了一声:“韦太后的确是有些古怪,她……她好像身怀武功,而且,武功还很高。”

司徒峙的眼睛更亮了:“看来,传言倒也不虚。雕鹏山派去的蒙面人,不见得是故意去抢信的,说不准,也是奔着那部武功秘籍去的呢。”

凌郁和徐晖暗自佩服司徒峙料事如神,虽未目睹,三言两语却已大致勾络出了皇宫里发生的种种。凌郁索性顺水推舟,佯装幡然醒悟地惊呼道:“怪不得!当时韦太后也不怎么关心密信,倒是一个劲儿追问那蒙面人,连说什么‘把东西还给我!快把东西还给我’,难不成,就是为了这部武功秘籍?”

“她真这么说了?难道,秘籍已落入了雕鹏山手里?”司徒峙的眉头拧到了一起:“他们的线报的确厉害,我们总是要慢上半步。”

徐晖和凌郁见司徒峙脸色阴沉,都不敢再搭声。司徒峙挥挥手说:“你们也乏了,先下去歇着吧。”

他二人施礼后转身退下。司徒峙忽又从背后喊住凌郁说:“郁儿,你怎么瘦了这许多?叫厨房给熬些参汤补一补!”

凌郁很少从司徒峙口中听到这么慈爱的话语,心口一烫,几乎要落下泪来。待她回转身去,却见他的目光已从自己身上调开,又低头沉浸在书法之中。她滚热的心慢慢凉下去,忽而只觉得孤单凄凉。

徐晖并没察觉此刻凌郁的复杂心绪,他跨步迈出司徒峙的书斋,长长舒了口气。脚下这道门槛如一道界线,隔开了屋里屋外两方天地。屋里的世界幽暗封闭,隐藏着神秘的力量,让他心向往之,却也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屋外的一隅天空便因而仿佛格外蔚蓝辽远,吐露着秋日芳香,能容纳他所有自由的呼吸。

徐晖一意记挂着身上的秘密,回房先把门闩插好,窗子关严,这才从怀里掏出画帛,放进水盆里浸湿。静候良久,《洛神手卷》上的文字终于如点墨般,一点点自洇湿的画卷中浮现出来。虽然已不是头一回见,他的心房还是剧烈地颤动起来。

徐晖把浸湿的画帛在地上摊开,盘腿而坐,自《飘雪劲影》起始处习练起来。他以前从不知道,原来武功不仅可以是杀人的利器,更是修行的法门。在杀手会王明震教给他的是用眼睛捕捉敌人,用肢体提高速度,一招即置对手于死地。而《飘雪劲影》讲求的却是内敛地关注自身,把身心融入天地中去,随着天地宇宙的起伏变动寻找自身气韵走向的规律,然后把这散乱的气流聚集、归纳、凝练。换而言之,一般武功关注的是自身与对手的关系,而《飘雪劲影》关注的则是自身和天地世界的关联。

徐晖再把慕容旷传授的内功心法练习一遍,阳刚之气由内而外滚滚涌出,汗水浸湿了头发和身上衣衫。练功告一段落,他拿冷水清洗过身子,换上一套干净衣衫,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思量把画帛藏在哪里才稳妥,先藏于床下,又放上房梁,总觉得不牢靠,最后还是揣在身上。

徐晖把画帛贴身放好,便出门往他最喜爱的热闹集市上去。他在碎锦街上游逛,寻思给凌郁买件女孩家用的物饰,只觉得这只玉镯晶莹剔透,戴在凌郁洁白的腕子上定会好看,那只金钗光彩摇曳,插进她乌黑的长发间必神采奕奕,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到底买点儿什么才好。

“咦,是徐公子呀哉!”徐晖寻声转过头去,只见司徒清的丫鬟妙音斜挎着一只篮子,瞧着他笑眼盈盈。

这些日子以来,徐晖几乎已把司徒清整个抛在脑后,陡然间遇见妙音,脑子里“嗡”一声响,记起来上一次到恕园,自己曾许给了司徒清一个承诺。

“徐公子,这些天怎么都弗有来?我们家姑娘可常叨念你呢!”妙音小嘴薄薄,说出话来也是清脆流利,更让徐晖答不上来,支吾说:“你家姑娘……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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