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沧海屠鲸临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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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语有云:“岁月不足,时节如流。”不知不觉之间,小渊儿已经十三岁了。
他如今不但与云慧长得有一般高矮,形容举止,更有了很大的变迁。
外表上小渊儿不像是个童子,他质文貌秀,日常受典籍的熏染,学止吐谈都因之变得温文儒雅,活像是一位小书生。
“丹书铁卷”里的绝学,他已经全都学会,只差的火候与历练。
如果他是在大陆上,或是有个师父来测验他的功夫,则必会满意的放他下山去江湖闯练,增加经验。
但不幸他什么都没有,只有慧姊姊,亦师亦友亦母的照料着他,关爱着他。
虽然云慧也知道,小渊儿的功力,已可以独当一面,但却以他年龄幼稚的理由,不放他独自出山。
云慧自己,已然是年届双十,外表观之,却似乎小了好多,像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不过,她总算已经成熟,出落如花似玉,秀色可餐,一付-纤合度的身材,一对大而蓝的眼睛,一头长长的金黄秀发,再配上肌肤若玉,衣白胜雪,任何人见着,都不由发出惊叹与羡慕来!
至于她练的“天地罡气”,已达到九成火候,目下唯一所不能做到的,便是未能使真气转化无形。
故此,每当她修习这一种功力时,娇躯必然被浓密的真气所化的云雾,罩笼起来,远远看去,若隐若现,似置身于云端一般。
这年初夏,屿内的日用品,发生了断绝现象。
云慧因功夫正在吃紧关头,荒废不得,便只好着令过去曾随其师购买东西的老农李七,担任这一趟采买的任务。
李七领命带着他的儿子小黑子李树,于一个夜晚,乘水洞开放之际,将一条特制的海船驰出屿外。
所谓特制的海船,实在是有点特别,那船具长二丈,宽却只有八尺,另外船底用铁木制成,坚实异常,不怕撞冲。
为着便于出入水洞,船上的桅竿,可以活动放倒。
那李七时常驶船,对外间水域礁石,十分熟悉,虽在夜间,亦不虑会撞着礁石,把船撞碎。但那知方航出那一带礁石水域,突然间闻得“哗啦啦”一声水响,船身突然的升起在空中,左弦倾覆下去。
李七一见这等情形,只吓得大叫一声,拉起李树,向船外跳去。
他两人方才跳去,那只船“扑通”一声,整个的扣在水内,来了个船底朝天。
李七一落在水里,深知这一带虎鲨、剑鱼特多,又大又凶,咬上一口,非臂断腿折,死于非命不可。
故此他来不及察看覆舟的原因,立即拉着他儿子,向最近的一块大礁石游去。
那知,方游了不及一半,猛又闻身后一声震天水响,两人同时都觉得身上一紧,身不由己,随着海水向后倒流。
李七忍不住回头去看,月光下只见三丈外,忽然升起了一条小山般大的鲸鱼,张着如同一座小房子一般的大嘴,向里面灌水,而自己也正是被那海水带动,正向那巨石里流去。
这一下,可惊得三魂出窍,冷汗暴流,忍不住大声呼号挣扎起来!
从事实上,这又于事何补?任凭是叫破喉咙,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无能改变丧命的情势呀!
但,也不尽然!不是嘛?就在这危及一发之顷,陡然间猛间得一声脆叱,一道红色虹光,陡的涌现,似一道长虹,疾如飞疾般,一下子便射入那巨鲸的眼睛里去了。
那巨鲸陡遭重创,不由得把大嘴一下闭拢,“咔”的一声大响,巨头一沉,倏忽便没入海底。李七两人,正在亡魂丧胆之际,当然未看清发生之事,他两人只是陡觉得身外吸力一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的便手足并用,亡命向前方礁石游去。
一爬上礁石,猛地瞥见石巅上站着条人影。
他俩人大吃一惊,只当是这一带冤死的亡魂,慌不择地跪叩头,祝告了起来!
那人影一见两人如此。忙即上前将二人拉起,开口发话道:“李大叔,你怎么啦!我是小渊儿啊!方才……”他一句未毕,身后突然间劲风悠悠,一条白影,盘空而降,尚未落地,已然娇声道:“渊弟弟,你没事吧!”小渊儿闻言,改口答说:“慧姊姊,你来了吗?我没事,倒是李大叔他们,吓着了呢!”来者果是云慧,飘落在小渊儿身边,凑近他打量一下才看清楚果然无事,方似放下了心,转对李七说:“李大叔受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七两人,瞥见这二位陡然间自天而降,只惊得目瞪口呆,到把方才的惊险忘了。闻言想起,不禁打个哆嗦,吃吃的将经过,大略向云慧说了一番!
云慧十分惊诧,微皱起秀眉,还没开口,便听小渊儿“哼”了一声,说道:“这条鲸鱼,真是可恶,六七年来,老是在附近兜圈子,如今,又把我的丹血剑带走了,我非得想法杀了它,取回宝剑不可!”
云慧“唉”声叹了口气,急急的说:“你要到那去找他呢?现在天这么黑,它若是自水底逃去该怎么办呢?”小渊儿一直以为此处是不黑天的,闻言奇怪的问说:“慧姊姊!现在天亮的很呢?怎么!怎么?你看不见吗?”云慧闻言亦觉得十分奇怪,说:“什么?谁说不黑天啊!十丈以外,我什么也看不见,还说亮哪”。
小渊儿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在我眼里,黑天与白天都没有两样呢!”这话一出,连李七父子,都吃了一惊,面孔上均流露着疑惑之色,盯着小渊儿瞧。
小渊儿聪慧敏捷,过去因从未与他人谈起这事,故此一直是以为此处并无黑天,但现在知道过去的想法不对,仔细参照着“神农医简”中所载许多异药的功用一想,猛然醒悟,自己所以现黑夜亦如白昼的原因,正是那“红珠”汁液,揉入眼中之故。
他正欲告之云慧,忽见前方百丈外巨鲸突然浮出,巨头乱摇,搅得它四周的巨浪汹涌如山,活像是天翻地覆,声势煞是吓人!
云慧等三人,虽看不见,却听得清楚,尤其是李七父子,更吓得面目变色,全身发抖!
小渊儿一见那巨鲸眼中尚插着丹血宝剑,心中十分紧张,怕那剑万一真被那巨鲸摇落,沉入海底,则捞取起来不但困难,成功的希望也是极小。
他晃身作势,欲投入水中,不料却被云慧一把捉住,娇嗔的责备地道:“你又要胡闹啦!上那去啊?”小渊儿知道她不愿自己涉险,闻言只得停下,一面注视着那鲸鱼的动静,一面说道:“慧姊姊,你先回去好吗?你回去弄条船来,把李大叔、李大哥先接回去,我在这儿想法把那条大船翻转过来,也好让李大叔出去买东西啊!”
云慧知他想将自己支开,也不说破,故意回头,对来路望望,复又摇着头,道:“现在实在太黑了,我一点也看不准落脚的地点,一个不巧,跌在水里才不划算呢!我看还是等天亮再说好啦!”
小渊儿皱着眉头,拿她无可奈何,心中却不由想道:“来时你怎么能看得准的?真怪,回去却又会看不准了……”其实,云慧所言,却也有一半实情,方才所以能来,实因太过关心小渊儿安危,放才一鼓作气,急疾的追了下来!
如今,不但那原因消失,且还知道,只要她一离开,小渊开必会下海,追杀鲸鱼,这叫她怎能放心得下,而又要冒险离开呢?
原来,小渊儿与云慧,每夜子时均一齐在房后崖顶上练习内功。
今夜,小渊儿方一练完,正飞身到礁石顶点上眺望海晨,突然间瞥见水面下有一条巨鲸,偷偷的潜近李七所驾帆船。
他看出鲸鱼不怀好意,心中顿时又急又怒。此时,他的轻功“飞龙九式”身法已窥堂奥,虽未曾在这高有廿余丈壁立的礁石上做过练习,心中却已然不再重视这等高度了。
故此,他这一发现,心急救人要紧,回头勿匆对云慧说了句“我去救人。”立即施展出“飞龙迥空”身法,捷如奔雷惊电,状似灵龙盘空,自那黑礁屿崖壁之巅,回旋而降。
小渊儿眼光锐利,早已看准了落足之点,故此,降至海面,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微一蹙脚,立即腾空再起,施展出“随伏逐流”的轻功绝技,一跃廿余丈,不消两个起落,人便赶到了出事地点。
但他的动作虽快,那鲸鱼却也不慢,就在他一起一落之间,已然张开了巨口,准备吞人!
小渊儿一见,心中大怒,未等落下,便自在空中抽出丹血宝剑,抖手用出“丹血屠龙”剑法的最后一式,“画龙点睛”,将宝剑脱手掷出,直刺入鲸鱼巨目。
这一式“画龙点睛”,本是以“丹铁神功”来控制剑路,能发亦能收,但此时小渊儿,一来是功力不足,二来是距离过远,内力不及,故此宝剑方被那鲸鱼带走,沉入海中去了!
云慧见小渊儿突然自岩上跃下海去,大吃一惊,想阻止已来不及。
她凝立崖上,看不清十丈以外的夜景,也从未尝试过上下那高礁岩,同时,更不知他到底要去救谁,但因为心念小渊儿安危,竟然也毫不犹疑,拥身向下跃去。
不过,她降落极缓,半空中已运起“天地罡气”,包设身外,以防万一掉在水里。
幸亏那一带海面上,礁岩极多,云慧缓缓降下,在空中略一停顿,便已找着一块可资落脚的岩石。
只是在落地之后,她不敢像小渊儿一般,纵得太远,先得看清了面前的景物,方才腾身纵跃,向那虹光一闪处追去。
因之,这一来她便慢了一步,等赶到之时,已然看不见那条巨鲸的影子了!
至于巨鲸,实是过去小渊儿在它胃里呆了三天的那条。
它因不甘心就此放弃掉数千年苦炼而成的鲸珠,几年来一直不肯离开。
它察觉得出,小渊儿尚保留着两颗鲸珠,因之一方面它也想乘机收回。
那知,几年来,屿内的小渊儿,终日浸沉于武学文事之中,根本就未离开过水洞一步!
它体型太大,甚至无法接近到黑礁屿边,空自急得发疯,也毫无法子。
那鲸鱼年久通灵,今夜见李七自屿内驶船而出,便故意将船只弄翻,好引那小渊儿出来。
果然,小渊儿是被它引出来了,但不幸却因之中了一剑。
它因之又痛又怒,恨不得将他们一行四人,统统吞掉!小渊儿可不能明白这些,他一心想取回自己的丹血宝剑,把那条害人的大鲸鱼杀却,但云慧不欲他轻易涉险,故意不肯离开,不准小渊下水。
一时里,四人僵在那不及一丈的岩石上,等待着天亮与转机!
李七父子,一身水湿,被海风一吹,直冷得发抖。
小渊儿与云慧见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突然间,海浪山涌而起,一波波巨浪,向岩上扑来。
小渊儿看得清楚,是那条巨鲸,游了过来的关系,只是他并不出声,准备等巨鲸更接近时,骤起发难。
云慧虽看不见,却察觉有异,立即吩附小渊儿,将李七父子,向较里的大礁石上移动。
小渊儿心中虽不愿意,可不敢表示出来,他掀着嘴,伸臂换起李七父子,轻登巧纵,向里面一座巨大的礁石纵去。
他身法极快,尤其在黑暗的掩护下,一晃便失去了踪迹。
云慧起步轻迟,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虽然所行的方向与小渊儿相同,却到得极迟。
小渊儿见有机可乘,立即迂回绕过云慧,悄悄的重新回转原先那一方礁石上。
鲸鱼虽只剩下了一只独眼,视觉仍自不凡,此际瞥见小渊儿去而复返,立即气红了眼睛。
它狂喷着水柱猛的冲向前去,口中同时更含满了一嘴海水,准备在接近时,一下将小渊儿喷下海去。
小渊儿凝立石上,早已运足了“丹铁神功”,他脚下不丁不八,脚后跟紧紧钉牢在礁石上,一动不动,双掌下垂,凝集起千斤内力,准备着对鲸鱼迎头痛击。
堪堪接近不足五丈,陡然间,小渊儿一声清啸,右手五指微屈,对鲸鱼虚空一抓,同时间,左掌挫腕,对另一只鱼目,尽力击去。
就在此际,那鲸鱼也陡然发动,把口一张,“哗啦啦”喷出来万斗海水,对小渊儿兜头盖去。两下里发动都快。小渊儿右掌抓出,五缕尖风,透空而出,顿时将那柄没入鱼目的宝剑虚空摄出,而右掌劈出的一圈劲风,却与那万斗海水,迎了个正着。
那巨鲸宛似小山,劲力之大,可想而知,这含怒喷水,劲道何止万斛?尽管小渊儿天纵奇才,所练的神功不同凡俗,若真被喷着,也是难逃活命!
小渊儿有自知之明,见状速即撤回左掌走出的力道,陡的一纵,人化飞矢,薮烟一缕,平空上拔十丈,恰将那万斗海水让过。
那海水“哗啦”连响,击打在礁石之上,见将那礁石,震得四分五裂,四散飞去!
小渊儿身在空中,见状心中暗叫:“好险”,同时之间,右掌并未闲着,只见他猛的运集起全身功力,五指一伸一屈,即将那柄已然脱出鱼目的丹血宝剑,抓回手中。
这一剑在手,何异于猛虎添翼,小渊儿再不犹疑,陡地人化“蛟龙归巢”式,双腿一拳一伸,肢腰一拗,头下足上,闪电般向鲸鱼脊背上落去。
那鲸鱼躯干庞大,转动极不灵活,加以小渊儿身法太快,它根本不曾发现小渊儿已然避开,只当已被它喷下水去。
故此,它一见海中击中礁石,立即又巨口大张,“咕噜”“咕噜”,大吸其海水,以便将水中的小渊儿吸入腹中。
小渊儿落在鲸鱼背上,那鲸鱼根本就毫无感觉,仍在大喝海水,小渊儿见它这笨,十分好笑,轻轻一掠纵到巨鲸鱼头上,到光如虹。
抖手向巨鲸另一只完好的巨目中刺去。
那巨鲸目光锐利,瞥见那虹光一闪,晓得厉害,猛的闭起眼睛。
小渊儿未防它还有此着,宝剑刺出,正刺在巨鲸眼帘之上,只听得“嘶”的一声,那等锋利的宝剑,竟未能将眼皮刺穿,而只是划破了一道血糟!
小渊儿心知不妙,双脚猛顿,人复冲霄而起。也就在此际,那巨鲸猛一摇头,顶门后突然张开一个大洞,射出一股径有丈许的水柱,冲空而起,直向小渊儿击去。
云慧适才赶到李七父子停身之处,不见小渊儿人影,知道他不听话,又回去了。
她芳心一急,立即循原路赶回,此际,也正恰赶到。
此际,天空中,皓洁的月姐儿,突然自云层中逸出,柔辉照射在海面上,分外明亮。
她远远瞥见小渊儿空中遇险,堪堪要被水柱击中,芳心顿忘利害,陡地娇叱一声,运起“天地罡气”,猛出双掌,带起一阵劲风白雾,和身向巨鲸方才睁开的一只巨眼击去。
她身形似电,月光下宛如一道白烟,再加上雾气绕身,那巨鲸根本未看清飞来何物。
只是,无论是人是兽,眼睛是最重要器官之一,均都小心防护。
那鲸鱼虽不知飞来何物,却知是不利于它的独眼,这它那能不怒,它一怒之下,陡然间巨口大张,一下便将白影接在口中。
云慧一时情急,自以为一未必中,那知事出意外,堪堪相距丈许,正欲运掌猛击,突然闯鲸口骤开,那口内上膛,正好阻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声惊叫,陡施个千斤坠,硬生生煞住前冲之势,双掌猛推“双撞掌”式,“砰”的一声,打在那鲸鱼上膛,人也借这一志反震之力,向后飘去。
小渊儿身在空中,看似遇险,实则他精通“飞龙九式”身法,可以在空中回旋化式,并不要紧。
故此,他一瞥身下水柱冲来,肢腰一拗,双肩一晃,两掌一划,立即将上冲之势化成“飞龙回空”,平着身躯,绕过水柱,轻轻向下面落去。
小渊儿目光特异,早瞥见慧姐姐赶来,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她会这般的奋不顾身,轻身涉险。
故此,他方在飘飘盘旋下落,猛见云慧投进鲸口,心中又惊又急,一声长啸,左掌卷起一股狂飙,右手剑舞起一团惊虹,亦直向鲸口投去。
说是迟,那刻却正是与云慧后退的动作,发动于同时,一个则进,一个往退,那还不正恰碰上。
云慧震闻得身后劲风凌厉,急切问,乍一回头,只瞥见一片惊虹,向自己罩下!
她识得那是丹血宝剑,虽看不见剑幕中人影,却知道必是小渊儿。
她陡的一声惊唤:“渊弟弟,是我!”小渊儿却已然收剑不及。
其实小渊儿,也已瞥见了云慧,无奈下冲之势本疾,小渊儿临场的经验又少,竟一时慌了主意。
不过,虽是如此,他还是陡的煞住了剑式,将“神龙施雨”,化成为“苍神摆尾”,抖手将掌中剑,向下方一划,“吱”的一声,正划着巨鲸卷来的大舌头上。
但,这剑招虽然煞住,左掌却只是减少了两成力道,“砰”的一声,击中云慧的脊背,把云慧震飞了出去。
小渊儿一见闯下大祸,误伤了慧姐姐,心中急悔交如,双足就空一踢,追掠过上,一把云慧纤腰抱住。
这一串动作,快似电光石火,只在一瞬之时。
那巨鲸口腔上膛被云慧重重的击了一掌,痛彻心腑,大口方欲闭拢,大舌头方才向上卷起,小渊儿已然飞进。
小渊儿情急变招,一剑划伤了巨鲸的大舌头,那鲸护痛,嘴闭得更快。
就在小渊儿接住云慧的同时,那鲸唇不但“咔嚓”一声,闭了个结实,更还一头埋入海中,,从牙齿缝里,吸进了大量的海水来,小渊儿一把抱住云慧,低头对她的脸上一瞧,立时便吓得心头“砰砰”乱跳。
因为,此时的云慧,不但是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更可怕气息微弱,双目紧阖,显然已晕死过去。
小渊儿心中又慌又悔,恨不得立时举剑自刎。一时连身在何地,都忘怀了!
他惨然垂泪,体内的真气,不由得因之一滞,身形骤然落下,双足立时便陷在尺许深的海水里。
小渊儿脚下一凉,猛然惊觉处身之地,慌忙抬头看,发觉只有正前面有一个二丈多高的大洞。他心急出困,救医云慧,当时也未细想,径自一提真气,施展出“随波逐流”的身法,贴着那浅浅的水面,向洞中掠去。
那大洞活似是一条甬道,其实则正是巨鲸的喉管。
小渊儿一掠而进,落身时陡嗅得一股熟悉的刺鼻酸气,他诧异四跳,见四周正是个庞大无比的圆洞,洞壁间不停的凹凸蠕动,缓缓的渗透出一种沾沾的酸水来!
他略有所悟,同时也情知走错了地方!
方欲回身,由原路退回,震闻得身后来路上“哗刺刺”一声震天巨响,大洞口陡的涌进来股翻滚的海水。
本来小渊儿,一直是提气停身在微热的水面上的。
这一见巨浪涌入,忙即单臂一震,拔起四五丈高下,左手紧抱着云慧,在空中使个身法,化成“飞龙回空”之势,让过那涌来的浪头。
那水势汹涌,宣而不泄,一刹时已上涨三四丈,快赶上小渊儿回旋不堕的身形了。
小渊儿见势不佳,陡然又一点浪花,霍又上升二丈,已堪堪将及洞顶。
小渊儿游目四瞻,目光到处,正瞧见洞顶上,叉着柄锈痕斑斑的一只渔叉。
这一来,小渊儿心下大悟,极快的想道:“啊!原来我过去是在这巨鲸的肚里呀!怪不得这洞看起来会作怪呢?”想着,身形未停,双腿交互一踢,陡然又上升丈许,右手剑一举,随着那回旋的身法一划,胃壁立时破开了丈余一道口子。
同时,那鲸鱼护痛,胃壁因之蠕动加急,胃中的海水,被激荡起丈许巨浪,一波波直冲壁顶。
那伤口处,沾着海水,巨痛更甚,而胃的蠕动,也因之更疾。
小渊儿见状,脚尖连点巨浪,人在空中,回旋也加疾起来。不过,他右手可不闲着,只要一贴近冒壁,立即点、刺、砍、划。一瞬间,那上面伤痕累累,全被血染成红色的了。
那巨鲸想是知道,此法不行,立将那通往大肠的“里筋”放开,胃里的海水,顺洞泄出,不多时便只剩下浅浅的一点点了。
小渊儿乘机先落下水底,换一口真气,“嗖”的一声,也纵入大肠中去。
不过,他并不往下再走,一入肠内,立即将真气灌注剑身,抖手施一招“神龙施雨”,舞起一片惊芒,往肠壁上罩去。
这一招,果然威力无匹,但见那剑光到处,血肉横飞,立时便显出个血洞来。
小渊儿已然想好主意,故此毫不迟疑,血洞一现,立即飞身钻入。
他自若惊电,闪盼之间,已然看清肠壁外空隙极少,到处都是黄黄的脂油。
小渊儿学习过“神农医简”,对人体内脏结构了解得十分透彻。
故此,他推想那鲸鱼虽是鱼类,五脏内腑必与人大同小异。
所以,他一出肠壁,立即有缝就攒,往左方心脏所在处奔去。
人之心脏,皆在左胸肋骨之下,该处肉脂最少。
小渊儿转了数转,瞥见这面果有颗巨大的鲸心。
那颗心方圆何止两丈,巨大血红,缓缓的颤跳不休。
小渊儿心知找对了地方,不由得砰然色喜,霍地运聚全身功力,也不再讲究招式,一口气连刺了七八剑,只见破口处,血喷如泉似箭,刹时间,外边便已经积血盈尺了。
此时,小渊儿早已跃登上心房之巅,急忙收剑入鞘,坐在那几根粗可合围的大管子间,查看起云慧的伤势来。
云慧本来运有“天地罡气”,环绕身外,若非因小渊儿急怒交加,施展出丹铁掌;云慧本身的功夫,也未练达绝顶的话,她是决不至被击伤的。
不过,虽然伤了却并不太严重,以致有生命危险。
她所以晕绝,一方面是伤,但最主要原因,却是过度惊骇于小渊儿的投进鲸口。
经过方才的一番折腾,与鲸胃里酸素的刺激,云慧早已然清醒多时。
只是,她觉得自己气机不畅,周身乏力。同时,在小渊儿怀里,也突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刺激!
她自己一时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却是衷心的喜爱着被小渊儿抱执。
她觉得小渊儿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妙的热力,从肌肤相接处,渗透到她的体内,烫贴得使她舒服、脸热。
她觉得出,自己的心在狂跳,自己的脸在发烧。她怕被小渊儿察觉,便故意装作尚在晕迷的模样,将面孔埋藏在他的肩上。
小渊儿可不知道这些,他觉着慧姐姐一动不动,心中悔恨交集。
此时,他好不容易想出这番屠鲸脱困的计谋,忙中偷闲,赶快想法子,为云慧医伤!他坐在鲸鱼心房顶端几根大动脉之间,把云慧轻轻的放在腿上,一瞥她的脸色,红晕艳丽,不由得猛一怔神!
他不知内情,速即执起云慧的玉腕,细心的品察脉象,那知这一品之下,不由又是一怔!
须知,凡晕绝伤重之人,脉象必显沉缓,此际云慧正十分激动,虽受了内伤,脉波之跳动却甚是快急!
小渊儿并无临床经验,也不知道慧姐姐的心理状态,这时发现她脉象有异,如何不满头雾水呢?
他迟疑的盯视着云慧,心中思索着烂熟于胸中的“病案”,但任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出一个相似的情况来。
因之,小渊儿更加惶急,大大的眼睛里,不禁涌溢出两行清泪,顺颊流下,滚落在云慧的脸上。
云慧自被他放在腿上,芳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便更加不肯张目出乖了。
但此际,陡觉得小渊儿呼吸急促,脸上沾上了几滴清水,芳心正在诧异,突听得小渊儿,语声呜咽的唤道:“慧姐姐,慧姐姐……”她听得出来,小渊儿正在急得啼哭,为着这原因,她便不能再假装下去,而非得醒来不可!
小渊儿因为查不出云慧久久不醒之故,忍不住垂泪低唤,那知,这一唤竟然有用,果然便把云慧给唤醒了!
不过,云慧双目虽然睁开,却是啥也看不见,周遭是一片漆黑,真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但,小渊儿却是目光如电,视觉清晰,他望见云慧张开了眼睛,心头一喜,立即破涕为笑说道:“慧姐姐,你醒了吗?你试着运气看看,伤在何处?等会儿咱们出去,立刻想法子医治……”
他提到她的伤,想起了自己的过失,不由得笑容顿灭,转化为愧作之色,道“慧姐姐,我真该……”死字还未说出,云慧柔荑一舒,将小渊儿嘴吧掩住,嫣然一笑,方想安慰他几句问问现在何处,那知方一张唇,猛觉着喉头一甜,“哇”的一声,喷出来一口淤血!
小渊儿深明医理,见状心头一宽,知这淤血喷出来之后,伤势已有进步。
果然,他再试云慧的脉象,除跳动较缓外,并无其他不妥的现象。
云慧虽看不见,却可察觉他正在品脉,候他诊完,不由得开口道:“大夫……”她方叫一声“大夫”,红唇骤被小渊儿掩住,打断她的话头,道:“慧姐姐,你现在内脏略受震伤,最好不要说话,以免伤及中气,现在,我们还在鲸鱼腹内,我正在设法出困,出困之后,小弟立即替你医治,好吗?”
云慧樱唇被掩,玉颊骤泛红潮,蓝眸中射出温柔的光辉,默然点首同意。
小渊儿立即将她背在背上,嘱她两手搂紧自己的脖子,右手自怀中取出丹血宝剑,将全身丹铁神功运至剑身,只见那丹血剑立即光华大盛,剑端虹芒,更加灵蛇吐信,伸缩不定!
小渊儿执剑在手,一下刺入身畔巨鲸心脏的粗大动脉,却不立即抽出,盘身电闪般,围着那动脉,游走一匝,立将那动脉切断。
那动脉一断,鲜血涌如喷泉,小渊儿依样葫芦,一连把另外两根,也予切断。
心脏乃人兽生命之所系,那巨鲸方才被小渊儿,在心房下连刺数剑,已然失血不少,全身陷入麻软乏力的境地,这一次动脉全切,心房之作用已失,那还有不毙命之理?
只见那动脉方断,小渊儿猛觉得巨鲸一阵痉动,突然如天翻地覆一般,上下颠倒翻转了过来。这一着正在他意料之中,故此毫不惊慌,不等整个的鲸躯,完全翻过,立即向左肋骨隐约可见处跃去。
那肋骨隐约处,距心房甚近,小渊儿一跃而至,右手掌一举,“嗖”的一声,剑身整个的没入肉中。
他这里方一剑插入,那鲸躯已然翻转,小渊儿无形中被挂在半空。
小渊儿左手,在身后托着云慧的臀部,此际却不得不空出来,加以运用。
他急急嘱附云慧,用双腿盘住自己肢腰,空出左手,一把抓住鲸肉,支持两人的体重,右手乘机将宝剑,在鱼肉内划个圆圈,用力一挖,已挖下水桶般大一块鲸肉来。
他就着那洞,继续削挖,飞快的一连数剑,鲸鱼肉血纷纷而堕,洞后加大加深,足以容下两人。
小渊儿双脚就空一蹴,左手一松,身躯陡然往肉洞内攒入。
身一入洞,小渊儿双腿一张,蹬住两边肉洞之壁,叫云慧将螓首埋伏在自己肩上,右手一举,复又对上挖去。
血肉纷飞,刹时间洒得两人一身衣衫尽行被鲸血湿透,肌肤亦为之染红。
小渊儿此时却顾不得讲究卫生,低着头一味向上挖掘,足足挖了丈半,尚未曾挖出一条生路。
那肉洞十分窄小,仅足以容纳两人身子,加以鲸体内空气本来不多,腥嗅气重,这一深入,第一个云慧,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小渊儿因之心中大急,奋起神力,“嘿”然吐气开声,猛力向上刺去。
但闻“噗”的一声,小渊儿心中大喜,知已即将脱困,右手剑使力一划,左掌霍的劈出,“膨”的一响,立将那划下的一块皮肉击飞,阳光与清新之气,也陡的涌泛而入。
小渊儿不由得精神大震,霍然一声长啸,纵身飘出洞外。
那知,他方一飘出,目光一瞥,不由叫声:“苦也”。
原来,那四周一片茫茫大海,黑礁屿仅隐隐于水天相接之处,不知距现在处身之地,有多么遥远!
不过,所幸者,那巨鲸已然死去,鱼腹翻起,漂浮在水面之上,有七八丈方圆,倒似一可供落足的小屿。
云慧虽伏在小渊儿肩上,却能察觉到气息与光线,与前大异!
她始头张目,瞥见四周情况,与小渊儿周身血红的模样,“哎哟”一声,道:“瞧,渊弟弟,你怎么染了一身血啊,我们是到了那儿了呢?”小渊儿早已落在鱼腹之上,回剑入鞘,正伸手要将云慧放落,闻言回头一瞥,慧姊姊玉颊,虽因是伏着关系,未染血迹,头上的金发与一身白罗衫,却都也通红了!
他一边把云慧放坐鱼腹,一边笑着答说:“慧姊姊,你瞧瞧自己身上,不和我一样吗?”云慧果然未注意自己,闻言流盼周身血红,更是惊怔。
小渊儿见状,叹息一声,又道:“唉,慧姊姊,你看下面,可不是土地,而是条死鱼呀!方才我们打鱼腹内穿出,所以染了一身鱼血,不过,眼下虽出来了,黑礁屿远在天边,这附近又无岛屿船只,可怎么回去呢?”
云慧听他这般说法,一看身下所坐处,软软的果非实地,再一盼四周,更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出主意。
此际,天已近午,火红的一轮红日,在两人头顶上,散射出炙人的光芒,他俩虽仅仅出来不大一会,身上的血水,已快被晒干了。
小渊儿关心慧姊姊伤势,便道:“慧姊姊,你快点运气试试,若有不畅之处,我立即替你治,医好了咱们得想个法子,离开这才行呀!”云慧也觉着自己,仍然是周身乏力,疲倦之极。闻言便暂时将惊愁抛开,挺腰站起身来,按“天地罡气”吐纳之法,两手凝立,双掌按住“精门”,双眸平视,徐徐的调运真气。
那知,她万一运气,“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娇躯摇摇,竟再也站立不稳。
小渊儿本立在云慧身后,见状赶忙将她扶住,左掌自云慧腋下穿过,抚在左侧酥胸之上,不住揉摩,同时,右臂也绕过纤腰,覆盖住她的丹田气海。
云慧不由得“嘤咛”出声,粉颊顿涨起了阵阵潮红。
不过,她并不挣扎,反退后半步,将娇躯贴入小渊儿怀内。
只是,小渊儿发育虽早,却到底只有一十三岁,不了解男女之事,尽管此时是软香温玉抱入怀,双掌抚在那女儿家最珍贵之处,却似是毫无所动。
他一心要医好慧姊姊伤势,故此,那双掌方一抚下,便运起丹铁神功,按“神农医简”中疗伤篇所载,将自身真气自掌心输入云慧体内,过关通穴,助她收敛那散而不凝的真气。
云慧过去未习那“神农医简”,但凡是练武之人,却都有运功自疗,与代人疗伤的常识。
不过,这等以本身真气为人医伤之学,若非自身真气凝练,达上乘功候,决不敢轻易尝试这等方法,不但是消耗过多,若然是定力不够,道心不坚,一旦为外物所扰,真气立即流窜不调,造成轻则内伤、走火入魔,重则费命捐躯的严重后果。
故此,云慧一察觉小渊儿掌心变热,两股子火热的真气,夹带着三味真火,透体而过之时,芳心大惊。
她不是担心自己,到是怕小渊儿会出毛病,那样,即使是自己伤势好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她虽然吃惊,却知道自今已势成骑虎,欲拒绝已然无及!
因之,她只好兢兢业业的,凝神澄思,返神还虚,以神导气,来协助小渊儿,合力凝聚自己的真气。
她这一通力合作,果然事半功倍,不过是一盏茶时,云慧的真气、逐渐凝炼,与小渊儿输入的真气化合,通关过穴,自丹田“气海”,上升“巨阙”,分过“中庭”,合于“正堂”、“璇玑”、“天哭”,过“元关”、“灌风”、“水沟”、“天官”、转入“后顶”,顺脊下达“谷道”,“阴交”“玉关”,分灌双腿,上转两腋孤臂,回归“玉环”,完成一大周天。
这一来,云慧不但是伤势痊愈,更因受小渊儿纯阳童子的三昧真火培烤之功,全身毛孔皆被迫开,内脏五腑也因受纯阳之气而更形精练。
小渊儿助她行完周天,察知慧姊姊内伤已痊,便缓缓将真气收往,长嘘了一口气,缓缓的放松双掌。
云慧一待他收手,立即扭转过娇躯,一下把小渊儿拥在怀内,激动不已的唤道:“渊弟弟,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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