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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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浮生若梦
冬日微寒的山风如同一只温柔的手,将密布的阴云撕开一线缝隙,显露出淡红色的夕阳。而在那重重云层中,有一个小黑点往来穿梭着,盘旋数圈后急速俯冲而下,似一支脱弦之箭穿过阴暗的天空,落入罗霄山的茫茫丛林之中,最终停在景成像的肩膀上。
那是一只信鸽,头颅高昂,神态傲然,钻蓝色的羽毛闪着金属般的光泽,一对火红的眼睛就像两只红宝石般凛然生光。
在四大家族的讯息传递中,分为灰、白、黑、蓝四等,蓝色的信鸽代表的是第一级的机密情报。
鸣佩峰英雄家前,许惊弦、水柔清、阿义与景成像、物天成静待半日后,终于等来了京师的消息。
物天成已提前讲述明白,早间接到四大家族在京师布下的眼线传信,宫涤尘与何其狂在京师南郊遇伏,生死不明,故在此处等候接下来的进展,一旦凌霄公子当场战亡,便将从英雄家上除名。
由京师至此,纵有快鸽传信,亦需近两日光景,他们无力更改已经发生的结局,只盼能收到好消息稍稍安心。
景成像从鸽腿下取下信管,手臂一扬,劲力到处,蓝鸽振翅而起,直冲入云端。景成像捏碎信管,展信细观,面容平静如昔,不现喜怒。
水柔清忍不住问道:“景大叔,快告诉我信上怎么说的,宫先生与何公子可平安无羔么?”
景成像冷眼瞅来:“凌霄公子也还罢了,那宫涤尘身为御冷堂主,乃是我四大家族最大的敌人,你为何要关心他的死活?”
水柔清一呆,景成像虽为四大家族盟主,但平日宽厚仁慈,待人亲切,视若父辈。记得小时候自己纵然偶有犯错被他指责,也只是轻言温语,从不曾有这般严厉的态度,望着他大异平日的模样,纵有千言万语亦说不出口。
似乎只要涉及到家族使命,点睛阁主就会变做了另外一个人。
许惊弦拱手道:“宫涤尘虽是御冷堂主,但亦是吐蕃使者,他若有何不测,中原与吐蕃极有可能燃起战火。事关天下苍生的安危,还请景阁主明示。”
景成像听他言之有理,面色稍雾:“管平请得太子传令,集京师重兵秘设埋伏于京师外绝云谷中,将宫涤尘与何其狂困了十个时辰,后被骆清幽救出。宫涤尘无事,凌霄公子重伤。”
许惊弦心头一紧:“不知何公子伤得可重,会否有性命之忧?”
“消息中并不曾说明。但另有一事,少……咳,大将军明宗越夜入皇宫飘见,虽不知请奏何事,但或许与绝云谷的伏击有关。”
许惊弦微一思索,已略猜出究竟,明将军多半是深夜才收到消息,所以立即入宫请得赦令,不然纵有骆清幽援手,但管平奉太子号令,亦决不肯罢战。听景成像几乎脱口说出了“少主”之名,却又唤了称呼,怕是有些恼怒明将军相救宫涤尘。不过对于明将军来说,四大家族与御冷堂皆是他先辈之臣属,并无二致,也不会在两派的纷争中明确态度。
想到何其狂伤势不明,许惊弦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赶赴京师查个究竟。“管平之策”妙绝天下,必是在绝云谷中布下绝杀之局,可以想象那近一日的激战是如何的艰辛。幸好他曾嘱托斗千金将销金窟秘会的情景告诉夏天雷,同时传书骆清幽细察京师动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物天成抛去手中铁凿,手抚英雄家,长声一叹:“当年我接手英雄家之时,碑上十九位英雄俱是江湖上惊天动地的人物,如今时过境迁,渐呈调零之态。此次凌霄公子虽逃得一劫,下一位却又不知会是何人?”
“一晃数十年,我们都老了。且看尔等年轻一辈吧。”那一刻景成像眼露惟色,像是突然老了几岁。他念念不忘家族使命,一心替明将军重夺江山,这些年筹谋策划,耗尽心力,奈何明将军却似是全无此意,不由有些心灰,对许惊弦道,“四大家族与御冷堂结怨极深,岂能轻易化解,若是南宫堂主有诚意,但请明年神州盟会之际再与我从长计议吧。”
许惊弦听景成像至少已答应参与神州盟,知事有转机,不可迫之过急,恭敬道:“晚辈必将景阁主之言转诉南宫堂主。”
景成像道:“我需闭关清修几日,许帮主这就请便吧。至于清儿,你上次偷偷离开鸣佩峰,罚你面壁十日,不得离山”,言下竟有逐客之意。
水柔清眼珠一转,分辩道:“这可不行,夏老帮主与北雪两位前辈还有事情交给我做,必须与许帮主一同离开。”她故作神秘状,“他们要我把白石叔叔劝回来,景大叔意下如何?”她知提及宫涤尘必会惹景成像之忌,索性信口开河搬出夏天雷与雪纷飞两大救兵,一面对许惊弦暗打眼色。
许惊弦肚内暗笑,只得替她圆谎:“正是如此。另外晚辈另有事情要面见花楼主与水乡主,还需逗留几日。”
“天晓若能回来自是极好。”物天成忍不住接道。
“景成像沉吟:“罢了,清儿将功折罪,既往不咎。许帮主远来是客,一切请自便,就由清儿多多照应吧。”大袖一挥,与物天成转身离去。
景成像竟然没有过多刁难,颇出许惊弦的意料。
三人来到峰腰,眼前现出岔路,许惊弦知道左边通往温柔乡,右首则是翩跹楼。当下让水柔清先去温柔乡回家看看,并顺道通知温柔乡主水柔梳,他则与阿义同去翻趾楼拜见花嗅香。桑瞻宇的身世事关嗅香公子的声誉,知悉内情的人越少越好,所以借故打发水柔清离开,好在阿义心智失常,虽不离他左右,倒也无碍。
才行出几步,忽听前方传来一记苍老浑厚的语声:“小弦,是你来了么?英雄出少年,几年不见,果然要刮目相看啊。”
许惊弦抬头望去,正是愚大师。不禁心头大喜,一来两人情同祖孙,奕天诀亦因他而得;二来诸多事情还须借助老人的睿智,连忙上前拜见。
寒喧已毕,许惊弦说明来意。愚大师叹道:“我四大家族与御冷堂本是同源,却只因理念不同,千年纷争之下,死伤惨重,积怨极深,如今有机会能了结这一切恩怨,亦算无量功德。南宫堂主既有此意,当是明理之人,景成像只因爱子惨死于简歌手中,难以释怀,待老夫有空暇时好生劝解他。”
许惊弦知愚大师身为四大家族上一代盟主,观事通透,由他劝说景成像,自是事半功倍。
愚大师又道:“明年的神州盟会乃是近年武林一大盛事,简歌必会设计阻挠。此人于行道大会伤我十余名四大家族精英弟子,决不可放过他,界时老夫亦去一趟梅影峰,一来替白道武林壮壮声势,若有机会便除去简歌。”
许惊弦大喜称谢,又想到愚大师知悉四大家族诸多秘事,当下将青霜令之事有所保留地讲出,只是未说明解出青霜令的那八句秘语。
愚大师脸色一变、叹道:“悟魅现形,乱世将至!”
“悟魁图果然有那么大的威力么?”
昔日天后凭一介女流之身,却能登基天下,成为九五至尊,悟魁图居功至伟。据老夫所知,该图得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鬼谷子,此人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掸闺之术,精研兵法攻守之术,独具通天之智。其名下弟子苏秦、张仪、孙滨、庞涓等人无一不是当时的名臣大将,足见其师之能。像悟魁图这等神功秘术就如剑之双刃,以之为善,福泽天下,以为之恶,后患无穷。此事务必谨慎,切记,切记!”
许惊弦恭声称是。愚大师的话尽管激起了他对悟魁图的好奇,却也给寻找悟魁图的过程带来了一丝阴影。
愚大师眼望阿义,眉头一挑,老眼闪过惊诧之色:“这位小兄弟是何人?”
“他叫阿义,乃是夏老帮主的义子,只因遭逢海难,家人尽丧,所以神智略有些不清。”许惊弦将阿义的来历略加说明。
阿义感应到愚大师目光中的锐利,低低唤了一声“阿义”,神态有些不安。
愚大师手揽长须,若有所思:“好了,老夫知你到来,心头欢喜出来一见,此刻有些劳累,也该回去休息了。”
许惊弦知他已有百岁高龄,垂手谨立:“大师请去安歇,晚辈恭送。”
本以为愚大师已走远,许惊弦带着阿义正要离开,耳边忽又听到愚大师的传音之语:“此子天庭饱满,地阁丰厚,双耳珠垂,人中颀长,当有成就。但后颅生有反骨,须得小心提防。”声音渐弱,终不可闻。
许惊弦一怔,愚大师身为英雄家传人,最精识英辨雄之术,如此特意提醒自己必有其道理。但反观阿义,依然是浑浑噩噩、不通世事的模样,实难相信。或许只是出自老人家的疑心,权当闲言妄语,一笑置之。
翩跹楼是一座三层的阁楼,飞桅列瓦,朱户丹窗,雕梁画栋,典雅高拙。外围池水镣绕,碧波倒映出山影树枝与园林楼阁,如临桃源;更有游鱼穿行其中,不时跳跃出水面,若迎宾客。
远远就见池边梅林前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石桌旁坐着一位白衣人,望见许惊弦与阿义,也不招呼,遥遥举杯,一口饮尽。
此人相貌英俊,难辨年纪,懒懒地斜倚石桌旁,倦怠的身影隐呈醉意,一双眼睛却是清亮如晨星。正是那风流调搅,洒脱率性,自号“非醇酒不饮,非妙韵不听,非佳词不吟,非美人不看”的四非公子花嗅香。
许惊弦上前见礼,阁、楼、乡、冢四位统领之中,相较景成像的清高、物天成的豪迈、水柔梳的雅姻,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位表面看似玩世不恭,实则眷智多谋的翩跹楼主。当年被景成像废去丹田后,为替他解开心中愤怨,花嗅香给他讲了四个意味深长的故事,受益至今。
只可惜,今天他给花嗅香带来的,却未必是个好消息。
两人含笑相视,走到近前,花嗅香以手扣桌,石桌上两只酒杯突然跳起,端端往许惊弦与阿义各自的怀中落来,两人挎过,阿义虽不明其义,但见有人陪他玩闹,却是乐不可支。
花嗅香肃声道:“听闻许少侠接任裂空帮主,且以一杯水酒相贺。”脸色郑重,眼中却流露出一抹温暖的笑意。
许惊弦知嗅香公子心性洒脱通遥,随遇而安,不像景成像与物天成执著于四大家族之使命,自己亦是最喜他这一点。欣然道:“久闻翩跹楼折花手之名,讲究‘轻敲叶、重攀折、静消凝、动黯然’。想不到竟被花三叔用来敬酒了。”
他本不好酒,但那酒香溢来,淡清幽雅,神智一爽,不由意动,举杯饮尽,但觉一条火线从喉间直烧入肚中,良久方休,苦起脸道:“这酒气味芬芳,想不到喝下去竟是这般烈性。”
旁边的阿义喝了一杯,亦是吐舌乱叫不休。
花嗅香大笑:“此酒乃是我当年集百花所酿,入口醇厚,后劲绵长,起个名字叫做‘沉香暗渡’,埋于花树下已有近十年,寻常不侍客。今日是见到许少侠来了,方才开封启酿,与君共享。来来来,再敬你一杯。”
“花三叔还是当我是小弦吧,莫再请我喝酒了。”
一旁闪过一位绿衫女子,年约二十四五,明眸皑齿,淡素蛾眉,乌发如云,容颜秀丽,正是花嗅香之女花想容,给许惊弦盈盈道个万福,掩嘴而笑:“小弦弟弟身子变高了,模样变俊了,又从一个无名的小孩子变成了江湖白道大帮的帮主,唯一未变的却是酒量啊。”
许惊弦想到初见花想容之时,正是自己在涪陵三香阁摆阔请客,被一口酒水呛得涕泪齐流,亦不由失笑:“四年不见,花姐姐一切可好?这次清儿也与我一起回来了,一会儿就来见你。”花嗅香道:“久别重逢,当浮一大白。”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沉香暗渡”。
花想容横他一眼:“许少侠远道而来,必有要事,你却不分轻重,只顾劝人喝酒。”
花嗅香一摊手:“你看看,这哪像女儿对父亲说话的口气?我瞧真要快把你嫁出去,找个男人管教一番才好。”
花想容颊生红晕,跺脚不依道:“我才不嫁人,就陪着爹爹。”
花嗅香大笑:“是是是。普天之下哪有男人能配得上我女儿……咳咳,今日我们只谈风月,不说正事。来,许少侠再喝一杯。”借酒掩去面上的趟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许惊弦留意到花想容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心头暗叹。当年他尚不通男女之情,事后回想起来,自是懂得花想容对林青一番思慕之意,奈何流花有意,流水无情,纵然林青不死,心中亦只有一个骆清幽,再也容不下别人,花想容注定只能徒然相思。如今暗器王已逝,再难有人取代他在花想容心中位置,以她的心高气傲,或许会就此终身不嫁,孤独一生,大概亦成了嗅香公子的心病。
许惊弦换过话题:“晚辈此次来鸣佩峰,不但要与景阁主商议明年神州盟之事,还给花三叔带来了令郎的消息。”
“哦,那个不肖的小子可还好?哼,这么多年也不回家看看,索性就当没这个儿子罢了。”毕竟血浓于水,提到花溅泪,花嗅香嘴里虽然说着气话,脸上却现出关切之色,一旁的花想容亦是凝神细听。
许惊弦暗地苦笑,花嗅香只知其子花溅泪,却不知自己话中有话,指的却是桑瞻宇,恐怕花嗅香如今还不知道当年欠下的风流债。
“年初时我曾在焰天涯见过溅泪兄,他与临云姑娘坑俩情深,端是令人羡慕。但因战火将起,唯恐连累妻子,所以离开了焰天涯……”
花想容吃惊道:“哥哥那时果然在焰天涯,但爹爹早就原谅了他恋上临云姑娘之事,他却为何还迟不归家?如今又在何处?”
“目前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不过……”许惊弦记忆极好,回想起与花溅泪的对话,几无错漏地转述一番。
听到花溅泪为了不参与战事,悄然离开焰天涯,宁被世人视为贪生怕死之辈,也要保护娇妻不受侵犯。花溅泪不由大笑三声:“打小我就让这孩子读遍四书五经,后来却怕把他教诲成个行事迂腐的老夫子,想不到竟有如此想法。晤,这小子果然是我的种。”言下颇觉自豪。
花想容心怀担忧:“可是他这样一直不回家也不是办法啊……”
花嗅香眨眨眼睛:“容儿有所不知,其实我两个月前曾接到溅泪的传信,说是妻子已有身孕,待到分娩后将携妻儿回翩迁楼看望。”
“啊,爹爹怎么未告诉我?可有详细地址?”
“溅泪给道边一个脚夫些银子带信而来,并没有地址。不过信是从鄂境传来,想必亦离此不远。定是怕我怪责于他,所以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就算我不认媳妇,总不能也不认孙儿?嘿嘿,这小子翩跹楼的功夫没学会几成,他老爹瞒天过海的本事倒是学得丝毫不差。我怕你心急又出去寻他,所以才没有告知,此刻正好给你一个惊喜。”
“哎呀,如此说来爹爹可不是要抱孙儿了?”
“哈哈,你且放心。有了孙儿,女儿依然是爹爹心头的宝贝……”
许惊弦见他们父女情深,念及自家身世,亦是心羡不已。
与花嗅香和花想容畅谈旧事后,许惊弦正容道:“晚辈此次来,另还有一事想找花三叔求证?”
“但说无妨。”
“此事机密,最好找个僻静之所。”
花想容闻言眉稍一挑:“阿义,那边有可爱的鱼儿,我带你去看看吧。”强拉着阿义往旁边去了。
花嗅香低声一叹:“容儿聪慧美丽,更是善解人意,只可惜……”复又洒然一笑,“缘由天定,我等凡夫俗子原是无可奈何。你我且去翩跹楼中细谈。”
下期预告
知寒之忍何时才是尽头,将军府内的格局会因此生变吗?
凌霄公子何其狂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宫涤尘会芳心大乱、真情流露吗?
阿义真会如愚大师所说的对许惊弦不利吗?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渊源呢?花嗅香能接受平西公子桑瞻宇是他儿子的这个事实吗,他们能父子相认吗?精彩不容错过,敬请关注坑爹坑爹坑爹坑爹的《今古传奇·武侠版》2015年2月的《山河·终结篇》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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