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安排苦肉计 准备钓金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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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五绝哈哈一笑道:“你们出来四个人,都不是在下的敌手,所谓阴山九恶者,也不过尔尔,亏你还大言不惭,好不要脸!”
活屠夫贺一刀顽强的道:“你也不过是在我们精疲力竭之后,中途杀入,算得什么英雄好汉,你要不怕我们兄弟五人,可敢和我们订下一场生死约会?”
朱五绝敞笑一声,冷冷说道:“你不要欺我年轻,用话激我以图全身而退……”
活屠夫贺一刀的心事,正如朱五绝所说,不由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道:“这人看来年纪轻轻,原来江湖经验一点不弱,看来今天有得麻烦了……”
一念未了,那知朱五绝话声一转,接道:“不过,在下向来,不做赶尽杀绝之事,虽明知今天是替江湖除害的好日子,但我宁愿放过你们,给你们一个机会,你说吧,什么时间地点?”
活屠夫贺一刀快要跳出来的一颗心,又定下来了,暗笑一声,忖道:“口里说得好听,到底年轻人还是好强。”当下一本正经的道:“三月之后的今天,愚兄弟在大洪山恭候大驾!”
朱五绝冷笑一声:“你们请吧!”
活屠夫贺一刀一挥手,四个未受伤的兄弟,一人抱起一人,一声长啸,飞出八达镖局而去。
这时,袁姑娘刚把老父的伤势包扎好,还没来得及向朱五绝打招呼,朱五绝已是摇肩而起,人影一闪,飘然而去。
接着,老方等三人一言不发,纷纷长身而起,走得无影无踪。
震八方袁卓群抬起头来,欲待呼叫是无及,长叹了一声道:“珊儿,你为什么不叫住他们呢?”
袁珊珊道:“女儿也来不及叫他们啦!”
震八方袁卓群一顿脚道:“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们!”
他也忘了脚伤,一顿之下,痛得“嗳哟!”一声,抱着腿叫了起来……。
袁珊珊吓得脸色倏变,尖叫一声道:“爸!你怎样!”她也是大战之下身心皆疲,没想到乃父是自作自受。
同时,也惊得谢镖头与单捕头纵身起来,向他们跃去。
震八方袁卓群目见自己这一失错,弄得人心惶惶,忽然哈哈笑了起来,道:“没有什么,是我自己顿痛了伤势!”
接着,转头向单捕头招呼着道:“单爷,请谅老夫失礼了,不能起座相迎。”
做镖局生意的就是这样,尽管自己名头高大,交朋接友,不问高高矮矮,就不能搭架子,总要和气待人,才能少生枝节,处处得助。
震八方袁卓群口中向单捕头客气,目光已是射向了一旁谢镖头,颇有怪责他未能阻止单捕头干预之意。
谢镖头心有成竹,迎着震八方袁卓群的目光,欠身一礼,“单爷义薄云天,刚才来助拳的那几位奇侠,就是单爷邀请来的东主,你想,属下能不请单爷进来么?”
震八方袁卓群转目望着单捕头一怔,随之一掌拍在单捕头肩头上,接着又抓住单捕头的手臂,“啊!啊!”连声的道:“老弟,老弟,老夫真不知要怎样表达老夫对你的感激了……”
单捕头虽然是地面上有头有脸也大权在握的人,但和震八方袁卓群的江湖声望比起来,可止差了十万八千里,平日的交往,与其说是震八方袁卓群看得起他,不如说是他存心高攀,借屋遮阴。
这时,震八方袁卓群一掌一抓,虽然拍得他几乎痛得忍受不住,但震八方袁卓群那声老弟,却叫得他受宠若惊,抱拳不迭的道:“不敢!不敢,金海也不过是因人成事,凑巧替局主请来了那几位奇侠而已,局主这样说来,金海就更是汗颜了。”
话声一顿,接着又急急的问道:“老弟,那几位奇侠现在那里,请快快告诉老哥哥,老哥哥这就去向他们申致谢忱。”
单捕头现在是鲤鱼跃龙门,身价百倍,心头也确实高兴,不过他深知喜不可忘形的要义,缓缓的道:“局主,现在只怕不便去打扰他们……”
震八方袁卓群一笑道:“没关系,江湖上没有你们场上的讲究,而且,现在不去,明天只怕见不到他们了。”
单捕头微微一笑道:“他们这时可不正在和我们胡大人一道饮酒赏月,不过局主请放心,他们明天绝走不了。”
震八方袁卓群皱了一皱虎眉道:“这样说来,今晚倒真是不便去惊扰他们了。”
单捕头保留住几分神秘,不愿马上把所有的说一次吐尽,抱拳一礼道:“局主,你刻下还有很多事情亟待料理,金海也得回报我们胡大人,有关官面上的琐事,金海明天再来和局主研商办理,今晚金海不便久扰,告辞了。”身形一转,迈步出了八达镖局。
第二天一早,宋晓峰与朱五绝在房中说话间,忽然老方走了进来,说道:“外面单爷和八达镖局袁局主请见二位公子。”
胡大人与宋晓峰谈得投机,对宋晓峰他们极是礼遇,命人整理了东边一座独院接待他们,有自己的客厅和进出的独门,宾主各不相扰。
宋晓峰与朱五绝微微一笑,老方打起门帘,二人一前一后,跨出房门,进入客厅,只见单捕头与一个头发已然花白的长袍老人并立在厅中。
那长袍老人垂手而立,更是一脸诚敬之色。
单捕头紧步向前抢了二步,道:“两位大侠,八达镖局袁局主前来拜见两位了。”
震八方袁卓群随即一揖到地道:“老朽袁卓群,昨晚多蒙朱大侠义伸援手,救了本局倒悬之危,袁某来拜见申谢。”
宋晓峰微微一摆袖,发出一股无形劲力,托住震八方袁卓群过份的弯腰,随即抱拳还礼,道:“原来是袁老前辈驾到,有失远迎,罪甚,罪甚,老前辈与单爷请坐!请坐!”
朱五绝一旁回礼,一旁微笑,却都由宋晓峰答话,显得非常有教养和风范。
震八方袁卓群原是专为拜谢朱五绝而来,事先他不知道宋晓峰和朱五绝在一起,原因是他没有详细打听,单捕头也忘了先告诉他。
这时,他见回话的是宋晓峰,分明身份要比朱五绝为高,抬起头来,微微一怔道:“请恕老朽失礼,这位是……”
朱五绝这才含笑接口道:“敝师兄……。”
单捕头更一旁笑道:“紫彩玉箫宋大侠!”
所谓“人名树影”,“紫彩玉箫”四个字真有点震人心神,震八方袁卓群脸上掠过一道惊容,双目精光暴涨,望着宋晓峰“啊!”了一声,又是一揖,道:“老朽久仰宋大侠侠肝义胆,江湖同钦,如今又沐深恩,老朽……”
宋晓峰那能让他说出过份的感激的话来,一笑截口道:“老前辈太谦了,你我江湖同道,彼此知心,昨晚之事,请莫再提,否则,晚辈可要下逐客令了。”
震八方袁卓群哈哈大笑道:“好!好!老朽是在恩不言谢了,但宋大侠贤昆仲,道德武昌,可容老朽水酒相待,略尽地主之谊,借亲教益。”
宋晓峰摇头而笑道:“这个……”
单捕头一旁插嘴道:“袁局主是一片诚意,宋大侠千万要赏这份脸。”
宋晓峰连忙说道:“事不在晚辈,而是敝师弟另有要事待办,即将起程他往,恐怕有负老前辈盛意。”
这是欲擒故纵,放长线钩大鱼的水手,徐图慢进,一旦水到渠成,震八方袁卓群的女儿,非被朱五绝弄到手不可。
震八方袁卓群道:“朱大侠就不能稍缓一日起程么?”
宋晓峰道:“事关一位武林朋友的生死,再迟就怕赶不及了。”
震八方袁卓群可不便坚请了,双眉一蹙道;“但不知朱大侠回不回到武昌来?”
宋晓峰道:“要回来也在十天半月之后的。”
这时,朱五绝接着一抱拳道:“对不起,晚辈即将启程上路了,请恕失陪。”身形微闪,已失所在。
震八方袁卓群一抱拳道:“老朽下午再来恭迎大侠与三位尊驾,刻下老朽告辞,不多打扰宋大侠了。”
宋晓峰回礼道:“老前辈太客气了,不敢再劳枉驾,届时晚辈准到,不过老方他们三人,也已随敝师弟一同而去,晚辈代谢老前辈了。”
震八方袁卓群知道宋晓峰就是“紫彩玉箫”之后,又特别斟酌了一下陪客人,把方圆百里内有头有脸的名人,派专人用快马急清来作陪。
陪客中,名震武林的有:武当掌门人俗家师弟白健,江北一龙万里虹,三英堡大堡主吕子英,朱衣叟鹤九岭,两江鱼父司徒丹等人。
盛宴开了三席,宋晓峰当然是首席,但他却以年轻识浅,未学后进为词,硬把首席让给了朱衣叟鹤九岭。
说势力,朱衣叟鹤九岭还不及武当派为后盾的百健和三英堡大堡土吕子英及江北一龙万里虹,但他的年纪却是最尊,因此,有些人替他暗中点头。
席间,宋晓峰更以谦逊的态度,展露着他的才华,使人对他敬佩无比,但却消弭了每一个人对他的嫉忌。
这次盛宴,不但达到了宾主尽欢的最高境界,宋晓峰给每-个人留下于深刻而永久的印象,
平易中,他带着大家的友情,不过份打扰主人的告辞而退。
第二天,他托单捕头送了一封谢函给震八方袁卓群,悄悄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离开了武昌。
宋晓峰与朱五绝原约定了相会地点,宋晓峰出了武昌,便匆匆赶去与朱五绝相会,行不多远,迎面只见兰鹰武中秀急步飞驰而来。
宋晓峰一见之下,欣喜欲狂,情不自禁的横身挡住了兰鹰武中秀,欢呼了-声,道:“武大哥!”
兰鹰武中秀停住身形,上下打量宋晓峰,竟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不由一愣,但他旋即展容一笑,抱拳道:“请恕在下健忘,一时想不起兄台的上姓高名。”
宋晓峰四向打量了一下,两头路上都无人踪,轻声道:“大哥,小弟是宋晓峰……”
一语未了,兰鹰武中秀双目蓦地睁比铜铃还大,泪光闪闪的-把抓住宋晓峰颤声尖叫道:“你真是晓峰弟?”
宋晓峰也不由鼻头-酸,道:“大哥,你总该听得出小弟的声音。”
兰鹰武中秀破涕为笑道:“不错,你真是峰弟,这些日子你到那里去了,你不知大家多想念你们,你也不给我们捎个信,家师……。”他真担心一线天遭了不幸,所以宋晓峰不敢和他们连络,他口吐“家师”两字之际,心理上已是准备接受严重的打击了。
岂料,宋晓峰一笑截口道:“难道义父他老人家,也没有和你们连络?”
兰鹰武中秀一怔,接着,笑指宋晓峰说道:“你……”
宋晓峰微笑道:“小弟已拜在他老人家膝下认了父子之亲。”
兰鹰武中秀吁了一口气,大喜:“现在我们真是一家人了,走,回武昌去,我们要好好的谈一谈。”
宋晓峰为难地摇了摇头,道:“大哥,小弟刚从武昌出来,就在附近找一处偏僻的地方谈一谈如何?”
兰鹰武中秀一愕道:“峰弟,你没在武昌闹事吧?”
宋晓峰一笑道:“大哥,你想到那里去了。”
兰鹰武中秀双眼瞧着宋晓峰道:“那你为什么不敢回武昌去?”
宋晓峰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到武昌去呢?”
兰鹰武中秀道:“小兄有要紧的事,赶到八达镖局去。”
宋晓峰道:“这样要紧吗?”
兰鹰武中秀神情肃然的道:“很要紧,我听到-个对八达镖局非常不利的消息,也请你回武昌去相助八达镖局一臂之力。”
宋晓峰微微一笑,说道:“大哥,你来得太迟了……。”
兰鹰武中秀神色大变道:“八达镖局怎样?”
宋晓峰道:“-切危机都已过去了,八达镖局虽然死了几位镖师,但损失不大。”
兰鹰武中秀急急又问道:“袁老爷子和他的家没有受着什么伤害吧?”
宋晓峰道:“袁镖头受了点轻伤,其他的人都很好。”
兰鹰武中秀显然非常关切,又问一句道:“你怎知道得这样清楚?”
宋晓峰笑着道:“小弟昨天晚上被袁老爷子待如上宾,怎会不知道,我就是怕他纠缠,才离开武昌的。”
兰鹰武中秀脸色一舒,笑道:“小弟知道了,原来是你解了八达镖局的危。”
宋晓峰道:“解八达镖局之危的不是小弟,实乃另有其人,小弟不过跟着月亮走吧了。”
兰鹰武中秀道:“那人还在武昌么?小兄要和他交一交。”
宋晓峰摇摇头道:“他昨天早上就离开武昌了,所以小弟才代他去扰了八达镖局一顿。”
兰鹰武中秀忽然点头道:“好,小兄也用不着赶去武昌了,你现在到那里去,小兄陪你走走,我还有很多事,要和你好好的研究一下。”
宋晓峰歉然道:“大哥,小弟不便请你一路同行哩!”
兰鹰武中秀一怔,说道:“峰弟,你怎样啦?……”
宋晓峰忙截口道:“大哥,小弟的为人,你该知道,千万不要误会小弟有其他的意思。”
兰鹰武中秀深锁着剑眉道:“小兄当然不会误会你,只是觉得你没有我们初交时坦率了。”
宋晓峰轻叹一声,凝目望着兰鹰武中秀,沉声说道:“大哥,老实说,小弟本来是不该和你打招呼的……。”
兰鹰武中秀心中已是不痛快,闻言之下,火气一冒,道:“谁又要你招呼我?”
宋晓峰苦笑道:“大哥,先别发火,听小弟说明原委,大哥就知道了。”
话声微微一顿,不待兰鹰武中秀插嘴,接口又道:“这是义父他老人家的意思,小弟见了大哥情不自禁,却忘了他老人家的吩咐。”
兰鹰武中秀眨了一眨星目,似信不信道:“师父他老人家不要你和我们打招呼?”
宋晓峰缓缓的道:“正是如此,但小弟不能告诉你很多,义父他老人家的行事,你或许还不大清楚,但见到义母之后,一问就会明白。”
兰鹰武中秀沉思了一阵道:“小兄对师父的为人,确实有点迷惘,他老人家这种措施,不会没有原因吧?”
宋晓峰点头道:“当然有原因,而且关系非常重大,因此还要请大哥特别答应小弟,从此时此刻起,忘记小弟宋晓峰的本来身份,甚至其他兄弟面前,也不可稍露口风。”
兰鹰武中秀也是杰出之士,虽然不甚了解宋晓峰这样做的真正内情,却相信宋晓峰不会骗他,当下点了点头道:“那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呢?”
宋晓峰笑了一笑,“小弟是紫彩玉箫宋承志!”
兰鹰武中秀星目一亮笑道:“啊!原来你是‘紫彩玉箫’!”
宋晓峰继续道:“除了绝不谈往事以外,我们还是可以重新订交,只要不忘了小弟现在是紫彩玉箫。”
兰鹰武中秀迷惑地道:“你这不是换汤不换药,何必连自己人也故作神秘。”
宋晓峰苦笑一声,道:“大哥,你还是到武昌去吧,也许不久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说罢,抱拳一礼,闪身越过兰鹰武中秀,飘然而去。
兰鹰武中秀望着宋晓峰身形消失不见,才摇头一叹,转身向武昌奔去,五天,一眨眼之间过去了,朱五绝忽然带着老方等人回到了武昌,震八方袁卓群闻讯之下,忙把朱五绝等人接到了八达镖局。
因为宋晓峰一直未回来,朱五绝就借口等宋晓峰,也一直留在八达镖局了。”
兰鹰武中秀与朱五绝很谈得来,于是也被震八方袁卓群留了下来,为朱五绝作伴。
震八方袁卓群到底年纪大一点,虽有一片诚意,却怎样无法和年轻人玩在一起,于是袁珊珊就代父陪客,经常和朱五绝与兰鹰武中秀等在一起。
朱五绝人本绝顶聪明,嘴巴又甜,不到半个月下来,就和袁珊珊处得像兄妹一样亲切了。
暗中看得兰鹰武中秀直皱眉头,忧心不已。
暗情,兰鹰武中秀对袁珊珊早有了感情……。
于是,在他们欢乐中,暗暗布起了一道阴影。
宋晓峰终于在大家逼切期待之下回到了武昌,他刚一进城,就被八达镖局的人迎住,请进了八达镖局。
当晚自是少不了一番热烈的接待场面,盛宴直畅饮到三更过后才尽欢而散。
第二天,宋晓峰去与胡大人盘桓了半于,拜别胡大人出来,他故意转到单捕头办公的地方去看一看。
单捕头惊喜过望,可说是连爬带跌的跑出来相迎宋晓峰,一张嘴也笑得咧到了半个脸以上。
宋晓峰的来访,这个面子简直比天都大,这份光彩就足够他在人前显跃半生了。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单兄,有事没有?”
单捕头连声说道:“没事没事,宋大侠有何吩咐?”
宋晓峰道:“小弟想请单兄去喝二杯,并且有一件事,有请单兄玉成。”
单捕头怔了一怔,真想不到“紫彩玉箫”会有事情请他帮忙,受宠若惊的一笑道:“这里金谷园的酒菜最好,不过话说在前头,这个东应该由在下做,否则……。”
宋晓峰哈哈一笑道:“小弟有事情你帮忙,还要你做东,天下有这样的理由么?”
单捕头在宋晓峰一笑之下,紧张的心情,也随之轻松了下来,笑道:“在下一向吃别人,要不做一二次东,又岂是合理的么?何况,请的是你宋大侠。”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那么小弟就尊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把臂而出,奔上了金谷园,单捕头吩咐一声,要了最好的雅室,最好的酒菜,两人互敬了三杯之后,单捕头放下酒杯道:“大侠刚才说有事吩咐,请道其详。”
宋晓峰尴尬的笑了一笑道:“这件事说起来,很叫小弟难于启齿……。”
单捕头道:“在下承大侠看得起,托以心腹,大侠有话尽管说,纵然不便处理,在下也绝不在人前胡言乱道。”
宋晓峰踌躇再三,轻叹一声道:“因为这事说起来,颇有挟恩图报之意,因此,小弟很觉为难,但小弟深受师门大恩,自先师仙逝之后,先师只留下朱师弟一块血肉,事关朱师弟一生幸福,小弟又有不能不吐之苦,唉……”
单捕头急得直抓头皮道:“宋大侠,你就直说了吧!”
宋晓峰苦笑了一声道:“单老,你在八达镖局,不知看出了敝师弟对袁姑娘的感情没有?”
单捕头哈哈一笑道:“原来是这同事,大侠你真把在下吓了一大跳……你放心,这件事包在在下身上了……不过,在下先有一事请教大侠。”
宋晓峰道:“什么事?”
单捕头道:“但不知令师弟可愿入赘?”
宋晓峰沉思了一下道:“敝师弟父母双亡,孤身一人,只要不改名换姓,我想这不成问题。”
单捕头点头道:“好!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大半了。”
宋晓峰起一杯酒道:“一切有仗单兄玉成,小弟先谢单兄一杯。”
金谷园杯酒联欢之后,单捕头送宋晓峰回到八达镖局贵宾室之后,他便带着三分酒意,六分把握,去找震八方袁卓群,讲朱五绝与袁珊珊的婚事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单捕头笑哈哈的回来告诉宋晓峰道:“恭喜!恭喜!幸不辱命,袁老爷已满口答应了,现在只要袁姑娘自己一点头,袁姑娘不会有问题吧!”
单捕头笑道:“袁老已经点了头,袁姑娘还会有什么问题,不说父母之命,就看袁姑娘与令师弟之间的感情,你也可完全放心。”
宋晓峰笑着送走了单捕头,一回头,只见兰鹰武中秀一脸怒恼之色,闪身过来挡住了他。
宋晓峰一怔,道:“武兄,有什么事?”
兰鹰武中秀冷声道:“你来,我有话和你说。”话声一落人已扭头出了八达镖局。
宋晓峰微一犹疑,随在兰鹰武中秀身后出了八达镖局,兰鹰武中秀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一口气出了武昌城,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身来,没好气的道:“峰弟,我问你,我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
兰鹰武中秀的这种态度,大出宋晓峰意料之外了,不由一愣道:“大哥,你是什么意思?请你平心静气的告诉小弟好不好?”
兰鹰武中秀冷笑一声,道:“你自己做的事,你不知道么?哼?我一直把你当亲兄弟一般看待,想不到我这一生却是毁在你手里!”
这句话太重了,宋晓峰全身皆震道:“大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你如此生气,你要不明白说出来,小弟可糊涂死了。”
兰鹰武中秀瞪目望着宋晓峰有顷,词色依然凌厉的冷声道:“你是和我装糊涂?还是真的不知道了?”
宋晓峰诚挚的道:“小弟实是不知做了什么事。”
兰鹰武中秀见宋晓峰一脸茫然之色,想起了他过去的为人,暗忖道:“也许他真是无心踌错也不一定,我倒不可只知道替自己想。”
念动之间,心气稍平道:“刚才你是不是要单捕头替朱五绝去向袁老爷子提亲?”
宋晓峰点头道:“不错,确有之事,难道这有什么不……。”宋晓峰反应极其锐敏,边说边想,话未说完,他已想出了关键所在,心弦一震,说不下去了。
兰鹰武中秀“哼!”了一声,道:“你为什么不说了?”
宋晓峰懊悔地长叹一声,道:“大哥,小弟实在不知道你与袁姑娘暗中相爱,你们为什么不早向袁老子表明心事?以你的条件,袁老爷子不会不答应吧。”
兰鹰武中秀浩叹一声,道:“我们要向袁老爷子一提,势必入赘袁家,可是师父与你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我又怎能放手不顾?”
宋晓峰愕然说不出话来,真是糟糕到了极点,自己岂不恩将仇报,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但觉全身如陷寒注地窖之中,不但全身冷得发抖,而且也窒息得气都吐不出来。
很久,很久,宋晓峰目色灰暗的,畏缩的,望了兰鹰武中秀一眼,低着头,哑声说道:“这却如何是好?”
兰鹰武中秀剑眉一挑,本想冷言冷语再说他几句,但见宋晓峰又悔又恨的神情,心中不由-软,叹了一口气道:“小兄请你找一个借口,不待最后的回信,马上带着朱五绝离开武昌,成全成全小兄吧!”
宋晓峰乃是奉命行事,自己那能作得主,满肚子苦水,连吐都不能吐露丝毫,心里头不知有多作难。
兰鹰武中秀见宋晓峰紧锁着双眉,久久不说一句话,用近乎哀求的语声道:“峰弟,我们一见投缘,交称莫逆,你知道我一向从不求人什么事,但是我这次求你,因为我有此权利,你也有些义务,我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他的眼色望着宋晓峰疚愧不安,宋晓峰轻声地道:“你不能要袁姑娘最后不点头么?”
兰鹰武中秀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袁姑娘早年丧母,袁老爷子父代母职,亲自从小把她带大,父女之间情深无比,袁姑娘纵是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愿伤了老父之心,她宁可心里苦一辈子,也非点头同意不可。”
宋晓峰俯着头,口中喃喃的道:“袁姑娘是一个孝女……”
兰鹰武中秀点头应声道:“袁姑娘不但是一个孝女,而且也是一个受尽了人间百般痛苦的女孩子,她自幼就身罹恶疾,一直与病魔奋斗到十五岁才恢复健康,想不到如今又出了这件事情,峰弟,你是侠义为怀的大英雄,大豪杰,你不觉得这件事与你的素行背道而驰么?……”
兰鹰武中秀说来一字一滴血,叩在宋晓峰心坎上,就似一把一把的钢刀,刺得他六神不安,痛苦万状。
宋晓峰只听得心烦意乱,大叫一声,道:“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兰鹰武中秀话声戛然而止,怔怔的望着宋晓峰,好半天才说道:“峰弟,你就救救袁姑娘和小兄吧!”
宋晓峰够坚强,也够忍心,可是他的一颗心毕竟不是铁打的,而同任何人一样,有血有肉,也有感情。
这时,他不由一阵激动,什么也不顾了,一面咬牙点头,一面顿足挥手,道:“好!好!大哥,你请去吧,我替你想办法就是。”
兰鹰武中秀大喜过望,只叫了-声:“峰弟……”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转身飞奔而去。
宋晓峰答应很爽快,心里也感到过一阵无比的快慰,可是,这快慰的感觉为时太短暂了,兰鹰武中秀的身形还没有消失,摆在眼前的事实已在责问他:“你真有办法想么?”
宋晓峰一下清楚过来,就算他能向朱五绝说,朱五绝又会放弃袁珊珊么?何况,这是奉命行事,他根本就没有考虑的余地。
除非他能不顾惜年认贼作父的一片苦心,倒是可以遮上反颜相向,但是,这只是仅仅关于两个人的生存和幸福,他能只因为了这两个人,而放弃大好的图谋,置大于不顾么?不,这是绝不能轻言放弃的大前题。
可是,话出如风,刚才,不是明明的答应了么?
宋晓峰想起来,真恨不得就此-死了之,但,死有重于泰山与轻于鸿毛之别,他又怎能死得这样没有价值?
宋晓峰仰首望着苍穹,不由发出一声悲呼道:“天呀,我……”
蓦地一声轻笑,传入他耳中,道:“你一个在这里发什么神经?……”
宋晓峰心弦猛一震,旋身转头,喝道:“什么人!”阵声中,已暗中凝聚功力,只要情形稍有不对,就准备辣手相对了。
月影树阴之下,笑哈哈的道:“宋兄,不要紧张,是小妹我……赵灵燕。”随着话声,人也现身出来了。
宋晓峰剑眉一轩道:“你倒来得巧!”
赵灵燕淡然一笑道:“你今天为什么发这样大的火气,小妹又没有招惹你,保持一点君子风度好不好!”
宋晓峰冷笑一声,道:“你这种暗中窥伺的行为,又算是什么君子风度!”
赵灵燕笑盈盈的欠身一礼道:“好!好!算小妹不对,小妹向你赔个礼好不好?你尽可以消气了吧!”
宋晓峰生气是假,怕她听到了与兰鹰武中秀的谈话是真,所以,任你赵灵燕如何低声下气,他还是想找机会,翻脸动手,杀人灭口,当下又“哼!”了一声,道:“你来了多久了?”
赵灵燕默察宋晓峰目光射凶光,杀机隐现,心中暗暗吃惊,笑容微微一收,道:“不久,我是被你刚才一声大叫引来,来时路上还见到兰鹰武中秀,你们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宋晓峰听她口气,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暗中吁了一口长气,面色稍霁,道:“在下的事情,不敢有劳姑娘过问,你请吧!”
赵灵燕轻轻一颦,微一沉吟,旋又展容带笑道:“好,小妹不过问你的事,你看,月色这样美好,何必自己生自己的气,辜负了嫦娥的一番美意。”
宋晓峰见她软语莺声,处处迁就,脾气再也发不下去了,可是要他马上改变态度,又有羞刀难入鞘之感,尴尬的欲笑不笑的“嗯!”了一声,没有明显的表示。
赵灵燕心灵性巧,看出宋晓峰的火气已经过去了,笑了笑,道:“小妹今天也是生了一肚了闷气,趁着月色出来散心,想不到有幸遇见宋兄,宋兄可是也落脚在武昌城内?”
宋晓峰道:“不错,在下就住在武昌城内。”话声显得有点冷漠,但总算说了一句话。
赵灵燕望一望月色,回眸一笑道:“今天说巧又不巧”忽然住口,凝目向宋晓峰,含饴而笑。
宋晓峰一颗心快要被她熔化了,不敢再看她,转过头去,轻轻的叹息了一阵。
瞥眼间,只见一条人影,正由武昌方向疾驰而来,片刻之间已到了不远之处。
赵灵燕轻声道:“要不要避他一避?”
宋晓峰摇头道:“那是在下师弟朱五绝。”
赵灵燕忽然移步,挨近他的身前,说道:“你有师弟?”
宋晓峰“嗯!”一声,没有说话,因为这时朱五绝已距他们不及两丈远了。
朱五绝身形飞泻而到,眼睛望着倚在宋晓峰身旁的赵灵燕发了直,更忘了向宋晓峰打招呼。
宋晓峰暗笑一声,喝问道:“朱师弟,有什么事?”
朱五绝“啊!”了一声,收回心神,不安地道:“听说兰鹰武中秀把大哥请了出来,小弟甚是不放心,原来,大哥……。”目光又向赵灵燕身上一落,神秘的笑了一笑,打住了未说完的话。
宋晓峰静静的道:“不错,我是被兰鹰武中秀约出来的,……他请我们离开武昌。”
朱五绝窘困的一笑,说道:“大哥你答应没有?”
他原只希望宋晓峰轻轻一句话带过去就算了,那知宋晓峰竟无意保留,当着一个这样美的仙女面前,谈另外一个女孩子的事,他怎得不红脸。
宋晓峰摇了摇头,说道:“我说,男女间的事情,系于双方自己,我不能勉强你,也不能勉强他,因此,我帮不上忙,他一生气,骂了我两句,就走了。”
朱五绝淡淡的道:“其实你就是答应了他,我也不会怪你,我现在后悔哩!”这里还有更好的。
目光一闪,又落到了赵灵燕身上,忽然摇头一叹,接道:“不说了,我们一见就说个没停,未免太没礼貌,这位姑娘是……”
宋晓峰勉强的笑了一笑,道:“你没忘记我曾向你提起过的赵姑娘吧?”
朱五绝笑咪咪的向赵灵燕拱手一礼道:“原来是赵姑娘,久仰了,小弟朱五绝,是宋大哥的师弟,以后尚望赵姑娘多多提教。”
赵灵燕微微一笑道:“朱大侠太客气了,只要朱大侠看得起小妹,小妹极愿攀交……。”
回眸幽幽怨怨的望了宋晓峰一眼,接道:“两位大约有要紧的话相谈,小妹对不起,先走一步了。”身形陡然飘了出去,走入树影中刹时消失不见了。
朱五绝痴痴的望着那人踪已杳的树阴深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宋晓峰轻笑一声,叫道:“贤弟,这女子不好惹得很,你对她最好能自制一点。”
朱五绝回头一笑,掩饰自己的失态道:“大哥,你也太小看小弟了,你以为我是因她神不守舍么,其实,小弟触景生情,在想一个问题?”
宋晓峰顺口问道:“你在想什么问题?”
朱五绝摇头道:“还没有想通,想通之后,再告诉你吧!”说着,长身而起,回头向武昌奔去。
他显然真的魂不守舍,竟忘了向宋晓峰打招呼。
宋晓峰更是理不清的烦恼,根本没有注意他这些小节,随在他身后,两人一路无话的回到武昌。
回到武昌八达镖局,正要分手各自回房的时候,忽见兰鹰武中秀从暗影中闪身出来,挡在他们面前,厉声喝道:“朱五绝,今天我武某人要和你拼了!”引掌一抡,猛然向朱五绝扑到……。
朱五绝口中“嘿嘿!”两声,发出一阵冷笑,正要出手还击时,宋晓峰已插身而上,右掌一翻,消除了兰鹰武中秀的来势,左手疾闪而出,扣在兰鹰武中秀肩井穴上,带推带劝的道:“武兄,我们都是道义上的朋友,有话好说。”
接着又用传音神功低声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你一向的沉隐那里去了?”
宋晓峰喝声之中,暗注“天龙神震”功力,直叩兰鹰武中秀愁封郁结的心弦,兰鹰武中秀全身猛然一震,神智一明,低下了头,做声不得。
朱五绝又忽然改变态度,抱拳一礼道:“是呀!小弟如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武兄,也请武兄海量包涵,小弟向你陪不是了。”
宋晓峰暗骂一声,道:“好狡狯的东西,你现在听见有人来了,就讨好卖乖了。”松手放开了兰鹰武中秀。
暗影中一声干咳,震八方袁阜群与单捕头现身走了出来,他们则不是有意藏在一旁,而是来得正好,正好见到了朱五绝那令人激赏的风度。
震八方袁卓群干笑了一声,道:“老夫倒是来得正巧,两位刚回来吧!”
宋晓峰听得出他这笑声中充满了凄凉的伤痛的意味,剑眉微微一皱,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震八方袁卓群望着朱五绝一眼,摇了一摇头,一声慨叹道:“贤侄,请恕老夫托大,叫一声贤侄吧!”
朱五绝欠身恭应道:“老伯理当如此,小侄甚感欣幸,得蒙老伯如此垂爱。”
震八方袁卓群回过头来,向宋晓峰一抱拳,道:“老朽对大侠说不出的抱歉,也羞于出口,因此老朽特来面致歉意,并请单老弟向大侠有以陈明,老朽情非得己,尚望大侠明察曲全。”
说着,又一抱拳,道:“老朽告退了。”转身去到兰鹰武中秀身前,招呼兰鹰武中秀道:“武贤侄,老夫也有些话和你谈一谈,请你随老夫来。”
兰鹰武中秀默默的点了一点头,随在震八方袁卓群身后而去。
宋晓峰回头迷惑的望着单捕头道:“单兄,这是怎样一回事,袁局主的态度好不叫人奇怪。”
单捕头摇头一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事出非常,在下慢慢向两位说明吧!”
宋晓峰请单捕头和朱五绝一起到他房中就了座,急口问道:“单兄,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单捕头先望了朱五绝一眼,道:“在下把话说了出来,先请朱大侠不要生气。”
朱五绝一笑道:“没关系,在下什么事都看得开。”
单捕头点了点头,说道:“朱大侠能这样说就好了……事情……事情是袁姑娘突然患了癫狂之症,神智不清了,袁局主深感有愧,辜负了两位的美意……”
宋晓峰闻言之下,心中不知道有多高兴,先就暗中已吁了一口长气,不过他至为谨慎,不露神色的,言不由衷的笑了一笑,道:“这不是袁局主的推托之词罢?”
单捕头摇手急道:“袁姑娘的病确是事实,何况袁局主对朱大侠十二分的满意,这种女婿打着灯龙只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位,又何必巧言推托。”
宋晓峰道:“这也很难说,就小弟冷眼旁观所得,武大侠也非常钟情袁姑娘。”
单捕头道:“宋大侠法眼如炬,洞察秋毫,可是袁局主事前却一点也不知道,直到袁姑娘疯了之后,武大侠才显露他对袁姑娘的感情,就是这样,袁局主也不会将袁姑娘给他,因此袁局主还特请在下转告两位,他说珊珊如还能嫁人,则必嫁给朱大侠,除非朱大侠不再要她了,否则,他绝不会把她嫁给别人,由此可知袁局主对失大侠的喜爱。”
宋晓峰改容欠然道:“如此说来,倒是小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请单兄海涵。”
单捕头一笑道:“宋大侠言重了,宋大侠真是直诚性子,有话就说出来,正是赤诚之交。”
宋晓峰无限惋惜的轻叹一声,转向朱五绝道:“贤弟,你有什么话说。”
朱五绝道:“袁局主如此诚挚相待,小弟还有什么话好说,小弟但愿袁姑娘能早占勿药,恢复健康,小弟纵不能与袁姑娘共结连理亦心甘意愿。”
单捕头哈哈一笑道:“两位大侠的胸襟,令人可敬可佩,不过袁局主尚有一事瞩托在下转请两位俯允,尚请两位给在下一个全脸。”
宋晓峰道:“单兄还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了吧,愚兄弟但能尽力的,敢不微尽棉力。”
单捕头向朱五绝-笑道:“袁局主自觉年纪老迈,久有收山结业之意,但深以创业不易,就此放手,未免太为可惜是以一拖再拖,因循到今,现见朱大侠年青有为,有意请朱大侠担任总镖头之职,不知朱大侠可愿考虑屈就?”
宋晓峰摇头道:“敝师弟一点江湖经验都没有,如何担当起这样大任,这件事,小弟先就觉不妥……”
一语未了,朱五绝一笑截口道:“师兄就这样看不起小弟……。”一脸不服气的神色。
单捕头急口接道:“朱大侠是答应了!”
朱五绝一怔,道:“我几时答应了?”
单捕头道:“你刚才不是答应了么?”
朱五绝摇手笑道:“单兄,那千万作真不得,我们师兄弟是说着玩的。”
单捕头道:“你何不就真试一试,袁局主对你要没有几分诚意,你以为他会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来么?”
宋晓峰点头接道:“单兄,你这句话说得不错,师弟,你就试试吧!”
朱五绝一愣道:“师兄,你是怎样了,两句话之间,你又来了一个大转弯。”
宋晓峰含笑道:“我刚才只是说不妥,并没说你无此能力,现在适经单兄这样解说,袁局主完全是因才录用,情形就完全不同了,你懂我的意思?”
宋晓峰的意思非常明显,如果袁局主是因表示欠意而勉强请朱五绝出任总镖头,那就当然不能答应,如果是看中了朱五绝的才能,而以付重任,憎爱分明,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当然,这是表面上的理由,用来虚张声势自高身价,宋晓峰这样把话一说,袁局主纵是基于内心的歉愧而请朱五绝出任总镖头,也把他说成了是爱才之故。
总而言之,朱五绝奉命谋娶袁卓群的女儿,最终目的还是想利用袁桌群的社会关系,如今婚事不成,能当上他八达镖局的总镖头,则同样可以达到最终的目的,就震八方袁卓群没有这个意思,宋晓峰也想千方百计达到此目的。
所以,话一转,宋晓峰又回手抓住了这个机会。
单捕头震于“紫彩玉箫”的清誉侠名,那里想得到宋晓峰与朱五绝两人是在演双簧,当下-笑接口道:“朱大侠,不是在下当面拍你的马屁,就拿你那天独斗阴山九恶的雄风来说,莫说当个总镖头,就把整个的镖局交给你,还不照样举重若轻,算得了什么回事。”
朱五绝一笑道:“单兄,你是太抬举我了。”
单捕头接着又道:“袁局主是求贤若渴,一片诚意,我看朱大侠你就屈就了吧!”
朱五绝勉强点头道:“袁老爷子虽然如此看得起小弟,小弟如坚辞不就,倒是不识抬举了,这样好不好,小弟先试作三个月,如果担任不下来,到时候袁老爷子可不要再强留我,这一点,小弟必先声明,也请袁老爷子给句话。”
单捕头一笑道:“就凭朱兄你这种-丝不苟的审慎态度,就可看出你将来一定是一个雄图大略的总镖头,好,小弟立刻去向袁局主把活讨下来。”
站起身来,就要转身而去,宋晓峰接着也同时站起身来道:“朱贤弟,我们也一道去吧,同时,我也想看看袁姑娘的病情,能不能尽得上力。”
单捕头闻言一喜道:“朱大侠精医道?”
宋晓峰微笑点头道:“略知一二,只是谈不上精通。”
单捕头道:“这太好了,两位快请。”
宋晓峰与朱五绝一同进入后院,见了震八方袁卓群三言两语把朱五绝的事说完了。
震八方袁卓群进房去把袁珊珊抱了出来,请宋晓峰诊断,这时袁珊珊手脚都被缎带绑住了,口中——不息,见了他,双眼发直,根本就不认识了,宋晓峰仔细检查了一阵,暗中不由一怔,忖道:“敢情有人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这是什么人?”
袁珊珊所中的手法,与宋晓峰用在狗肉圣心邋遢和尚身上的手法完全不同,但却是异曲同工之妙,宋晓峰本身擅此绝学,自是不难查出病源,不过因为手法不同,他也不敢轻言消解。
换一句话说,宋晓峰就是弄通了对方的手法,能马上替袁珊珊消解,他也不能这样做,他要这样做了,岂不等于自己找自己的麻烦,这倒正合了他的心意,不致两边为难。
宋晓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令嫒的病,病因早中,由来已久,调理得法,也要三年五载,才能完全复原,晚辈能尽力的,只能减令嫒痛苦,请老前辈见谅。”
震八方袁卓群老泪纵横的长叹道:“这孩子从小就多难多病,老夫但愿她能少受些折磨,也就心满意足了,大侠即能替她减轻痛苦,老夫已是感激不尽了。”
宋晓峰说做就做,随身取出三根银针,扎在袁珊珊身上,又出手点了她几处穴道,随即坐在她身旁,伸出三指搭在袁珊珊身上银针上,内力一吐,随见那三根银针,在袁珊珊身上急颤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之久,宋晓峰顶门之上,已隐隐现出了汗水。
宋晓峰收回指力,吁了一口长气,道:“幸不辱命,令嫒的手脚可以解开了。”
震八方袁卓群口中道着:“多谢!多谢!”急急替袁珊珊解去了手脚上绑的绸带,袁珊珊果然非常宁静。
宋晓峰略微调息了一下,要过纸笔,开了一张方子,交给震八方袁卓群,歉然的道:“晚辈才疏学浅,只望做目前这样程度,这药方子,五日一服,可以益气宁神,可保令嫒病情不加重,如要痊愈,则有待老前辈另请高明了。”
震八方袁卓群对宋晓峰说不出有多感激,抓着宋晓峰的手,说也说不出一句了。
宋晓峰与朱五绝告退回到房中,朱五绝眨着眼睛道:“大哥,袁姑娘到底是什么毛病?”
宋晓峰先是一怔,继而微微一笑,道:“你有什么发现?”
朱五绝道:“小弟与袁姑娘相处了二十多天,我觉得她身体和精神都非常正常,没有理由突然发疯。”
宋晓峰暗自思量忖道:“他既已心中生疑,难免将来不发现内情,好在他原与我在一起,就是我的证人,我何不索性告诉他,以免招上嫌疑。”
心中打完了主意,宋晓峰点头一笑道:“贤弟,你真精明能干,果然被你看出毛病。”
朱五绝也笑口接道:“小弟和大哥比起来,就差得太多了。”
宋晓峰接着道:“袁姑娘的病是被人暗中下了毒手造成的,我看是一定有人在暗中破坏我们。”
朱五绝双眉一皱道:“会不会是兰鹰武中秀捣的鬼!”
宋晓峰反问道:“你觉得他有这种能耐吗?”
朱五绝不加思索的道:“他绝无此能,但除了他,又别无可疑的人。”
宋晓峰微微一笑,说道:“但我心中却是怀疑一人……”
朱五绝双目猛张道:“你疑谁?”
宋晓峰神秘的笑了一笑道:“你何不猜一猜。”
朱五绝莫说猜不着,就是猜着,像他这样深沉的人,他也绝不会说,当下一摇头道:“你还是直说了吧!”
宋晓峰道:“你看那赵灵燕可不可疑?”
朱五绝道;“她不是和你在一起么?怎有此可能?”
宋晓峰道:“我还是怀疑她。”
朱五绝道:“小弟看她对你非常好,怎会捣我们的乱?”
宋晓峰哈哈一笑道:“你以为她对我很好么!我却认为她是一大障碍,上次在红叶庄要不是她从中插手,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朱五绝双眉一挑道:“那你为什么不把她清除了?”
宋晓峰摇头苦笑道:“机会难得。”
朱五绝面泛微笑,道:“你不是手软,硬不起心吧?”
宋晓峰干咳了二声,说道:“你以为她好对付么?”
朱五绝道:“小弟真有点不相信,只要你点头,小弟就替你除去她……”
一言未了,窗外响来一阵衣袂飘风之声,朱五绝话声一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之声。
朱五绝走去打开房门,门口现出一位俏丽的姑娘,朱五绝可不认识她就是赵灵燕身前四婢之一的秀英,秀英也不认识他朱五绝,望了朱五绝一眼,也没见礼,举步便向房内走来。
朱五绝见她如此目中无人,不由暗生恼怒,冷笑一声,陡然伸手,向她肩头之上抓去。
秀英身手灵便之至,朱五绝出手之势,已够迅速,而且突然施袭,事前毫无警兆,竟然被她一闪避开。
朱五绝发觉得慢,收的更慢,当下一笑道:“原来是贵客光临,在下失礼了。”
秀英从宋晓峰话中,已知道了朱五绝的身份,欠身一礼,笑盈盈的道:“你就是朱公子,婢子差一点就丢人现眼了。”
她说丢人现眼,反过来朱五绝脸上却有点挂不住了,他这样脸皮厚的人,也不由得红了一红。
秀英微微一笑,不让朱五绝转念还击,从怀中取出一张请客贴,双手送给朱五绝,又道:“我家姑娘听说朱公子荣任八达镖局总镖头,特备菲酌,为公子而贺,有请公子赐驾赏光!”
朱五绝心中原甚恼怒,这时也不由怒气全消,哈哈一笑道:“你们姑娘太客气了,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一定敬陪。”
秀英转身向宋晓峰一礼,送上一张请贴道:“宋公子,你今天不是主客,但是贵客,也请一定赏光。”
宋晓峰一笑,收了贴子道:“有劳姑娘了。”
秀英送完请帖,娇若惊鸿,一闪而去。
宋晓峰望着朱五绝一笑道:“贤弟,但望你别忘了刚才所说的话。”
赵灵燕请客的地点,离八达镖局不过十几户人家,庭院虽然没有八达镖局宽大,但整个的格局却比八达镖局高明了一百倍不止。
八达镖局就像是一个粗壮的笨汉,这里就是一位淡雅的少女,令人感觉到清新高雅。
暮色渐临,华灯初上。
宋晓峰与朱五绝被赵灵燕迎送客厅,只见客厅上已有一位身穿紫袍,黑发如漆,脸色白中透红的半百老人在座。
赵灵燕领着宋晓峰与朱五绝走到那老人前,道:“请二位见过小妹义父!”
宋晓峰与朱五绝同时长揖一礼,道:“晚辈宋承志,朱五绝,给老前辈见礼。”
那老人呵呵一笑,站了起来道:“不敢当,老朽莫天倚,听灵儿道两位少年英雄,今日一见果然见面更胜闻名,呵!呵!呵呵……。”
宋晓峰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赵灵燕向莫天倚微一欠身道:“义父,酒筵已经准备好了,请两位少侠入席吧!”
莫天倚点头说道:“好!好!我们边饮边谈。”
赵灵燕转向宋晓峰与朱五绝道:“两位请走这边。”
宋晓峰与朱五绝同时闪身,向莫天倚一让,道:“老前辈请!”莫天倚拂髯一笑,道:“两位如此客气,老朽有僭了!”举步出了大厅,领着宋晓峰与朱五绝转入一座不甚太大,但装设得富丽堂皇的花厅。
厅中正中,已摆好了一桌酒席,王大娘也身穿锦装,站立在厅前,秀英,秀嫦,秀美,秀芬四婢分别列在席旁。
莫天倚进入厅中时,但见王大娘与秀英等四婢齐皆躬身垂手,显得非常虔诚和恭顺。
宋晓峰可知道王大娘与四婢不是等闲之辈,由她们对莫天倚的态度,就可以想见莫天倚是怎样的人了,当下不由暗中一凛,对莫天倚提高警觉。
四人走到桌前,莫天倚虚让了一下宋晓峰与朱五绝,然后就上首落了座,宋晓峰与朱五绝分左右,赵灵燕未座相陪。
莫天倚端起桌上酒杯笑道:“我们共为朱大侠任八达镖局总镖头,恭贺一杯。”
朱五绝站起来一欠身,道:“晚辈不敢当!并致谢忱。”一饮尽了杯中之酒。
莫天倚,宋晓峰,赵灵燕也各尽了杯中之酒。
接着,又各自敬了一巡,礼貌过后,莫天倚轻轻咳了一声,宋晓峰与朱五绝料想他要表明请客的真意了,两人相对了-眼,放下了筷子,凝神相待。
莫天倚微微一笑,道:“老朽另有一事,有请两位大侠勿却是幸。”
宋晓峰道:“老前辈何吩咐,愚兄弟洗耳恭听。”
莫天倚先向朱五绝道:“老朽有三件古物,欲托贵局保送京陵,酬金是白银十万两,唯一的条件,必需大侠与袁镖主亲自押送,因听说袁局主家遭拂逆之事,深恐他不愿亲自出马,因此有烦大侠从中玉成。”
宋晓峰一声惊叫道:“什么古物,保送费就是十万两白银,那么,它本身的价值怕莫要上千上百万了。”
莫天倚笑笑道:“东西本身并不值什么钱,但它对老夫所蕴藏的感情,则千百万两白银也难以比拟。”
朱五绝凝眉沉思了一面,点头道:“要袁局主亲自出马,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不过老前辈这样看得起八达镖局,晚辈就是说破嘴唇,也必请袁局主为老前辈走趟京陵,以答老前辈的盛情。”
莫天倚即席一抱拳,谢道:“一切有朱大侠鼎力玉成了,老夫先行谢过了。”
话声中,头一转接口向宋晓峰道:“宋大侠,你觉得老夫这义女如何?”
宋晓峰对赵灵燕不是不欣赏,只因心目之中已经先有了一位迷样的灵儿,使他对赵灵燕的感情,有难于接受之苦,莫天倚问下话来,宋晓峰纵是不愿意,也只有点头道:“赵姑娘既美丽又聪明,老前辈何用问得。”
莫天倚笑了一笑道:“老夫是问你对她的心意如何?”
宋晓峰为难的望了赵灵燕一眼,讷讷的道:“这个么……晚辈很难分说。”
莫天倚仍是笑意盎然的道:“你知道这对她很痛苦么?”
宋晓峰歉然道:“晚辈很是抱歉……。”
话声未了,莫天倚摇手截口道:“不必空口抱歉了,老夫有一个快刀断乱麻的办法,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不知你同不同意。”
宋晓峰道:“是什么办法晚辈洗耳恭听。”
莫天倚道:“办法很简单,老夫要讨教讨教你的神功绝艺,以老夫与大侠的胜负,决定你们彼此谁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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