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光明顶上圣火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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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经洛阳时,张无忌见城门处围了一大群人,众人议论纷纷,脸上神情古怪。
张无忌和赵敏好奇心起,挤入人群,但见城墙之上,贴有一张大明皇榜,抬头写道:大明律礼律禁止师巫邪术条规定。张无忌倒吸一口凉气,接着看下去,但见正文写道:凡师巫假降邪神,书符咒水,挟鸾祷圣,自号端、公,太保,师婆,妄称明教、弥勒教,自莲教,白云宗等会,一应左道乱正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句解。明教谓男子修行斋戒,奉牟尼光佛,亦即明尊,又称摩尼;端公,天保,降神之男子;师婆,降神之妇人;白莲教如昔远公修净土之教,今奉弥勒佛十八龙天持斋念佛者;白云宗等会盖谓释氏支流派分七十二家,百云持一宗如黄梅、曹溪之类是也。
以上诸教会,俱乃旁门左道,凡所以煽惑人心者千形万状。小则入迷而忘亲忘家,大即心惑而丧心丧志,甚至聚集成党,集党成祸,不测之变,种种立见者,其害不可胜言也。本律自颁发之日起即行,着各地官员严加遣散,违者就地杖杀,不必解送至京。
钦此,洪武元年。
张无忌直看得七窍生烟,惊怒异常,拉着赵敏,挤出人群,上马扬鞭,急驰而去。出了洛阳诚,二人转向西行。张无忌一言不发,只使劲催马疾奔。赵敏道:"朱元璋好不歹毒,他源出明教,刚一登上皇位,便如此明目张胆地严禁明教,也不怕天下之人寒心。"张无忌哼了一声道:"法禁愈严,而愈不可胜禁。"赵敏叹道:"话虽如此,只是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张无忌热血沸腾,慨然道:"我身为明教教主,虽因情形所逼。但我自观阅了杨逍所著的《明教流传中土记》之后,于明教教义甚是叹服。朱元璋若是欺人太甚,我便杀了这厮!"赵敏道:"明教的历史渊源,敏妹倒不甚清楚。无忌,你就详细地讲给我听听罢!"张无忌遂将杨逍所著之《明教流传中土记》一书,摘其要向赵敏讲了。明教源出波斯,本名摩尼教,于唐武后延载元年传入中土,中国人才始习此教。
唐大历三年六月间,长安洛阳建明教"大云光明寺"。此后太原、荆州、扬州、洪州、越州等重镇,均建有大云光明寺。至会昌三年,朝廷下令杀明教徒,明教势力大衰。此后明教便成为犯禁的秘密教会,历代官府均严禁明教。明教徒为求生存,行事不免诡秘,以至摩尼教的"摩"字,被人改为"魔"字,是以“摩尼教”竟被蔑称为"魔教"。
明教教众大多是穷苦乡民,不论谁家有难,诸教众一齐出力相助。但官府欺压人民之事,无一日间断,是以明教与官府之间的抗争,源源不断。
北宋方腊教主在浙东起事;南宋建炎年间,有王宗石教主在信州起事;绍兴年间有余五婆教主在衙州起事;理宗绍定年间,有张三枪教主在江西,广东一带起事;…。张无忌道,"虽然历次起事均惨遭失败,但明教早已深入人心,朱元璋又岂能禁得住?"赵敏道:"此次朱元璋之所以如此,与张大教主亦有干系。"张无忌惊道:“哪有此事?”
赵敏道:"你身为教主,对部下管制不严,致使朱元璋拥兵自重。你心胸狭隘,在濠州城竟被朱元璋用计轻易逼走。虽说你不愿做皇帝,但你这一抛手走开,明教此番虽然夺得天下,非但不能光大明教,明教只怕要就此灭绝了。"张无忌惕然心惊,明知明教之所以如此,与自己心无大志实有干系。但他如何敢当这天大的失误之责,便强辩道:"明教被禁,已是数百年之事,但始终屹立不倒。朱元璋未必便有此能耐!"赵敏道:"朱元璋身出明教,深知明教在人民心中之影响。他之所以得了天下,可以说全仗了明教教徒殊死奋战。他岂能不知明教的厉害!既然他朱元璋能够利用明教得天下,别人为何不能?但此时天下已是他姓朱的了,留着明教,于他自己非但无用,反而是一大隐患,故而只有对不起了。朱元璋若不把明教彻底消灭,定然连睡觉也不安稳!"张无忌早听得汗流夹背,惊恐异常,大声道:"敏妹,别讲了!"赵敏道:"今日我偏要说个痛快。你自己既不愿做皇帝,将个朱元璋扶上宝座,自己反而被其所害。你此时欲杀朱元璋,杀了他之后,怎么办?是不是由你来做这皇帝?张大侠自不会干这等被天下之人误解的蠢事。那怎么办?"张无忌直听得六神无主,无言以对,双腿用力一夹,战马吃痛,狂奔而出。赵敏亦打马跟上,直奔光明顶而去。张无忌和赵敏上得光明顶时,尚幸并未出甚意外,但山道之上,戒备异常森严。明教教众均识得张无忌夫妇,二人遂一路上山,直入光明顶圣火厅内。却见杨逍、范遥、紫衫龙王、青翼蝠王、铁冠道人张中,小昭、常胜王,以及五行旗各旗旗使,天地风雷四门头领俱聚在圣火厅中,似在商议甚么大事。一见到张无忌夫妇,众人大喜,均起身相迎,少不了一番寒暄。
待坐定之后,张无忌道:“杨教主,朱元璋已布告天下,严禁明教,此事可曾获悉?”杨逍道:"属下已然接到消息,早晨尚接到一道圣旨。"言罢将一卷圣旨递给张无忌。
张无忌展开圣旨一看,但见抬头写道:
奉天承运。张无忌冷哼一声,接着看下去。圣旨道:
尔等妄称明教,烧香集徒,夜聚晓散,蛊惑民心,为害社稷。今看尔等至诏书到时,三日之内,遣散教众,匪首杨逍、范遥、紫衫龙王黛绮丝、青翼蝠王韦一笑即日启程,赴应天投官。违者即命铁骑剿灭,杀无赦。
钦此。
张无忌淡然一笑,将圣旨交还给杨逍道:"杨教主可有何计策?"杨逍道:“属下正召集众位头领商议此事。大伙决心拚死一战,决不投降。此刻教主驾到,正是明教洪福。”张无忌道:“送诏书之人可是冷面人?”
杨逍道:“不是。属下数年来一直派人打探冷面人下落,不得所终。”
张无忌微徽点头,心知绿敏和殷涛之事,小昭定然对杨逍讲了,当下道:"此人若不露面,那是最好。但尚须早作准备。"杨逍道:"属下等初时已存必死之心,此刻教主既到,便请教主通盘指挥,对付朱元璋罢。"张无忌道:"此事万万不可,杨教主休再提起。一切尚由杨教主指挥,我专门等候冷面人罢。"杨逍知难勉其意,遂将光明顶的准备情况讲了。
张无忌道:"杨教主安排得甚是周详。只有一事,我有点放心不下。"言毕望着赵敏。赵敏会意,遂将那日冷面人围攻天鹰山的详情讲了。众人面色凝重,圣火厅中良久无语。末了杨逍道:"如此看来,沿途关卡,须重新布置,以防火攻。再者,亦须多备兵刃长箭。"张无忌亦道:“正该如此。请杨教主下令罢。”杨逍略一沉吟,便道:“紫衫龙王、小昭、常胜王和教主夫人赵敏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光明顶的改建,便请四位劳神了。”四人躬身领命。杨逍接着道:"烈火旗再派教众多储备石油。余下之人,听紫衫龙王指挥。"烈火旗掌旗使应了,转身而去。
杨逍又道:“锐金旗全旗教众赶制弓箭。洪水旗多备毒水。厚土旗,巨木旗全部听命紫衫龙王。”众头领接令,紫衫龙王、小昭、常胜王、赵敏四人亦出了圣火厅,勘察地形,改筑关卡。圣火厅中尚遗下张无忌、杨逍、范遥、韦一笑、张中五人。沉默良久,张无忌道:"朱元璋既铁了心要剿灭明教,只怕来者不善。在下有一言相劝,自古言道,大丈夫能伸能屈。光明顶虽为明教圣地,但若情势严峻之时,尚请杨教主和各位兄弟从长计议,切勿蛮横冒死。"范遥道:“教主之言甚是,留得青山在,何愁无柴烧,朱元璋既然叫我等到应天投官,咱们何妨一去”
韦一笑道:"朱元璋如此不顾义气,说不得,咱们便去一刀将这厮宰了,出出胸中这口恶气。"张中一声长叹,脸色黯然无光。自武当山中秋大战之后,五散人只余下他一人,几次欲自行了断,均被杨逍等苦苦劝住,但却终日长吁短叹,不再言语。张无忌道:"既如此,光明顶的密道需派人把守。此暗道已被天下人得知,只怕朱元璋早料到咱们此着,到时若再派重兵把守,或将之炸了,那却麻烦。"杨逍道:"教主放心,此节属下已略有安排。光明顶的暗道已被天下英雄知晓,属下已命人重新挖了一条暗道。"张无忌道:"杨教主真乃智者。既如此,咱们便出去转转,看紫衫龙王有何吩咐没有。"一行人出了圣火厅。虽知前途黯淡,但未始便不能周旋,是以人人脸上,均是镇定异常,帮着紫衫龙王改筑关卡。第三日午间,一切均已准备就绪,专等朱元璋来攻了。第四日清晨,诸人均不约而同来到圣火厅中。互相见了,只点头示意,很少言语。各找个座位坐下,闭目养神。过了半盏茶时分。便有教众飞报圣火厅,道明军十万,已向光明顶方向驰来。此后隔半盏茶时分,便有人禀报明军动向。到得正午时分,明军已经在光明顶山下布阵完毕。统兵之将,正是李思齐。张无忌和赵敏闻言大感惊讶。李思齐系元朝有名的关中四将之首,怎地带兵来到此间?杨逍见二人神情,便道:"启禀教主,李思齐原据守西安。库库兵败之后,西征军直入奉元路,李思齐退守风翔,接着又退至临洮。西征军一路进逼,李思齐势穷力竭,只得降了。朱元璋让他统兵十万,倒是放心得下他。"小昭道:“李思齐及元朝大将,深恨明教。朱元璋派他统兵前来,自是深有意味。朱元璋麾下的将军,大多与明教有香火之情,若由这些将领前来,朱元璋如何放心得下?”
张无忌苦笑道:“光明顶上,最多亦不过二万之众,朱元璋竟派十万大军前来,倒显得极是小心谨慎。”众人议论纷纷,痛骂朱元璋竟如此歹毒,便在此时,忽报李思齐遣使前来,杨逍道:"请迸!"使者进入圣火厅,将一封书信递给杨逍。杨逍看过之后,不动声色地递给张无忌。张无忌接过,但见信上写道:
“圣上所定期限已到,光明顶上一干妖众若再不降,大军攻上,绝不留下活物——李思齐。”
张无忌将信笺递还杨逍,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使节道:"奉李将军之命,请明教教主写一封回书。"杨逍轻轻将李思齐之信笺撕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使节道:“这就是回书。请回罢!”使节接过半张信笺,下山而去。二个时辰之后,山下传来一声炮响,进攻开始了。杨逍道:"请范遥和紫衫龙王留守山顶,其余诸位,请随我来。"杨逍,张无忌等俱下山观战,未几便至山下。但见约三千名明军蜂拥而上,呐喊震天,山上却是寂静异常,不见一人。数千人疾攻而上,张无忌亦觉大奇,明军已进入第一道关卡,怎地不见明教还击?忽听一声号响,明军两侧冒出数百名明教教众,手执喷筒,向这三千明军头上喷去。霎时之间,山坡上明军哭爹喊娘,惨号不已,纷纷扔下兵刃,败下阵去。张无忌看得清楚,正是洪水旗众人在喷洒毒水。张无忌连呼,"可惜,可惜!"赵敏没好气地道:“怎么啦?”
张无忌道:"计策虽妙,奈何毒药甚轻,竟给敌人尽数逃将回去。"赵敏道:“你可知此计谁出的?”张无忌道:“我怎知道?”
赵敏道:“我出的,难道使不得么?”
张无忌嘻笑道:"敏妹何时变得这般仁慈了?"
杨逍等人见张无忌夫妇年近四十,兀自如此斗口不已,不禁相对莞尔。却听山下惨号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众人望去,不禁惕然心惊,但见这三千人似是身上极痒,忍耐不住,遍地乱滚,进而竟将衣服扯烂,将浑身上下,抓得鲜血淋淋,末了禁受不起,便纷纷挥刃自杀。眨眼间便倒下了大半之人。不愿自杀的,其叫声极其惨厉。李思齐十万大军,俱皆久经沙场的勇士。饶是如此,见了这等惨烈之景,众军士仰望高耸入云的光明顶,无不心怀惧意,凛然发颤。李思齐一挥手,麾下奔出二千健卒,将中毒的这些同伴尽数砍死。
杨逍见明教不伤一兵一卒,便灭了明军三千健卒,大喜道:"教主夫人神机妙算,属下万分钦佩。"赵敏认袂道:"杨教主言重了,此乃洪水旗的功劳,我应教沾光。"却听张无忌道:"阿弥陀佛,赵施主心狠手辣,不亚于年少之时!"众人见李思齐头仗大败,锐气顿挫,料他今日不敢再攻,便拟回圣火厅欢庆一番。不料才行数步,敌营中号角呜响,兵如蚁动,显是还要再攻。众人心中微奇,均道这李思齐倒却是顽强,遂停步观望。
小昭道:“公子,你可知方才之计赵姊姊取名甚么?”
张无忌笑道:"小昭快说了,此计叫甚么?"
小昭一笑道:"公子自己问罢!"
张无忌对着赵敏一抱拳道:"请教夫人,方才之计叫甚么来着?"赵敏道:"仁慈之计。"众人见赵敏尚恼张无忌适才出言调侃,竟皆失笑。韦一笑道:"教母便请明言,好让在下开心如何?"赵敏见韦一笑见问,倒不好意思了,只得道:"原也没甚名目的,只因小昭硬逼着要取,便只得随便取了一个,叫做‘惧敌’。"众人一听,均觉此计固然妙不可言,名字亦取得恰到好处。
李思齐麾军十万,浩浩荡荡地前来,满以为可马到功成,谁料竟落得如此惨败,众军士也心存怯意。如此一来,锐气尽失,攻战之时,难免落败。张无忌忽然道:“杨教主,暗道之入口是否堵牢?”
杨逍已明其意。昔年六大派围剿光明顶,陈友谅之师傅成昆竟从暗道中摸出,趁明教不备之际,一举将明教众高手击伤。此时张无忌深恐故计重现,是以有此一问。
杨逍道:"教主放心,此条暗道,只能由上而下,却不能由下而上。成昆之事,定不会再重演。"张无忌叹道:"杨教主治教有方,在下怎能及得上。"杨逍正欲谦谢,却听敌营中一声炮响,缓缓步出一万人方队。方队行至山脚之时,向两翼展开约有里许,然后三人一伙,拉开距离,缓缓向山上攻来。
张无忌心想糟了,敌人漫山遍野而来,如何抵挡?小昭却笑道:"赵姊姊神机妙算,小妹算是服了!"赵敏微微一笑,不作他言。众人心中又是一喜,心想既然赵敏料敌于先,此仗定能打赢。当下众人如同看戏一般抱手准备欣赏赵敏杰作。敌兵越过前番三千人所攻到之处,依然三人一伙,相隔三四丈地缓缓上攻。众人心头轻松,竟评价起李思齐来,均道此人应变神速行事果断,实乃将材,可惜竟不能保全元朝,反受朱元璋所控制。
正说间,山谷中鸣起号角,陡然间地下竟冒出三股人来,分为左中右,左右两侧各有一千,中间一股却有三千。人人裸露上身,手提刀剑,奋命砍杀。但见中间左侧之人向右攻,右侧之人向左攻,中间一股一分为二各向两侧扑去。杨逍道:"教主,这是锐金旗。"明教五行旗中,锐金旗善使刀剑,人人武艺不凡。明军虽多,但间隔太远,怎耐得住锐金旗冲杀。霎时之间,山坡之上已被砍倒二千左右的敌人。敌兵眼见对头厉害,只得互相靠拢,聚为两股。锐金旗虽然厉害,怎奈敌人人数太多,短时难于取胜。双方一时陷入相持之中。
张无忌大急,心道敌众我寡,如此打法,锐金旗必败无疑。正焦虑间,却见两股人马的中间地带,陡然间爬出近千名手执喷筒、背背水袋的教众。那正是洪水旗旗众打扮。杨逍奇道:“咦,这不是巨木旗么,怎地如此打扮?”
赵敏笑而不答。却说明军看得分明,前番三千战友求生不得,欲死不成,便是这干手执喷筒、背背水袋之人给弄的。此时一见,无不吓得大惊失色,早已失了斗志。一声唿哨,个个张惶失措地住山下急奔。锐金旗众收刀而立,并不追杀。明军堪堪奔至山脚,正暗道侥幸之时,"唿"的一声,前方数丈之外,山脚之下,早冒出二千人,手执喷筒,将那剧毒无比的药水喷洒过来。奔在前面的明军见状急忙收足,却给后面冲来的人撞倒在地,顿时乱成一团。洪水旗旗众待毒药喷完,这才从容地钻入地道,回至山上。
却说这好容易从锐金旗刀剑之下逃出的七八千明军,给洪水旗如此一阵喷洒,又有五六千人身上淋到了毒液。惨叫之声,比之先前,更加令人发怯。张无忌悄悄用手背捅捅韦一笑。韦一笑哈哈一笑道:“启禀教母,奉张教主之命,请问此计却又叫甚么?”众人轰然大笑,张无忌和赵敏俱皆发窘。
小昭道:"此计名叫‘花开并蒂’蝠王认为如何?"韦一笑咋舌道:"名字好听,却是十分厉害。"众人称赞不已。
赵敏道:"我的小聪明已使完,明日该看小昭的了。"众人均问小昭有何计策,小昭喜笑颜开,顾左右而言它怎肯说出来。
韦一笑便道:"敢问常兄,小弟实在心慌得紧能否见告小昭妙计?"韦一笑此时年逾五旬,比常胜王大了二十多岁,如此称呼显见真是心痒难耐,非得一听为快了。常胜王好生为难只得道:"韦兄怎地胡涂起来了,小弟年幼,这兄字如何敢当。小弟只听说小昭教主的计策,名叫闷土豆,其余便一概不知了。"小昭嗔道:"就你多嘴!"常胜王好不尴尬。
韦一笑却莫名其妙地道:"焖土豆这是何意?"张无忌怕他再为难常胜王,急忙道:"韦大哥休要着急明日自当再见分晓。走吧,该回山了。"此时日薄西天,李思齐惨败两役,谅他不敢夜攻,却说李思齐给这几千人的惨叫声弄得心烦意乱,又不能将他们尽数杀了。命随军郎中前去查看,但见被毒液所毒之处皮肤溃烂,恶臭难挡,奇痒难耐。众伤兵明知不能抓搔却如何禁得住,只得用手死命去抓。抓得皮破肉翻血冒,相反尚觉舒服。更为可怕的是,初时只是被毒液所浸之处发痒,谁知愈抓溃口愈大,几个时辰之后,便全身溃烂,腥臭无比。有的甚至将头皮都抓破了,露出自生生的头骨,骇异至极。有人见状不妙,便自断手足,将沾有毒液的肢体砍去,勉强救得一命。大多数人却是头面胸腹之部沾上毒液,如何砍得掉?但见一副副血淋淋的身躯倒地翻滚,伴以哀嚎之声。自杀之人,愈来愈多。一干随军郎中,俱是寻常医者。如何解得此毒!见了这等可怖之状,唯恐毒液沾身,无不避得远远的。
李思齐仰头长叹。眼前一个平缓的山坡尚且如此难攻,那陡峭的山峰,却如何能够攻将得上!正愁眉苦思之间,一员偏将对着李思齐耳语数声。李思齐闻言大喜,遂命埋锅造饭,就地扎营歇息。
这一夜,明军在一片惨号哀叫声中,难以成眠,直熬到天明。此时昨日受伤之人,大多毒发倒毙,尚未断气者,也无气力呼喊,默默等死而已。明军士兵见了这等惨景,在寒冷的晨风当中,无不颤颤兢兢。人人不知今日等待自己的,是何命运。明军众头领从李思齐帐中走出,各回军中。过得片刻,但见二千名士兵走到昨日洪水旗截击明军之处,东翻西找,欲寻地道入口。结果地道入口还给他们找到了,当即便纷纷钻了进去。半个时辰过去了,转眼又过了半个时辰,这两千人竟如泥牛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思齐连派三名士卒进去寻探,均是有去无回。李思齐大怒,命士卒首尾相接,鱼贯而入,随时通报情况。半个时辰之后,传出的情况均是正常,并未见先前入内的那数千名士兵,倒是有小股明教匪徒抵抗,稍战即被击溃。李思齐见地道之中已进入大约四千名士兵,便命停下。当下又命四千人疾速向山坡之上冲去,以期内外夹击,夺下这座山坡。攻坡之明军,见脚下地道之中已有四千士兵,不再担心明教突出奇兵,是以人人均奋勇争先,向山坡顶攻去。半盏茶时分,明军未遇丝毫抵抗,便已攻至坡顶。指挥使低头一看,不由得骇然色变,急命退兵。众士兵尚不知何故,见指挥使率同亲兵向山下急奔,亦跟着后退。山坡上之明军顿时大乱。
李思齐抬头看去,见已攻至坡顶的明军潮水般退下,后面却并无追兵,情知明教定有巨谋,急忙挥军倒退。刚退出十丈,忽闻一声闷响,脚下大地猛烈震动,震得战马失蹄,竟将李思齐掀翻在地。众人回头一看,不由惊得心胆俱裂。但见巨大的山坡犹如地震一般,中间塌陷下去。正在坡顶的明军,有一大半和着泥土陷入巨大的裂口之中。
李思齐惊得目瞪口呆,几疑是发生了地震。待得坡上侥幸撤回的指挥禀报详情之后,方知原委,直气得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往后便倒。圣火厅中,诸头领兴高采烈,直将赵敏和小昭捧得犹如天神一般。明教只损失数十名兄弟,便将李思齐近两万明军消灭,真乃大获全胜。原来诸人在紫衫龙王带领察看地形之时,见明教光明山脚之下,有一狭长的山谷,山谷不甚深,宽约数十丈,对面便是一条绵延数十里长的低矮山坡,无险可安,是以只设了道哨卡,并未派兵把守。紫衫龙王和赵敏等人相视一笑,均觉此坡大有作为,遂命厚土旗和巨木旗日夜施工,将这平淡无奇的山坡,变成了一道死亡之谷。
赵敏两败李思齐,便占了这山坡中无数条纵横交错的暗道之便。奇兵迭起,岂有不胜之理。当日赵敏讲了自己的设想之后,紫衫龙王和小昭锦上添花,又坑了近一万明军。原来小昭早料到李思齐会寻地道口由地道进攻,遂在地道中设下了机关。待两千明军进入一条暗道中时,发动机关,一阵箭雨从那条暗道两璧射出,可怜二千士兵,一箭末发,一招末攻,便大多给箭射死在暗道中。其时尚有数百人未死,小昭也不搭理,只将那条暗道封死。后继入内的三名士卒,只身孤影,岂不是白白送死!待李思齐又遣兵由此道攻来,小昭只派少许锐金旗教众佯作抵抗,边战边退,诱敌深入。却未曾料到李思齐竟会派出四千士兵入地道,直喜得小昭芳心狂跳,急命所有明教教众撤退。这一干暗道尽是明教之人自行挖掘,路径自然十分熟悉,听到小昭暗号,须臾便全部撤出。那四千士兵却因对暗道不熟,又恐遭受袭击,是以行进得非常缓慢。
小昭见敌人已入彀中,即命点燃早已埋好的炸药。从坡面攻上的指挥使,正是看到刺刺燃烧的引线,这才惊慌失措地后撤的。"轰隆"一声闷响,这座山坡本来已经几乎全给掏空,炸药一爆炸,便即塌陷。尚在暗道中的四千名士兵和先前侥幸末被射死的数百名明军,便如此给深深活埋在山坡之中。坡顶之中正在暗道上方的明军,亦被塌陷的泥土活埋了不少。
韦一笑道:"小昭教主的‘焖土豆’,虽然精彩,却只怕不好下咽。"张无忌道:"连韦大哥都不敢吃,小弟等更是望而发怵了。尚请小昭换一道菜才是。"小昭言笑盈盈地道:"下一道菜么,得看赵姊姊手艺如何了。"赵敏笑道:"小昭,这道菜未必对诸位胃口,到时炒砸了,你可别把责任往我身上推。"韦一笑道:"敢问教母,这道菜又叫甚么来着?"小昭道:"还是韦大哥胄口极好。告诉你罢,这道菜的名字,便叫做‘过新年’,这却是赵姊姊取的。"韦一笑又是一怔:“过新年,这是何意?”
小昭笑道:"反正你也不知,告诉你了,还不是惹得你干着急。"赵敏道:"说实在的,这盘子菜炒好了,功劳我可不敢独吞。若是炒砸了,这责任嘛,金花婆婆有一份,小昭有一份,常胜王有一份,我亦有一份。"紫衫龙王笑道:"死丫头,干吗把我也给扯上。"赵敏道:"婆婆是咱们的头头,怎能没一份?依我看,这道菜便改名叫‘大杂烩’好。"小昭拍手叫好。众人直听得莫名其妙,本欲问过清楚,又知四人守口如瓶,定然不会说的,索性便不问。各人岔开话题,谈论了一番,料想李思齐今日不敢再来进攻,便各自分头歇了,准备来日苦战。次日清晨,李思齐整队出发,越过埋有数千具尸体的山坡,总算攻到了光明顶脚下。一声令下,一千名明军左手执着盾牌,右手提着大刀,向山上缓缓攻去,约行了数十丈,忽然从山岩怪石之后、草丛之中,土洞里边,射出数十条火龙,这却是烈火旗教众在喷射石油了。明军盾牌大多系竹制,遇火即燃,霎时间,便有数百人身上起火,仓皇退下。
李思齐已然看清明教的掩体,大旗一挥,后军之中推出数十门火炮。一声令下,各门火炮朝目标开炮。几十响过后,但见山上有几处明教的掩体被炸毁。教众只得后撤。明军随即攻上,但见人人手执各种火器,腰佩长刀,遇有明教抵抗,几十响火器同时发射。明教抵不住,又只得后撤。明军乘势追击。只要稍遇抵抗,明军攻不上去,李思齐便命士卒将大炮推了上来。几十炮轰将过去,再牢固的掩体也抵受不住。明教只得节节败退,尚好伤亡不大。如此数日,明教均是后退。李思齐已麾军攻到半山腰,将山势稍缓的半山全部占领了。但再往上去,山势渐陡,明军每前进一步,伤亡都极大。李思齐眼见硬攻不成,遂命部下用火炮猛轰。此法虽慢,但总有进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李思齐尚有部下七万多人,遂命三万人专门运送火炮和给养,与明教耗上了。韦一笑这才明白这"大杂烩"是甚么意思。
但见明军诸般火器先行猛轰,然后才派兵攻上。李思齐仗着火炮厉害,人数众多,一寸一寸地攻向光明顶。
众头领愁眉不展,张无忌道:"如此耗下去,只怕终要给李思齐得逞,须想个法子。"韦一笑怒道:"李思齐有甚屁本事,不过就仗了火炮厉害,咦,对了,待今晚咱们悄悄摸下去,将李思齐的火药点燃,炸他个稀巴烂,岂不就了结?"杨逍道:"此计甚妙,只是李思齐贮存火药之处,定然戒备森然,不易得手。如此罢,今夜咱们分成两路人马,一路下山偷营,想法子炸了李思齐的火药和粮草,另一拨人从旁绕道明军阵前,将那些火炮抛入山谷。"当下分定了人马,张无忌带赵敏、范遥,小昭、常胜王负责毁大炮。杨逍,韦一笑、紫衫龙王,铁冠道人张中前去偷营。
此举甚是危险,是以未带教众。深夜三更时分,众人分头行事。张无忌等对光明顶甚熟,从悬崖峭壁之上缒下。稍稍摸到明军阵地,放眼看去,不由暗暗叫苦。但见敌营之中,灯火通明,巡哨甚多,每门大炮之侧,均有二十名士卒睡卧,只要稍有异动,几千人便将醒来,却是难办。范遥悄声对张无忌讲了几声,张无忌点点头。范遥遂离去,向下蹑行了数十丈,到得山腰敌营前,竟大摇大摆地向敌营走去。
哨兵喝道:“甚么人?”范遥怒骂道:“臭小子,嚷甚么嚷,是你范大爷!”哨兵听他口气极硬,不禁一愣。正待问甚么时,范遥早已掠至,手起掌落,一瞬间便将三名哨兵打死。响声却惊动了附近的巡哨,吆喝着向范遥奔来。范遥拔起两只火把,急掠至营帐中,大纵其火,兀自高声叫道:"老子乃明教光明右使范遥,孤身前来踹营。有种的便滚起来与大爷打一架。"他边嚷边纵火。巡哨向他追来,却怎赶将得上,只在后面边追边叫嚷。不一会,营中已四处起火。明军睡得正香,眼见失火,便认为敌人前来偷营,顿时暄哗起来。待提刀捏枪,奔出帐外,但见四处起火,却不见敌人影子,不禁发呆,不知所措。
范遥正四处纵火之际,忽见一座大帐中一人提刀奔出,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范遥听他口气,知是一个大官,便向他冲去,边道:"将军,范大爷前来护驾。"那人一怔道:"甚么?"话音甫毕,范遥右手早一把捏住了他的腰眼,左手顺势抢过大刀,向营外奔去。迎面走来一队人马,范遥右手一抡,便将那人身躯当着一件兵刃,左手大刀挥舞,直向人群冲去。却听一人道:"是孙指挥使,快闪开!"范遥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待出了营外,范遥对那人道:"你是指挥使?"那人道:"他妈的,要杀要剐,均由得你,兀自罗嗦些甚么!"范遥道:“好汉子。老子叫范遥,有本事明晚你来光明顶上抓老子。去罢!”言毕右手一挥,将那名指挥使抛出十来丈。"叭嗒"一声,那指挥使落入营帐之内,也不知是死是活。范遥拍拍手,转身向张无忌处奔去。
便在此时,忽听山下传来一声巨响,范遥大喜,知定是杨逍得手了。却说张无忌、赵敏、小昭、常胜王四人待范遥一纵火,这边守卫之士大惊,便趁机跃出。张无忌直扑至一门火炮之前,双掌飞舞,先将一干人震飞,再双手抓起重约数百斤的火炮,砸向另一门火炮。但见炮身一翻,立时便压伤了数人。赵敏道:“无忌,须得抛入深谷才行。”张无忌旋即明白,这种大炮粗大笨重,绝计砸将不坏,不如干脆抛入深谷。当下小昭护着常胜王,赵敏护着张无忌,常胜王和张无忌手脚不停,"唿"、"唿"地将十多门大炮摔入山谷,间或脱出手来,一掌一个,将欲上前阻止的明军士卒打得身形横飞,狂吐鲜血。明军见对方只有四人,仗着人多,兀自不退,却亦无人再敢上前冲杀,眼巴巴地看着大炮被摔入山谷,口中只是一个劲地叫骂。
便在此时,山脚下杨逍等人已将李思齐火药库炸了。同时山上亦冲下五行旗众,与明军激斗起来。未几,张无忌、赵敏、范遥、小昭、常胜王毁了炮又赶来协助五行旗攻杀明军。一般军士,如何抵挡得住,但明军慌而不乱,兀自死战。少倾,杨逍等人赶到。张无忌见少了铁冠道人张中,惊问道:"张中呢?"杨逍含泪不答,挥挥手,示意众人撤退。五行旗断后,一行人回到圣火厅。杨逍这才将张中之事讲了。原来杨逍等人摸到山脚,寻到了火药库,但周围有近千人把守,端的戒备森严,难于接近。张中道:"请紫衫龙王和韦大哥到敌营捣乱,我和教主在此相机行事。"杨逍听此言有理,遂让韦蝠王和紫衫龙王前去敌营放火。不一会,敌营大乱。但守卫火药的这些士兵,想是奉了死令,不准离开一步,故而非但没惊慌,反而更加警惕起来。张中大怒,摘下铁冠作兵器,向杨逍道:"教主请退后,张中去也!"言毕不待杨逍出言,早已弹身而去。杨逍大惊,急命他回来。张中如何肯听,展开轻功,直扑守军。杨逍正要前去相助时,紫衫龙王已回来,急忙按住杨逍道:"教主。不可轻易犯险!"眼看数十人挺枪向张中刺来,张中却不接招。他身形凌空飞渡,跃过这数十人,不幸右腿却中了一枪。张中落地之后,铁冠一舞,荡开数柄长枪,直抢入火药库。此时后背又中一枪。只见他身形陡然扑入火药库。杨逍等见张中连中两枪,均道张中己然无幸了,谁知张中却在火药库中大叫:"教主速退!"杨逍如何忍心,却被紫衫龙王硬拉着奔出数十丈。"轰隆"一声巨响,火药库爆炸的气浪竟将杨逍和紫衫龙王掀翻在地。二人翻身爬起,刚奔出数丈,便遇上韦一笑,是以一同上山,与张无忌等人合会。明教五散人,冷谦,周颠、彭莹玉、说不得、张中,竟全部战死。圣火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众人脸上凄愤难已,痛苦不堪。
杨逍道:"众位兄弟姊妹,明教至流传到中土之后,屡遭官府禁止。我等今日所经历之事,乃是数百年来明教教众所经历之事。但明教无论在多么险恶的环境中,得以流传至今,证明了一点,明教深得人心。诸君只要有一人留得性命,便当重新光大我教!"杨逍此时年近古稀,这番言语说来,众人直听得热血沸腾,心头均有同仇敌忾之意。末了杨逍道:"今日诸位辛劳,便请歇息去罢!"次日,五行旗猛冲数次,均被明军用火器射回,无奈只得退回固守。如此对峙数日,明军又重新运来火炮,安排就绪之后,便一个劲猛轰明教阵地。韦一笑欲再前去偷营,杨逍道:"李思齐此次定然防备更严,只怕难以得手了。"眼见明军日愈逼近,明教教众伤亡渐多,而明军却有一半士兵从事运送弹药粮草之事,明教孤立无援,所能坚持时日实已无几。张无忌不忍看到五行旗和天地风雷四门尽亡于光明顶,遂向杨逍讲了退意。到了此时,杨逍亦无他法,遂吩咐厚土旗在圣火厅中埋藏炸药。诸事安排妥当之后,这日夜间,杨逍将范遥、紫衫龙王、小昭、常胜王、韦一笑以及五行旗和天地风雷四门的头领召集在圣火厅中。众人均知情形险恶,再抵抗下去,便只有以死殉教,遂默不作声,静候教主杨逍示下。杨逍当此巨变,脸上神色依然镇定异常,缓缓地道"杨逍忝为教主,不能光大明教,深感惶恐。今日之事,再战无益,我己决定,今夜撤出光明顶。"话音甫落,便有数名头领起身道:"我等情愿战死,决不撤退!"张无忌厉声道:"众位兄弟俱是血性男儿,但若逞一时之气,明教就此灭亡,却正中了朱元璋奸计。众位当听从杨教主示下,从长计议。"几名头领颓然坐下。
杨逍接着道:"今夜三更时分,天地风雷四门,锐金、巨木、洪水、烈火、厚土五旗,依次撤出光明顶。厚土旗断后,待明军攻入圣火厅之后,立即引爆炸药,随即撤出,不准逞勇好斗!突围之后,为减少目标,各门各旗在头领的带领下,分散活动,互相之间,时刻保持联系。待时机成熟之日,再相聚一堂,共谋大事!"五行旗和天地风雷四门头领起身领命。
杨逍森然道:"众位须牢记我教宗旨乃去恶行善,节俭朴实,兄弟之间,相亲相爱。如有违者,其余各族各门群起共诛之!"众头领凛然而遵。
杨逍缓步走入厅中,盘膝坐下,面对圣火厅中熊熊燃烧的圣火。其余诸人,俱尾随其后,盘膝坐地,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跟着杨逍念诵明教的经文: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众人跟着杨逍,一遍又一遍地念诵明教经文。许多头领泪流满面,神情悲愤无比。到得二更时分,杨逍启开暗道入口,命各门各旗头领回到山下,招集部下。明教诸人,悄然无声,有条不紊地进入地道。杨逍、张无忌、赵敏、范遥、紫衫龙王,青翼蝠王、小昭、常胜王八人立在圣火之侧,与众教众一一告别,互道珍重。
最后厚土旗旗使道:"请教主撤退,属下带厚土旗断后,明日再出暗道。"杨逍等人均道:“保重!”依次进入暗道,向山后行去,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方至出口。杨逍道:“到了!”遂率先步出洞口。
八人一一走出,但见一汪冷月高悬中天,群山溶在一片冷冷清清的夜色中,寂静无声。八人正欲离开此地时,数丈前的一座岩石之后,突然闪出几条人影,当先一人嗓音嘶哑地道:"张教主,杨教主,众位女侠大侠,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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