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回 无意入荒山 桑林恶斗 有心援隐侠 剑影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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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璜琼二女在昭通西边的荒山遇救,别了于志敏和王紫霜,骑上宝马,直往滇池的路上飞奔。虽然那两匹千里良驹,惹起不少路人注目,但璜琼二女涂上化颜丹之后,一改原来娇艳欲滴的真面目,一个脸上赤如珠砂,并且左一块右一片地绝不均匀;另一个的脸上蓝如青靛,长一条短一条地形同泪竹。再则身披长剑,挂着那四只蛟爪,一个蛟头,看起来就像罗刹女再世,鸠盘荼再生,不但不敢接近她俩,反而退避三舍,惟有那开客栈开饭馆的无可奈何,只得招待她这一对宝货。

  璜琼二女见人家不来招惹她,倒也落得清闲无事,夜宿晓行,已非一日,这一天午末未初,到达了云南府治,正是街上十分热闹的时刻,那些街上的人士,听到马蹄响处,一对丑怪的少女已来到身后,无不惊哗一声,纷纷让路。

  璜琼二女找来找去,好容易才找到一家清静整洁的小客栈安顿下来。卸下行装之后,阿琼望着阿璜的脸色笑道:“我们这半个月来,被这个鬼脸害苦了,虽然免却许多无为的麻烦,可也带来不少烦恼。我们已来到这里,从明天起,我们得替于相公寻找于老太爷,难道还带看这付霉气的脸色出去见人踩探?”

  阿璜忍不住笑起来道:“你绕了那么远的圈子,结果就是为了要洗去化颜丹一句话,洗掉就洗掉罢,但我仍然有点耽心……”

  阿琼奇道:“在这云南府治的地力,你不见我们来的那条街上都挤满了人,还有不少兵丁,难道还会出什么错不成?再则,我们为了寻找老太爷,不知一个月寻得着,还是半年寻得着,所以,必需有个久居的打算。如果天天这样使用化颜丹,到将来真个需要的时候,反而没有了!”

  阿璜扁起小嘴学阿琼说话那姿态道:“呀!呀!呀!呀!你还没有知道我耽什么心,就说了一大串。告诉你罢!我们还照这付样子,阿玲小姐也认不出我们来,如果洗掉了化颜丹,恢复回原来的面目,万一被她带着阿珠那丫头撞上,又该怎么办?还有老婆婆更不好应付哩!”

  阿琼果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现在被阿璜问起来,倒窒了半晌,旋而笑道:“才用不着耽心我们闵小姐呢,她不过是为了于相公才拚命地追来,如果遇上我们把消息一说,她了不起也在这里呆等下去。如果说被红花婆婆遇上,我们就骗她一回也没有多大关系,要是红花婆婆和小姐一同来……唔!有了我们就把事情讲个明白,反正婆婆年来行迳,已决心做个好人,再有小姐从中转湾,说不定为了小姐的终身作想,还要帮我们找于老太爷哩!”

  阿璜好容易等到她把话说完,才笑着骂道:“你这丫头敢情是想男人想疯起来了?什么终身不终身的,随便给那一位小姐知道,不撕你那两片臭嘴才怪!”

  阿琼也还嘴骂道:“我就不像你专会撇清,把话留在心里发霉,你要是不想,为什么前几天还对王姑娘哭啼啼地,啼什么来着?我们周身都被人家看一个够饱,要不趁早打定主意,看你将来又怎么着?”

  阿璜被她说得脸红红地,“呸!”一声道:“不要脸的浪蹄子,这种话居然也说出口了,王姑娘要你去替她抱被窝哪?还不快点叫伙计打水来洗那鬼脸?”

  阿琼吃吃笑道:“是哪!还敢强嘴,心里都喜得开花了……”气得阿璜举手要打,才一挽裙子,一路笑着跑了。

  阿璜独坐房中想了一会,想到阿琼的话,确也是一个道理,不禁又惊又愁,一颗芳心,万分纷乱,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就被庭外吃吃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潮,不由得暗咒道:

  “野鬼这个笑的癖气不改,终会死在笑的上头……”心念未已,那笑声已达房门,这才看到阿琼提着一大桶水,跟在一个佣妇打扮的中年女人身后进来。

  那佣妇一进屋子,就放下带来的脸盆,笑道:“你这位姑娘的心肠真好,竟替我这贱婆子提水……”一面把阿琼提来的水舀在盆里,一面唠叨地接着道:“贱婆子不懂得怎样报答你们,只有天天祈求上苍,保佑姑娘找到好的婆家罢!”这一阵话,说得阿琼和阿璜的脸上发热,阿璜更狠狠地盯阿琼一眼,心里暗道:“这都是你招来的,过一会不捶你才是活该!”

  阿琼似乎也嫌那佣妇噜苏了,吃吃笑道:“好了,好了!你放着,我们自己舀罢!”一把夺过水勺子。

  那佣妇才唠唠叨叨地,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阿璜等得那佣妇一走,就跃往门边,关起房门来埋怨道:“你怎么的?带这么一人来唠叨半天!”

  阿琼却忙着洗刷脸上的颜色,一声不响,顷刻之间,洗得一干二净。阿璜因为七八天来没有看到阿琼的真面目,这时看来倍觉鲜姘,等到阿琼一洗完毕,也抢着洗了起来,互相望着,发出会心的微笑。

  琼璜二女这样处置倒不打紧,可是,当她们梳洗完毕,叫那佣妇进来倒水的时候,反把那佣妇吓了一跳,嘟噜着什么天仙般的姑娘,好端端地画成鬼脸啦,害得二女既好笑,又好气,好容易把她轰走,才联袂往街上。

  从这天之后,琼璜二女每天都是昼出夜归。白天里,四处寻访于冕的消息,夜里回客栈来,就依着王紫霜所授的口诀,各自练功,不知不觉之中,已是腊尽春回,又届炎夏。几个月来,二女不但是把城里城外的五华山、翠湖、黑龙潭、西山等名胜古迹跑得烂熟,甚至于紧接城南,周围百里的滇池沿岸,所有名山、古刹、市镇、荒村,也遍踏上她两人的足迹。

  但是,找来找去,看到卖生草药材的人虽然不少,却没有一个像于志敏所说的老人,不由得焦急起来。

  这一天的早晨,二女将要出门的时候,阿璜皱着眉头道:“琼妹,我们别是找错地方了?几个月来,我们总是在近郊的地方打转,如果于老太爷确是遁迹在这里,他那肯往热闹的地方来呢?”

  阿琼也苦着脸道:“是啊!我也认为姐姐说的自有道理,只是,不在这些地方找,难道要往深山去不成?”

  说起深山,阿璜灵机一动,叫起来道:“对了,对了!正应该是往深山里去找!因为于老太爷既然是隐居采药,说不定只有一小间茅屋,住在群山的后面,不知道多久日子才出山来换点盐米粗布,我们这样乱闯,那容易教我们闯得上?”

  阿琼笑道:“往深山里就靠得住可以找到吗?”

  阿璜正色道:“不管是否找到,我们总该去找呀!再则,我们练了几个月的内功,没有正式试过,到底进境如何不得而知,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往人少的地方练练……”

  阿琼听说往深山里练习,满心欢喜,叫道:“是啊!这叫做一举三得!”

  阿璜诧道:“什么一举三得?”

  阿琼笑道:“一举三得都不懂?出去找于老爷是一得,练功是二得,藉这个机会还可以打猎,岂不是三得?”

  阿璜笑骂一句:“野鬼!就是想找吃的,那一次少了你的了?”接着又轻叱一声:“走罢!”

  二女骑上宝马,沿着滇池的湖岸飞驰,约莫个多时辰,已达碧鸡关地界。这一带,丛山绵亘,小径蜿蜒,二女为了探幽,为了练气,骑马入山,到底不便,恰好近山口处,有几家茅舍,当下把马寄存民家,走进山口,来到偏僻的地方,立即施展轻功,一路飞奔。说起琼璜二女本身的武艺原已不弱,又获得王紫霜指点心法,经了几个月的苦练,更有长足进步。

  这时施展起来,轻松如意,心里一乐,早把原订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

  经过了个多时辰,琼璜二女都跑出一身臭汗,娇喘呼呼,阿琼的年纪略为小些,真气也比较差些,所以落后几步,忍不住喊起来道:“璜姐!歇一歇罢!我真个有点不行了哟!”

  迳自停下脚步。

  阿璜听到阿琼在身后连“哟”字都喊出来了,忍不住回头笑骂道:“好意思哩!这一点点的路,就说不行了!”其实,她自己也不见得强好多,嘴里虽是这样说,而脚步也自动地停了下来。

  阿琼见阿璜也是臭汗涔涔,但仍强嘴不认账,也顶回一句:“你不看看你自己那付样子!”接着又道:“你以为我真个此不过你不成?不过,我们这样跑法,却把正经忘了,而且,太阳快要当头了,不快点找几只野味,过一会吃个屁!”

  阿璜见她拿正经事来压自己,也就笑道:“臭蹄子的嘴巴越来越厉害了,动不动就拿大帽子来压人,你以为我真个忘记了正经事不成?像你那样一味闭着眼睛瞎跑,才真正忘记了正经事哩!”

  阿琼不服道:“你不是闭着眼睛瞎跑,又看到什么了?”

  阿璜骂道:“臭蹄子越学越没样。我非叫你心服不可!”神秘地微微一笑,又道:“你一路跑来,可见到什么没有?”

  阿琼被问得一愕,想了一想才道:“我没见!”

  阿璜笑道:“是啊!但我见了很多东西哩!”

  阿琼奇道。“你看到什么?”

  阿璜吃吃笑道:“我见到多哩!云呀!树呀!藤花呀!茅草……”话没说完,阿琼已知上当,“噢!”一声扑上前来,往阿璜的身上就拧,嘴里还骂道:“亏你有脸做姐姐呢,一开口就是骗人!”阿璜忙道:“我不是骗你,实实在在我见了不少的东西,还没有说完就被你打岔了,叫我无从分辩哟!”

  阿琼看到阿璜一脸正经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说假,也就停手道:“好!等你说完了,要是没有用处,我可真不饶你了!”

  阿璜望着阿琼的脸上一阵,才笑道:“我刚才的确见到那些东西,可是,就没有看到人!”故意停了一停,又接着道:“所以,就一路飞跑来到这里,如果你不叫停,反正我也要停下来了!”

  阿琼奇道:“难道你现在看到人了?”

  阿璜笑道:“人虽然没有看到,但是,我已经敢断定这一带一定有人……”往阿琼后侧方一指道:“你看看那个!”

  阿琼顺着阿琪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一处山凹里冒起一缕袅袅的炊烟,喜得她几番大声叫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阿璜笑起来道:“我就没见过恁般性急的猴子,现在就去做什么?去吓坏了人,还是去打架?”

  阿琼不明其意,被问得有点愕然道:“你这话怎样说?我就不懂!”

  阿璜笑道:“我们两人携刀带剑来此荒山,既不像迷路又不像打猎,贸然走往人家,万一发生误会,岂不糟糕透顶?我的意见是先猎几只兔子或獐鹿之类,装成顺路经过,比较恰当些哩!”

  阿琼这才恍然,又商议片刻,立即走往草深林密的处所,呼呼喝喝地闹了一阵,真搞得个山鸡乱飞,野兔乱走。但是,那些山鹤野兔,怎及得她俩的身形迅速,顷刻之间,被她俩用石块、树枝当做暗器,已打倒了十几只山鸡和几头野兔,用山藤把那些猎品拴了,嘻嘻哈哈,朝着炊烟的所在走去。

  二女转过了几个山坡,已遥见炊烟之处,一湖曲水环绕着几亩桑田,几间茅舍与山花相辉映,别有一番幽趣。阿琼首先就喝起采来,忽又停下脚步一整脸容道:“姐姐!你听!那边还有人相骂哩!”

  阿璜倾听一下,果然听到那边屋后的丛林里有一个老人的声音喝道:“想不到你们这些赤身魔鬼,居然找到这个地方来,但是,今天你们来了一窝蜂,到底想对我这老儿怎么着?”又听到另一个老人的声音冷冷道:“几十年来,我邵冲以为你已经死了,那知你却改名叫做什么塞马先生,藏身到这些地方来,如果我不把你的大名联想一下,真要给你瞒了过去……嘿,嘿!……冯寒城!老实告诉你罢!三十年前你答应明因贼尼邀了你们那些党类,把我们弄得无家可归,我们的教主无日不祈求祖师保你们长命百岁,现在居然给我找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要吗,立刻跟我邵冲走,求教主慈悲你一番,也许不会丧命。如果敢倔强反抗,我邵冲虽肯饶你,可是,我这一枝龙齿剑和一袋飞蜈针绝不饶你活命……”这时,却又听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喝道:“放屁!你敢对我师父怎么着?”又听到另外一个中年人喝道:“你可要找死?我就让你先去打开鬼门关,迎接你师父进去!”立刻就是一场混乱。

  二女对于双方的人虽然不认识。也没听红花婆婆说起,但由于自己曾经吃过赤身魔党党徒的亏,自然对赤身魔党恨入骨,阿琼更是恼怒万分,恨不得立刻飞身赶去,给那些党徒每人一剑两段。幸而阿璜稍为持重,拖着阿琼的手臂道:“这一场架,我们是打定了,何必急在一时呢?你不见那个什么邵冲说这个塞马先生和明因师太合伙赶走他们?明因师太可不就是于相公哥哥的师父?”

  阿琼忙道:“是啊!所以我们更应该急急去接应呀!”

  阿璜忙道:“别忙,别忙!料想邵冲虽然有六人同来,谅一时也奈何塞马先生师徒不得,我们先不要动手,躲在一旁观看,如果塞马先生师徒真个抵挡不住,我们再出去不迟!”

  商议妥当,二女就掩掩映映地,悄悄走向茅屋,依着预定的计策行事。

  再说这个塞马先生原是建文遗臣之一,自从建文逊国之后,他也就流落江湖,狠狠地做了不少锄奸的工作,后来又和明因师太、觉真道人、文亮等龙山剑派会合,联络中原各派剑客,把赤身魔教赶出万洋山,算做除去一半的祸患。后来因为寻找建文皇帝不着,同时,自己年事已高,无妻无室,也就退出江湖,来到蛮荒之地归隐起来,除了至父好友雪庵和尚、玉山樵者、若耶溪渔者几人,略为知道他的踪迹之外,绝无他人知道。可是,在蛮荒隐居,也大为不易,尤其近年来赤身魔教又在冈底斯山重燃死灰,塞马先生也知道赤身魔女任可夫终必侦骑四出,找回过去的仇敌,因此,也想重人江湖连络诸友趁赤身魔教根本未固的时候,给它毁个澈底。无奈他一起这个动机的时候,恰遇着跟他几十年的义仆去世,留下两个孤儿给他抚养,只得继续隐居下去,把浑身武艺教给这两个孤儿,转眼之间又是十多年。

  这一天,日将近午,塞马先生正在监督着莫家驹、莫家骥两个门徒练一种“朝元一气功”的时候,忽听到屋后有人喊道:“奇怪!居然有人不怕豺虎,住在这个深山绝壑,我起先还不相信,现在可真看到屋子了!”另一人却用讥笑的口吻道:“所以说你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凭你这点功行,也敢不相信邵坛主的话!老实说,我都不敢哩!你不见邵坛圭在远远地一见这里有烟冲起,就决定它是炊烟,就是你不相信,才害得大伙走到这里来,这回你总该信了?”

  塞马先生一听来人说话时的称谓,心中不禁一怔,忙吩咐莫家驹兄弟停止练功,一同走往后园,就见两位生得豹头环目的中年汉子,背着兵刃从小径上飞奔下来。塞马先生忙迎上前去,打个问讯道:“贵客敢是迷失路途到此?这里另无出路!”和那两名汉子对答之间,又见人影幢幢,几名健者竟从树颠一跃而下。

  当先一位白发老人端详塞马先生一眼,立即呵呵大笑道:“冯大侠!久违了!”

  塞马先生见来人一口就咬定他姓“冯”,不由得略微一怔,忙分辩道:“老兄别认错人了,我叫做塞马先生,并不是什么冯大侠!”

  那白发老人也愕了一下,又笑道:“冯寒城!别装蒜了,万洋山的事,你可以忘却,我邵冲绝不会忘掉,大英雄,大侠客,敢作敢当,还要分辩怎的?”

  塞马先生见来人提起万洋山的事,就知道是赤身魔教的党徒,再听到邵冲两字,蓦然记起当年魔教中有一位龙齿剑邵什么的,可能就是来人。这时,心知来人必不会善休,忙暗示家骥去取兵刃,自己则用语把来人套住,争取一部份时间。

  那知莫家驹见对方那白发老头尽在辱骂自己的主人,已忍不住气,脚尖一按,掠身而出。

  跟在邵冲后面的一条汉子,见对方已有人出场,也就抢前一步喝道:“小于我死么!先接我卜云鹏一招!”立即双掌一搓,一招“黑虎偷心”当胸就打。

  莫家驹见对方使的竟是“岳家拳”法,拳风呼呼,倒也不敢轻视,忙一侧身形,一个“乌龙探爪”五指如钩,抓向卜云鹏的手腕。

  卜云鹏倒也识货,一见对方指形,立即知道对方练的是纯阳刚性功夫,虽不知道对方功力深浅,但是,对方既然敢使出这样功夫,如果没有把握,也不会拿来献丑。所以,急忙一缩右拳,突然一仰身躯,双脚齐飞分别踢向莫家驹的手腕和右胁。

  莫家驹想不到对方第二招就改拳为腿,未防下三路的招式,等到发现对方双肩猛然一沉,劲风已临到胁下,不由得惊叫一声,身子一仰,双脚一蹬,一个“金鲤穿波”倒退出丈余。

  卜云鹏这一招虽未打上别人,可是见到莫家驹惊慌那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傻小子!你不懂得卜爷爷这蝴蝶双飞腿法,赶快投降过来罢!……哎呀!你真狠!卜爷爷非打死你不可!”

  原来莫家驹因为从来就没有实战的经验,所以一上场就吃了亏,此时惊魂甫定,却被敌人笑得心头火起,一声不响,身形如箭扑上前去,一招“饿鹰扑雀”十指齐发,往卜云鹏的头上就抓。

  卜云鹏也估不到对方这青年,竟是恁般硬头。此时一觉掌风临头,急忙往后一退。但是,莫家驹因为吃了小亏,更想夺回面子,容不得对方定下身形,立即双臂一圈,化为“童子拜佛”一个“中水并分”用出“朝元一气功”的真气,往前打去。

  卜云鹏一眼见到对方仍然隔离三四步远,就双掌作势打向自己的双肩,心知对方必然是用起内功真力。好在自己也练过七八年的内功,立即沉着运气,看准对方来势,双掌猛然一吐,迎个正着,只闻掌风相接之处,“蓬”然一声,双方都被震退几步。

  这一来,大出卜云鹏意料之外,略一犹豫,大喝一声:“小子,亮兵器出来,咱们再来几招!”右手往肩上一搭,抽出一口牛耳泼风刀;左手往腰际一抽,抽出一根又长又细的索子。

  莫家驹看到对方同时使用软硬两般兵刃,也微微一怔。就存这个时候,场外一声:“哥哥!接兵器!”接着就见一枝明晃晃的宝剑,像长虹般飞到。莫家驹身躯一闪,让开剑锋,一伸手,就把剑柄抓个正着,顺着剑势,手腕一翻,舞成一个车轮般大的剑花,这一“分光捉影”的手法使了出来,敌人那方面除了邵冲和旁立一位老儿之外,全都一怔。莫家驹一剑在手,胆量也大得多了,喝一声:“姓卜的!有本事尽管使出来罢,还呆着怎的?”

  卜云鹏喝道:“小子休得卖狂,过一会喊妈都来不及!”身形一动,一个“雪地移舟”

  已冲上前去,右刀斜斜地劈向莫家驹的左肩;左手长索一抖,像毒蛇般贴着地面,绕往莫家驹的双脚。

  莫家驹见对方同时使用软硬两般兵刃,早料及他会有这一类的招式,此时虽见两般兵刃同时进招,也不慌不忙地等候对方兵刃将要及身,手中剑才猛然一起,只听到很轻微地“摔”一声,已把卜云鹏的泼风刀粘出外门。就在这个同时,莫家驹身形斜斜一荡,借着粘开对方兵刃时的反力,竟然荡开数尺,躲过了脚下的卷索,立刻大喝一声,剑法一变,但见精光耀眼,裹着一条身形朝着卜云鹏冲至。

  卜云鹏开头一招两式,本来没有打算能够成功,而寄望于后来一套神妙莫测的阴阳阵,这是他那师父赤身魔教行人司正监毒首神龙蒋光赤采取刀为纯刚,可以服柔;索为纯柔,可以制刚之义,创出一套自相矛盾的东西,自称为“兵刃阴阳阵”,如果不明兵刃的变化,任凭是谁,非上当不可。那知卜云鹏仗着这一套阵法奇妙,一时弄出试探性质的一招,立即被莫家驹抢了机先,招招不离要害的所在。这才惊觉自己失策,挺起手中刀勉强挡了一阵,忽然大喝,身随刀走,手中刀一个“毒蛇入洞”如银丸下泻,刺往莫家驹的小腹。

  这时,莫家驹正使出一招“春风扑面”,手中剑削向卜云鹏的颈脖,那知剑招甫施,寒光已将及腹,如果不收招回救,势必拚个两人俱死。这种两败俱死的打法,莫家驹当然大不愿意,倘幸招式未曾用实,急忙一招“画地为牢”剑尖翻转向下,朝卜云鹏的泼风刀粘去。

  却不料卜云鹏这一招“毒蛇入洞”,原是以进为退的打法,还等不及莫家驹宝剑粘到,已经突然收招,身形拔后两步。

  莫家驹因为用力太过,一招粘空,身形免不了一晃。

  卜云鹏招式本来异常纯熟,一见莫家驹力尽失招,立即大喝一声,长索如虹朝莫家驹的中盘卷到。

  犹幸莫家驹一身小巧的功夫,惊觉自身失招之后,立即趁势一顿,脚尖向地上一捺,斜斜拔高七八尺,卜云鹏索到较迟,堪堪由脚底卷过去。这惊险的一招,不但把旁边观战的莫家骥吓了一大跳,连到塞马先生见到自己调教十几年的门徒如此不济,也暗暗发愁;躲在暗处的二女,看到如此情形,更是摇头锁眉。

  但是,情形并不像旁观各人想像那么糟,也不像邵冲一群魔党想像那么天真。莫家驹连失两招之后,心里也暗惊对方功力沉厚,招式纯熟,知道只要略为大意,说不定就会命丧当场。所以,脱险之后,毫不犹豫地一折腰肢,又反扑了过来,身形还未站稳,立即咬紧牙龈,身随剑走,把一枝宝剑舞得泼水不进,和卜云鹏恰好扯个平手。

  这时,剑光如练,刀光似雪,索影如虹,打得难分难解,顷刻之间,已经是百几十招。

  莫家驹固然是汗如雨下,而卜云鹏更是气喘如牛,心里暗惊面前之青年人剑法精熟,陡然想起一个恶毒的计策,大喝一句:“小心接招!”左手长索一舞,绕向莫家驹的颈上。

  莫家驹先受到一喝,接着见到长索飞来,忙把身子一挫,头部略略一低,正待一翻手腕,斩卜云鹏的双脚。那知卜云鹏比他更加溜滑,看到莫家驹把头一低,正合预料的意思,立即拗膝向前,阔背牛耳泼风刀往地上一插,跟着往上一挑,竟挑起一大堆泥沙泼向莫家驹的脸上。这几个动作迅如闪电,由得莫家驹身形再快,避得过刀锋,则避不过头上的长素,避得过刀锋、长索,也避不过沙泥入目之危,“哎呀!”一声,身形往后一仰,看看就被卜云鹏的长索盘上。

  那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条身形冲进了场中,人未到,掌先发,一股强风从横方向打来,竟把卜云鹏的长索吹歪尺许,莫家驹已趁这机会,一个“平地翻云”身形后拔。

  卜云鹏见自己将要得手的瞬间,竟然出此意外的事,回头一看,原来是先前把兵刃抛给敌人的那位青年,虽然背上斜插宝剑,却赤手空拳站在距离不及五尺的地方,不由得怒喝道:“小鬼!想跟你哥哥死在一起么?”一抖长索,攻上前去。

  莫家骥原是奉塞马先生之命,解救哥哥一招之危,因为来不及使用兵刀,才打出“朝元一气掌”把卜云鹏的长索吹歪。这时,见到对方索端指向自己,自知功力不够,绝无法用掌力把对方迫退,只得一倒身躯,让过长索,立即一个转身,反俯卜云鹏的身后。

  莫家驹见敌人竟使用兵刃,向赤手空拳的弟弟进招,也顾不得什么道义不道义,长剑一挥,也同时攻上。

  这一来,可就把事情弄得更糟了。魔教那边除了卜云鹏出战之外,另有禁治司东南总坛的司坛(也就是坛主)龙齿剑邵冲,和护坛的枭头行者徐来春,以及坛下的赤发鬼曹营、梅花镖蒋护、两头蛇郝江等高手。这时,看见莫家兄弟双战卜云鹏,赤发鬼曹营首先忍不住气,喝一句:“小子敢以多为胜么?先接老子几招!”一震手中三节棍,飞步上前,朝莫家驹的头上砸下。

  莫家驹的长剑尚未攻到卜云鹏的身边,已发觉人影一晃,劲风已临自己的头上,本能地一招“秦岭横云”单剑往上一迎,只听得“当汪”一声,震得自己手腕发麻,身形倒退半步。

  但是,赤发鬼曹营也不见得讨好;缘因是他这一招“武松打虎”已是用足了功力,不但没有把敌人打得当场倒地,或是击落对方的兵刃。反而,自己也被震得手腕发麻,因为身体悬空,却被震出五六尺开外。

  这时,龙齿剑邵冲看到敌人那边只有塞马先生一人仍然鹄立凝视,也就冷笑几声道:

  “冯老儿!你那两个小子迟早就要毁了,难道你忍心看他们先死不成?不如我们走几招瞧瞧,让他们送你的终罢!”这几句话又尖又酸,任凭是谁也忍不下这一口气,但是,塞马先生听了,反而呵呵大笑道:“邵老儿!你还怕今天不判个你死我存吗?既然你不耐烦等着,就请上来罢!”袍袖一展,身形略见一动,已经进入场中。

  龙齿剑邵冲见塞马先生露出这一手“行云流水”的身法,心头也暗自佩服,杰杰笑道:

  “冯老儿算你有种,倒也干脆,我邵冲就来奉陪了!”正待上前交手,忽然眼前一晃,已有一条身形抢上前去,喝道:“冯老儿!待我徐来春接你几招!”

  塞马先生眼看这徐来春出场的那种身法,知道他练的虽是外家功夫,但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身形一动,劲风就扑面而到。暗忖,自己对付这个姓徐的虽然有打胜的把握,无奈还有一个邵冲眈眈虎视,两个夹攻上来确实不是味儿。可是,徐来春已经叫阵,自己更不该示弱,当下哈哈两声道:“老夫总算有福,得会魔教高人,起先我还不知道尊兄是谁,至今才知道是枭头行者,久仰,久仰!休怪招待不周,请发招罢!”双拳微拱,好像是向对方作揖,气度安闲,又似乎毫无准备。

  躲在树林里的阿琼,有生以来还未见过这种冬烘先生的起手招式,几乎要笑出声来道:

  “阿姐,你看那塞马先生用的是那一门的功夫?慢吞吞地要给枭头行者揍上一拳,岂不把他擂死?”她这几句话的声音虽小,但是,塞马先生却有意无意中,往桑林里一望。

  阿璜忙轻声道:“休说得大声了,人家望着我们哩!这种功夫我也不懂,好像叫做什么‘猬甲蜷……’什么的?总之,是一种功夫罢,不然,人家怎会用出来呢?”阿琼被你这么一说,果然噤口不语。

  再说,枭头行者徐来春一见塞马先生双拳微拱,待人发招那样子,起先也是愕然不懂,蓦然想了起来,知是“刺猬蜷甲”的功夫,这种功夫端赖他人抢先发招,才能取胜,否则,大家只好僵着不动。枭头行者虽然听人说过这个窍门,无奈向来没见别人用过,加上自己志在必得,根本也不再考虑,喝一声:“冯老儿!你以为用这种刺猬功,就可以吓得倒人不成?我来了!”双脚一按,身如箭发,双掌齐推,一招“风摇竹影”分别击往塞马先生的两肩,端的凌厉非凡。

  枭头行者这一招“风摇竹影”不过是一招虚招,意料对方必然要躲开正面,或移身后退。那知塞马先生见他双掌下击,竟然动也不动,像个石翁仲屹立当场。枭头行者心里暗喜道:“你这老儿可真找死了,我这一掌那怕没有千斤,不把你打成肉饼才怪!”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枭头行者双掌闪电般朝塞马先生肩上一落,就听到“嗳哟!”一声大叫,一条身影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五六丈外。

  在场各人见此突变,不由得也同时怪叫,停下了生死的搏斗,但是,又一声大喝,霎时人影翻飞,兵刃互击。

  琼璜二女定睛一看,原来倒翻出场的那条人影,正是恃着两掌厉害,凌空下击的那位枭头行者。这时只见那位行者滚在地上,双手猛搓,连连呼痛。琼璜二女见此情形,都各自暗惊。阿琼扯一扯阿璜的衣袖道:“阿姐!我见那塞马先生双掌仅微微一动,这个枭头行者就伤成这个样子,料想没有什么看头的了!”

  阿琪摇摇头道:“那也未必,你看塞马先生似乎已经无法进招哩!”

  阿琼留心一看,果然发觉塞马先生那边的两位青年,仍然舍死忘生地跟原来那两名魔党搏斗,一时还未分胜负,惟有塞马先生被龙齿剑邵冲和另外两名魔党围政,好像只有招架之势。虽然塞马先生手里舞着一枝宝光闪闪的短兵刃,但在龙齿剑一片银光笼罩之下,不过仅扯得一个平手,至于另外那两般兵刃的进招,却无暇照顾。阿琼心里疑疑惑惑道:“这是怎么搞的?这塞马先生何不用出刚才对付人家那一招?”

  漫说阿琼心里疑惑,就是和塞马先生拚命中的龙齿剑邵冲也越打越疑。因为徐来春的艺业和自己是在半斤八两之间,塞马先生既能在一招半式之间,把徐来春打得呼爷唤娘,可见他的艺业已高到不可测的地步。所以,邵冲一开头就招呼梅花镖蒋护,两头蛇郝江两人一拥而上,企图以多为胜。那知双方一对上手,邵冲虽觉对方功力深厚,却并没有高到自己揣测那种程度,也就安下心来,施展起数十年苦练成名的龙齿剑法,锯、拉、推、撇、斩、劈、削、刺,招招进迫。

  塞马先生原是仗着身穿猬甲,才存心使枭头行者上当。枭头行者那知道个中秘密?还认为对方自恃功力深厚,故意以身试力,所以双掌将落未落之际,突然增加功力,使双掌加速拍下。岂知双掌一接触对方的肩头,陡然感到掌心一痛,霎时好比万箭攒心,真气尽散。塞马先生趁着对方真气一散,单掌轻轻一堆,发出二三成的“朝元一气掌”劲,就把徐来春挥出几丈。但是,对付邵冲可就不同了。

  邵冲一枝龙齿剑,足足有四尺长短,剑身阔有三寸,剑锋两边如锯,剑尖也有两枝小钩,舞起来,带有劲风,寒光激射。塞马先生功力再高,也不敢空手接招,所以一见邵冲施动剑法,急忙抽身一退,趁机拔出多年未用的玉洞箫来。虽然如此,到底迟了一着,邵冲的龙齿剑法已经发动,剑招所至,隐闻风雷。塞马先生顾前顾后,顾左顾右,也被累出浑身大汗。

  顷刻之间,百几十招过去了,塞马先生这边情形不但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险。邵冲也是老于江湖的一位狠汉,那有看不出来之理?大喝一声,身随剑走,一招“苦海扬波”但见一片寒光,冲破了塞马先生玉萧的光幢,直取双脚。同时,两头蛇郝江三节豹尾鞭一摆,由下往上,点向塞马先生的风府穴。

  塞马先生因为心急拚命,可因悬念着桑林里面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以致于偶一疏神,俟他骤惊失招时,龙齿剑已荡开自己的玉萧,豹尾鞭也乘虚而入。但是,塞马先生功力艺业确是不凡,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竟然运起周身真气进入丹田,一声长啸,身形凭空拔起两丈,敌人两般兵刃都从脚底下一扫而过。

  龙齿剑邵冲见塞马先生在危急的生死关头,竟能凌空起步,避过一剑之厄,不由得又惊又怒,喝一声:“冯老儿!真有你的!再吃我一剑!”人随声起,一招“后羿射日”龙齿剑往上一指,直刺塞马先生的下阴。

  塞马先生此时身形下坠,看看就被削上,百忙中双臂一扬,身躯一仰,一个“大圣翻云”又倒翻出丈许。

  龙齿剑一连两招都被塞马先生巧妙地躲过,更加大怒,喝道:“姓冯的!别跑了!”双脚一跺,身形又起。忽然后面一声娇叱,两条纤影由桑丛里一掠而出,其中一个纤掌一扬,喝声:“照打!”数缕银光分袭两头蛇和梅花镖两人。这梅花镖蒋护也是一位打暗器的能手,他正跟龙齿剑追敌的时候,忽闻娇叱一声,身后也有“摔,摔!”的声音,就知后面来的正是细纤的暗器,头也不回地火速往前一冲,竟穿出三四丈外。

  惟有那两头蛇略为迟了一步,虽然也往前一冲,但是他快暗器更快,只感到屁股上一痛,三枝纤细如发的梅花针,整整齐齐地钉在他的臀上,当中一根更是穿进了肛门,痛得他当场倒下。

  这一个突变,在塞马先生这一方面当喜出望外,而赤身魔党诸凶徒无不大惊失色,龙齿剑邵冲“恨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喝一句:“好狠的丫头!”舍了塞马先生,翻身迳奔二女,身如枫风,剑如匹练,朝二女的身边卷到。

  琼璜二女躲在桑丛里面偷看了半天,早知邵冲的艺业高出自己很多,但是心恨他以三人次攻塞马先生一人,阿琼已沉不住气,抓起小撮“锈云针”待机而动,阿璜看到她这一举动,知道挡也挡不住了,惟恐她独行有失,才约定一同发动,正在二女准备就绪的时候,塞马先生已被邵冲三人逼得缓不过气来,所以才双双飞出。阿琼更因为在昭通那些荒山里面,吃了魔党一个大亏,恨不得把魔教党徒个个杀绝,因此,下手便不留情,一撮“锈云针”洒了出去。

  说起这“锈云针”原是“梅花针”一类的暗器,与梅花针的形式大致相同,只有六七分长而且纤细如发,专打人身穴道,破去金钟罩、铁布衫这一类横练的外功,尤其是被锈云针打实了之后,遇血即行,除非用红花婆婆独创的“玉龙吸引膏”就不能毫无痛苦地取出。因为这种细针,乃红花婆婆隐居马斯藏丹达塘之后,恰巧丹达塘里产有一种磁砂,而磁砂本身则含有剧毒。红花婆婆想到丹达山距离赤身魔教的所在不远,虽然她本身荒唐淫乱,却不齿魔教所为;又知道魔教中高手如云,自己独木难抗,乃尽各种方法利用磁砂练制成这种细针。因为制练的方法困难,使用时威力绝大,所以替它取了一个“锈云针”的名字,赤身教徒知道红花婆婆有一种极厉害的暗器之后,果然不敢肆意滋扰。

  再说琼璜二女针伤两头蛇郝江的一瞬间,忽见人影一晃,剑光已将临头。二女艺业虽高,也不敢冒险接招,娇叱一声,一双人影倏地中分,躲开龙齿剑邵冲的扑击,趁这个时机,阿琼已把剑交给右手,叱一声:“赤身魔狗,看剑!”身形一晃又反扑上前,一招“穿针引线”点向邵冲的右肩。阿璜看到阿琼已经发动,更不怠慢,脚尖一点,身随剑走,一招“横塘渡鹤”斜削邵冲的左胁。

  邵冲因见二女走避他一招,以为琼璜二女不过恃身经小巧和仗着一点暗器,正待选定其中一人作为首先摧毁的目标。岂知心念未已,一名十六七岁娇艳欲滴的少女,已扑到跟前,立见寒光如雷,冲肩点到,不由得心中一震,暗想:“看不出这小妮子倒还迅速……”忙略偏身躯,手中剑往外一封,以为纵然不能削断对方的兵刃,也得把对方的长剑磕飞。

  那知双方剑锋将要接触的瞬间,阿琼倏然一转娇躯,剑走偏锋竟变成“野渡舟横”剑势如电,反削邵冲的脑袋。

  邵冲见对方来招迅速,急忙往后一跃,避开来招,立即大喝道:“小贱婢,报个名来!”

  阿琼笑骂一句:“待本姑娘杀了你再说!”一招“灵犀分水”剑尖左右一晃,立即回转中宫,倏地进刺,直射邵冲的眉心。

  邵冲看到阿琼这一招“灵犀分水”,不由得“啊”一声惊叫,又往后跃开,喝道:

  “贱婢可是红花婆婆的门下?”

  阿琼被他一口点破,心里也是大惊,但是,她眼珠一转,喝一声:“放屁!”身形一进,一招“流水无情”迳斩邵冲的双脚。

  邵冲心里暗忖:“这贱婢的剑术,分明是红花婆婆门下,为什么又不肯承认,难道偷学来的不成?”那知沉吟之间,剑光已到,只好跃起丈许,避开“流水无情”一招,由空中一个翻身下来,龙齿剑立即一招“吴刚伐桂”斜斩阿琼的右臂。

  阿琼见这龙齿剑邵冲双脚还未踏实地面,剑势已如风雷般劈将过来,心知这种凌空发招,沉重异常,再则自己的武器不过是平常的钢铁打成,更不敢和人家赖以成名的兵器硬砸。

  当下打定主意用小巧的轻功缠着龙齿剑,让塞马先生那边得手,则邵冲也讨不了好去。

  所以使一个“移形就影”,双肩一晃,已绕过侧面,喝声:“接招!”虚递一剑。

  龙齿剑邵冲只见对方娇躯一扭,人已无踪,心里也暗暗称赞。喝一声:“有你……”话还未说完,侧面已叫他接招,急忙一偏手中剑,往发声那方向,一招“孽龙翻身”宝剑回头一护。

  那知阿琼用的竟是虚招,长剑一递即收。邵冲那招孽龙翻身虽然精妙异常,可是,却没碰上对方的兵刃;自己反因用力过分,庞大的身躯跟着剑势转了过去,几乎打一个踉跄,羞得满脸通红。

  阿琼更是刁滑,一见龙齿剑邵冲那付尊容,又在他身后吃吃笑道:“糟老儿!可要姑娘饶你?”忽又喝一声:“接招!”但仍然袖手不动,以静观变。

  邵冲身形刚刚一稳,耳边又听到阿琼的喝声,以为这一次对方必然真个进招,忙大喝一声,身随剑转。岂知转正身躯,却见那小姑娘仍站在一丈开外,瞪着自己嬉笑,这一来,把一个气焰万丈的龙齿剑邵冲的脸也气黄了。大喝一声:“贱婢!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宝剑一盘,取势攻上,却又听到身后一声:“照打!”

  龙齿剑邵冲已亲见二女针伤两头蛇,此时真个以为有暗器打到,百忙中不暇细想,双脚一跺跃起数丈。及至往下一看,才看到另一位小女朝空中一扬手,数以百计的闪光朝自己身上打来。

  原来阿璜自从避开邵冲那一招之后,就见阿琼连番戏耍敌人,自己也不禁技痒。所以当邵冲追赶阿琼的时候,她也依样画葫芦,在后面喝了一声,但是手上一把“锈云针”却扣着不发,等待邵冲身起空中,她才用足腕力,发出暗器。

  此时,邵冲身在空中,而且身形已开始下坠,照理说来,非被那一大把“锈云针”打个正着不可。但是,龙齿剑邵冲毕竟不同凡响,猛然一提真气,身腰一折,双臂一划,身形竟荡开丈许,堪堪脱出暗器的范围。

  在场各人眼看邵冲居然有此身法,不由得同声喝采。阿琼更嘻嘻笑道:“糟老儿!真有你的?再接这个?”赶上前去又一扬手。

  这时邵冲的身形还未落到地面,急忙一舞剑花,护着周身,脚一沾地立时大喝道:“我不毁这两个贱婢,誓不姓邵!”展开龙齿剑法,但见一团白光,往阿琼那边滚着过去。

  但是,阿琼已猜透他的心思,知道只要被对方缠着,自己必难幸免。因此,把长剑一抱,专用小巧轻功在敌人的剑光里迸跳,一面笑着叫道,“阿姐!你说我们会怕这糟老儿么?”

  阿璜和阿琼相聚多年,那有不明白她的心意之理?也就嘻嘻笑道:“你不看糟老头像一头疯狗哪!他在四处发威,找人来噬哩!”

  二女这样一唱一和,两条身形尽在龙齿剑邵冲的剑光外盘旋,把个龙齿剑气得半死,龙齿剑法看看已施展了一半,仍然奈何二女不得,心里又急又怒。俗话说:“情急智生”,龙齿剑这么一急,倒被他急出一条计策来,立刻放缓剑招,故示力乏,几乎连招式也递不出去。

  阿璜到底是有点实心实肚肠,误认为邵冲真个是久战力衰,心里暗喜,此时眼看对方连招式也递不出,那肯放过机会?喝一声:“杀!”身随剑走,一招“长蛇封豕”点往邵冲的心窝。

  那知剑尖将到的瞬间,邵冲忽然哈哈一笑,上躯略往后一顿,龙齿剑如闪电般往上一封,就听“当!”一声,阿璜被震得虎口发麻,长剑几乎脱手飞去。

  邵冲这一招“平地雷声”把阿璜的长剑震出了外门,立即一翻手腕,龙齿剑匹练般倒卷而下,直斩阿环的柳腰。

  这时,阿环的长剑已高举过头,胸腕以下全部暴露,要想收招回救,已来不及,惊得“哎呀!”一声叫了起来,百忙之间斜斜地往后一纵。

  邵冲眼见面前这女娃儿难逃一命之危,那知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忽闻喝一声:“拚!”

  立即感到金刀劈风的微声已到身后,同时一股强烈的掌风也横打过来。这时顾命要紧,那顾得伤敌?但是,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也无暇考虑,迫得一缩上躯往前一窜,乃巧地从阿璜的胯下攒了过去。回头一看,原来又是先前和他正面过招那少女,一枝长剑遥指着自己。

  原来阿琼当时配合阿璜从侧面攻敌,料不到阿璜竟轻敌冒进,要想解救已来不及,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却想出围魏救赵的主意,劈空掌力和红花剑术同时并进。打算邵冲要是伤了阿璜,那么自己这一招两式也可把邵冲毁在剑掌之下。却料不到一个魔教里的成名人物,在生死的界限上竟肯攒女孩子的裤裆,以求活命。因此,又惹动她好谑的天性,长剑一指,吃吃笑道:“好一个攒裤裆的邵冲不要脸!”

  邵冲危中避招,原不知道自己攒的是什么?这时听她这么一说,财想起那女孩子一跃,自己一攒的那幕情景,不由得羞个面红耳赤,怒喝一声:“祖宗要你的命!”飞纵过来。

  阿璜原是闭目等死,岂知阿琼及时解救,这时身形已经落地,听到阿琼一骂,邵冲一恼,自己也不禁有点害羞,正巧邵冲飞扑过来,陡然记得先前一剑之恨,也等不到他来到身前,一把“锈云针”已打了过去。

  邵冲虽然狠毒,但眼看对方一扬手就是几十点寒星,迫得一停身躯,舞起一团剑花,把“锈霎针”统统打落地面。趁这时机,一纵上前。

  二女见邵冲来势汹汹,娇叱一声,双双跃上,两枝钢剑分别进招。

  邵冲怒喝一声,龙齿剑往下一沉,左臂一扬,先打出一股强烈的掌风,右腕一翻,宝剑反往外撇,横斩阿璜的玉腿。

  阿琼见掌风袭向自己胸前,正待运掌相抵,忽闻一声大喝,一股烈风从侧面吹来,已把邵冲的掌风化去,接着又听“当!”一声,龙齿剑也被荡开二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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