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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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柔弱无骨的魅羽抱起,风翔云往他们歇息的火山口飞去。怀中的她紧闭双眼,睡得如婴儿般甜美,他不能抑制地多看了两眼,再不觉抱着人飞越风火烟云是件辛苦的事。

  那对羽翼像白云的翅膀,横掠过高空,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美丽绝艳。

  

残阳(四)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杂志刊登的篇幅和截稿时间限制,这章写得很仓促。会重新再补一、两万字在甄选的后几日,也许只有出版单行本时再加了。先按照杂志版发出。  澄为影若眉解毒后,三人度过了一个宁静的夜晚。

  次日一早,祥和的气氛再次被打破,四处鸣响的惊雷,像晨起敲响的古钟,那是苏笑在挑衅风翔云出击。

  “我做了冲天炮,拿去吓吓他们。”澄知道无法成为先锋,索性安心地当起后勤与补给来。

  这一战,风翔云和影若眉放了若干炮弹,没让对方发现自己的行踪,风翔云更是差点一箭射伤了苏笑,让他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

  余下的几日,风翔云若是有了兴致,会突然带上一壶箭矢出击,在搜寻到那三人的踪影后,忽放冷箭示警。有时能惊到对方,有时只是幻象,被影晚秋的密罗术困住,好在他见机甚快,以鹤雪之术高翔在天,幻术一时困不住他,熬到影若眉来支援后便脱身而去。

  如此打打停停,他们六人你追我逃,一场生死之战渐成了无法分出输赢的僵局,直到甄选的最后,没有哪方能取得压倒性的优势,也没有哪方想退出这场较量。影晚秋和影若眉姐妹俩彼此擦肩而过多次,犹如陌路,除了攻击外,谁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这就是天罗。他们渐渐明白甄选的用意。在残杀中坚持到下去,是他们唯一的信念。

  这其间又有多个火山露出了疯狂残忍的面目,连续的爆发与火势的猛烈,使清余岭南部几乎成了一片废墟。再没有可供饮用的水源,也见不到能够入口的食物,荒凉的景致令人不敢相信,这里在数日前曾被郁郁葱葱的森林覆盖。

  六人终于支持不住,很有默契地将战场重新拉到清余岭的中北部。

  在转移战场时,发生了一段小插曲。由于暗月遮掩明月的日子越来越近,而连续的火山爆发使得烟云遮蔽星辰,影晚秋能感应到的明月之力越来越少,最终竟无法凝出羽翼。纯狐麟阁不得不让她使用冰玦,为了不让冰玦损伤其精神,他甘愿耗费心神为她祈祷了半日。

  那一刻,如果风翔云和影若眉出手,这两人起码身负重伤。

  这其中最为紧张的是苏笑,他必须守候在旁护卫,于是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岩浆在四周防守,弥漫的热气差点没叫纯狐麟阁背过气去。

  当风翔云把窥探所见告诉了影若眉,她沉默良久。

  “能不能放过他们这回?”她说。

  “嗯,既然她不能飞,打了也胜之不武。”风翔云居然同意,剩下澄唏嘘不已。

  之后,纯狐麟阁等三人先行飞到了清余岭中部。那时大火已将整个南部的森林烧得奄奄一息,风翔云和影若眉带了澄离开战场,心中满是遗憾。回到安全的山岭间,他们觉出了苦闷,斗志不像先前那般旺盛,反而有种想快些捱过余下日子的感觉。两批人隔了相当远的距离,每日搜寻敌踪便花去了大半天,等见了面,由于熟悉了彼此的强弱,交手多了演习应付的意味。

  “奇怪,他们好像不想杀死我们了。”到后来澄也察出了异样。

  “都累了吧。”影若眉打了个哈欠,多日通宵难眠,她变得很容易疲倦。

  澄瞥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风翔云,偷偷地对影若眉说:“也许以后他们会是很好的伙伴呢,留着不杀也蛮好……”

  风翔云瞪他一眼,澄想起风过人的耳力,嘻嘻一笑。对风翔云来说,对手转化为同伴,澄和影若眉都是先例。

  “如果你们俩不想再杀掉他们,”风翔云淡淡地道,“我也不反对。甄选就要结束,我想对六家族长来说,想看的都已经看到。”

  他心底还藏了一句话没有说。他并不真的想在甄选中杀死六家的人,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暗月就要完全遮掩明月了,他默默地想,感到有一些事情正要发生。

  

  天罗在清余岭的据点隐在秘术环绕的丛林深处,云遮雾掩,防护重重,普通人难窥其境,更不用说登堂入室。此刻草堂里坐着一个麻衣灰袍的中年男子,薄眉细目,正慢悠悠地品着茶。

  “这些孩子太嫩了。”他喝下一口热茶后慨然说道,腰间露出一角金质的家徽,正是影家族长影九疑的标志。

  “是啊,他们不知道最后的胜者,大多数时候不是冲在第一的人。不过出手快、狠、准,六亲不认,他们没让我们失望。”绝崖上那个阴郁难听的声音说道。他是星家的当家星夜哭,形貌古朴苍老,墨色布衣后写了一个大大的“玄”字。

  “一个个斗到精疲力竭,太不懂保存实力。”影九疑兀自摇头,“遇上留有后着的对手,会死得很快。”

  星夜哭嘻然一笑,用青铜拐杖在地上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如今我比较在意的不是风翔云,也不是他那三个对头,反而是你家两个孩子和梵天涯。如果他们之前始终不动,再联手对付风翔云和纯狐麟阁,也许他们都已是死人。”

  “你错了。你看到风翔云扬起的羽翼了么?还有他的光羽之箭……”影九疑嘿嘿冷笑,“你在天罗,乃至整个九州见过这样有天赋的羽人吗?那两个娃儿纵然和梵天涯联手,未必能挡得了风翔云拼死一击。此子潜质极强,假以时日,将是我天罗最大的利器。”

  “看来你已决定收他为徒,这么快就捡了个好徒弟……”星夜哭拍拍袖子,微笑道,“你要我在他身上下什么诅咒,确保他无法叛变?”

  影九疑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他背叛天罗,杀我天罗任何一名子弟,我要他当即自杀谢罪。”

  星夜哭毫不犹豫地点头,啧啧赞道:“很好,你舍得让风翔云死在我的谷玄咒杀下。”他看了看天色,语气一下子变得低沉,“暗月就要完全遮掩明月……你感应到了吗?黑暗的气息越来越近,再过几个夜晚,就该为死去的那些人吊丧。以他们的名义来诅咒风翔云如何?让死在他箭下的冤魂听我召唤,将他永远束缚在天罗的忠诚之下。”

  “好,三十多个魂魄的力量,足够了。”影九疑喃喃地道。

  星夜哭抚着手中的拐杖,杖上斑斓花纹的盘蛇幽然吐信,期待着一场森黑的诅咒降临人世。

  “风翔云过关之日,我将奉上最怨毒的诅咒。”

  

  旻授六年,八月三十。

  截至诛殛劫道甄选进行的最后一日,活下来的共有八人。

  风翔云,澄,影晚秋,影若眉,纯狐麟阁,苏笑,梵天涯,狼乐。

  分别拥有徽记三十二枚、两枚、十三枚、八枚、九枚、七枚、七枚和一枚。

  另有八人非这些人所杀,互相残杀至死后,徽记并未被这八人取走。这八人自有杀手的骄傲,不愿不劳而获。

  诛殛劫道甄选进行到第三天时,结局大致已定。弱肉强食,弱者在开始时便一一身首异处,而强者之间并没有拉开太大的差距。这结果无疑令天罗的上层满意,它意味着一批实力不相上下的年轻高手出现,重振天罗的时代来临了。

  狼乐。

  影九疑唯独看着这个名字沉吟。

  “这人不知有什么本事,不过他拿到的是成家的徽记。”星夜哭提醒他道。

  “那个喜欢在天罗丝上放蛊的成骨死了?”影九疑皱眉,稍一回忆,奇怪地道,“我正想问为什么成骨不在名单内,他明明昨天还活着。”

  星夜哭叹气,“之前除了六家来的四个孩子外,我最看好的就是成骨,没想到他第一天就死了。”

  “第一天,怎么会?”

  “不知道,找到尸首时已经死了半月。我们一直以为他活着,其实早就死了。”星夜哭不禁打了个寒噤,“我们感应到的只是个幻象,狼乐,不知是什么来头。”

  “哈哈,你们终于发觉这孩子的厉害了?”

  一个须发皆张的男人大笑着进屋,他生得魁梧高大,眉骨高高耸起,有股夺魄的凶悍之气。星夜哭每次看到他发黄硬朗的眉毛就很不快,当下冷冷转过身,不再言语。

  龙王图是龙家族长龙行野的三弟,也是龙家最喜以武力解决问题的男人,性格暴烈自负,又极其护短。他收下的门徒无不恃骄放纵,总是伺机惹是生非,令其他天罗头疼不已。

  影九疑亦是面色一冷,盯着龙王图,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们没留意狼乐,我却独具慧眼,一开始就跟上了这小子。他埋伏在胶青树林里,故意放出个幻象引成骨来,你们一定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吧?哈哈,这小子有一面‘越界牌’,要不是我奉命监视,真想抢过来。”龙王图肆无忌惮地露出一脸贪念,眉骨跳了跳,继而说道,“他把一具尸体弄成了活人,成骨这蠢材没发现,一股脑栽了进去,又是出丝又是放蛊闹腾半天,结果狼乐用一根丝就了结了他。再下来……”他奚落地一笑,鼓起一双眼不怀好意地望着影九疑和星夜哭,得意地续道,“他又把越界牌放到成骨的身上,让死人看起来多了点活气,瞒过了你们所有人。”

  星夜哭在意地道:“越界牌,是什么样的法戒器?”

  龙王图两眼精芒一闪,“我不会告诉你,有机会就从那小子手里抢过来,你们别拦我。哈哈!哈哈!”

  “杀了一人就不再出手么……”星夜哭不理会他的叫嚣,兀自盘算。

  “这是我最不爽这小子的,明明就该杀个够本!本以为他躲起来为了养精蓄锐,最后出击,谁晓得竟连睡十五日!这死狼崽子,害我白跟了一场。”龙王图骂骂咧咧地抱怨。

  影九疑翻阅卷宗,忽然停下来,“原来他是君家介绍的,这便难怪。”

  星夜哭凑过来看,“也不曾拜入他人门下?今次身份不明的人真是多。出身瀚州有熊山的蛮族……又是个蛮族,懂得保存实力,倒是挺机灵的。”他言下之意甚明,影九疑不由看他一眼,星夜哭满不在乎地冷笑。

  龙王图却不曾听出来,一拍大腿道:“正好,我就来收这小子!”

  影九疑打断他的美梦,道:“你不是不知道规矩,要成为龙家的子弟,必得请龙当家拜过堂子后才能收下,哪有那么简单。”

  “我说说而已,你又杞人忧天啦!”龙王图嘿嘿笑了笑,抓起桌上的名单扫了一眼,赞道:“活下来八个,很好,再加一个人就能练九重天罗,一群秘术师组成的九重天罗,威力应该更了得。等你们训练好了,给我来练练手!嗯,我去找老大,把狼乐讨过来,嘿,越界牌可真是个好东西!”把名单往桌上一扔,扬长而去。

  影九疑和星夜哭的脸色都很难看。过了半晌,星夜哭垂着眉森然说道:“虽然他是龙老大的兄弟,我也不能再忍。要不是天罗不许自相残杀,哼……”

  “对一个蛮子有什么可说。”影九疑抄起名单,沉吟道,“不过他说的在理,这八人再加上一个,确实可以尝试新的天罗阵法。”

  “九重秘术天罗吗?可惜他们没有分练九种秘术。一直以来,秘术丝只用在少于三人的行动中,让九个人使用配合,是不是太勉强?”

  “不需要那么华丽,有几种已经足够了。唉,本来那阵法已经练成……若不是那一年……”影九疑停在那里,满是猜疑的双眼里,蒙上了难得见到的黯然。

  星夜哭叹了口气,“这八人中,那个河络是软肋,要练阵就换了他……”

  “不必。你看见风翔云的战术了么?弱点,有时是必须的诱饵,至强的阵法反而易折。”影九疑意味深长地道,“等这九重天罗第一次试炼的时候,你就明白了。”他遥望龙王图离开的方向,闪过诡秘抑郁的笑容。

  

残阳(五)

  旻授六年,九月一日。

  从这天起,风翔云和澄正式成为天罗的一员。

  他们独立进行刺杀的功力尚浅,将和其他人一起被派遣往越州中白山,依据个人能力高低,开始为期一月至半年的训练。与遍布火山的清余岭不同,同为越州最险恶山脉的中白山不仅地势崎岖,有九州大陆上最为深奥的迷宫洞穴,还有数不清的未知异兽充斥在瘴气密布的丛莽深处。据说前去特训的天罗往往有三分之一无法生还,不过这些刚刚从甄选中拼杀出来的弟子们无不心高气傲,这种丧气话如烟云过耳,飘过便忘了。

  澄很想把好消息在第一时间告知师父,但所有参加甄选的人无暇返回来处,须在隔日一齐骑快马前往中白山。虽然他知道天罗必有人通知师父,不过依然闷闷不乐,留给他的短暂清闲辰光完全被花在了叹息上。

  “唉,为什么不能见师父一眼。还有冰冰,我想告诉她,我过关了!”

  在清余岭的一处营帐里,澄躺在简陋的床铺上望天。影若眉和她姐姐影晚秋一个营帐,纯狐麟阁和苏笑一个营帐,最后那个营帐里住的是梵天涯与狼乐。他们仅有半日的休整时间,每个营帐里皆是悄然无声,唯独狼乐的营帐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

  澄没有管闲事的心思,他犯愁的是不知会在中白山呆多久,以他的本事恐怕很难一个月回来,数来数去,如果半年才能返回九原寻找师父和师妹,这寂寞的日子真不知该如何打发。

  澄是孤儿,师父和师妹是唯一的牵挂。澄唉声叹气地想着,扭头看风翔云,羽人睁大两眼望着帐篷的穹顶,空洞的眼神让他看起来像玉雕。澄留意到,自从通过了甄选,风翔云就像换了个人,经常两眼发直地凝望虚空中的某处。有时和他说话,他半晌才听到,回答亦是含混的一句,如同傀儡人偶。

  “风,你到底怎么了?”澄觉得事态颇为严重,难道风翔云之前中了什么邪毒?他走过去,翻起他的眼皮看,是好好的。

  风翔云推开他的手,眼中的神采又回来了。

  “听说中白山那里,还有前几年入选的天罗陪练?”

  “嗯,每年秋季是天罗集训季,即使是多年的老天罗,也要返回中白山接受历练。”澄见风问得像模像样,放下了担忧,学着师父阿勒丹的语气道,“天罗万中挑一的身手就是这样千锤百炼得来的。”

  “这就是说,能看到成百上千的天罗了?”

  难得可以在风翔云面前侃侃而谈,澄有些沾沾自喜,笑着说:“哪里有这么多,现在天罗最多也就几百人,何况在外执行任务的人未必回得来,能有甄选这些人已经很了不得了。”

  风翔云蹙眉,“这么少?”

  “你不知道吗?六年前天罗差点灭了,之后诛殛劫道停办了两年。”澄吁了一口气,“听说去年那批最是人才辈出,居然还有夸父!幸好我没去,不然,估计见不到今年的太阳。”

  风翔云一怔,仿佛碰到了某根心弦,猛地坐直了身,拉了拉澄的袖子,“六年前是为了什么事?谁有能力叫天罗灭亡?”以天罗之组织严密、行事隐蔽、身手高明,竟然遇到过灭顶之灾,连一向冷漠的风翔云也大为好奇。

  “当然只有朝廷。莫非你真不知道,先帝牧云显是我们天罗杀的?他试图用武力灭掉天罗,最后功亏一篑,反被我们杀了。天罗死了大批人马,从此一蹶不振。要不是这样,如今人们怎么会只知鹤雪士,不知天罗呢?其实鹤雪士……也没什么了不起,没了鹤雪翎就溃不成军,一个个单兵作战,唉,还是当年的天罗最威风!”

  风翔云没有听见澄之后碎碎念叨的话语,牧云显,牧云显,这个名字犹如细小的火花丢进了火药堆里,在他心中引起轰然的巨响。以前依稀听过这个名字,他并无激烈的反应,直到此时此刻,他像一头正要苏醒的猛兽,蓦地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过往数千次响在他心头的声音,仿佛又在一声声呼喊。

  风翔云掩饰不住起伏的心绪,站起身走到帐篷口,“我突然想活动筋骨,晚上再回来。”

  澄愣了愣,看他撩起帘子疾走数步,忽地一振羽翼飞上了天。澄不觉追了出去,在帐篷口默默遥望。残阳如天空上的疤痕哀伤地挂着,晚霞更像是伤口上牵连的丝丝血肉,当风飞翔的剪影映上血色夕阳,洁白的双翼仿佛也染了火焰般的色彩。

  那幅景象始终被澄牢记在心中。日后在澄临死的刹刻,他眼前奇异地显示出如泣如诉的残阳,正是当日的情形。他不知道这一天他说的话,成为解开风翔云身上一个禁制秘术的咒语,让整个天罗再也无法安宁。

  风翔云的心神自由了。

  在他疾飞上天之际,他终于听懂了风声里的呼唤,记起了所有的往事。这些过往,令一向自命洒脱、以为毫无牵挂的他陡然心情沉重,不得不借助于翱翔逼迫自己沉静下来,思考何去何从。

  未来的路,只有清醒知道过去的自己是怎样一个人,才明白该走向何方。

  直到天色尽暗,风翔云坐于高高的绝崖上,恢复了冷静。十几年的往事如流星闪过心头,他试图做那岿然不动的明月,抛却悲欢注视世间。但是他做不到。他不再能潇洒地面对生死,因为他已是个有立场的人,无法再无动于衷地看待周遭一切。

  被暗月遮掩的明月露出了小半边光华,弯弯的月如钩子扣在他心上,像钥匙转动天地间的齿轮,开启了藏在岁月里的奥秘。星辰的力量那样鲜明,风翔云回想起过往任何一幕,无论是触手的疼痛还是淋漓的快感,都如昨日般清晰可见。他拒绝不了,唯有直视面对。

  他开始痛恨自己修炼的明月术法,那是一颗属于爱的星辰,这些优柔寡断的情感正使他不断软弱。有过去的人,要怎样做个坚强的战士?风翔云无法热血沸腾,只觉得很累。他似乎看见了未来沧桑悲壮的图景,而他徐徐拉开了惨白的尸布,试图遮掩血腥过后的凄凉。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所谓一辈子的伙伴大概就是如此。有些人,值得他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风翔云闭起双眼,明月温柔地撒在他身上。那些柔软酸涩的过去,披着粗粝的外衣,大踏步向他走来。此刻的他,是当今端朝皇帝牧云天翊最信任的朋友,潜入天罗执行一个绝密的计划。

  那个计划的内容很简单,却是世间绝无可能做到的一件事。他蓦地记起了牧云天翊的脸,少年皇帝曾用抑郁的笑颜这样对他说:“就让你我共同完成一个奇迹。”

  ——灭尽天罗,为先帝复仇。

  风已起,天尽暗,这是风翔云与牧云天翊之间,血的承诺。

  

  (暗羽完)  

知己

流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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