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血战龙垭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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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连忙道:“大哥不必如此,你对飞马岛部众熟悉,对周围山川也了解于心,指挥起来得心应手,切莫再提此事,以免动摇军心。我等既然留此,自当尽心尽力,使飞马岛固若金汤,不受强敌袭扰。”
宇文浩道:“卫海帮在龙垭渡口,把住了闽江上下通道,成了税监的眼中钉肉中刺,故而不惜再次派遣高手强占。若是我们牢牢站在飞马岛上,对温武魁、税监府、天灵教、倭寇海盗是个极大威胁,不除掉我们,只怕心中难安,我们也大意不得。”
公良品道:“肖贤侄,你有什么主意?”
肖劲秋道:“晚辈想了两件事。第一件,训练士卒,除士卒外,让岛上女眷也习武功,一旦与海盗海匪动起手来,女眷可以自保……”
裴天雷大喜,道:“好兄弟,你说到俺心坎啦!弟兄们一离岛,总担心眷属安危,俺让头目们也给眷属传了几手武功,但一直未认真教也未认真练。若真能把她们调教出来,飞马岛不异又增添了人马!”
肖劲秋笑道:“那好,这事可以立即着手,请姑娘去传武功。第二件事,龙垭渡口被海龙帮、阎王岛的人盘踞,我们必须将小镇夺回来,设法找到卫帮主,重建卫海帮,使我们互为犄角,相互援助,不知前辈们和大家以为如何?”
宇文浩道:“现在我们有那么多人,没个发号施令不成,我老秀才说你就当个头儿吧,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公良品道:“宇文兄所说有理,肖贤侄你当仁不让,从今日起我们听你号令。”
肖劲秋忙站起来道:“不敢不敢,晚辈以为这主持大局之事还是请二位前辈……”
宇文浩道:“不妥不妥,我老秀才最怕动心思,前些日子你不在,光是招呼这些丫头们就够伤神的了,还要……”
姑娘们七嘴八舌嚷起来:
“咦,你凭什么编排我们?”
“啊哟,你们听听,秀才爷说的什么话!”
“你只知道喝酒,什么时候又操过心啦!”
宇文浩笑道:“瞧见了么,她们乱成一锅粥,我老秀才可不愿再管她们,这个担子由你挑吧!我老秀才只想喝喝酒,纳纳福!”
公良品也道:“老夫久不涉江湖,平日里也只求个清静,肖贤侄你就担起重任吧!”
众人也纷纷叫他莫再推辞,他只好答应下来。裴天雷也说,飞马岛上下,全都听命。
公良品道:“为统一号令,肖贤侄你就统筹全局,蛇无头不行,蛇头多了也要乱套。”
边小龙道:“我们与天灵教、阎王岛、税监府这三股势力为敌,若不把我们现有之人统一在一个号令之下,这么多人又怎能拧成一股绳?再说逍遥生大号已响遍江湖,以肖兄弟为首,才能集合江湖有志之士。最后,我们以一个帮派之名,和少林华山等大派掌门人联络才有个名份。免得老是单人独骑,人家既不放在眼中,也不看重你这点单薄之力,所以我说,咱们也打个旗号,叫个什么号才好!”
这话说得极为有理,大家纷纷赞成。
项伟功道:“项某被天灵教所迫,充当鹰犬,何至于如此,就为的是人单势孤。据在下所知,天灵教实力已超过任何一个大门派,我们若不在一个旗号下统一调配,根本无法与天灵教相抗。故在下颇赞同边大侠所言,并愿率萃英别庄全部人马归肖大侠差遣。”
情势所迫,统一号令势在必行,大家对此已无异议,至于叫什么名,又纷纷议论了一阵,最后定为飞马总寨,肖劲秋任总舵主,裴天雷为副总舵主,宇文浩、公良品为总护法。温金宝、荀云娘、甘蕊、惠耘武、项伟功、杨淼天、田小燕为护法。田小燕带领五龙五凤为总寨主侍卫,这是她自己提出的。裴天雷任金龙堂堂主,统率原有海上弟兄,梁佩珠和项伟功夫人张兰任银凤堂正副堂主,率萃英别庄和飞马岛的女卒。骆贞娘、梁英荷、丁艳姑、孟琼玉、项红桃、项红杏在堂中任香主。灵虎堂堂主项伟功,其余众侠为香主,项家人马全归灵虎堂调派。
神豹堂堂主笑狐边小龙、副堂主齐隆、张合,由裴天雷挑选精明手下五十人、项家属下三十人归他们统辖,专司探查消息事务,金牛堂堂主周定邦、副堂主姜涛、许坤专司银钱粮草穿衣吃饭。
职司既定,便由裴天雷向岛上部属宣布,全岛男女老少,无不欢喜雀跃。
接下来几天,肖劲秋裴天雷除了忙事务,便是在岛上转悠,查看全岛地势。肖劲秋提出要修筑一道石木栅栏,与小坡相连,这样就易守难攻,确保安全。
裴天雷道:“倭寇曾攻上岛两次,俺带大家乘船溜走,人虽保全,房屋都被毁了,回来又得重盖,老弟你这主意妙极,明日就动手!”
肖劲秋道:“一共修筑两道,第一道以两个山坡为屏障,中间垒石墙,用原木做门,第二道全部用木头围成栅栏。一旦倭寇或是温武魁的人来攻,我们可以从容防御。”
他们边说边走,就见练兵场上女兵已经开始习武。岛上眷属大多是渔民妻女,她们久经风浪,无数次死里逃生,早就想学功夫以自保,免得成为丈夫父兄的拖累,要不就被倭寇海匪凌辱残杀。裴天雷派周定邦等人召集妇女一说,无不踊跃报名。经灵凤堂粱佩珠、张兰两位堂主商议后,挑选出三百名年青体壮的姑娘、妇女为中坚,其余另编一队,人一定好,立即开始练武。那些没事的爷们,饶有兴致地站在一边观着。灵凤堂的香主们,各带一队授艺,练得煞是起劲,众侠也兴致勃勃前来观看。
这热闹景象,前所未有,大家无不振奋。
荀、甘二女、宇文浩、惠耘武、温金宝等人站在一起,笑狐等人去龙垭渡口探消息去了,没赶上这场热闹。
肖劲秋和裴天雷并肩走了过去,甘蕊笑嘻嘻问道:“两位总舵主干什么去了?”
肖功秋还未及答话,裴天雷突然咕噜了一句:“真奇怪……”
甘蕊盯着她诧道:“奇怪什么?”
“没有什么……”裴天雷支吾着,脸红了。
“咦,身为副舵主,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能这样对待一个护法么?”
“好,好……俺说俺说,”裴天雷急了,“俺奇怪的是,甘护法、荀护法长得这般好看……不像人家说得那样凶呀!”
荀甘二女没想到他这么直,不禁笑了,其他人也不禁莞尔。
云娘道:“谁说我们不凶?凶得很哩!”
裴天雷今天不知为什么,胆子特别壮,便道:“俺听江湖上传说,二位对男人最凶,不知是不是真的?”
甘蕊忍住笑,道:“当然是真的!”
“啊哟,那俺以后怎么和二位说话?”
荀甘二女对视了一眼,觉得莫名其妙。
甘蕊道:“这和说话有什么相干?”
“俺若不小心,说错了话咋办?”
“那就看你说错了什么话。”
老秀才嘻嘻笑道:“咱们做男人的都得小心,我秀才爷老啦,用不着小心,像你舵主爷这种没娶媳妇儿的男人,嘿嘿,千万要小心!”
裴天雷吃了一惊:“那要咋小心法?俺只看不说话行么?”
老秀才道:“那自然行。”
“多看几眼也行么?”
二女料不到他这般憨直,不知如何回答。
肖劲秋笑道:“不可以不可以。”
“看都不成,那……”
“不是不能看,是瞧你怎么看。”
“要怎么看?”
“你若两人都看,那就糟糕,只看一人……”
“只看一人就没事?”
“好,只能看一人。”
“那好极啦,俺就只想看一人。”
“你想看谁呀?”肖劲秋拿眼瞟二女。
二女不动声色,想听听裴天雷怎么说。
“荀大姐有主儿啦,俺瞧出八成是惠护法,所以俺只瞧甘护法……”
此言一出,众人大笑,甘蕊羞得把头转了过去,但却忍不住好笑。
“俺说的实话……”
甘蕊骂道:“浑虫,你别说啦!”
肖劲秋一拉裴天雷道:“走,你别当着大家嚷嚷,有些话要私下里说,以后我教你!”
荀云娘笑骂道:“就你一张嘴可恶,可别把人家老实人教坏了!”
甘蕊也骂道:“你少出坏主意,小心舌头割了喂狗!”
裴天雷吐了吐舌:“这娘们好厉害!”
甘蕊娇喝道:“你说什么?”
肖劲秋拉着裴天雷就跑,找金牛堂的头儿商议筑垒的事去了。-荀云娘附耳对甘蕊说:“这大汉看上了你啦,你说他这人怎么样?”
甘蕊红了脸,小声道:“粗人一个,有什么怎么样的。”
云娘道:“相貌堂堂伟丈夫,心直口快,我看蛮不错的。”
甘蕊道:“看看再说。”
云娘道:“等我跟肖老弟说,叫他……”
甘蕊道:“别,别,顺其自然。”
“那好吧,不过你得给人家个好嘴脸。”
“才不呢,难道要我讨好于他?”
“对男人既不能太给脸,也不要太扫脸……”
“怪不得惠大哥拜倒在你裙下,蛮有一套呢,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呸!死丫头,人家是为了你好,你却说起我的闲话来!”
云娘说着去掏甘蕊的胳肢窝,没想到脸一侧,发现老秀才就在她们身后。
“咦,你……”
老秀才笑嘻嘻道:“我秀才最爱听人家说悄悄话……”
“什么?你都听见啦?”二女同声惊呼。
惠耘武、温金宝都问道:“听见什么?”
云娘嗔道:“多管闲事,不准听!”
老秀才笑着道:“我秀才爷不说,等什么时候拿好酒来,我再说给你们听。”
二女同声斥道:“你敢!”
老秀才笑着溜走了,二女气得直跺脚。
这时,议事堂前大钟敲响,这是总舵主召集香主堂主议事的讯号,二女等即前往,正在训练妇女的梁佩珠等人也赶快前往。
不多时,议事堂人已会齐。
正中四张椅上,坐着肖劲秋、裴天雷、宇文浩,空着的椅子是公良品的,他没有来。后面站着五龙五凤,护法则分坐两侧,香主及头目坐堂下。
肖劲秋把修筑栅栏护城的事说了,人人同意这个举措。
肖劲秋又问了几日来,银凤堂传技情形,接着说他创了十二招刀法和十二招剑法,要传给寨中每个男女,并请香主们先练。
议事完毕,肖劲秋便传了剑法刀法。
这两套技法是他几个晚上想出来,剑法请田小燕过目,刀法请公良品、杨淼天过目,是以既凶狠又易学,而且可以组阵,每四。人一队,可互相照料。
他把刀法剑法定名为飞马剑十二招、飞马刀十二招。
田小燕板着脸瞧他教武功,一个时辰把香主们教会。肖劲秋看看时辰不早,便让大家散去。
田小燕总算找了个机会同他说话。
她问:“你把我放在眼中了么?”
这话无头无脑,肖劲秋一愣:“什么?”
“看来,我得走了,此地不是我容身之地!”
肖劲秋大惊:“什么?你要走?这是……”
“因为我不在你心目中,有没有我无甚关系。”
“这话从何说起?我什么时候得罪你啦?”
“今天早晨!”
“唉,我们连面都未见,怎么……”
“正因你不见面就走自己的,还把我放在眼里,我何必又赖在这儿!”
肖劲秋一听放下了心,这丫头不是要走,而是使小性子了。
他笑了:“我和裴大哥查看全岛地势……”
“为何不告诉我,不带上五龙五凤?”
“我想这跑腿的差事,怎么让妹妹陪着……”
“我是护法,又是你的护卫头儿,你走哪里,我跟到哪里,这是早就说定的,你为何……”
“好,好,是愚兄错了,不过,愚兄总不能成天带着五龙五凤走东走西……”
“能的,除了五龙五凤,还有我!”
肖劲秋心中叫苦,道:“这……这不太好吧!让人家觉得我讲排场……”
“你是总舵主,怎能不讲排场?”
“这样好不好,我就带着小妹,五龙五凤就不必跟在后面了吧。”
“那不行,不跟着还叫什么侍卫?”
肖劲秋心念一转,变个法儿哄她:“他们要是老跟在咱们后面,愚兄我要说几句情话,悄悄话不是没法出口了么?”
小燕一听,这话也对,脸红着低声道:“你真坏,那就由你吧!”
肖劲秋确实不想成天让人跟着,见她答应了,连忙赞道:“真是个好妹妹乖妹妹!”
“不过,我除外……”
“是,是,但有些时候我要找堂主香主议事,妹妹跟着不便,就免了吧。”
“好,看情形而定。”
她压低了声音又道:“人家好想跟你在一起,要不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肖劲秋虽觉成天在一起不便,但她的真情也使他感动,当下道:“好妹妹,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只是事情太多顾不过来。”
“这我知道,但只要你把我放在心上,我就不怪你,你肩上责任重大,大家都靠着你哩!”
肖劲秋见她目含泪水,脸似红霞,心中爱怜万分,要不是四周有人走动,他真想抱住她,好好亲她抚慰她。
五天过去,修筑栅垒的应用材料已备齐,准备动手开工。但下午时分,出外探查龙垭口的神豹堂堂主边小龙回来了,探得重大消息。肖劲秋立即请护法和各堂堂主香主议事。
笑狐道:“我和猫儿狗儿还有杨胜、陈明等十几个弟兄去到了福州城。我的主意是到醉仙楼瞧瞧,郭勇丁还在不在。我和狗儿猫儿便换了装,嘿嘿,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走到街上,人人侧目……”说到这里,偷眼去溜骆贞娘和姑娘们,只见她们正掩口窃笑,他不由一愣,道:“爷们衣服光鲜,人才一表,大摇大摆到了醉仙楼,谁不冲爷们陪个笑脸?
瞧!好英俊风流的阔少爷……”
“噗哧”一声,不知哪个姑娘笑出了声,紧接着众女都笑了起来,气得笑狐嚷道:“笑什么笑什么?我狐爷讲的哪一点错了?”
荀云娘笑道:“不错不错,你往下讲吧。”
甘蕊笑道:“只是你不要吹破了屋顶,害我们总舵主要修房!”
“我没有吹呀,实话实说哩,我们一进屋,小二便来张罗,到柜上订房交银……”
大家忍住笑,专心听他往下讲。
“我冲那账房说,郭掌柜呢,好久不见啦,那柜台账房连忙哈腰道:‘大爷认识郭掌柜么?我这就叫人去请。’我心想,原来郭勇丁还在,这就好办多了。便道:‘何必请呢,叫小二带爷们去见他不更好?’账房道:‘也不知郭掌柜在不在,还是让小二先去看看的好!’说着就叫小二快去后院。等了盏茶功夫,那郭勇丁果真来了,一见是久闻大名的江湖好汉笑狐边爷,连忙赔礼说失礼已极,贵客驾到没有亲自迎候。我这人最讲义气,他既这么说,你还能怪他么?要不,凭狐爷这块招牌,他自当出来迎接,还得跑快些儿……”
骆贞娘道:“哎哟,这房顶还真牢,要不就被吹破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女大笑,男人们也不禁莞尔。
笑狐冲骆贞娘一翻白眼:“小丫头,你年幼无知,哪晓得江湖上的事?我狐爷在江湖上可不是无名之辈……咳,不和你计较,说正事吧。郭掌柜把我们请到了后面内院,那是他和房中伙计住宿的地方。坐下后,他问我是不是从武当来,又问肖老弟在何处?碧蟾宫主是什么人?咳,他一口气什么都问,我告诉他,肚子里还空着,先叫人抬一桌席进来,咱们边吃边谈,他连忙告罪,赶紧叫手下抬酒菜……”
云娘笑骂道:“可恶,不谈正事,讹人酒菜,你就会欺负人!”
笑狐笑嘻嘻道:“荀大姐,有吃不吃,岂不是傻瓜么?醉仙楼有的是好莱,他叫人端菜来一点不费劲。酒菜来后,我边吃边说,把武当山的事、梁家堡的事都讲了,他听得目瞪口呆,对狐爷我还有狗儿猫儿十分钦佩……”
甘蕊笑道:“这就奇了,武当山也好,梁家堡也好,唱主角的可不是你,人家敬佩什么?”
笑狐面不改色,也不尴尬,道:“他佩服我和狗儿猫儿都见了大世面,而他呢,成天在酒店里吹吹拍拍,哄哄顾客,哪能和我笑狐这番经历相比?”
他这一说还真有理,甘蕊骂道:“好利的口舌,算你会说!”
众人不禁好笑,这笑狐说了到飞马岛的情形,告诉他咱们肖老弟肖总舵主要恢复龙垭镇,把卫海帮再立起来。他听了后感激不尽,又是敬酒又是作揖。
我心想,卫海帮原来还容不下我们,现在如何?爷们这不是安家立业有了人马么?我说:
‘郭老弟,你们卫海帮主虽然没留下我们弟兄,但肖总舵主和本堂主都不计较,这回只要把情形探听清楚,定把龙垭镇夺回来还给你们。’他千谢万谢,说了许多好话。接着他告诉我,上次失利,帮主他们都脱出了虎口,钟家三口和诸葛先生不知去向,后来又回到福州,就住在自己家里,住了一段时候,诸葛先生才来敝店联络。司马俊下落不知,但决没有被敌方抓获,不知是怎么回事。帮主早想夺回龙垭渡口,但对方实力太强,不敢轻举妄动。一月前,罗浮派的黄浩偕同未婚妻罗玉珠来敝店联络,现住在钟大侠家。不几天,少林派仲海泉、仲爱莲兄妹,偕同降魔剑季鹏、少林和尚空明空静两位大师来闽。两位大师过去年年都来帮中助他们斗倭寇,现在卫海帮出了事,方丈派他们来助一臂之力,又说天灵教欲犯少林寺,故不能多派人手遂函请俗家弟子季鹏前来助力。事有凑巧,峨眉双秀郎金秀、苏芝秀和双龙笔刘尚武、破风刀洪飞也在前后几天来到,双钩王费锦山父子也在前天来住店……”
肖劲秋道:“好极好极,这么多高手来到福州,何愁不能逐走税监府的那些魔头!”
老秀才笑道:“热闹热闹,大家凑在一起,足能惊动江湖。”
荀云娘冷道:“那双钩、双龙笔来了正好,我和师妹还有笔账要算!”
肖劲秋忙道:“姐姐不必如此,他们虽有鲁莽行动,但在葛洪山探宝时,他们未曾向姐姐动手。这等事小弟以后给他们讲清,彼此化敌为友吧。”
甘蕊道:“并非我姊妹找上他,是他们找到我姊妹头上,你只怕化不了这场过节。”
裴天雷突然厉声道:“什么人敢冒犯两位姐姐?到时指给俺看,让俺把他们的五腑六脏都挖出来,问他们以后还敢不敢?”
众人听他一吼,先是一愣,继而见他眼珠子瞪得老大,满脸凶相,煞是吓人,后听他要把人家五脏六腑挖出来后还要问人家以后敢不敢,一个个不禁哑然失笑。
笑狐道:“裴大哥,挖了内脏还有命么?没有命还有什么敢不敢的?”
裴天雷道:“俺不管,俺只知道杀人!”
荀云娘对甘蕊使个眼色,道:“他还挺护人哩,你说是不是?”
甘蕊道:“与我何干?别来问我!”
肖劲秋笑道:“这其间有些误会,以后再说,狐兄你就继续说吧。”
笑狐道:“我问他,既然有了这么多高手,为何还不杀回龙垭镇。郭勇丁叹了口气道:
‘不瞒你边堂主,人虽多了些,但还没把握胜得了人家。据假装降服的弟兄们禀报,龙垭镇被他们占了后,海龙帮的人似已搬来大半,此外常有些蒙面人偷偷摸摸乘海龙帮的船只出出进进。看样子不是倭寇海盗就是海匪东海一霸和南海蛟龙的人。这还不算,从福州城也来了不少人。估计是税监府的高手,还有的从外边来福州,又由税监府的人把他们送到龙垭镇,所以,估计龙垭镇已成了他们的重要巢穴,要想将它重新夺回,只怕不是易事。帮主不愿过急行事,以免损折了高手。’我说,只要我们飞马岛出手,龙垭镇收复不难。郭勇丁要我一人在夜里去见卫帮主,以商议收复龙垭镇大计。三更到后,他带我们在城中转了一阵,瞧清楚没被税监府的探子盯上,便往城外驰去。你们猜,我们往可处去?包管你们猜不着!”
云娘骂道:“卖什么关子?还不快说?”
“就是嘛,正听得有味,他却不说了,真讨厌!你们就是不好!”骆贞娘跟着应和。
众女齐声道:“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笑狐伸了伸舌:“啊哟哟,众怒难犯,这么多女煞星,我笑狐可惹不起!”
众女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
肖劲秋道:“郭掌柜定是带你到西禅寺去,卫帮主若不是匿在寺中就是躲在附近。”
笑狐大惊:“咦,你怎么知道?”
肖劲秋笑道:“猜的,我看出寺中和尚会武,非一般僧人。”
笑狐道:“我随郭掌柜来到了西禅寺后面,两人越墙而入,立即就有人在暗处问:‘什么人!’郭掌柜报了姓名,那人道:‘进院去等着,别出声。’我们进了个小院,那门不推自开,门两边都有人。等了一会,正室中灯亮,只听卫荻的声音道:‘郭掌柜,请进!’接着门开,我们走了进去,卫帮主披衣在座,一见是我,站起来迎接,眉宇间露出几分怀疑之色,我还未开口,郭掌柜抢着道:‘帮主,飞马岛神豹堂堂主边大侠有要事相商,故属下……’卫帮主道:‘知道了,边堂主请坐!’我对他说:‘奉飞马岛肖总舵主之命,在下特来相商助卫海帮收复龙垭镇一事……’接着我把飞马岛诸般情形说了,告诉他飞马岛实力雄厚,一举夺回龙垭镇不是难事。卫帮主大喜,立即叫卫荻把四大巡主叫来,并对前次未能留住肖老弟和我等表示了一番歉疚之意。我说,这些话不必说了,只要卫帮主信得过我们兄弟就成。四大巡主知道了我的来意,个个欢喜。大家议论了一阵,说五天后午时正在龙垭镇会齐。我说就这么定下,当夜和郭掌柜返回醉仙楼。第二天一早,我和猫儿狗儿商议了一番,他们留在醉仙楼探查城中动静,我赶回不……啊,忘了一件怪事……”
“说呀!你哑巴啦?”甘蕊催他。
笑狐慢吞吞摇晃着小脑袋道:“这真的是怪事,我从未听说过世上竟有这等事……”
云娘和姑娘们都忍不住叫起来:“说呀!你怎吞吞吐吐?”
笑狐笑道:“别急别急,我若一次说完了,不是没说的事么?”
“该死!”姑娘们骂他。
笑狐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正经事,而且又有了堂主身份,自是十分得意。
他捏腔拿调,咳声嗽说:“别吵别吵,我这就说给你们听。这两三个月以来,福州府附近乡镇都有孩子遗失,据郭勇丁从官府巡捕那儿听来的消息,报丢失孩子的人家不下百余,而且丢的都是男童,福州府已下令三班捕快速速破案拿贼,可至今仍找不出一点儿线索,不知何人所为,成了疑案,于是百姓议论纷纷,有的说是鬼狐作祟,有的说是吃人魔鬼,闹得人心惶惶,不敢再让孩子出门……”
肖劲秋道:“我就曾遇到过一次,那人说是奉税监大人之命,把小孩子捉去送宫中当太监。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莫不是蛇心羽士卜刚到了这附近。他以人脑掺合药剂炼制什么长生丹,上回在江陵古墓,我把他的丹药毁了,是不是他取小儿脑髓重起炉灶炼制什么长生丹……不过,在江陵时也未闻小儿丢失之事,除非他换用小儿脑……此贼不除,百姓何以安生?要尽快查出他的踪迹,将他除掉!”
田小燕等姑娘们从未听说这种事,一个个毛骨悚然,又恶心又害怕。
宇文浩道:“八成是这个魔鬼作祟,等将龙垭渡口夺回,请卫海帮协助查清,再设法诛除,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再不能留在世上。”
接下来商议五日后的行动,裴天雷道:“以俺之见,先攻下海龙帮盘踞的海龙镇,这地方据闽江口不远,是入江之门户,为着今后出入方便,将它作为分舵,或是由卫海帮占据都可。之后,我们再沿江而上,直达龙垭渡口。”
肖劲秋赞道:“好主意,灭了海龙帮,再到龙垭镇,咱们索性大方些,递上个拜帖,与他们作个了断!”
最后议定由肖劲秋、裴天雷率护法们前往,公良品和项伟功、周定邦、梁佩珠等人留岛。
骆贞娘等姑娘吵着要去。
说是开开眼界历练历练,荀甘二女被她们缠着说情,只好开口为她们说话,肖劲秋只好答应。
训练女卒的事,只有请梁佩珠、张兰劳神。众镖女和项家的两姊妹好不高兴,当场欢呼雀跃。
项俊、杨浩归属灵虎堂,本应留守,见姑娘们能去自不甘落后,要求去“历练历练。”
肖劲秋不忍拂他们心意,点头允诺。
最后决定挑选金龙堂所属二百名强悍水手随行,第二天一早启航,由飞马岛至海龙镇要足足航行八九个时辰,估计二更时分到达。
翌日一早,肖劲秋等分乘五艘大船前往海龙镇。肖劲秋、田小燕和大家在最大的一条船上,六百余名水手分乘四艘大船。
众侠或在甲板或在舱中闲说,个个兴高彩烈,仿佛是去游耍一般。
田小燕和荀、甘二女也很说得来,成天在一起叽叽喳喳,十分快活。五龙五凤也是男归男,女归女,各有各的伴,比起在碧蟾宫那沉闷的日子来,他们都感到无比舒心,项红杏、项红桃也从未和这么多女伴在一起,听别人讲讲经历,说说笑话,当真是快活无比。
荀甘二女给她们讲了葛洪山的事,田小燕也讲了梁家堡的事,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对肖总舵主的人品武功,又多有一分了解。不知不觉中,红日西沉,入夜已快到海龙镇,裴天雷下令停船,等第二天再进镇。
当夜众侠早早歇息,天亮后吃了东西,启锚航行,一个时辰后,海龙镇已然入目。
其实,这里本没有居民,不过是一块荒滩,海龙帮主在这里盖起了房子,占做匪巢。
从船上看去,房屋建得简陋而没有规律,但靠水面建有雕楼,并用石头砌起了围墙。由于海龙帮劫掠海上客商,所以无人敢到这儿来。
此刻,站在刁斗上的了望哨,看清了来船的飞马旗,便向刁斗下的人喊道:“飞马岛的人来了,快禀报刘副总巡事!”
副总巡事刘豪正同另一位副总巡事杨同议事,闻报有些诧异,道:“飞马岛的人怎么来了?”
杨同道:“自己人,莫非是温岛主派他们来送信?”稍顿又道:“不过,怎么来了五只船,人一定不少!”
刘豪道:“恐怕是去龙垭镇,走,快去迎接,若是怠慢了温总舵主的人,问罪下来你我可是担待不起!”
两人从议事室出来,吼叫士卒集队,你碰我撞成一团,气得两人干瞪眼。
但来人已登岸,不及训斥,叫人快开大门。门一开,二人率众沿门分两行站立,然后站在当中候客。此时,只见来人不下二百之众,当先走来的是一个文弱书生和一个络腮满面的魁梧大汉,后面男男女女,最后是队齐整的岛上弟兄。
刘豪一拉杨同,快步迎上,离对方丈远立定。刘豪抱拳道:“海龙帮副总巡事刘豪、杨同迎接贵客,请问高姓大名!”
裴天雷打量了两人一眼,道:“黄瑞升呢?为何不出来见俺?”
刘豪一听口气不小,竟直呼帮主大名,连忙道:“帮主等已搬到龙垭镇,此地只有我二人留住,敢问尊驾是飞马岛何人?”
裴天雷道:“俺乃飞马岛副总舵主裴天雷,这位是总舵逍遥生,你二人听过这名么?”
刘豪、杨同大惊,但立即又起了疑心,裴寨主是阎王岛属下第五水寨寨主,怎么会是逍遥生在飞马岛坐镇呢?
杨同道:“尊驾这话不是太稀奇了么?逍遥生与飞马岛风马牛不相干,怎会……”
裴天雷喝道:“住口!俺已反了阎王岛,今日到此,你们是要保命投降还是把脑袋瓜儿往刀口上撞,俺就只等你一句话!”
刘豪、杨同闻言知道不妙,帮中高手都已集到了龙垭渡口,帮主把这儿扔给了他二人,不过是看守门户而已,留下的盗众也只五十来人,如何挡得起对方这么多人的攻杀?
杨同壮起胆道:“裴寨主,我们虽未朝过相,但同属阎王岛温总舵主属下,阎王岛乃东海霸主,裴寨主这么干,不怕温总舵主……”
言未了,裴天雷吼道:“去你娘的温什么舵主,俺今天就给你们点颜色看!”
说着,他大步直往前冲,杨同、刘豪未带兵刃,只好空手过招,两人一分,出拳击向裴天雷。
两人武功不弱,出拳力道不小。但裴天雷不理不睬,也不躲闪,两个斗大的拳头,一个捣在他胸口上,一个捣在他右肩上。众侠都听到了拳头出击的响声。
但见他两手一伸,把刘杨二人劈胸抓住,两手突又一合,把两人躯体猛撞在一起,只听得两声大叫。叫声中,他双臂一扬,刘杨二人被抛出了三丈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眼耳口鼻流血,眼看活不成了。
这一手神功显示,不仅吓得海龙帮士卒一个个面如土色,惊骇无比,就是众侠也暗暗叹服,这海盗头儿果然不同凡响。
云娘轻声对甘蕊道:“瞧见了么,他这一手功夫恐怕不在你我之下!”
声音虽小,还是被站在她们前面的肖劲秋听见了。他回头一笑,轻声道:“伏虎功。”
二女一惊,甘蕊道:“伏虎功?这可是武林一绝,他跟谁学的?不是早就失传了么?”
肖劲秋道:“还不及细问,姐姐以后问他吧,我也极想知道。”
甘蕊道:“怎么叫我问,你没有嘴么?”
肖劲秋只笑不答,甘蕊正待追问,只听裴天雷大喝道:“你们头儿已死,要活命的跪下投降,不跪下的一律问斩!”
这一吼,海龙帮余下的五十来人“哗”一下全跪下了:“都给俺站起来说话!”
五十多人“哗”一声又站了起来。
裴天雷道:“谁是头儿,出来说话!”
两侧行列中走出来两个壮汉,一个叫林大贵,一个叫徐五,任小水头。
笑狐走过来道:“由本堂主来问口供,各位进寨歇着,叫这些王八羔子们准备酒饭。”
徐五、林大贵喏喏连声,命两个小喽罗带大家到大厅就座看茶。
肖劲秋等人遂到议事厅坐下议事,商量如何处置这些投降的海匪。
裴天雷道:“海龙帮作恶甚多,但这些士卒喽罗不过是听命行事,不如留下些帮助守寨,其余带回飞马岛。”
肖劲秋道:“能把他们收为己用最好,只怕他们心中不服,对他们帮主还有温武魁敬畏如神,只要有机会就会作乱叛变。”
裴天雷道:“不会,他们只要投降了俺,就算背叛帮主,罪不容赦,他们只有一条路,跟着俺们走到底!”
老秀才道:“这话不错,海匪规矩甚严,他们就是再回海龙帮也没人相信他们。这里地势重要,夺回龙垭口,交给卫海帮吧。”
大家无异议,不多时笑狐带着林大贵、徐五进来,让两人站着答话。
笑狐道:“海龙帮帮主黄瑞升、总巡事张勇带着帮中高手和四五百弟兄都到龙垭镇去了。
据这两个小水头说,阎王岛的神龟堂主张镇率手下高手也住在龙垭口,此外还有税监府派来的高手,他俩只知道有追命罗汉了空、独臂虎爪曹三、螳螂爪姜仲杰、茅山四真人法静、法玄、法通、法明,还有些人叫不出来名。现在龙垭镇高手云集,实力强大。”
肖劲秋问道:“谁在龙垭镇主持其事?”
林大贵道:“听说是一位蒙面爷,但从不在弟兄们面前露面,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就是本帮帮主也未和他朝过相。听说只有税监府的高手和阎王岛神龟堂堂主张爷才够格听他令谕,其余人连他住的院子都不能靠近。”
徐五道:“他住的院子无人站哨,但只要走过丈内,性命就不保。我们帮中有个大水头,不知何事走到院子门口,忽然一跤栽倒,头上全是血迹,哼都未哼就死去了。以后,再无人敢走近那里。”
肖劲秋道:“你说的院子是不是卫海帮帮主的宿处?”
徐五道:“回总舵主,听说是的。”
肖劲秋道:“你和林大贵是不是真心投降飞马岛?若还想回海龙帮,我成全你们,让你们送信去龙垭镇!”
林、徐二人一听,“扑通”一声双膝跪下,叩头如捣蒜,连声求饶。
肖劲秋诧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起来!”大袖一挥,一股暗劲发出,将两人托了起来。
两人大是惊异,这总舵主的武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心中更加敬服。
林大贵道:“属下等早就听说飞马岛裴大寨主待手下亲如弟兄,我等早就有投奔之意。
在海龙帮、头儿勾结倭寇海盗,残杀渔民,对部下喜怒无常,动不动就杀。如今总舵主来到,愿收纳我等,弟兄们连欢喜都来不及,谁还想回海龙帮去受活罪呢?属下所言句句是实,有一句是假,天雷打野火烧,不得好死!”
徐五道:“就是总舵主好心放我们回去,帮主也不会相信我们,严刑拷打后分尸,死得极惨。我们都愿归顺飞马岛,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是死了也不冤枉!”
肖劲秋道:“我们向不妄杀,你们可以去对弟兄们说,愿回海龙帮的只管走,愿留下的,我们便视为自家兄弟。现在,说说勾结倭寇的事,有多少说多少,尽量详细些。”
林大贵道:“司下职位低,所知不多,只知倭寇海盗有上百股,各自发号施令,互不理睬。其中最有势力、人数最多的是井上安雄和佐佐一郎。那佐佐一郎和东海一霸温武魁早就交好,听说五年前袭击卫海帮时佐佐一郎就参与了。我们海龙帮本来自成帮派,卫海帮败亡逃至龙垭镇后,我们帮主心存畏惧,就投靠了温武魁,这是三年前的事了。”
肖劲秋道:“那井上安雄呢?”
徐五道:“井上安雄手下的人比佐佐一郎多,只听说温武魁欲笼络于他,详情不知。”
肖劲秋问大家:“各位还有什么要问的?”
老秀才道:“倭寇武士除了这两人外,再无别人与温武魁交好了么?”
林大贵道:“回禀这位爷,听说其余倭寇海盗由佐佐一郎去联络,联络了多少人,只有头儿们才知道。”
大家已无话再问,肖劲秋命林、徐二人去问他们的弟兄们,愿离开者一律放行。不久,二人转回说,无一人愿走,都愿归顺飞马岛。”
肖劲秋想了想,为使这五十多人收归己用,必须让他们心服才成。于是命林、徐二人将所有人集中在演武场上,他有话要说。
片刻,连林、徐二人在内的五十八名弟兄,全都敬候在练武场上。
肖劲秋在田小燕及五龙五凤陪同下走到弟兄们面前,其余众侠也跟出来看热闹。
他道:“林、徐二位头目已把本座的意思对你们说了,若愿回海龙帮的,可以离开,决不留难,若愿归顺飞马岛,我们以弟兄相待,一俟你们决定下来,就不能再反悔,否则将以此树为戒!”说毕,他朝三丈外一株脸盆粗的树遥发一掌,用的是絮棉功的阴功,无声无息,众人顺掌发方向看去,那树“咯喇”一声应手从中间断成两截,轰然倒在地上。
众喽罗以及飞马岛的士卒都惊得面目变色,瞬即爆发出一阵喝彩声,俱都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五十八名喽罗不约而同跪下,高喊愿归顺飞马岛,决无反悔。
肖劲秋含笑道:“飞马岛的弟兄们听好了,这五十八名弟兄以后就是我们自己的弟兄,大家要以诚相待,不准视这些弟兄为异己,大家都听见了么?”
飞马岛弟兄们齐声高呼:“听见啦!谨遵总舵主谕令!”
海龙帮弟兄见舵主当众如此说,无不感动万分,纷纷向总舵主向四面八方的弟兄行礼,一时间气氛十分热烈。
肖劲秋对裴天雷道:“大哥,这五十八名弟兄对这一带水域十分熟悉,不如将他们拨归神豹堂,以后可以让他们找海龙帮的弟兄打探消息,大哥意下如何?”
裴天雷道:“这主意好,就归神豹堂吧!”
肖劲秋又对众人道:“你们全部拨归神豹堂,听边小龙边堂主、刘副堂主、张副堂主的调派……”略一顿,举目找笑狐,笑狐早已站在他身后,便道:“这些人归你,你去安排吧。”
笑狐道:“好极好极,这些人大有用处,待我找几个人去卧底吧。”
不久,饭菜已做好,众人食毕,决定在此停留两天,第三天再赴龙垭镇,以应卫海帮五日会聚龙垭镇之约。
龙垭渡口与往昔相比,已是大不相同,肖劲秋站在甲板上探视,只见码头虽有人来往,但手持兵刃站哨的却不少,渔民进出码头都受到盘诘后才放行。
卫海帮的人还未来到,自己的五只大船已受到注意,只好先行上岸了。
他对裴天雷道:“靠岸,我们先上码头!”
五只大船一只接一只,顺序并列在岸边下了锚。站在码头上的喽罗瞬间排成一排,有两个头领模样的汉子并肩走出,一个大汉喝道:“什么人,快报上姓名!”
裴天雷骂道:“瞎了你狗眼!飞马岛的旗你没看见么?”
大汉并不畏惧,喝道:“飞马岛是温总舵主属下第五水寨,来到龙垭渡口难道不知规矩?
有温总舵主的令牌么?”
裴天雷冷笑道:“你过来,俺把令牌给你看,听清楚了么?”
大汉道:“你是什么人,怎的如此无礼?海上弟兄如来龙垭镇,须交验岛主令牌,你把令牌送过来……”
裴天雷骂道:“俺偏不交令牌,你敢不让俺上码头么?”
说着大步走了过去。那大汉怒喝道:“站住!若不听令休怪我……”
裴天雷不容他把话说完,忽地一跃,已到了大汉跟前,伸手一把揪住了大汉衣领。那大汉欲待挣扎,已被他一把提了过去,左手一拿大汉腕脉穴,大汉顿时瘫在脚下。
裴天雷喝道:“你们这群废物听着,快回去禀报你们头儿,飞马岛肖总舵主大驾光临,让他们快出来迎接!”说完,抖手一扔,那大汉象个肉球被抛了出去,喽罗们惊得呐喊一声,纷纷伸手来接,但裴天雷手上加了力道,四五个接人的喽罗,“哎呀”一声都被摔倒。
另一头领见状不妙,拔腿就往镇上逃。手下喽罗见状,一个个愣在原地。
林大贵、徐五见有些是海龙帮的人,便双双出来喊叫,说他们五十八名弟兄已归顺了飞马岛,总舵主待他们如兄弟,劝大家归顺过来,免得在东海一霸手底下受罪云云。
海龙帮的人在龙垭镇人数最多,但地位却是最低,不用说税监府来的人看不起他们,就是阎王岛的人在他们面前也是趾高气扬,因此人人感到沮丧。
林、徐二人一嚷,有的便动了心。有几个与林、徐交好的朋友,便不顾一切冲了过来,这一引,又有许多人想走。
那余下的头领喝道:“飞马岛属温总舵主属下第五水寨,你们敢背叛帮主么?”
林大贵吼道:“飞马岛反了阎王岛,现在是逍遥生肖大侠为总舵主。肖大侠神功盖世,飞马岛高手如云,弟兄们再不弃暗投明,等一会拼杀起来岂不白白送了性命!弟兄们想想,帮主与倭寇勾结,杀害我大明百姓,我等枉为大明子民,怎可干出这等羞辱祖宗的丑事!弟兄们,你们快快归顺过来,我林大贵保你们无事,休要再犹豫!”
逍遥生的大号喽罗们早巳知晓,顿时就有数十人冲了过来,那头领大怒,骂道:“临阵叛逃的,捉回来严刑问罪!”
肖劲秋运中气喝道:“凡归降的弟兄,由飞马岛弟兄送上船,保你们安全无事!”
这话最管用,投降的喽罗们一不愿和自己的弟兄厮杀,二不愿见到帮主,要是飞马岛失利,他们无处可逃。要是先上了船,情形不妙时便可乘船逃走。当下又有五十名弟兄奔了过来,由徐五引领他们分别上到五艘大船上。
这一来,码头上变得冷冷清清,剩下二十多个阎王岛来的喽罗,一个个惊惶不安。
就在此时,由镇上来了一大队人马,锣声当当,响彻码头,远远看去,不下四五百人。
肖劲秋当即举步前行,后面跟着五凤五龙及众侠,众侠之后是飞马岛的弟兄,那头领只好带着二十多个喽罗转头跑去。
肖劲秋走到宽敞处停下,等待对方来到。
那些本来停在码头附近的渔民,原本就是卫海帮的,事先早巳接到帮主的通知,今日与飞马岛联合攻袭龙垭镇,是以一个个抽出了暗藏的兵刃,自动上码头列队,不下二百余人。
领头的是大水头林浩来,他把人带到一侧,便大步走到肖、裴二人面前行礼道:“卫海帮大水头林浩来,奉命听候肖总舵主调遣!”
肖劲秋颔首道:“卫海帮弟兄只管在一旁观战,等候你们帮主来到!”
林浩来激动地说道:“弟兄们等这一天有许多日子了,多谢肖总舵主、裴副总舵主!”
正说到这里,忽听身后弟兄们高呼:“来了来了,帮主来了!”
回头一看,果见许多船只陆续靠向码头,许多人纷纷跃到岸上,打头的正是卫中柱父子,稍后是诸葛鼎、一个蒙面人和钟家三口,卫青萍、峨眉双秀、黄浩和一个姑娘,再后是双钩王费锦山父子、仲氏兄妹和一个老者,两位中年僧人及峨眉双龙笔刘尚武、破风刀洪飞,嘿,全都是熟悉的人!
那钟莹莹一双妙目也正朝他这方探视,肖劲秋忽然觉得一阵不安,迅速转回了头,因为此时税监府的人马也已经到了码头。
卫中柱等人见飞马岛人数不少,心中十分快慰,大步朝肖劲秋、裴天雷走了过来。
肖劲秋含笑抱拳道:“卫帮主,别来无恙!今日幸又重逢!”
卫中柱面含愧色道:“多谢肖总舵主援手,卫海帮上下感恩不尽!”
肖劲秋向他引荐了裴天雷,二人相互闻名却未见过面,互道仰慕。
肖劲秋见对头已走近,无暇再与其他人打招呼,只抱拳遥遥一礼,算是问候。卫中柱一招手,把手下人招到飞马岛弟兄一侧。
肖劲秋朗声道:“卫海帮卫帮主、飞马岛总舵主肖某、裴某今日特来讨回公道,你们的头目请出来答话!”
对方行列中间,站着个蒙面人,两侧排列着男女高手。
只见蒙面人一比手势,剥皮阎罗邢甲与螳螂爪姜仲杰、追命罗汉了空走了出来,离肖劲秋等二丈远停下。
邢甲狞笑道:“逍遥生,想不到你居然成了海盗头目,莫不是在地上无立足之处了,才投奔飞马岛的?邢大爷今日再劝你一句,速速束手就缚,要不邢大爷剥了你的皮!”
肖劲秋尚未答话,田小燕听得大怒,娇叱道:“你这丑八怪,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肖总舵主无礼,本宫主今日取你性命!”话声中,她已走了出去。
邢老怪见是一个美得眩目的小美人,不禁看得呆了,从头至脚打量了一番,口中由衷赞道:“好标致的女娃儿,你是什么人,敢对邢大爷无礼!你知邢大爷是什么人么?”
田小燕叱道:“碧蟾宫宫主田小燕,管你是什么人,出来受死!”
这一报名,全场人众动容,碧蟾宫主会施风魔剑法一事早已传遍江湖,想不到这娇滴滴的美人儿,就是轰传江湖的小魔女。
站在母亲身边的钟莹莹也惊奇无比,她仔细打量着这威名远播的碧蟾宫主,发现当真是美得令人眩目,自己只怕不如,她怎会和肖劲秋走到了一起,莫非……她心中顿觉不安,但无暇思索,场中情形已有了变化。
邢甲虽已听天灵教的人说过田小燕,但决不相信真有那么厉宫,当下呵呵笑道:“小娃儿,邢大爷专爱剥人皮,因此江湖上称邢爷为剥皮阎罗,你不怕邢爷把你提来剥了皮么?”
田小燕听得心中发怵,扭头问道:“肖大哥,他说的是真的么?”
肖劲秋道:“当真的,这家伙杀人剥皮,手毒心狠,燕妹手下不必留情!”
田小燕道:“好,我为民除害!”
钟莹莹听他俩称呼得极是亲热,对二人关系有些了悟,心中顿时不知什么滋味。
此刻邢甲喝道:“好大口气!只是你不配与邢爷动手!”略一顿,扭头喝道:“曹三,把这个丫头活捉了!”
独臂虎爪曹三大头走出,边走边把背上的虎爪撤到手上,口中喝道:“曹爷……”
他没能多说出一个字,因为眼前一声娇喝伴随着一道白光飞来,森森剑气已逼人肌肤,他惊得连忙舞起虎爪,去格挡对方的剑招。
还没等他挥舞几下,喉咙一凉,刹时间天昏地暗,人往后栽倒,再也没喘第二口气。
田小燕动手前不知这独臂是什么人,肖劲秋传音入密告诉她,施用第三轮剑法,一招将对方击倒,因为这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所以,她施出了第三轮的绝招,五招中只用了两招,一剑透穿了曹三的咽喉。
观战的人众,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剑光飞舞,刹那间曹三倒下,田小燕的剑已然归鞘。一时间,人们惊得闭住了呼吸。
邢甲勃然大怒,吼道:“好贱婢,果然有些门道,待邢甲活捉你剥皮!”
邢甲套上了铁指,一付狰狞之相,田小燕对这个剥人皮的禽兽十分憎恨,“嗖”一下抽出了长剑。
肖劲秋传音告诉她,不可轻敌,此人功力深厚,又十分狡猾,若一剑不中不必恋战,由他来对付此人。她心里不服,但也不敢大意。
剑一出鞘,第三轮五招施出,只见一团白光将邢甲罩住,众人只听“铮铮”之声不断,想是邢甲以铁指招架。剑光中人影晃动,闪腾挪移,片刻剑光一收,只见两人相对而立。
邢甲貌相更为狰狞,头上汗珠滴滴,碧蟾宫主也娇喘吁吁,看来两人内力消耗不少。全场人众鸦雀无声,俱都紧张万分。
邢甲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十指分左右攻出,与此同时,田小燕也急扑而上,施出了第四轮攻击的三招。
众人只见剑光耀眼,比前更盛,招式变换之快,看不出剑路的展开,只听铮铮铮铮之声不断,两团人影交错闪挪。待到人影分开,只见田小燕衣袖及腰际衣服撕开了口子,邢甲左臂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肖劲秋一惊:“燕妹负伤了么?”
田小燕一摇头,猛提一口真气,施出了第五轮的杀着,这是她从未施展过的杀着,和肖劲秋较技时也没施展。她被老魔扯破了衣袖和腰际衣服,心中恼怒已达至极。尽管内力已消耗不少,但她决心除掉老魔,所以尽提全身功力,孤注一掷。
这一剑快得异乎寻常,众人只见白光一闪,随即听见一声惨嚎,那剥皮阎罗双腕齐断,肩上的脑袋已飞出丈远,而且小燕的剑已送归剑鞘,肖劲秋抢上几步站在她身边。
这一剑震惊了全场,没料到纵横江湖的邢甲,就这么容易地死在一个年青姑娘剑下。
田小燕此刻感到疲乏已极,便退后回到行列中,闭目调息,五龙五凤立即将她围住。
肖劲秋见对方不敢妄动,便一指对方行列中的蒙面人:“阁下何人,出来一见!”
蒙面人一声冷笑,并不答话,手一抬,追命罗汉了空大步走出,稍后一步螳螂爪也跟着出阵。
裴天雷见田小燕如此高明,既佩服又兴奋,跃跃欲试,便想出阵,不料甘蕊抢先一步跃出。
这是老秀才的安排,不想让肖劲秋过早上阵。了空和尚一见是甘蕊,冷笑道:“你这妇人好不讲信义,脚踏两只船,税监大人待你不薄,你竟敢背叛,今日让佛爷超度了你!”
甘蕊喝道:“死秃驴,姑奶奶做人一向光明正大,随心所欲,哪像你投靠税监,为虎作伥,今日死期到了还敢撒野,看招!”
甘蕊一抖蛟龙索,索头“呼”一声如判官笔,直点了他胸前要穴。了空不敢怠慢,抽出沉甸甸的戒刀立即还击。
这蛟龙索能刚能柔,忽而像一截铁棍,忽而象柔软的绳带,叫人捉摸不定。了空和尚难以应付,被迫采取守势。
裴天雷眼也不眨地盯着甘蕊,对她的武功也极是钦佩,不禁大声称赞起来,只要甘蕊闪避巧妙或是出招诡奇,他就要大声喊好。
这一来,他那班海盗弟兄也跟着他喝彩,一时间吼得震天动地。云娘不禁好笑,这裴天雷一点顾忌都没有,甘蕊听着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甘蕊起先专心对敌,没注意裴天雷的喝叫,待所有人都跟着他吼起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对手实力很强,她没有分神,只好任由他去叫。眨眼间斗了二十回合,了空恼羞成怒,鼓起劲反攻,刀法又狠又奇。两人都提起了大半功力,是以罡风呼呼,斗得十分激烈。
螳螂爪姜仲杰在旁全神贯注,以便了空有个闪失便及时救援。
卫中柱与诸葛鼎、钟震坤商议,今日己方人数不少,不如群攻速战速决。商议定,卫中柱又过来与肖、裴二人计议,裴天雷不放心甘蕊,就说等这一战分出胜负,立即群攻。
突然,一道白影一闪,有人跃进了场中,众人定睛一看,是个风流倜傥身着白色长衫的俊俏公子,认识的不禁脱口而出:“金扇书生!”肖劲秋暗忖,这人不知是从何处来的,倒也赶得巧,有他在,和卫海帮联手的事又多了一层障碍,他要是晚来几天才好。
司马俊的出现,使卫中柱、钟莹莹等也十分意外,只见他金扇一指:“姜仲杰,出来!”
姜仲杰冷笑一声,双扇一晃到了场中。
司马俊道:“你去把了空和尚替下来,本公子要摘他项上人头!”
姜仲杰大怒:“好大的口气,老夫也是你敢支使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司马俊冷笑道:“姜老儿,本公子念你成名不易,念你曾经是白道上的好汉,所以放你一马,你既然不知趣,休怪本公子手辣!”
姜仲杰怒不可遏,施出螳螂爪,两臂一上一下,攻向司马俊胸腹。司马俊一声冷笑,大袖一展,人已从侧跨进,手中扇击对方天灵盖。两人变招都十分快速,看得人眼花缭乱。
肖劲秋仔细观察司马俊的出手,发现数月不见,他的武功有长足的进展,一把扇使得不着痕迹,左手四指伸张,大指紧扣掌心,如一把肉铲,配合右手金扇,不时铲向对方要害。
那姜仲杰在闪避时,似乎更注意防守他的左手而不是金扇。
看了一阵后,悟出司马俊的“铲”不是随意而发,而是遵循一套招式,记得师傅论及天下武功时曾说过,屠龙秀士秦山应的杀手锏是天魁铲,以前司马俊从未施出过,莫非他师傅新近才传给他不成?要不就是他一直深藏不露,但以他的为人,似又不大可能。
正想着,场中已分出胜负,只见姜仲杰右爪与司马俊左手“铲”相击,姜仲杰忽然脸色一变,右手下垂,一个身子向后跃出二丈外。
司马俊并不追去,扬声道:“承让承让!”
姜仲杰成名江湖二十多年,今日当众败在金扇书生手下,无疑是堕了招牌,一时羞愤交加,作声不得。
司马俊回头瞟了碧蟾宫主一眼,她也正好注视着他,他潇洒地一笑,又回过头向侧过的卫中柱、钟莹莹等人点头道:“卫帮主,各位前辈,等晚辈打发了这些肖小之辈再来见礼!”
钟莹莹被他看得脸一红,心想他不知从何处来,武功强了不少,人也变得更英俊潇洒,不知有多少女孩子会被他迷住。
想到这里,用眼一扫,只见峨眉双秀、仲爱莲都盯着他。又迅速拿眼去瞧飞马岛人,只见那些姑娘们也一个个注视着他,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司马俊扬声道:“姜仲杰、茅山老道,你们自问身手比剥皮阎罗邢甲如何?以邢甲的武功,竟被这位碧蟾宫主不费吹灰之力杀死……”说到“碧蟾宫主”时,他又回头朝她笑了笑,只见她脸红着瞧他,心中十分高兴,“可见这位宫主剑法之精之妙,当世无有出其右者,你姜仲杰虽在江湖赫赫有名,也败在了本公子手下。
今日既有碧蟾宫主和本公子在此,你们实难再有胜算,不如拱手让出龙垭镇,本公子替你们向碧蟾宫主求情,放你们一条生路……”说到这里停下,转回身抱拳道:“田宫主,请看在下薄面,只要他们退出龙垭镇,就请宫主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次,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他这番举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飞马岛、卫海帮似乎都不存在,这里的一切由他和碧蟾宫主做主,他和她说了算。
屠龙居士教出来的徒弟,果然与众不同。
肖劲秋先听他赞扬田小燕就觉得奇怪,金扇书生何时改了性情变得谦和了?继而往下听,他居然无视飞马岛、卫海帮这许多人在场,仅由他和田小燕做主了结今日的事。真是狂妄得叫人难以置信。
不过,他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他冷眼旁观,看田小燕怎么回答。他相信,司马俊一定要碰一鼻子灰!
田小燕自小在宫中受人尊崇,除了父亲,就算她最有权威,一向做惯了主。
多年来,父亲告诉她风魔剑法天下无敌,要她像个男孩子一样,撑起碧蟾宫门户,长大了去少林武当复仇,扬名天下,凌驾于中原各大派之上。她就是抱着这个雄心到中原来的。
后来遇见了肖劲秋,她失去了自信,像小鸟依人般把自己交托给肖劲秋,甘愿随他到飞马岛,把父亲的嘱咐和愿望全抛在了一边,也不在乎碧蟾宫主的称谓变成了飞马岛总寨的护法。
然而这并不等于她已彻底忘掉了过去,碧蟾宫主的地位权威仍在心灵深处的什么地方埋藏着。今日有这么个人,当着许多人的面,尊她为宫主,要她网开一面,决定许多人的性命,那往日的自尊和做主的习惯刹那间回复过来,早把总舵主主持大局的事抛到九霄之外。
她矜持地一笑:“只要他们退出龙垭镇,看在公子份上,饶他们性命!”
司马俊大喜,道:“小生复姓司马,单名一个俊字,外号金扇书生,家师屠龙秀士秦山应,乃当今最有名望的稀世高手……”
他竟不顾大敌当前,和碧蟾宫主叙起家常来,这使卫中柱、钟震坤等人也感到十分惊诧,飞马岛总寨的裴天雷、荀、甘二女等则非常恼怒,只有肖劲秋不动声色。
笑狐嘴快,抢先道:“这是什么时候,你司马老兄的底儿咱们又不是不知道,用不着在此抬出师门张扬,田宫主田小妹是飞马总寨护法,今日之局自有肖、裴二位总舵主和卫帮主做主,你老兄还是收敛些好!”
这话一来刺痛了司马俊,二来提醒田小燕别忘了身份,勿跟司马俊答腔。
司马俊面子上过不去,不禁火冒三丈,喝道:“笑狐,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对本公子说三道四,又胆敢对田宫主无礼!碧蟾宫风魔剑法闻名天下,岂能屈居什么飞马岛做什么护法,宫主就是宫主,碧蟾宫在武林独树一帜,与各大派平起子坐,飞马岛弹丸之地,居然如此狂妄要把碧蟾宫置于卵翼之下,使碧蟾宫默默无闻,成了你们手中利用的一把快剑,哼哼,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可惜,江湖同道对碧蟾宫无比尊敬,碧蟾宫主说出的话,其分量和少林、武当比又有何不同?今日之局,除了你们飞马岛,还有卫海帮、碧蟾宫和本公子。本公子一向独来独往,不属哪一个帮派,家师屠龙秀士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本公子既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说出的话难道还不够分量?……”
他把话题扯到碧蟾宫主头上,不承认碧蟾宫主是飞马岛的司下,把碧蟾宫主列为今日当事人之一,这话对田小燕起了很大的作用。
“你们飞马岛若是尊重碧蟾宫,怎敢让宫主如此委屈?你们的用心太不光明磊落,无非是利用碧蟾宫的武功,为你们在江湖争霸出力,你们这样做,不觉得太出格了么?”
他见全场都在听他说话,特别是碧蟾宫主一双妙目紧盯着自己,便把本已说完的话又延长下去,重又提到碧蟾宫。
肖劲秋听他越说越不像话,担心自己的人与他冲突,岂不把今日的事扰乱,正待出言制止,那裴天雷早已忍不住大吼起来。
他喝道:“你是什么人,对飞马岛说三道四,满口胡言……”
司马俊道:“慢,你又是什么人?”
“俺乃飞马岛副总舵主裴天雷,你……”
“你明明是寨主,怎么又成了副总舵主?把飞马岛的基业拱手让人,是何人有这般好的福气,不费吹灰之力就当了飞马岛的主人,哈哈,可笑你们这些鲁莽汉子,如此轻信于人,把自己辛苦建造的基业就这么白白断送!不过,这与本公子无关,本公子只是为碧蟾宫不平。
这世上就有这样的人,把别人收为己用,为自己扬名立万,扩张势力,称雄江湖,借行侠义之名,图一己之私利,那不冠冕堂皇……”
这话是冲着肖劲秋而来,飞马岛、卫海帮的人都听得懂,齐把目光对向了肖劲秋。
肖劲秋未尝不知道是这么回事,但他觉得司马俊这番话不像是临时想出来的,这其中只怕有些古怪,不如暂时不睬他,先顾全大局,因此沉声说道:“今日飞马总寨与卫海帮联手,旨在夺回龙垭口,其余枝节暂不过问,请卫帮主主持大局,休要耽误了大事!”
甘蕊与了空早已停手,司马俊所言激起了她的怒火,肖劲秋的大度虽使她敬佩,但压在心上的几句话不说不行。
她一指司马俊:“碧蟾宫宫主愿与谁在一起,是宫主自己的事,你凭什么说三道四,我只问你,你那一番挑拨离间的言词安的什么心,只有你自己明白!你……”
司马俊冷笑道:“本公子出身名门,一向行江湖道义,决不与黑道上的魑魅有往来。你玉面蛇精甘蕊就是黑道上的凶顽,你们勾联在一起,居心何在,不用本公子开口,江湖豪杰自会看得清楚。但本公子不忍看着碧蟾宫主被你们蒙骗,故尔仗义执言,所说的话大家全听见了,有哪一句不光明正大?这挑拨离间之说,岂不荒唐可笑?”
甘蕊怒极:“你找死!姑奶奶今日……”
司马俊叱道:“休要放肆,别人怕你本公子却不畏惧,你和你那师姐先是投入了税监府助纣为虐,后来不知为什么,又与逍遥生上了飞马岛,来个雀巢鸠占,今日又来助卫海帮夺回龙垭镇,不知居心何在。本公子一向嫉恶如仇,眼中揉不进半点沙子,对你们这套手法了如指掌,为维护江湖道义以正视听,故尔今日当众拆穿你们的诡计,以防正道人士上当!”
甘蕊哪里还忍得下去,娇叱声中,蛟龙索贯满了内家真力向司马俊点去。这一击快如闪电,又是怒极出手,威势极大。
司马俊早就防备她出手,冷哼一声,疾退半步,金扇也贯足了真力猛砸绞龙索,只听“啪”一声,甘蕊被震退了一步,司马俊却纹丝不动,依然站在原地。
肖劲秋急忙叫道:“甘姐姐住手!”
与此同时,场中忽然“哗啦啦”一阵衣服破空声,离场地不远的几株树上,跃下一串人影,如大鹏展翼,轻轻落在司马俊一侧。
众人凝目看去,只见为首之人年近四旬,相貌堂堂,一身青色劲装,肩披黑色披风,身后七个骠悍年轻武士,著灰色劲装,胸前绣有展翅大雕,披黑色披风,八个人腰挂长剑,气宇不凡。
田小燕尖叫了一声:“大舅!”便奔了过去,五龙五凤也急忙随后,齐齐向四旬汉子施礼口称:“拜见大舅爷!”
肖劲秋曾听小燕说过,她有两个舅父,而后来一直未加细问,想不到今日竟会到龙垭镇上来,而且还带来了七雕。小燕说过,五龙五凤、五虎六豹、七雕八鹰九鹤中,以雕鹰鹤武功最高,她舅父带高手出宫,又为了什么呢?
沉思中只见司马俊笑容满面与小燕的大舅点头,他们似乎是早已熟悉,这才恍然大悟,八成是司马俊带他们来的!但他与他们又是如何相识的呢,这就难以猜测了。
此时田小燕与舅父小声交谈,不时回过头看看他,似在与舅父争辩,后来舅父又说了几句,她点了点头,转身向肖劲秋走来。
肖劲秋一直注视着她,她脸上表情似是惶惑不安,避开了他的目光。来到近前,她低着头说:“肖大哥,我大舅陈鸣凤来了,要我回碧蟾宫,他要我脱离飞马岛……大哥,我心里很乱,我忘了爹爹的嘱咐,也辜负了我娘的教诲,我玷辱了碧蟾宫的声誉……也许是我做错了,我本不该……大哥,对不住啦……我……”
肖劲秋听她这番言词,一颗心如堕冰窖,他已对她付出了真情,他怎能让她离开,重又循着复仇老路一步步走向绝壁?但是他不能勉强把她留下,如果是她自己愿意离开他,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慌乱中他仍出口挽留:“燕妹,你不能走,愚兄要你留在飞马岛,我们可以成天厮守,你答应过愚兄不分开的,燕妹……”
“小燕,快走!”陈鸣凤大声催促。
田小燕心乱如麻,肖劲秋的话使她流出了眼泪,但大舅的呼唤声使她从迷惘中清醒过来。
她虽然万般留恋不舍,可还是转回了身,父母双亲的千言万语、碧蟾宫主肩负的重任使她觉得自己非离开肖劲秋不可。
她没有再回头,一直走到了舅父身边,然后一行人走向码头停船处。最叫肖劲秋不安的是司马俊与陈鸣凤走在一起。
片刻,他们上了一只大船,田小燕没有露面,肖劲秋直看到大船沿江而上消失了踪影。
这一番变化,飞马岛的人一个个黯然神伤,而卫海帮的人都是惊诧万分。
肖劲秋猛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烦恼,大步走出,道:“蒙面人,出来—战!”
蒙面人一方目睹碧蟾宫人离去,对方实力大减,无不额手称庆,气焰已盛了起来。
蒙面人仍不说话,手一指一挥,茅山四真人法静、法玄、法通、法明走了出来,每人手执长剑,走到场中各占方位,法静站前,法玄、法通站一左一右,离他两步远,法明站法静之后离三步远,大家瞧出,这是一个剑阵。
方位站定,法静道:“茅山四真人摆四极除魔剑阵,有胆量的自管来闯阵!”
老秀才低声对众侠道:“茅山四个牛鼻子功力深厚,那四极除魔剑阵十分厉害,四个老道也不轻易施出这套看家本领,我们去四个人,每人缠住一个老道,别让他们按阵式……”
话未完,卫海帮有了动静,只见卫中柱、钟震坤连袂而出,后头跟着卫荻、诸葛鼎。
法静冷笑道:“怎么,四人来闯阵么?来来来,再多些也无妨!”
话声中法静退后两步,与两侧站成一排。
卫中柱、钟震坤比个方式,两人出剑各奔两翼,诸葛鼎执扇直逼中间的法静。刹那间六人动上了手。
卫荻还不知该如何去斗站在后排的法明,法明已攻向右边的卫中柱,卫荻连忙一跃则上,却被法玄抛开了诸葛鼎来斗他,而诸葛鼎又被法通截住。
在观战的人看来,四真人乱蹦乱跳,忽而你左我右,忽而我前你后,但有一点却看得明白,卫中柱等四人被引到了内边,外边是四真人。
而且,四真人相互间还能配合,把卫中柱等四人逼得渐渐挤成一堆。
钟震坤等四人均非弱手,不时即看出对方用心,便各自奋力出招,力图改变方位,把所占地盘扩大,但四真人就似走马灯般乱蹿,这样看来似乎很乱,但他们自有章法,迫使对手似乎是在以一对四,非常吃力。
盖因四真人虽各有一个对手,但他们能很巧地突然汇合集中攻击一个对手,这一击,当出全力。一击不中,别的对手追了过来,又形成一对一的局面。但要不了多时,他们又会突然抛去了对手,四人合击一人,要做到这一点,他们自然有一套不为人知的办法,能够得心应手伤敌。
四人功力极深,剑法造诣也颇不凡,合力一击对手,实在是难以招架。
最先受伤的是卫荻,他临敌经验较少,被四人猛地合力一击,虽然挡开两剑,规避了要害,但腿上肩上各中一剑,刹时血流如注。钟莹莹见状,急忙一跃上前,卫荻立即退下敷药。
这情形肖劲秋看得明白,四个老道全凭的是一种步法,十分巧妙,能在敌方不知不觉间移动了方位,然后突然袭向一人,叫那人猝不及防。
诸葛鼎、卫中柱等人武功虽高,由于当局者迷,只顾与敌动手,未看出阵式变化,全在于步法上,是以表面看来是各自为战,实则是困于对方阵中,脱身不得。只要有一人拦住对方使其不能按阵法变化行走,四个老道就无法再合击一人。
心念转动间,只见钟莹莹一动手,就能抢了先着,几个回合后,看出她的武功大进,不禁十分惊异。她不但以剑攻敌,还以左手成爪,出其不意抓向对手。
从手形看,与矮怪长孙荣的阴龙爪功完全相似,从招式看,似乎也没有两样,这使他惊诧万分,猜不透她何以会使矮怪的招式。就在他一愣怔的时候,四个老道已转到合式的方位,突然向钟莹莹齐袭,暗道一声:“不好!”身形电掣般射出,左右手各点出一指,击向法静、法明,又起一腿踢向法玄。三个老道没料到突然有人进袭,身法之快前所未见,连忙闪避不迭,哪里还能攻人。
钟莹莹未料到四人突然向她发招,虽在场外看到过这种情形,但轮到自己依然是无法招架,只得一剑挡开法通朝心口要害攻来的一剑,拼命躲闪法玄朝肋下刺来的一剑,对另外两个老道攻向下盘的剑招却已无能躲避,惊骇间忽觉三个老道剑未递到身上就抽剑而退,眼前一晃,是肖劲秋站在她身旁,知是他救了自己,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意。
诸葛鼎、卫中柱、钟震坤忽然失去了对手,都知道四个老道故伎重施,又合击钟莹莹,心中虽然着急,却是无法阻止,忽见肖劲秋入场解了莹莹之危,三个老道抽身闪退,这是一个极有利的时机,便不约而同各自扑向对手,抢了先机。
肖劲秋往后退了几步,仍让钟莹莹对敌,但以传音入密告诉她说,听他的调度可以打乱对方阵式,只要阵式一乱,诸葛鼎等三位前辈就可以分别制敌。
钟莹莹听得明白,螓首微点,仗剑攻了上去。她自从随长孙隆习艺,武功长进了不少,却从未与人动过手,今日正好拿人试试锋芒。
茅山四道非比等闲,她若没有习得阴煞龙爪功,早就不是人家的对手。此刻她遵从肖劲秋的指点,和法通激斗,并跟着法通身形移转,果然斗了十个回合也未见四个老道合围一人,不禁对肖劲秋佩服已极。
肖劲秋除了指点她,又以传音告诉诸葛鼎,要逼住对手,注意对方步法,不要让对方移动,便可阻住剑阵变化。
诸葛鼎武功本已极高,一经点醒,马上省悟过来,暗道惭愧,自己怎未想到,还让一个后辈提醒。当下加紧进攻,逼住法明老道,不让他移转,只能后退。
肖劲秋见状,又传音给卫、钟二人,二人也立即省悟,紧紧逼住对方。这一来,剑阵失去了效用,合力伤敌的杀手锏再也使不出来,成了捉对儿厮杀的格局。
那蒙面人看了一阵,对左右说了几句什么,秦川三枭徐彪、黄骐、盛鹏冲了出来,卫海帮一边的费铮、黄浩、仲海泉挺身而上,一对一斗了起来。
一时间,场中喝斥连声,兵刃叮当作响,打得十分激烈。
紧接着闽南四雄万根雄、贾锡春、吴家驹、骆方又出场索战,肖劲秋让杨浩、骆贞娘、项俊、梁英荷迎战,自己为他们掠阵。
人一多,占地就广,吸引了双方人众的目光,一下看这一对,一下看那一对。
盏茶功夫,忽听码头有人喝叫,肖劲秋转回身一看,发现蒙面人和一群手下已到了岸边,赶忙请老秀才等人掠阵,一拉温金宝,朝码头扑去,两人一连三个起落掠出了二十几丈,但蒙面人等已登船。紧接着锣声阵阵,召唤在岸上拼斗的人。
茅山四真人首先脱出圈外,立即飞跃而逃,其余人被飞马岛、卫海帮的人围了起来,一时间又乱又吵,三方的人搅在了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肖劲秋、温金宝已无法追到蒙面人,便又赶回码头来,一见这混乱情形,担心自己人斗自己人,便运起内气喊道:“海龙帮的弟兄听了,你们的头儿已逃走,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投降?”又扬声喝令飞马岛士卒退在一边集队,挡住海龙帮和税监府的人逃走。
这一来,只剩卫海帮人与敌搏杀,愿投降归顺的纷纷弃了兵刃,不愿投降的则被乱刀劈死。不到顿饭功夫,场中打斗便完全停止。敌阵中秦川三枭、闽南四雄被众侠合力杀死,只逃走了茅山四道。
经查问,海龙帮帮主黄瑞升、总巡事张勇也在混乱中被杀,此役群侠大获全胜。
卫中柱盛情邀请飞马岛诸侠进总舵,大家才得以叙别后之情。尤其是惠耘武,与诸葛鼎、钟莹莹、钟震坤、宁月娥有许多话要说,但当着许多人的面却无法张口,只是说说别后经历,与荀云娘定婚之事略去不提。
卫中柱再三感谢飞马岛,坚请大家留下两天,以参加卫海帮复帮大典。
肖劲秋、裴天雷商议后决定留下,当天大摆宴席,全镇上下无不兴高采烈,欢欣鼓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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