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花开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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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方丈法缘大师听小沙弥通报神杖翁何恩佑、铁麒麟徐海峰来访,忙率监寺法清大师、知藏法净大师等人迎接。
新提升的知客僧、藏经堂的护法济方和尚,已陪着客人从大门外进来。
双方寒暄了一番,对于蓝人俊和何恩佑一块来访,法缘大师等人既惊奇又抱愧。
一行人道由知客僧济方和尚带引到后殿一间禅房坐下,彼此又互道仰慕,客气一阵子。
何老儿笑道:“方丈,血经有下落否,我等愿为寻回此经尽一份心力!”
法缘大师喜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有何老施主、徐施主出头,乃佛门之幸!”
何老儿道:“得、得,大师先莫高兴,我等虽愿出力,但并无头绪,这力出不出得上还未可知呢。”
法缘大师叹道:“一年来,老衲为此耗尽心血,但迄今仍无进展,愧对佛祖,愧对列代祖师,实是惭愧之至!”
徐海峰道:“贵寺遭人暗杀的净头僧济明,身世已查明了么?”
法缘道:“查虽查了,但无法查清,济明僧出家前究竟是何人,也成千古之谜!”
何老儿道:“去年白马寺大会,我老儿也来了,只是未曾露面,那一高一矮两个怪家伙,大师知道是谁么?”
法缘答道:“不知。这两人武功极高,很难对付。”
何老儿嘻嘻笑道:“出家人足不出寺,自然不知其为何人了,这两人高个子那个叫杨洲,矮的那个叫彭民,在滇北一带无人不晓,被称为漠北双凶,大师可听说过?”
法缘大惊:“原来是这两个魔头,怪不得武功如此惊人,不过说来也怪,从那日现身后,再也未露过面,老衲最担心的也是他们。”
何老儿道:“说起来,这还是我老儿一大功劳呢。那天他俩被数大高手击退,以他俩性情,决不会善罢甘休的,正在此时,我老儿传音给他们,说他俩是天下最大的笨蛋,血经已被取走,你俩在这里穷闹个什么,不信,跟着我来,把血经与你两个傻瓜开开眼!”两个老小子一听,果然来追寻找老儿,我把他们远离了白马寺,藏到了林里,又把他们引到城外,再从城外往杞县方向引,直气得他们暴跳如雷,直到晚上,我老儿才给他们指点迷津,胡乱编造出个人物,让他们穷追下去。这两个老小于向来不用脑子,经不起怂恿。所以乖乖中了我老儿的圈套。”
众人听了大笑,法缘大师又感谢了一番。
正在此时,又有沙弥来报,洛阳公子白衫剑客左文星带着几人来访。
法缘等人听了连忙站起来,匆匆出外迎接去了,只有知藏陪着客人。
蓝人俊听说左文星来了,又喜又惊。喜的是可以从左文星嘴里打听到苍家下落,惊的是生怕又听到令人失望的消息。
此刻,何老儿问道:“左公子经常来么?”
法净道:“半年多未见公子,也不知哪儿去了。”
徐海峰道:“正好,我也在到处打听公子消息呢。”
蓝人俊心跳加快,双眼直勾勾瞧着空门,巴望左文星赶快来到。
不一会,法缘方丈带着一群客人来到。
一进门,左文星见到蓝人俊,不禁十分意外,但他应付得体,—一向在座诸人招呼。
走在最后面的正是苍紫云,见到蓝人俊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尴尬万分。
蓝人俊在见到左文星身后是苍氏两兄弟时,心都快从胸膛里跳出来了,他慌忙向二老行礼,接着心慌意乱地再往后瞧,在一个老婆婆身后,正是日思夜想的苍紫云姑娘。
四目相对时,他快乐得心也抖了。
“苍姑娘,在下找你找得好苦呀!”他忘了周围还有这许多人,忘情地大叫起来。
苍紫云脸红到了耳根,慌忙施一礼,道:“蓝公子,久违了。”
蓝人俊没有注意到她狼狈的表情,也未注意到她声音里的冷淡,忙绕开众人,向苍紫云走来。
众目睽睽下,苍紫云急得挽住孟婆婆的手,道:“婆婆,这位是蓝公子,以前是我们小镜店的常客。”
蓝人俊听着她的介绍,以为她害羞不敢说出他俩的事,满不以为意地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在下最爱到苍姑娘的小铺里买小镜子,左公子呢,因为有钱,专买大镜子!”
苍震环一瞧这情形,明白了几分,连忙道:“蓝公子,你说得不错,不过,左公子现在和我们已是一家人了呢!”
“一家人?老丈此话何意?”
“左公子半年前已是苍家未完婚的女婿,这不成了一家人了么?蓝公子这一向到何处走动,何以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呢?”
蓝人俊细细玩味着对方的话,一面拿眼睛去寻苍紫云,只见她一颗螓首低垂,哪里敢抬起来看他。
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下子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人家说些什么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何恩佑老爷子从他开始叫唤苍姑娘起就注意上了他,见种种情形心下明白了大半,赶忙招呼他道:“蓝老弟,来这儿坐啊!”
蓝人俊呆呆抬起头来,茫然地瞧了瞧何老爷子,又茫然瞧了阵室中众人,摇摇头不言不语便迳自出门而去。
何恩佑见他如此失态,赶忙追将出来,道:“老弟,你到何处去?”
蓝人俊痴痴地道:“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发待郎归’,老人家,以前真有过这样的事么?”
何恩佑见他答非所问,弄得满头雾水,连忙道:“你说些什么呀?小老弟,你去哪里?”
蓝人俊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不知道。”
“走,随老哥哥回客室去,人家等着呢,你不是要找左公子么?”
“不用了,再也不用了,老人家请回,在下先走一步。”
脚不停步,他自管走了。
何老儿见他痴痴傻傻象中了邪,岂能放得了心?连忙追上来,要和他一起走。
蓝人俊道:“老人家,晚上在嘉宾接见吧,在下有率先走一步。”
这是下逐客令了,老儿只好叮嘱了几句,放他走了。
何老儿回到客室,众人纷纷问蓝人俊何处去,幸而他在大家心目中并无分量,问问也只是客气客气而已。何老儿随便支吾了两句,便及时转入正题。
左文星站起来向何恩佑行了一礼,道:“对老前辈心仪已久,只是无缘拜见,今日有幸,得睹尊颜,望老前辈多多指教!”
何恩佑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左公子侠名远播,老头儿久仰久仰!”
左文星道:“晚辈徒具虚名,叫前辈见笑了。晚辈此来,系有机密大事,还请老前辈鼎力相助。”
“好说好说,我老儿就爱凑热闹,公子有何机密,不妨说出来听听!”
“先给各位介绍相识,再由晚辈据实相告。这两位是山东峰山二雄苍震环、苍震宇老前辈,这位是堂叔左敬熙前辈……”
他先后介绍了孟婆婆、铁汉胡弦、堂弟左武星以及苍紫云。
众人又—一见礼,方才各自坐下。
左文星道:“列位许久不见在下,定以为在下离开了洛阳城,其实,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今日向各位说出一个重大秘密。”
原来,左文星等人连夜迁到了洛阳城西南面靠近定点门的明教坊,左敬熙、胡弦、左武星已在大院等候。
这个院子天井就有方圆五丈,天井里有棵大槐树,是饭后乘凉的好所在。
正厅一式五间,右厢房是厨房饭厅,左厢房一式三间,正厅后有一排平房,共有四间,左文星等人来了,也绰绰有余。
彼此相见,相互问候一番。
左武星面貌虽不太像左文星,但说话的嗓门端的一样。
左敬熙年已五十,身材魁伟,说话干脆。
他道:“有些事尚不能得到最后结果,你们也不必多问,自今日起,你们年青人勤练武功,不要出门,据我知道,左府已被一伙黑道枭雄盘据,文星出走,他们必起疑心,因此还要小心谨慎。”
于是,半年来,左敬熙将《十煞剑法》传与左文星左武星苍紫云。
左文星原先所学十招三十式,大都走了样,显是左夫人于燕华故意歪曲的。
但左敬熙只会十五招,还有五招,按祖上规矩,只传在家嫡长子,因此只有左文星的父亲左山岳才会。
最后这五招据说变幻繁复,但极其厉害,不出手则已,出手必伤人命。
现在,这世上大概就只有左夫人会使了。
半年多来,左氏兄弟与苍紫云苦练剑法,苍震环兄弟则将飞云圈绝技传与左氏兄弟。
左敬熙与神拐婆婆孟翠云除指点武功外,还不时到外间走动。
胡弦则负责出外采购生活用品,不时探听些消息。
待左氏兄弟、苍紫云练成了剑法,左敬熙、孟婆婆、苍代兄弟几经商议,认为可以出山,联络白马寺高僧及少林高手,由暗访变为明察,将矛头指向左府,追寻血字真经。
于是,这日清早,全体人员赶到白马寺,共商索经之法。
左文星又将在府中听到的关于血字真经的消息,告诉了在座诸位。
众人听了,十分惊愕,世间事出乎意料,谁想到堂堂有名的左公子,身世竟如此凄惨,而左夫人却十分诡异,不知究系何人。而且,血经被盗,居然与她有关!
何老儿听后,道:“左公子所说,实在惊煞人,时下最重要的,一是弄清谁是钻山鼠,又如何利用了苍壮士一家?二是左夫人叫于燕华,她究竟是何来历?三是他们口中所说的主人究竟是难?就是指左夫人么?四是血字真经在不在左府?事情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只恐其中有变化呢!”
众人对何老爷子十分钦佩,提纲挚领,把事情理顺了头绪,只要把这些疑问弄清,事情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
苍震环道:“关于在下一家受钻山鼠利用的事,过去一直讳藏于心,这钻山鼠不是别人,恐怕就是白马寺净头和尚济明。”
于是把苍震宇如何认识济明,济明如何透露血经情况,一家人如何夜深白马寺的种种情形说了。
末了,又道:“苍家不幸,惨遭灭门之祸,故有了玄衣修罗武功秘籍的消息,即举家搬迁到洛阳,试图盗取秘籍,练武复仇,不料却上了大当,致使白马寺丢了血经,在下实在对不起白马寺各位高僧,还请宽恕所犯之罪!”
说完,站起来向方丈大师等人行礼。
苍震宇、苍紫云也都起立,赔礼道歉。
法缘大师等僧立即起立还礼,方丈大师请苍家父女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知藏法净大师道:“这样说来,事情就有了些端倪,原来那天是苍施主一家光临本寺,大约就是乘护法僧追踪各位时,济明和尚乘隙而入,盗取了血经。藏经堂平日禁止僧众进入,只有济明和尚是净头,出入经堂打扫,无人注意于他。蓝施主被本寺疑为盗经人留在寺内时,险些被人暗杀了,这人能是谁?自然又是净头僧,蓝施主抄经室被当作拘禁空,闲杂人被禁止进入,又是只有净头僧出入打扫,而平日此人看来肯吃苦耐劳,侍佛心诚,专拣苦活脏活,因此受到阁寺大小僧众的尊敬,对他也就十分放心,加之不会武功,谁会疑到他的头上呢?”
监寺法清大师道:“济明和尚如果是钻山鼠其人的话,那么进寺已五年,必然是受在府管家霍占云所说的主人派遣,血经被盗,系处心积虑的阴谋。但这些都是推论,并无确凿证据,总不能到左府兴师问罪呀。”
左文星道:“在下也有难处,霍占云说的主人,就该是我后母,这叫在下又怎样处置呢,总不能我这个做儿子的,明刀暗枪对着后母呀!”
众人议论一阵,虽然血经的失窃有了线索,但仍然很感棘手,特别对左府的内幕并不清楚,因此都主张小心从事。
何老儿道:“这样吧,血经之事暂放下,不必以血经之事和左府纠缠。昨夜左府中的黑魁星吴俊德、丑面鬼来彪及阴阳二判、素衣女魔等人找我蓝兄弟的麻烦,逼着要蓝兄弟拾的《煞魔剑谱》……”
提到蓝人俊,左文星苍紫云一家都极其注意。特别是苍紫云,心中愧对于他,故此十分关切。
左文星忍不住插话道:“什么?这位蓝兄果然拾得了《煞魔剑谱》么?”
何老儿笑道:“他们硬要说是他抬得的,你有什么办法?蓝兄弟忍无可忍,与他们动起手来,连伤阳判喻安邦、丑面鬼朱彪二人,他们这才知难而退……”
左文星、苍氏一家大惊,左文星急忙问道:“何前辈,蓝兄弟伤了喻朱二人?这是从何说起,去年蓝兄弟与人动手,在下亲自见过他的功夫,就是云妹也亲眼见了的,怎么能伤朱彪呢?莫不是老前辈在暗中相助?”
何老儿笑道:“徐镖主,你把亲眼所见之事,给各位讲讲吧。”
法缘方文忍不住道:“左公子所言属实,去年在白马寺抄经时,蓝施主只会些皮毛拳脚,算不得数的,如何能胜丑面鬼这样的高手?莫非先前不会武功,是装出来的么?”
徐海峰把蓝人俊与二魔相斗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在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何老儿道:“蓝兄弟去年立志外出寻访名师,结果了却夙愿,果然找到了师傅,学艺一年,这才刚从黄山回来,从早到晚寻找苍大侠一家,不料却被左府中人盯上,惹出这段风波来。”
法缘道:“果真有奇遇,不知蓝施主拜了哪位高手为师?”
左文星、苍紫云一家眼也不眨,盯着何恩佑,苍紫云的心怦怦跳得厉害。
何老儿道:“这位高手么,高得不能再高了,各位猜得出是谁么?”
他就象个说书人,讲得津津有味,到骨节跟上还买卖个关子。
白马寺高僧,连同左敬照、苍氏兄弟老一辈的人,纷纷说出了当今世上有名的高手,但却被何老儿摇头否定。
最后,他才慢吞吞道:“这位高手么,姓苏名望月,人称白眉叟是也,各位听说过么?”
方文法缘大师大惊道:“阿弥陀佛,白眉叟乃贫僧恩师好友,武功冠绝天下,想不到老人家依然健在,这位蓝施主真是福泽深厚啊!”
左敬熙、苍氏兄弟,连同徐海峰,都曾听自己师傅讲过白眉叟几十年前诛除几个横行江湖的大魔头的故事,上了年纪的武林人,有谁不知道苏望月的大名呢?闻听蓝人俊是老人家的徒弟,俱都惊奇万分。
苍紫云心跳加擂鼓,去年蓝人俊向她表白情意,立志为她报家仇而出门寻访名师学艺,当时虽被他的一番真情感动,但终觉甚为渺茫,天下之大,到哪里去寻名师?想不到他不但访得了名师,而且这位名师声望之高,世间再无一个武林人能出其右,天,有志者事竟成,这话实在一点也不假。我如果能坚守信诺,也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但自己囿于家仇,不相信他能助自己复仇,以致委身也同样衷情于自己的左文星。呀!自己还有何面目再见蓝人俊?但愿他能找到一个比自己多情的好姑娘,把自己忘了吧!
这时,又听法缘大师道:“蓝施主以一年学得了白眉叟老前辈的功夫,身子定然很高,难怪朱彪之类不是其对手了,这实是正道武林之大幸,也是白马寺佛门弟子之大幸,寻回血经,当借助蓝施主之力了!”
何老儿道:“我老儿话未说完呢,刚才说了,血经之事暂不提,左府中的大将既然吃了败仗回去,主子岂肯干休?蓝老弟从一个武林庸手而变能人,他们定疑与《煞魔剑谱》有关,势必设完没了地纠缠下去,再度派遣高手,找蓝兄弟的晦气。因此,我辈就与蓝老弟一道,先与他们周旋,再伺机寻觅血经下落,现在万万不要打草惊蛇,各位以为如何?”
这主意一提出,合情合理,立即得到众人的赞同。
接着,众人议定以白马寺为联络点,随时通风报信。
法缘大师又设素餐,招待了大家。
饭后,各自回家。
何恩佑与徐海峰回到嘉宾楼,蓝人俊却没有回来,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蓝人俊到哪儿去了呢?
他此时在北市的一家茶馆,正与一个少年公子无语相对,默默喝茶呢。
少年公子一身湖蓝绸衫,俊俏的脸上,两眼通红,一张樱桃小嘴翘起老高,正发脾气。
而蓝人俊老兄却双眼失神,一手按在茶碗上,在勾勾望着斜对面的小镜铺,少年公子生气,生多大的气,为什么生气,似乎全与他不相干,你说,叫人家小心眼儿里的气,能平得下去么?
这少年公子是谁?不用信也知道是吉风帮的帮主千金陈青青了。
他俩怎会到小茶铺里对着生闷气呢?
原来,蓝人俊失魂落魄地出了白马寺,看看四周无人,便施展轻功,飞掠而去。直到进了城,才慢下步来,身不由已朝北市走,就象心中有人呼唤似地,浑浑噩噩来到了小镜铺前。
他站在街对面瞧着镜铺,嘴里不由喃喃念道:“‘还有小园桃李在,留花不发待郎归。’哦,这哪里是待郎归?分明是有花快发盼君折,既然如此,当初又何苦答应下来呢?”
他想起了去年临别时,和紫云的一番对话,不禁想得痴了。
当时,他说出两面镜子背面的题词,道:“这若是姑娘的心意,算数么?”
紫云脸红了,道:“相公,你的心事小妹已知,只是小妹身负血海深化,身不由己,若是小妹三五年后依然活在世上,这镜子上的题词就是小妹的心里话。”
她当真是身不由己么?
“身不由己”,这就是说她为了报家仇,只能一心一意练武,在与凶魔拼斗的险境中豁出自家性命。
为了报仇,她不能顾及自己的终身。
而左文星武功高强,又钟情于她,替她把家仇担在了身上,她还能不以心相许吗?
唉,苍姑娘呀苍姑娘,你为何不等这一年呢,我不是学了武功回来了么?
左文星能做到的,我难道不能做到么?
哼!左文星呀左文星,你竟夺人之爱,实在可恶可恨,我要恨你一辈子,永远不能忘!
他独自站在街边痴想,不曾注意一骑士来到他身边。
“呀,是你!”骑士从马上跳下来。
他根本就未注意,依然在那里恨,在那里怨。
“咦,你还不理人哩!”骑士一把揪住了他的胳臂。
他吓了一跳,扭过头来一看,正是他怕见到的陈青青。
“啊,是姑娘,你来做什么?”他冷淡至极地问人家。
“来找你!找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陈青青没好气地顶他。
“找我?有什么事吗?”
“算账!”
“啊,这……”他吃了一惊,知道麻烦来了。
陈青青气得粉脸通红,站在这里不好说话,左右顾盼一阵,见不远有家小茶馆,便道:
“走,茶馆里说去!”
蓝人俊没奈何,点头答应,垂头丧气地跟在她身后,进了茶馆。
马儿就拴在街边一棵树上。
“你为什么偷偷溜走,也不打声招呼?”陈青青质问道。
“在下……在下回洛阳有急事。”
“哼,分明在撒谎,有急事会站在街边直愣愣地盯着镜子铺里的姑娘么?也不害臊!”
“哦,不是、不是……”被陈青青着穿了心事,他惊得语无伦次。
“什么不是,分明就是在着人家姑娘。想不到你枉为书生,居然不知礼数,光天化日之下,涎皮赖脸盯着人家姑娘看,我陈青青瞎了眼啦,看错了人,还以为你是谦谦君子,哪知……哪知却是个……”
“哎呀,你说些什么呀。我根本就未看她,只是那小镜铺与我有一段渊源……”
陈青青突然明白了:“啊,你那小镜子就是在这里买的吗?”
“是的。”
“那么就是这姑娘了,原来竟这么平平常常,好,待我问问她去,问她为什么不嫁给你,害得你丧魂失够站在街上偷看,丢人现眼!”
说着站了起来,就要往街上冲。
蓝人俊慌了,忙拉住她的衣袖:“哎,你这是干什么呀,根本就不是她!”
陈青青又坐了下来:“苍紫云到哪里去了?害得你站在大街上……”
“哎哟,你就少说两句吧,她到哪里去了我不知道,只知道她仍在洛阳城中。”
“所以你就站在大街上发呆发傻,偷看别的庸俗脂粉,对么?”
蓝人俊面红耳赤,小声央求道:“哎哟,我求你小声些,别再说了好不好,人家心里难受着哩!”
陈青青一听,更是炉火高烧,气得眼圈也红了,道:“没良心的东西!有良心也被狗吃了的狠心鬼!你难受人家不难受?当初作何必救我?就让我死在林子里算了,如今这个账怎么算法,你今日作出个交代,要不,就没个完,我从开封找到洛阳,就为的和你结帐!”
蓝人俊不作声了,心里烦得要命。
陈青青见他脸上阴云密布,也不敢多说了,怕把他逼急了反而糟糕。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门外道:“哈,原来在这里逍遥,有人陪着呢,害我老儿到处好找!”
蓝人俊知道是谁来了,忙起身打招呼。
陈青青见是一个拄拐杖的老爷子,普普通通,但却受到蓝人俊的尊敬,连忙站起来向他行礼。
何老儿问:“这位小老弟是谁?”
蓝人俊刚想开口,忽觉不对,在茶馆里不好叫出她的芳名,不觉一楞。
除青青忙抢着道:“小子陈青。”
何老儿笑嘻嘻点点头,对蓝人俊道:“小老弟,时候不早,快回去吧,有急事呢。”
蓝人俊正好借此脱身,忙站起来,道:“走吧,走吧。”
陈青青见他如此无情,气得眼泪也快出来了,也不知该怎么办,总不能跟着走呀。
哪知何老儿笑道:“假小子,一块儿去吧,有话到嘉宾楼去说。”
陈青青听老儿叫她“假小子”,身份已被看被,又听见叫她也去,不禁又羞又喜,忙站了起来。
蓝人俊却在心里叫苦,这老人家也真是糊涂,既然已看出除青青的女儿身,干么还要叫她一块去呢,这下可好,自己又要倒霉了,和她的账怎么算得清啊!
可是,没奈何,认命吧。
于是三人出了茶室,陈青青牵了马,跟着他们去嘉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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