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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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绰号称无影刀,与人交手时,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刀藏在何处。

  老身发誓要找到你,将你化骨扬灰。”飞天夜叉狞笑着说:“当年常州道你行凶杀了我那位小兄弟……”

  “老夫那时,并不知道那家伙是你的小娇头小情夫。”他的话相当刻薄:“老鬼婆,谁知道你有那种喜欢吃嫩草的好德性呀!”

  “老鬼,你好好多说几句挖苦的话吧,因为不久之后,你再也没有说的机会了。”

  “不见得。哦!老夫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不明白。”

  “你是怎样找到老夫的?”

  “我飞天夜叉并绡红,改邢归正投效狂龙,主要就是可以利用他的人手。他的耳目遍天下,所有的,人在天下各地通行无阻。你能躲得了一时,决难躲得水久。你隐身九江潜身剃头匠,我的人在去年就透过五爪蚊,找出你的可疑征候了。”

  “厉害,难怪你一到九江,五爪蚊就成了你们的忠实爪牙,原来你们早就有勾结了。”

  “不错,这次我们南下,名义上是缉拿山东道犯漏网余孽,其实目的却在另一批久缉不获的重要逆犯。当然,公私两便,顺便了结个人恩怨,大家弄一笔足够养老的财宝。现在,你我的仇恨也该了结了。”

  “是的,该了结了。老鬼婆,叫你的人退下,你我公平一决,你不反对吧?”

  “哦!你什么时候,敢在老娘面前说大话的?”飞天夜叉嘲弄地说:“大概你躲藏的几年中,练了几招绝学,自以为可以对付老娘,所以说起大话来了。好,我答应你。不过,我得警告你,我这些都是万中选一的,第一流中第一流的高手,心如铁石本性残忍,你如果妄想逃走,落在他们手中,喷喷!我可真的要可怜你了。”

  “哈哈!我无影刀沈广真算是完了,被你看看扁啦!再不振作些,就会被人当作虫豸一样,放在脚底下践踏了。来吧!老鬼婆,拔剑。

  “拔剑?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少奥美,上啦!”

  无影刀表面上轻松,口中淡笑自若,其实心中恐慌。假使他真不怕飞天夜叉,就不会躲起来甘心做剃头匠了。

  已由不得他退缩,他一咬牙,木棍一探,虚点胁肋,再斜身侧进,化实招考僧撞钟。棍长八尺,又粗又重,反手这一撞力道千钧,大石头挨一下也将撞裂。

  “噗噗噗!”飞天夜义屹立如山,不闪不避,鸟爪似的左掌连劈三记,劈在棍头上木悄飞溅,劈一掌棍便短了八寸,最大的本领不会超过一分大小。

  “看你的刀!”飞天夜叉在第三掌出手时怪叫。

  无影刀本来想乘机贴身出刀时,听到喝声心中一虚,百忙中斜掠八尺。

  糟了,先机立失。飞天夜叉又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虚按。

  彻骨阴寒的劲流,如排山倒海般涌到,及体时其冲澈骨,潜劲凶猛直逼内腑,护体真气经受不起这种劲道的压迫,先是一室然后散逸,脱体泄散毫无抗拒之力。

  无影刀扭体引掌,好不容易闪过一掌,第二掌已一涌即至,劲道比第一掌凶猛三倍,压力加了三倍。

  他的无影刀无用武之地,近不了身威力无从发挥。

  “砰!”余劲及体,把他震得倒地滚翻。

  “第三掌!”飞天夜叉厉叫,一闪即至。

  零刚要向下拍出,摹地眼前看到快速接近的物体。全车间顾不了攻击倒地的无影刀,沉肘升中向迎面飞来的物体一掌拍去。

  掌劲一涌,迎面飞来的掌大物体在单前三尺爆散,成为无数尘埃回头反飞。

  可是,一部分尘埃却从单劲所形成的气柱外缘,乘回旋的气流卷人。扑向天夜叉的太官。

  飞天夜叉吃了一惊、闪身急退。

  淡淡的人影贴地斜掠而出,个现乍隐一闪不见。

  地下,被掌劲震倒的无影刀不见了。

  两男一女三随从远在十余步外,根本看不见陷在草中的人。

  “老狗用泥块戏弄老娘。”飞天夜叉怪叫,向前一跃而上。

  “咦!老狗呢?”飞天夜叉惊呼。

  “副统领不是已经将他击倒了吗?”远处一名随从高声答,一跃而至。

  “散开来搜,他逃不掉的。”飞天夜叉暴跳如雷:“小心些,有人在暗中助他。”

  一阵好搜,白费工夫。

  无影乃从寒气袭人中悠然苏醒,睁开老眼挺身坐起,只感到一阵晕眩,身躯麻麻地。

  他清晰地记得,老鬼婆第二掌突下杀手,他仅来得及闪过攀劲中心,余劲及体似乎受到万斤重锤撞击,强猛的劲道击散了他的护体先天气功,把他震倒在地,加上凶猛的着地碰撞,蓦尔昏厥。

  昏顾的前一刹那,他感到头上的辫子被人抓住,一拖之下,脑中更是昏沉,随即人事不省。

  他吸入一日长气,眼前一清。

  “尸变……”他骇然惊叫,想一蹦而起,却又感到全身无力,蹦不起来。

  国华坐在他身旁不远处,冲他例嘴一笑。一定神一看,心中略定。先前国华的脸苍白得像死人面孔,现在却出现红润,怎会是尸变?

  “你……你不是死……死了吗?”他硬着头皮问,全身仍感到凉凉地,汗毛直竖。

  “真的?我是个死尸吗?”国华笑问:“或者是像一具死尸?”

  “你……”

  “老前辈怎么语无伦次起来了?还没完全清醒?”

  他终于恍然,但似乎仍然有点不放心,挣扎着站起。走近探索国华的脉门。

  着手温暖,毫无先前死冷的感觉。

  “我是老昏了,你并没死。”他苦笑,在一旁坐下:“那么,是你救了我了。”

  “是的,我抓住你的小辫子拖走,好在你耳干又瘦,抱起来毫不费力。”

  “你是怎样摆脱老鬼婆的?”

  “给了她一泥块,吓了她一跳。”

  “看不出你倒是怪精灵的。唔!身上不太舒服……”

  “老鬼婆所练的邪门内功,你该知道吧?”

  “阴煞大潜能,早年七阴门玄阴老怪的傲世邪功。”

  “那玩意入体,还能舒服?”

  “哎呀……”

  “幸好我练的内功,也属于阴柔的一种。我已经用推拿八法与真气驱脉术,替你把阴煞驱出来了。老鬼婆那一掌已动了杀机,幸好你机警未击实。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击实了……”

  “现在我该正往黄泉路上赶了。小伙子,老夫欠你一条命的情。”他老眼一翻:“你练的是什么鬼内功心法?浑身冰冷没有呼吸,没有脉息,;脸色苍白,全身毫无活象,不折不扣是一具死尸,是僵尸功吗?”

  “不是,是一种正宗的玄门心法。”国华笑笑、当然不便详说:“过,我在并练我自己参悟出来的定静心法,想不到还真管用。”

  “成了个死人,还管用?”

  “在你的感觉中,我是个己无知觉的死人。但在我来说,神意已集中压缩在某一点上,一旦发出去,有如石破天惊,天地神奥之门在我面前洞开。

  “咦!你……你真是花拳张奎?”无影刀大吃一惊:“你这种洞察幽玄的论调……”

  “老前辈,你就把我看成花拳张奎了。哦!你怎么被那者鬼婆找到的?”

  “罢了!那老鬼婆果然精明。我碰巧经过马耳峰,看到狂龙一群猎狗屠了康王谷的匡阳村,大队猪狗押着俘虏离开。我亲眼看到这老鬼婆模糊的身影,随在狂龙身后撤走的。没料到她带了个半途躲起来,反而钉在我身后,我明她暗,几乎死在她手下,幸亏碰上你,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

  “他们屠了匡阳村?”

  “是的。”

  “匡阳村住了些什么人?”

  “不知道。”

  “哎呀!会不会是范大嫂母子?”国华变色而起。

  “雷霆剑的家小?”

  “我得去看看。”

  “那里除了死尸,已经没有活人。管官方的收尸人赶到,尸体也看不到了。”“我要去看看。”国华撒腿便跑。

  “喂!等我一等……”

  百余名僧侣,携有钩叉斧锯,正在余烟袅袅的瓦砾场中,碴集血肉模糊以及烧焦的残破尸体。将尸体摆放在村外的田野里。出家人四大皆空,对遗世的奥皮囊不动感情,一面念佛号,一面勤奋地工作。

  摆放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已经有两百余具,有些还埋在火场中尚未发掘出来。

  国华站在尸堆旁,脸上木无表情。他不认识范大嫂母子,如何辨认?

  无影刀站在另一边,老泪纵横,不住发抖,似乎被血腥和焦臭熏得受不了,或者是冷得发抖。

  “老弟,你……你一点也不介意?”无影刀凄然问。

  “我在乎。”国华平静地说。

  “但你的神情,一片漠然,无动于衰。”

  “那是因为我聪明。”

  “聪明?你……”

  “如果我激怒如狂,那就不够聪明了,老前辈。人在激怒中,会做出不可想象的笨事来。”

  “你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了,过去了。你必须绝对的冷静静而后智慧生,智慧会让你决定你该做的事,该走的正确道路。我告诉你,我见过无数的死人,见过很多惨烈的事,拥抱过被杀的爱侣……我如果激怒得发疯。下一批尸体中就一定有我在内了。”

  “老弟,我不如你。”无影刀由衷地说。

  “谢谢。”国华信曰说,举步向一位高年的老僧走去。

  老和尚正在清查尸体,不时认真地辨认尸体的相貌。

  “大师请了。”国华抱拳行礼:“这里是怎么一回事?这些被杀的人……”

  “满城的密使,带了官兵围巢逆犯。”老僧冷漠地说:“这些人反抗,被杀死了。”

  “这些小孩也反抗?”国华指不远处一排童尸。

  “老纳不知道。”

  “这些才是反抗被杀的。”另一名僧人放下一具焦臭的尸体说:“他们拼至最后一个人,没有一个人投降,玉石俱焚。”

  “大师怎知他们拼至最后一个人?”

  “贫僧站在大汉阳蜂下,亲自目击此事的发生和结束。”

  “大师有何感觉?”

  “贫僧出家人,不问血光不理几俗。即使想管,也无能为力。”

  “这些人到底是不是逆犯?”

  “施主看看这个人,或许明白。”僧人往尸堆里走,在一具血肉模糊。相貌难辨的尸体旁止步。

  “这人是谁?”国华问。

  僧人伸出沾血的手,拉开尸体沾满鲜血的胸襟。

  这人右助和腹部,共接了四刀,但胸膛仍是完整的。僧人信手将胸口的血迹抹了两抹,退在一旁。

  “一只鹰!”无影刀讶然叫:“我曾经听说过,以杀手为业的三只鹰,可能潜身在庐山……”

  “一只鹰,但不是三只鹰的一只鹰。”国华说:“三只鹰作案时,仅留下鹰的图案信记而已。他们这种人身上不会有特征供人追索,所以这只鹰不是二只鹰的一。只。”

  “那……这人……”

  “天地会的蓝鹰崔瑞云。”

  “哎呀!狂龙这混帐东西好厉害。”

  “他不算厉害,厉害的是武昌的三霸天神龙常宠。常宠留下了档案,狂苯不过接线索灵活运用而已。蓝鹰的常宏眼中,根本不成气候,懒得理睬,利用蓝鹰这条小鱼来钓大鱼。狂龙贪功心切,利欲熏心,只知一味蛮干,嗜杀成癣而已。也许,他真的逮住了天地会江有的香坛重要人物呢。”

  “两位施主还是赶快离开吧,府城的检验和件作,很快会带同班房的人前来检验了。”

  老僧好意地请两人离开。

  两人默默地离开屠场,走上了登山小径。

  “这畜生也会用心计。”国华突然说。

  “你说谁呀?小老弟。”无影刀问。

  “狂龙。”

  “你是说……”

  “他知道有人暗中呵护范大嫂母子。有不少高手名宿在山区出没无常,因此他布下和尚桥农舍范大嫂曾经潜藏的地方,装腔作势摆出阵势,安下陷阱圈套,以吸引那些人的注意,暗中动大集人手,出其不意清除了天地会隐藏在匡阳村的江右香坛。天杀的!我也上了他的当。”

  “雷霆剑不是天地会的人,这点我敢拍胸膛保证。”无影刀说:“我在九江耽了好几年,我了解他这个人,他不可能成为天地会吸收的对象。”

  “他不是天地会的人,但却是被天地会连累的倒霉鬼,蓝鹰并不是江右香坛的人,而是湖北地区的负责人。”

  “你和雷霆剑有交情。”

  “我不认识他。”

  “但你……”

  “请别多问,我要找范大嫂母子的下落。”

  “好,我不问,反正你有满肚子秘密,我无影刀是江湖人,知道禁忌。喂!要不要我帮上一手?”

  “你我两上人,成不了事,必须与那些高手名宿联手,咱们来大干一场?”

  “与那些高手名宿联手?你是不是在做梦?哼!你是妙想天开。”无影刀愤愤地说。

  “你是说……”

  “血洗匡阳的人中,就有纤云小筑的侠女们参予。之外,我还认识一个人。”

  “这……谁?”

  “流云剑客钟千里。”

  “哎呀!芝兰秀士的人。”国华惊呼。

  “哼!全是些浪得虚名、钓名沽誉的白道狗熊。”无影刀愤然咒骂。

  “好,我会向他们讨公道的。”国华平静地说。

  “我想,有几个人可以试试”无影刀说。

  “哪些人?”

  “鬼剑张道和天涯怪乞,可惜他两人彼此有成见。之外珲有一个神秘的王寄,和一个相貌和你差不多的王公子王一鸣。这些人都是狂龙要对付的人。只要碰上一了,不难说服他们与咱们联手。”

  “先不要一厢情愿,慢慢来。哦!老前辈……”

  “小老弟,你能不能叫我一声沈者哥?”

  “这……”

  “嫌我高攀了?”

  “好,恭敬不如从命。沈老哥,你有没有三只鹰的线索?”

  “甚么?你要找他们?”

  “是狂龙要找他们,准备了一万两银子收买他们。因此,咱们要小心些,那一,个杀乎十分可怕,被他们钉上,可不是好玩的。”

  “我真的不知道。唔!天涯怪乞经常在庐山鬼混,也许他有点眉目。走,咱们先去找他谈谈。”

  “好,试试看。不过,我要光用全副精神,来寻找范大鹏母子的下落,决不能让他们落在狂龙手中。与天涯怪乞联络的事,请老哥多费点心。”

  “好的,咱们一面走一面商量。”

  真要想找一个人,踏破铁鞋也无处觅;但有时却在无意中,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去找天涯怪乞,白忙一场,最后不得不暂且放弃,办正事要紧。

  大林寺的贵宾已经撤走了,据说已经返回府城。

  狂龙仍然在子城的城守营落脚,从匡阳村擒回的十二名俘虏,押人城守营的死回牢,由城守管备妥公文,照会九江衙门了事。

  叛逆案规定,城方方官衙门不得过问,只能协办查封、追产、除籍、没收、追拿等等善后琐事,大权在城守营手中。

  江州老店这天晚上真热闹,玉树分子大张筵席,欢宴协同办案的白道英雄。

  纤云小筑的姑娘们,以及芝兰秀士一九侠义道名宿高手,全是玉树公子的贵宾。

  凌云燕本来也住在江州老店,她本来就是玉树公子的妻子,但两人却是水火不相容,见面不吵好像就活得没意思,标准的亲家兼冤家。

  其实也没有甚么了不起的严重冲突,玉树公子喜欢漂亮女人,而且喜新厌旧,到手的美女,过不了几天就腻了,腻了就甩。

  凌云燕却爱强壮的、知情趣肯在她面前低声下气、百依百顺的男人。而玉树公子却是不可一世的、妄自尊大的男人。幸而双方都对儿女私情看得开,彼此各行其道,各有所求,各取所需,谁也不干涉谁。这些汉军旗人,生活在关外许多年代,与满人的生活已无多大分别。

  野蛮人对男女私情,比咱们汉人的假道学不一样,他们喜怒分明,直接了当纯真得多,敢爱敢恨不讲含蓄,这是生活条件所使然,礼教的束缚他们连听都役听过。

  凌云燕住进了得阳老店,成为浔阳老店的贵宾。

  这家上等的、第一流的客店,不是普通的贩夫走卒敢于上门的老字号旅舍。

  王一鸣曾经以王公子的身份住进来的,次日便上了庐山,从此去如黄鹤,音讯全无。

  他的房间仍然保留着,因为他已将五十两银子交了柜。

  狂龙曾经派人来检查他的行囊,一无所获,但也不敢妄动他的行囊,在未能证实他的正式身份前,真不敢放肆得罪瓜尔佳三贝勒家的门下贵族子弟。

  凌云燕包了一栋独院,她手下的老妈、使女、丫环,真可以凑成一队女兵,她自己可充任十夫长或者小旗长。

  她的两个情夫许玉振和杨龙,被国华打成重伤,留在一家医馆调治,复原期长得很!好在她不在乎,世间英俊强壮的男人多得很呢。

  客店里一点也不寂寞,越高尚的旅店花样越多,只有高尚的旅客才能花得起银子,有银子可使鬼推磨。

  天一黑,喝酒猜拳行令声,乐器声,歌咏声,燕语莺声……在各室各院间传出。

  九江的歌技,几乎全部会唱江州司马自居易的琵琶行,会唱几首柳屯田的情词艳曲,和男欢女爱的地方小调,靡靡之音处处可闻。

  穿过隔开院子的月洞门,右首便是上房的院子。天气寒冷,院子、走廊皆不见有人枯坐喝西北风。

  每一间上房皆门窗紧闭,房内灯火摇曳透过明窗,映出摇摇人影,透出隐隐人声。

  一位侍女大概刚从店掌返回,经过走廊走向通往独院的月洞门。

  一间上房中,突然传出清晰的人声。

  “我要一位唱得好,而且有一具好琵琶的,不能滥竿充数。”是花拳张奎的声音:“如果有伴嘛,来两位也成,要最好的。”

  “公子爷放心,小的会办得妥妥当当。”是店伙的说话。

  房门开处,张奎送店伙出房。灯光明亮,房门开合之间,面貌看得一清二楚。

  侍女悄俏退走,赶两步挡住了店伙。

  “那位要歌伎的旅客是甚么人?”她向店伙打听。

  “姓张的公子爷,叫张奎。”店伙据实答。

  “咦!他不是前进院上房的王公子王一鸣吗?”

  不是,姑娘看错人了。张公子比王公子早来两天,不过很少在店久耽,他公忙,好像是吃公门饭的人。而王公子却是游历的书生,口音一南一北,不一样,虽然面貌有六七分相像。”

  “哦!可能真看错人了,谢啦!”侍女居然相当客气,道谢后走了。

  不久,店伙带了两位歌伎,踏上至客房的走廊。

  三位女郎迎面挡住去路,劈面拦住了。

  “你们不要去了。”一位侍女将一锭银子交到一位歌伎手中:“赶快走。”

  店伙早就知道贵宾的底细,乖乖地领了两位歌伎匆匆离开。

  一位侍女叩响张奎的房门,里面的张奎应了一声,刚拉开挡风的门帘,房门巳被推开了。

  他吃了一惊,赶忙抢着掩门。

  侍女已一脚顶住了门,掩不上啦。

  “你……你们……”他只好后退。

  “你倒是够风流写意呢。”凌云燕笑吟吟入室:“你不是要歌伎吗?我替你带了两位来。”

  两侍女左右一分,两面堵住了。

  “程姑娘,不要这样好不好?”他陷笑:“在下不是有意……”

  房中有一张方桌,距床头不远。

  “你逃走的功夫相当高明。”凌云燕在桌旁大方地坐下:“你是怎样逃走的?”

  “爬行游窜。”他在对面坐下苦笑:“你们这些绝世高手自命不见,眼睛长在头顶上,只能看到站着的人。不屑理会我这种三流人物。我可不在乎爬,这就是我比你们绝顶高手强的地方。”

  “你的鬼门道还真不少。”凌云燕嫣然一笑:“怎样,有意思在江湖逐鹿一番,出人头地吗?”

  “你的意思是……”

  “跟着我们走,平步青云指日可待。”凌云燕鼓励他:“你的武功其实甚有根基,机智也高人一等,再像这样混下去,混不出甚么局面来的。”

  “我知道跟着你们有好处,可是……”他欲擒放纵:“江湖朋友对你们的风评并不佳,好处是很快就可以名利双收,相当诱人。我觉得,我这混混生涯并不坏,至少不必奉命操刀去杀一些无辜的老少妇孺,活得比较心安些。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哦!你听到了些甚么风言风语?”

  “听到了?恐怕整座九江城的人都知道了,匡阳村死了三四百人,哪一个人不心惊胆跳?”

  “他们是阴谋聚众造反的逆犯,罪有应得,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会心惊胆跳。”

  “算了吧,姑娘。”他笑笑:“你们要捉雷霆剑范大鹏的事不算秘密,在九江人的心目中,范大鹏只是一个地头龙,吃江湖饭的响当当汉子,不是甚么心存放国聚众谋反的所谓反清志士,他还没有这个份量。请教,你们把他的家小捉来,九江的人怎么说呢?”

  “他那些亲朋好友和徒子徒孙,又作何想法?我觉得你们这件事做错了,杀范大鹏的家小对你们毫无好处,反而激起江湖朋友的反感,很可能受到他们的报复。

  “我如果跟着你们,说不定第一个遭殃的人就是我,我是你们这些人中,武功最差劲的一个,也将是倒霉得最快的一个。”

  “你胆气不够而且短视,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凌云燕郭座在室中缓步往复走动,最后到了他身后,热络地伸右手按住他的右肩,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你们这些莽夫,只会听信不实的谣言。那雷霆剑即使不会参加九江天地会香坛,也有包庇山东漏网逆犯的罪嫌,等捉到他之后,不怕他不认罪,山东漏网逆犯逃逸无踪,线索全在雷霆剑身上,我们非捉他不可。他的家小已经落网,目下囚禁在城守营死回牢,要不了多久、就可以追出他的下落了。”

  他心中一惊,暗暗叫苦,想不到范大嫂母子,果然不幸落在他们手中了。

  但他已经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心中叫苦,脸上神色丝毫不变。

  凌云燕表现得更为亲昵了,左手也落在他的左肩上啦,这表示他的后脑,已经靠在凌云燕的胸口了。

  压在肩上的纤手有压力,玉枕所靠处也有压力。

  他心中又是一惊,猛然记起了一些事。

  量心术,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邪门奇术,与测心术同源而旁技,是道术的一种。

  两者不同的是,量心术靠触摸,可从对方肌肉的颤动与血液的脉动,来探索对方是否在撒谎,高明的甚至可以知道对方的想法与行动。

  测心术则靠观察对方的眼神和表情的变化,再籍其他声响和见觉的引诱,来发现对方是否在说实话,以及意见、心念、行动内变化。

  假使他这几天未能参透定静心法的神髓,必定在对方一触之下,完全洞悉他的心念,暴露他的弱点和意图。

  “雷霆剑的死活,与我无关痛痒。”他伸左手搭住了右肩上那温暖腻滑的纤手,扭头回望,抬脸便看到凌云燕那双明亮无比,又媚又含情的眼睛,两人的脸,相距近得快要贴上了:“但是,要我去杀,我实在没有这份勇气,我和你是截然不同类型的人,姑娘。”

  “我不想要你去杀人,也用不着你去杀雷霆例。”凌云燕媚笑:“我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这……”

  “你要拒绝我吗?”凌云燕娇媚地白了他一眼。

  一个在旅店夜白歌伎的江湖混混,决不是甚么守身如玉不近女色的人。凌云燕闯了几年江湖,阅人多矣!她看透国华,对自己的量心尺有信心。

  国华按住了她的掌背,等于直接将意念传入她的芳心,意念中有喜悦,有兴奋,有情欲,有……

  国华就给她所希望获得的反应,这方面。国华的道行比她高深。

  “我……我并不想拒绝,可是……”他的俊脸出现挣扎的神情:“姑娘,给我一段时间冷静思量好不好?”

  “一点都不好。”凌云燕放荡地轻抚他的脸颊昵声说:“我要你做一个大丈夫,当机立断才有大丈夫气概,称雄道霸,这种气概是不可或缺的。”

  “这……”

  “说,说你愿意。”凌云燕娇媚地摇他,催促他。

  “也许,我的决定是对的。”他下定决心了,立即付诸行动。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他只不过轻轻一牵一挽,本来靠在他背后的凌云燕,已被牵到前面来了,一挽之下,凌云燕已格格娇笑,扭身倚坐在他的膝上了,暖玉温香抱满怀,幽香中人欲醉。

  一双玉臂蛇一样缠住他的颈脖,香喷喷柔而切的胴体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凌云燕激情地、大胆地、肆无惮忌地亲他。

  他也抱紧了这迷人的胴体,心潮一阵汹涌。

  他想起了柳依依,但这念头在他的心底一闪即逝,像电光石火。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想到柳依依。任何与情欲相反的意识变化,皆会直接传入凌云燕的心中。都会引起这位冶荡女人的警觉。

  两位侍女很识趣,相对一打眼色,会心地一笑,悄然向房外退。

  国华也表现出风流浪子的面目,抱起了凌云燕走近大床,并肩在床口坐下,激动地上下其手。

  最后一名侍女尚未跨出房门口,凌云燕已娇躯一滚,滚入床内钻入冷冰冰的被窝内。

  是时候了,他往床上一钻……

  他忘了一件事,凌云燕上床,竟然没除去小蛮靴,未免不合情理。

  而他,也没脱靴。

  他的手伸出了,伸向凌云燕的粉颈,只消一抓一握,另一手点向气悔,就算这女人练成了十成气功,也来不及运功护体束手成擒。

  凌云燕格格荡笑,也伸双手抱他。

  他是行家中的行家,一瞥之下,他看出凌云燕的纤纤十指,突然变成了崩紧钩曲的铁爪。

  眼神也变了,原本充满情欲的媚眼,放射出阴森的冷电寒芒。

  勾心斗角,成败决于一念之间。

  “程姑娘……”他含糊地、激情地抱住了凌云燕,狂野地亲吻这瞬息变化莫测的荡妇的双颊、鼻翼、小嘴、耳根……再往下

  那双像铁爪似的玉手,一只搭在他的颈后,一只搭在他的脊心。

  那双手应该是温暖,柔软、可爱的传递情意、给予他震颤快乐的手,却有冰冷的、死硬的、令他感到毛骨惊然的怪异劲道,传入他的身躯。

  假使他动手,对方必然先他一刹那发难,胜负难料,与一个精通量心术的女人打交道,所冒的风险相当大。

  “咦!你……你的手怎么啦?”他抬头反手摸摸颈后的手讶然问:“你……你像是受了风寒,好冷。”

  “傻瓜!外行。”凌云燕眼中的怪异光芒消失了,但手上并无变化:“受了风寒应该发烧,手可以感觉得出热气。”

  “那你……”

  “你就别管啦!还不脱衣上来?”

  “哦!我……我帮你……”他的激情又恢复了,气息渐粗,粗暴地替凌云燕宽衣解带。

  凌云燕的手压力稍减,但劲道并无变化。

  他有把握在对方变成赤裸之前,这种不妙的情势定会有所改变,因此,他狂野地先在那醉人酥胸间,施展禄山之爪,诱发对方的情欲是最佳的策略。

  片刻工夫,凌云燕已娇喘吁吁,铁爪似的双手,正徐徐地松驰。

  紧要关头,骤生意外。

  “哎呀……你是……”是侍女在门外所发的惊叫声。

  接着砰然一声,房门与帘子一同倒下。

  烛火摇摇,房内突然出现一个戴黑头罩仅露双目,穿宽大黑袍的怪人。

  怪人手一抬,方桌飞起向床上猛砸。

  凌云燕信手一挥,把国华掀倒在床后端,同时一适跃而起,由于外裳里衣胸围已大部分卸除,跃起时亦随之褪落,她成了赤裸着上身,双乳怒突春色无边的半裸美人。

  “咔嚓!”十只纤指深深扣入寸半厚、坚硬如铁的桌面,接着两面一分,方桌被拉裂向两面飞分。

  这一抓之力,委实骇人听闻。

  人续向前飞扑,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像一头怒鹰,手抓脚蹬向黑袍人扑落。

  黑袍人大感震骇,大喝一声,一袖拂出。

  “嗤”一声裂帛响,大袖被凌云燕抓裂拆断了,但也被可怕的强劲袖风,震得斜飞丈外,撞向坚硬的床尾青砖墙。

  房外传来奔跑声,呐喊声。

  黑袍人咦了一声,身形乍闪,眨眼间便消失在房门外,葛尔失踪。

  凌云燕半裸的身躯,平贴在墙上,呼吸发生碰撞的声息,眼神一变,伸展一下手脚,方离墙站稳。

  另两位侍女,挺剑急冲而入。

  “没事了,你们出去,有人追去了没有?”凌云燕寒着脸问。

  “双花姐妹追人去了。”一名侍女欠身答,揩同伴匆匆退出。

  国华跳下床,心中暗懔。

  这荡妇的爪功,似乎并不比他的天狐爪差多少,护体气功抗拒排云袖夷然无损,他几乎走了眼,估错了这荡妇的造诣。

  “你……你知道这怪人是何来路?”他怯怯地问:“他……他为何而来?是……是不是狂……狂龙……你的公公来……来捉……捉奸……”

  “你少胡思乱想好不好?”凌云燕满脸阴霾:“天下间练了袖功的人为数不少,这人的袖劲比铁袖功更为霸道。哼!我会查出他的根底,我饶不了他。”

  国华拾起散落的衣裳,温柔地帮助凌云燕穿着。

  “你……你的一双手好……好厉害。”他欲言又止:“原……原来……你一直就准备用爪功来……来对付我,我好傻。”

  “我不瞒你,我对你不能无疑。”凌云燕的神色柔和了许多:“疑心你是那个神秘的王一鸣。”

  “程姑……”

  “叫我程燕,好吗。”

  “这……程燕,我可是真心对你的。”

  “我知道。”

  “你却疑心我……”

  “不要怪我,张奎。”凌云燕在他的额上亲了一吻:“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在江湖出生人死,必须处处小心。我公公威震天下,杀戳惨烈。陈秉忠我那位宝贝丈夫。目空四海志在争江湖霸主,对付仇敌心狠手辣。因此,树了不少强敌,积聚了太多的仇恨。我如果不小心,哪能活到今天?”

  “可是,你总不能在床第之间,也……”

  “床第之间也要提防。”凌云燕已穿着停当:“当到了某一关头,我会制了你的心经。”

  “什么?制心经?你……”

  “不错,心经。”凌云燕毫不脸红:“床第间事,心经极为重要,心脉博动加速,这男人必定虎头蛇尾有如废物。制了心经,不但可以平和气血,抑制激情,同时可以制止内劲的聚凝,即使你的内功已臻化境,也无法伤我。这是我保护自己的金科玉律,决不放松戒心。”

  “你这人好可怕。”他摇头苦笑。“等我彻底的了解你之后,你就会觉得我可爱了。”

  凌云燕牵了他的手往外走:“门破了,到我的客房安歇,走。”

  “我可以叫店伙来换房间……”

  “不必了,今晚我没有工夫陪你,你就在我房中安心睡觉。”

  “你有事。”

  “今晚一定有人到城守营挺而走险,所有的人都要出动。快二更了,我该走了。”

  “程燕,难怪你到我的房间来,原来仅是想偷半个时辰的欢。”国华恢复风流浪子的谈吐:“可惜天不从人愿……不,与天无关,是那个天杀的怪人,撞破了你我的好事,真是好事多磨。”

  黑袍人是从屋顶走的,轻功骇人听闻,与其说他是人,不如说他是一头宵飞的夜袅来得贴切些,窜高纵低无声无息,两层高的楼房一跃而登。

  共有四名侍女追逐,片刻便失去他的踪迹。

  跃登街尾的一座小楼,暗影中闪出另一个黑袍人。

  “老大,怎样了?”闪出的黑袍人问。

  “那小子果然是他们的人。”黑袍人恨声说。

  “证实了?”

  “他和狂龙的媳妇上了床,够了吧?”

  “哦!真想不到。”

  “老二,咱们的档案有误。”

  “误在何处?”

  “龙的媳妇凌云燕。”

  “她怎么啦?”

  “在武功方面,我们只知道她轻功不错,剑术火候稍差,拳掌平平无奇,比她的小姑魅剑三绝差得远。”

  “难道调查不确?”

  “你看。”黑袍人老大举起右手的破袖:“这是她的杰作。”

  “哎呀!你丢了衣袖?”

  “是天魔爪,错不了。早年辽东第一高手,海东天魔的傲世奇学,这贱妇是海东天魔门下已无疑问;如果是,她必定练成了龙蜕功。”

  “她小小年纪,可能吗?”

  “有了灵药,或者天生秉赋,没有不可能的事。我那一袖潜劲万钩,她被震飞撞在墙上,身体着墙无声,像是劲劲轻轻贴在墙上了。除非有宝刀宝剑,不然休想伤得了她,她才是这些人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那……只有用咱们的老行当对付她了。”

  “必要时只好如此了。”

  “那小子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我会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来处置他。老二,你知道我的困难所在。”

  “是的,宠爱一个人真是麻烦事。”

  “别提了,咱们走。”

  “不等老三?”

  “唔!等一下也好,时候不早。他也该来了。”

  “有人来了,好像不太对劲呢!

  “是不对劲,分!”

  两人两面一分,一闪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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